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詠哼了一聲,並沒有接話。
別人怕高衙內,可方詠不怕。
高俅不過太尉官職,沒什麼本事,寫的一手好字,踢得一手好球,哄的皇帝高興,說到底就是個寵臣,但自己可不一樣,堂堂大學士之子,就是高俅在這裡,也得對自己客客氣氣的。
“王哥,你倒是幫咱罵回去啊!”高衙內見方詠不說話,心裡更是窩火,這明顯是看不起自己!
王宣尉攤了攤手,要是自己會文縐縐的罵人,早就罵回去了,方詠又不是罵的你高衙內一個人。
馬景明悶頭吃菜,並不參與意見,雖說他與高衙內和王宣尉並稱京城三霸,但自己其實就是個湊數的。
和這些文二代對抗也不是馬景明能做的,明顯就不是一個量級,再說現在文壓武,萬一給老爹惹上麻煩,得不償失!
“胖馬!算了,指望不上你!”高衙內擺了擺手,馬景明聽都聽不明白,哪能指望他回擊。
恰好此時張揚端着火鍋走來,高衙內喊道:“張揚,你幫我狠狠的罵這三個狗屁才子!一定要文縐縐的!”
“啊?”張揚根本搞不清狀況,和自己有什麼關係?
方詠冷笑道:“呵...衙內,你是病急亂投醫,讓這個廚子和我對罵?他配嗎?”
高衙內也覺得自己似乎有些兒戲了,一個賣油條涮火鍋的,他能懂什麼文學?
不過高衙內煽風點火的能力不弱,嚷道:“張揚你聽見了沒,他說你不配,你呆會給他火鍋里加點料,讓他生不如死,出了問題我兜着!”
張揚還沒有說話,方詠譏笑道:“衙內你可歇歇吧,就這廚子,他敢嗎?我讓他跪在地上給我磕三個頭,那是他的榮幸!”
高衙內頓時啞火了,方詠說的是實話,能給大學士的兒子當走狗,大把的人願意。
“方公子,要不咱試試?”
“嗯?!”方詠驚疑一聲,轉頭去看身後的張揚。
“剛剛是你說話?”方詠有些不敢相信。
“是我,方公子進來的時候不是說要玩玩麼,咱們玩玩?”張揚不卑不亢的說道。
“嗬?你不是什麼都不會嗎?”方詠饒有興趣的看着張揚。
“自謙罷了。”
“好一個自謙!倆猿截木山中,問小猴兒如何対鋸。”
方詠出的上對乃是當年楊國忠譏諷李白的,此時出給張揚,自然是捏準了張揚讀書不多,對不出來。
“什麼意思?”高衙內撓頭,什麼猿啊、猴的,是罵人的嗎?
王宣尉冷眼旁觀,一副看好戲的樣子,對於方詠三人,王宣尉深感厭惡,不過對於張揚,王宣尉也不抱什麼希望。
正如方詠所說,一個廚子,能對什麼對子!
許興與吳才兩人拍手稱讚,“方公子這上聯出的極妙,且看這小猴兒如何對句!”
張揚笑了笑,這對子在現世也是極爲有名!
“匹馬陷身泥裡,看老畜生怎樣出蹄!”
“哈哈,好!張揚你對的極好,老畜生,我喜歡!”高衙內高聲笑了起來。
“你...!”方詠面帶慍色,繼續道:“一二三四五六七!”
“這我也會對!”高衙內叫道:“七六五四三二一!”
無人說話,高衙內有些尷尬的摸了摸鼻子,“怎麼,我對的不對麼...”
馬景明疑惑道:“怎麼沒有八?”
“哎喲,是方公子忘了,忘八...”吳才和許興已經偷笑起來。
忘八,王八!
方詠似笑非笑的看着面前的張揚。
“呵...”張揚笑了笑,“我對,孝悌忠信禮義廉!”
方詠臉上頓時難看了不少,孝悌忠信禮義廉恥,唯獨缺了一個恥,無恥!張揚反罵的十分精彩。
“稻樑菽麥棃粟這些雜種哪個是先生?”。
張揚略一思索,“詩書禮儀春秋許多正經何必問老子!”
“你——!”方詠只覺胸口一悶,差點暈厥過去。
“方公子,一直都是你在出題,這次換到我了!”
方詠心中已有懼意,但爲了面子仍強撐道:“你出便是!”
“上鉤爲老,下鉤爲考,老考童生,童生考到老。”
“你竟然咒我童生考到老!不過不好意思,在下已經是秀才了。”
“哦...那就上鉤爲老,下鉤爲考,老考舉人,舉人考到老!”
“你—!”
“方公子,你對吧。”張揚毫不爲意的說道。
“對便對!”方詠開始沉思起來。
此對乍一看不難,但真要對,則是難上難,首先是上鉤爲老,下鉤爲考,要找到兩個這樣的字就很不易,其次連起來還要有意義,老考、考到老,難,難上加難!
方詠一時間沉默了,許興和吳才也緊皺眉頭,思索着如何對上。
“哈哈,對不出來了吧!”高衙內忍不住跳起來拍手稱快。
王宣尉詫異的眼神中帶着些許陰冷,這樣會對對子的人,若是再能寫的一手好字,說些拍馬屁的話博得皇帝的歡心,加官進爵不無可能!
要知道王黼前兩年就是依靠巧言獻媚,由通議大夫連越八級,一舉成爲宰相!
馬景明看向張揚的眼神則更爲複雜,同是武官之後,爲何張揚卻能和方詠這等京城才子對上幾個回合,且能取勝,而自己明明捱了罵,卻聽都聽不明白。
“喂,方詠,你倒是快對啊,別磨磨唧唧的跟個娘們似的,張揚說你舉人考到老,你不說點什麼嗎?”高衙內是看熱鬧不嫌事大,見方詠對不出來,拼了命的嘲諷。
方詠眼神示意了以下許興和吳才,見兩人微微搖頭,方詠心知今天是栽了,與其呆在這丟人現眼,聽高衙內的嘲諷,倒不如早早撤了,還能給自己留點面子。
“喂,張揚,跟我們一塊混吧!”高衙內的聲音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