騎着小矮馬帶着一干僕役得比得比來到徵北大都督府外的翟國秀頓時傻了眼。
都督府門口別說前來迎接他的軍中將領,就連一個守門值勤的大頭兵都沒有。
沒有想象中的鞭炮鑼鼓齊鳴,沒有想象中的幾十虎賁將領前來參拜,更沒有想象中的數萬軍士高聲山呼恭迎國丈大人駕到。
突兀,一陣北風嗚嗚吹過,颳起地上幾片落葉,甚顯蕭索。
這是赤裸裸地無視,坐在小矮馬上的翟國秀倍感侮辱,氣得差點連肺都炸了出來。怒歸怒,翟國秀還是暗暗提醒自己別急別急,這些丘八都在府中不出來迎接,是想給本國丈下馬威呢。等進了都督府看我怎麼收拾他們,真以爲咱這個國丈是隻軟柿子,都來捏一把不成?
翟國秀翻身下了小馬駒,暗暗提醒自己不要喜怒於色,深沉些穩重些,自己是國丈,是萬貴妃他爹皇帝他岳父,誰也不能拿他怎樣。
雄起吧,翟國秀!
心中小小爆發一把的翟國秀帶着僕役們大步大步地朝着都督府走了前去。
吱呀,大門被他推開。
還是沒人,一個鳥人都沒有。
繼續往裡進,興許是在議事大廳等着吧。
到了議事大廳,娘希匹,還是空無一人,真拿豆包不當乾糧了不是?不知道本國丈今天來履任嗎?
真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更何況最近春風得意馬蹄疾的翟國秀呢?
五短身材一傲立,雙手叉腰脖子這麼一甩,朝空曠無一人的議事大廳喊道:“人呢?都死哪兒去了?還想不想當兵吃糧了?”
大廳回饋給他的除了是騾子般叫喊的回聲外,別無他物。
這下翟國秀的老臉掛不住了,隨手抓起一個僕役的衣領氣急敗壞地吼道::“你們他孃的都是死人啊?給本國丈找人去,問問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名衣領被他抓住的僕役堆笑討好道:“國丈爺莫急,興許是那些個將軍帶兵出去操練吧?”
話語剛落,撲騰撲騰就從都督府外走進來十幾個校尉模樣的士兵,看着衣着服飾倒是像軍中將領的親兵。
總算是有人來了,翟國秀臉色稍稍一緩,鬆開了那僕役,對着來人喝道:“你們來有甚用?去把你們將軍請來,本國丈要開個會與他們商討商討遠征高麗之事。”
那十幾個校尉親兵紋絲不動,繼續站在那兒。
翟國秀不悅地蹙眉揮揮手,找了空座坐了下來,不耐煩說道:“杵在那兒像根木頭似的幹什麼?去吧,去吧!”
爲首的校尉親兵不屑地癟癟嘴,嗤笑一聲,戲謔道:“國丈大人想多了,我家滿安將軍讓我傳話,舊患發作急需將養,近期都無法來軍中爲國丈效力了,告辭。”
說完撅撅屁股轉身就走,沒有一絲拖泥帶水。
緊接着,十幾個親兵校尉一一擡手抱拳,道:“我家齊盛將軍偶感風寒,特派屬下前來通傳一聲,告辭。”
“我家蕭廣成將軍...”
“我家李順將軍...”
“我家沐春將軍...”
“...
...”
一個個理由千奇百怪,不是說病了就是說水土不服,更有甚者竟然得了花柳病,但是都有一個相同之處,那便是無法前來軍中爲國丈大人效力,遠征高麗之事您還是另請高明吧。
翟國秀看着前來報信的校尉們壓根兒就拿自己當擺設,通報完之後拍拍屁股轉身就走人,這哪裡還有什麼上下尊卑之分?
都病了?
翟國秀一臉陰沉地尋思着,草你們姥姥,全都病了?
真是死人墳頭燒報紙,你們糊弄鬼呢?雷五六還得了花柳病,去你孃的,你怎麼不去死?
翟國秀越想越來氣,這還純粹是個他翟國秀下馬威嗎?這是給大宋朝一個下馬威。
行,你們做初一,老子做十五。不是一個個都病了嗎?行,老子讓你們養病,我親自去軍營裡挑選將領出來,矮子裡頭拔高個,我就不信高官厚祿打動不了那羣丘八,提拔幾個出來,我照樣帶兵去打高麗。
沒了張屠夫還真得吃帶毛豬不成?
剛擡腳要走,剛纔被他抓衣領的僕役從府外慌慌張張跑了進來,看他那臉色貌似就差被嚇得屎尿盡出了。
只見這廝踉踉蹌蹌跑進來之後,猛地跪在翟國秀跟前,哭訴道:“國丈,要死了,要死了啊!”
砰,
翟國秀小短腿一擡踹了那小子一腳,怒罵道:“你纔要死,本國丈好得很。你死哪兒去了?一溜煙就不見你人影。”
那僕役慌忙爬起對着翟國秀說道:“國丈啊,這些丘八了不得了啊。剛纔小的看着那些將軍們一個個稱病,就像去軍營探個究竟。誰知剛到軍營門口就被守門士兵攔住,說是軍營重地,閒雜人等不得入內。”
“然後呢?”翟國秀雙手交叉,單手撐着下巴砸吧嘴問道。
滋啦...
那僕役突然撕開上衣領子,露出乾瘦地胸膛,頓時一片青紅,顯然是剛被揍的。
“瞧見沒,這就是那夥子丘八給揍得。屬下說是奉國丈之命前來軍營巡視一番,那幫丘八死活不讓進,不僅揍了小的一頓,還說,還說...”
翟國秀看着這廝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瘀傷,感覺打得就是自己的臉面,打狗都要看主人不是?隨即怒道:“他們還說什麼?”
那僕役弱弱地看了眼翟國秀,硬着頭皮說道:“他們說,別說一個小小的,吃人飯不拉人屎的國丈,就是他女兒萬貴妃來了都不好使,軍中之事只有陳大都督說了算。如果國丈硬是要闖,定要揍得連你爹媽都認不清誰是誰。那幫丘八出手那叫一個重啊,上來就是咣噹一陣捶,國丈...”
“欺人太甚,噗...”
翟國秀臉頰一陣青紅一陣煞白,突然變爲赤潮,一口血水瞬間從喉嚨涌出,噴濺出來。
最後倒地不起,活活氣暈了過去。
“國丈爺...”
“老爺...”
“來人...”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翟國秀被一干僕役擡進了皇宮,在楊太后的婉儀殿經過太醫診治之後,才悠悠醒來。
“嗚嗚嗚...”萬貴妃坐在翟國秀身邊一邊替他擦拭着嘴角血漬一邊嚶嚀啼哭。
翟國秀醒來之後,入眼簾的除了自己的女兒萬貴妃外,還有楊太后,右丞相陳宜中。
躺在牀上無力起來的翟國秀一見着楊太后,頓時委屈地跟個剛死了丈夫的小寡婦似的,兩行濁淚瞬間流下,嗚咽着說道:“太后啊,您一定要爲臣作主啊。”
楊太后看着一副死狗樣的翟國秀,心中暗暗搖頭,真是沒用,都能被人氣吐血過去,真是朝中無大將否?
她的心中隱隱有絲後悔自己當初聽信國舅等人之話,讓翟國秀去暫代軍中元帥一事。
萬貴妃看着病怏怏的父親,悲慼道:“太后,就應該繳了那些丘八的兵權,而且要下大牢治罪,狠狠治罪。”
楊太后看着一個死狗樣的翟國秀,一個老是喜歡自作主張的萬貴妃,心中不由對這父女二人有了一絲反感。
對着萬貴妃板起了臉色,冷聲道:“你的職責就是侍候好官家,早點爲皇家開張散葉,其他的事無需你理會操心。你給哀家記住一句話,後宮永遠不得干政。下去吧!”
被太后這麼一警告,萬貴妃心中一搖,還想嘟囔幾句,卻聽老狐狸陳宜中清咳幾聲,對着萬貴妃說道:“太后所言甚是啊,貴妃娘娘還是先下去吧,國丈這兒有太醫照看着,不會出差錯的。”
老狐狸這話是要提醒她,你現在地位還不穩,千萬別讓太后對你起了厭煩,不然打你進冷宮重新替官家選個後那是再平常不過之事。
萬貴妃想着也是一陣後怕,趕忙起身對楊太后說道哦:“臣妾不該多嘴,這就下去,下去。”
說完連父親翟國秀都沒看一眼,便匆忙的退出了婉儀殿。
楊太后見她離去之後,纔對門外喊道:“李敬忠,讓兵部尚書蘇劉義進來吧。”
“喏!”
一聲回答之後,前幾日被任命大軍副帥,翟國秀副手的兵部尚書蘇劉義走了進來。
向楊太后行禮之後,蘇劉義繼續保持悶蛋的性格,站在一旁聽着右相陳宜中說起今日翟國秀的遭遇,最後還問道蘇劉義有何應對這策。
畢竟十幾名高級將領集體生病,全部罷工可不是小事兒,直接影響到二十萬大軍是否譁變,是否對近在咫尺的京都皇城造成危害,更別提遠征高麗一事了。
蘇劉義看着被氣得吐血的翟國秀哼哼唧唧出着氣兒,心中不覺好笑,就這副德性也敢統兵二十萬出征高麗,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他心中其實也在後怕,如果不是左丞相張世傑提醒着自己,素來喜歡軍伍的他估計比翟國秀還要早一步前往城外的徵北大都督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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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自己一去的話,雖然說不會像翟國秀那樣被氣得吐血暈闕過去,但是還會免不得受上一番侮辱。呵呵,真是該慶幸。
既然楊太后問及自己有何應對之策,那麼肯定是對翟國秀死了心。
張世傑曾對他說過,陳系麾下將領對陳靖元的忠誠度是拿鋼釺都撬不開,與起拉攏不如交好,這次不如賣個好人情給陳靖元吧。
隨即對着楊太后說道:“臣心中確實有自己的一番見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