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原本還在外面等着,忽然見幾個小丫鬟一臉恐懼的從裡面跑出來,嘴裡還驚叫道:“不好了,殺人了,林姨娘把太太給殺了。”
杜若聞言,急忙就衝了進去,見劉七巧正跪在地上,正用手按住王妃身上拼命用處血液的傷口,口中語無倫次道:“太太,你可千萬不能有事兒啊。”
杜若上前,顧不得牀榻上已經死去的林姨娘,只按住王妃的脈搏,細細測了測道:“脈搏很弱。”
就在這個時候,從王妃下體,一瞬間涌出一大片清水一樣的液體,王妃擡起蒼白的臉,動了動身子,臉上露出痛苦的神情。青梅見王妃神志已是不太清楚,只抱着她的身子喊道:“太太、太太、你可要堅持住啊,王爺就要從邊關回來了。”
劉七巧方纔一時被嚇到了,差點兒亂了陣腳,這會兒她已經安定了下來,只半跪着回頭,對身後的杜若道:“你帶了手術刀沒有?現在沒有別的辦法了,我只能照着方纔林姨娘捅的刀口,爲太太剖腹生子,羊水已經破了,以太太現在這個情況,順產是不可能的了。”
那邊青梅聽七巧這麼說,只嚇得渾身顫抖了起來,哭哭啼啼道:“七巧,太太會死嗎?”
劉七巧此時臉上一片肅然,只搖了搖頭道:“不知道,但是我一定不會讓太太死的。”
劉七巧說着,轉頭掃了一眼,丫鬟們都嚇得在門口不敢進來。只陳側妃還在那邊站在,劉七巧忙道:“陳側妃麻煩你命小丫鬟們找兩張八仙桌並在一起,就放在外面的院子裡。”
陳側妃方纔也只是嚇呆了,這會兒聽劉七巧吩咐,纔算是回過了神來,只連忙點了點頭,出去命小丫鬟們準備去了。
桌子擺好,衆人合力把王妃擡到了外面的院中。這時候王妃還有意識,只一心想着劉七巧一定要救她的孩子,用盡最後的力氣,狠狠抓住了劉七巧的衣袖,始終不肯鬆手。劉七巧握住王妃沾血的手,哭着道:“太太你放心,不管孩子是死是活,我都會幫你把他生出來,給你看一眼的。”
王妃這時候已經沒了什麼力氣,陣痛來襲,傷口還在不斷的滲血,她只緊緊拉住了劉七巧的手道:“七巧,我信你……”
劉七巧也早已是淚流滿面,轉身對杜若道:“你給太太施針,讓她暈過去吧,不然這生吞活剝的,就算不失血過多而亡,她也會疼死的。”杜若定定的看了一眼劉七巧,從藥箱裡拿出針囊,他們兩個人都很明白,如果王妃這次昏睡過去之後,很可能再也醒不過來了。
劉七巧只點了點頭,洗過手帶上了杜若的羊皮手套。用手術刀劃開王妃身上被鮮血染溼的衣物,用手指確定方纔林姨娘下刀的傷口位置,是不是適合她進行手術。
匕首是豎着進去的,傷口很整齊,看樣子應該是在子宮的上半部分,如果巧合的話,應該不會傷到胎兒的身體和頭部。劉七巧咬牙,對着那個傷口劃了下去。腹腔裡面已經有子宮創傷後溢出的羊水,劉七巧一邊清理,一邊劃開第二道傷口。映入眼簾的是觸目驚心的鮮血的顏色。劉七巧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
按照劉七巧的估算,王妃這一胎已經滿了三十六週了,只要能順利的生下來,那麼存活的機率是非常大的。劉七巧讓杜若上前掰開了子宮,急忙伸手進去,把安然躺在母親腹中不知世事的小嬰兒給抱了出來。王妃腹部的傷口,還在密集的涌出血液來,幸好杜若如今的藥箱中還配備了止血鉗,劉七巧用起來也比以前順手很多。
劉七巧顧不得其他,將孩子丟到杜若的懷中道:“來不及了,你檢查孩子,我給太太縫傷口。”
杜若這還是第一次抱這麼小的小孩子,他不是穩婆,自然不知道應該怎麼處理孩子,且這孩子渾身是血,也不知道是身上有傷口還是原來在母體裡就沾到的血跡。
這時候接到消息的老王妃也匆匆的趕了過來,見一羣人全圍在院中,只急忙上前幾步。那邊方姨娘忙上前扶着道:“老太太別去,那邊血氣太重了,仔細衝撞着。”
“我自己的媳婦自己的孫子,我怕什麼衝撞着了。”老王妃說着,便讓丫頭扶着往人羣那邊去了。
杜若看着懷中的小生命,像是猛然間就知道了什麼一樣,學着以前劉七巧接生時候的樣子,將小嬰兒倒提起來,拍了拍孩子的腳底心。小嬰兒皺巴巴的小腳底心蹬了蹬,孱弱的身子在冷風中微微顫抖,在衆人的期盼中放聲大哭了起來。
陳側妃見狀,竟是闔上了眸子,連連唸了幾句阿彌陀佛。想起自己還曾對這樣的小生命起過殺心,陳側妃只覺得又愧又惱,只笑着向老王妃來的方向迎了過去道:“回老太太,老太太大喜,太太給王爺又生了一個哥兒,王府的嫡次子啊!”
老王妃聞言,只覺得腿腳都不利索起來了,竟是顫顫巍巍的就跪了下來,只對着天地拜了幾下道:“老天爺保佑!老天爺保佑!老天爺保佑!”
杜若又將孩子仔細檢查了一遍,確認孩子的身上沒有一處傷口,才把孩子交給了一旁候着的有經驗的老媽媽,上前看劉七巧的進程。
劉七巧這會兒正埋頭爲王妃縫針,杜若上前,按住了脈搏,只覺得額角突突的跳了起來道:“七巧,太太沒脈搏細微。”
劉七巧手指一抖,針尖戳入自己的指尖,只擰眉道:“快,用淡鹽水,把天王保命丹那出來一顆給她服下。”
一旁的小丫鬟聞言,急急忙忙的就去廚房拿淡鹽水來。那邊老媽媽已經將孩子給處理好了,青梅只抱着孩子,跪在王妃的身側,一邊磕頭一邊道:“太太,你睜睜眼啊,看看哥兒啊!太太,你好歹睜眼看一眼哥兒吧!”
邊上的小丫鬟們、婆子們、見了這陣勢,也都跟着跪了下來,口中唸唸有詞的。陳側妃平日裡就愛禮佛唸經的,這會兒已經念起了祈願的經書來。外面二太太在議事廳那邊聽說了消息,也匆匆趕了過來,見滿院子的人都跪在那邊哭,便以爲王妃已經去了,只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衝上來哭道:“哎喲,我的好嫂子,我的好太太,你怎麼就這麼去了呢,哎呀我的好嫂子呀!”
老王妃給天地磕完了頭,正由丫鬟扶着起身,聽二太太這麼哭着進來,只上前戳着她的腦門道:“哭喪呢你,人還沒死呢!”
那邊二太太原本正感情充沛的表演着,一下子就當機了,只擦了擦眼淚,又覺得實在沒臉,便指着一地跪着的奴才道:“哭什麼呢你們,人還沒死呢!”
這時候方纔去取鹽水的丫鬟也已經來了,因爲怕碗裡的水灑了,只拿茶壺兌了滿滿一壺的淡鹽水拿了過來。杜若急忙將那鹽水慢慢的給王妃灌下去,又並着那天王保命丹一起服下,手只按住了王妃的脈搏,神情也越發嚴肅了起來。
劉七巧縫完最後一針,倒退了兩步,後面的丫鬟忙將她扶着。那邊杜若只臉上帶着笑,擡起頭看着劉七巧道:“脈搏好了,脈搏好了,七巧,太太有救了。”
劉七巧這時候已經覺得自己有些神志不清了,她自己都不知道方纔她用了多長的時間,就完成了一臺外科手術。若是擺在現代,她大抵還可以去申請個吉尼斯世界紀錄,可如今她只關心到底有沒有把王妃給救過來。
“杜太醫,麻煩幫太太上一些金瘡藥,包紮好傷……”劉七巧勉力開口,只覺得眼前似乎有繁星點點,就如同她最愛看的夜晚的星星一樣,只是平常它們離的那麼遠,今天卻似乎只要一伸手,就能夠得到。
劉七巧的話還沒說完,整個身子已經癱軟無力的倒了下去。
兩個丫鬟只連忙扶住了劉七巧,偏生人暈倒的時候,沒有什麼意識,隻身子一勁兒的往下賴。杜若連忙上前,將劉七巧抱了起來,轉頭吩咐道:“青梅姑娘,麻煩你喊幾個婆子把太太送到青蓮院中,我也好兩人一同醫治。”
青梅急忙點了點頭,上前摸了一下王妃的手心,已不像方纔那樣冰冷,臉上雖然還沒有多少的血色,但呼吸已是平穩了起來,並不像方纔那樣,看上去有進氣沒出氣的模樣。
王府裡多半的下人已經知道了杜若和劉七巧的關係,見杜若這樣抱着劉七巧離去,也沒多少驚訝,只都讓來了一條道。
那邊青梅已經指揮了幾個得用的老媽媽,擡了一張春凳過來,將王妃的身子挪了上去,急忙送往青蓮院中。
院中的小丫鬟見人一下子都走光了,只急忙跪下來問道:“老祖宗,房裡頭林姨娘的屍首,可怎麼辦呀?”
老王妃方纔來的路上,已經聽說了林姨娘行刺的事情,只氣急敗壞道:“什麼怎麼辦?拉出去喂狗去!”
那邊二太太先是嚇了一跳,卻也不敢說什麼,反倒是陳側妃開口勸慰道:“老太太怕是氣糊塗了,這家醜不可外揚,林姨娘死了也就算了,雖然她原本不是給我們王爺的,但畢竟也是皇上賞的人,若是傳出去了,只怕對王府的名譽也是有損的。”
老王妃聽陳側妃這一番話,這才從震怒中給清醒了過來,急忙轉身對二太太道:“你馬上吩咐下去,今天的事情再不能泄露半句,若是有泄露出去的,問出來是誰,一律發賣,讓他們自己掂量着。”老王妃說着,只深吸了一口氣,擡頭看着方纔勸誡的陳側妃道:“至於林姨娘的後事,你跟她也算做了十年的鄰居,就幫忙安頓一下,對外只說林姨娘暴病死了。”
陳側妃因爲私自懷了庶長子的事情,幾十年都不得老王妃的待見,如今聽她交代起自己做事了,這一顆冰冷的心似乎也是漸漸的熱了起來,只福身道:“奴婢知道了。”
杜若將劉七巧抱入了青蓮院中,青梅只指了平常劉七巧睡的炕上讓他把人放上去,那邊杜若只摸了摸劉七巧的脈搏,見脈搏雖然細弱,卻甚是平穩,心也漸漸的放鬆了下來,只先去王妃的房中處理王妃身上的傷口。
杜家的金瘡藥向來是聲名遠播的,軍中御用的金瘡藥也是由杜家所供應,杜若爲王妃包紮完傷口之後,又囑咐了青梅時刻注意王妃的情況,並且讓下人們去太醫院將杜二老爺也請過來,再細細的診斷診斷,畢竟很多傷重的病人,死亡都不是因爲失血過多,而是因爲傷口發炎。
杜若處理完了王妃身上的傷口,再次來到了次間,陪着炕上的劉七巧。
劉七巧此時臉色蒼白,但臉上還沾着林姨娘方纔濺出來的鮮血,杜若只拿了自己的帕子出來,輕輕的擦了擦,才發現血跡早已經凝固了起來,竟是擦不掉了。這時候邊上正有小丫鬟打了一盆水過來,上前擺在了炕邊的矮几上道:“杜太醫,青梅姐姐正給太太擦臉呢,囑咐奴婢也打一盆水過來給七巧姐姐擦一擦。”
杜若還沒從方纔的驚懼完全回過神,聽那小丫鬟這麼說,也顧不得避嫌,只轉身道:“你下去吧,我來幫她擦就好了。”
小丫鬟低着頭,略略福了福身子便出去了,杜若擰乾了帕子,一遍遍的爲劉七巧擦乾淨臉上的血跡、汗水。又轉身,動作輕緩的把帕子洗乾淨了,然後擰乾了,開始擦劉七巧那一雙救人生死的手。
指尖上有幾個密集的針眼,定然是她緊張時候一遍遍的戳的,但即使這樣,她並沒有停頓半分,還是在爭分奪秒的情況下,做一個醫生所該做的一切事情。帕子擦到指尖的時候,細嫩的指尖微微抽動了兩下,劉七巧虛弱的睜開眼,捂着自己的小腹,竟是哭笑不得道:“我今兒一早還在慶幸,這個月的癸水終於不疼了。”劉七巧說着,眼淚嘩嘩的就落了下來。
杜若一時間只覺得心疼難耐,竟握着劉七巧的手背,一邊親一邊落下了淚來。
“傻子,你哭什麼,太太怎麼樣了?”劉七巧支了支身子,想要起來,卻被杜若按住了道:“太太這會兒沒事,我讓王府派了人去太醫院把我二叔也請過來,再爲太太好好開一副藥。”杜若說着,臉上神色卻是前所未有的嚴肅,只開口道:“七巧,這次無論如何,也要求太太放你出去了,你方纔嚇死我了。”
劉七巧只無精打采,伸手蓋住自己的額頭,鬱悶道:“我實在也是沒料到,會出這樣的事情。”劉七巧伸手握住了杜若的指尖,放在臉頰邊蹭了蹭道:“幸好有你在。”
杜若捏了捏劉七巧的鼻子,又伸手按住她得脈搏,湊到她耳邊道:“你再好好睡一會兒,我就在你身邊,擬個方子。”
劉七巧點了點頭,身子也是疲倦至極,只翻身看着杜若,見他側身坐在一旁寫方子的樣子,實在養眼,只看着笑着便入了夢鄉。
這時候老王妃也已帶着衆人來了青蓮院,杜若不得不迎了出去,細細的說了一下王妃的情況,又道:“眼下晚輩用了寶善堂的天王保命丹,從脈搏上來看,似乎已經平穩了下來,只是是否能度過這個難關,還要看明日一早,王妃是否能甦醒過來。晚輩已經命人去太醫院請了杜院判過來,杜院判的醫術在晚輩之上。”
老王妃只蹙眉問道:“聽你這麼說,太太能不能活,還不一定呢?”
杜若想了想,最後只老實回答道:“這個,晚輩尚不能保證。”
老王妃也知道這其中的風險有多大,只闔眸捻動手中的蜜蠟佛珠,默默唸了幾遍阿彌陀佛,又擡頭對杜若道:“杜太醫,有勞你了,不知道七巧這麼樣了?”
杜若見老王妃臉上也全是關切之心,便開口道:“七巧只是一時間精神緊張後猛然放鬆下來,纔會暈過去的,這會兒已經沒事了。”
老王妃點了點頭,也總算放下心來,這會兒葉媽媽抱着已經妥善安置的小嬰孩進來,身後還跟着一個年輕媳婦,開口道:“回老太太,這位是哥兒的奶孃,太太之前就挑好了的,說是隻等哥生下來,就接進府上的,是鄭二的媳婦,也是家生子。”
老王妃見那媳婦皮膚白皙,模樣圓潤,想來平常也是極懂得保養的,便點了點頭道:“哥兒沒足月,你餵奶的時候小心些,當心嗆着奶了,知道不?”
那媳婦只軟綿綿的答應了一聲,笑着道:“老太太放心,我家孩子生出來也是未足月的,我只慢慢的喂哥兒,等哥兒喝足了奶,以後有力氣了,自然就好帶了。”
老王妃又進了王妃的房間,看了一下王妃的近況。她雖然擔憂卻也知道自己實在是幫不上什麼忙。二太太只在身側扶了老王妃,也偷偷的瞧了一眼躺在牀上昏睡不醒的王妃,心裡卻是矛盾之極的想法,卻也不敢往最壞的方向想去。
老王妃在王妃的房間裡坐了片刻,見二太太還在那邊站着,便開口道:“你快些派人,去樑府走一趟,就說太太生了,是一位哥兒,別的也不用再說什麼,只能親家太太來了再說。”
二太太連忙應了出去,老王妃只坐到了王妃的牀前,瞧着她憔悴不堪的容顏,只搖頭道:“我這樣疼你,無非也就是因爲你寬厚賢惠,偏生自己有羨慕你這寬厚賢惠,如今瞧着,還是不寬厚的好,你可快醒過來,宗禮就要回來了,一家人終於要團聚了,你說是不是?”
老太太說着,只覺得眼珠子溼漉漉的,竟是已經落下淚來。那邊青梅見了,只跪下來對老太太道:“老太太,如今林姨娘也已經自盡了,奴婢也沒處爲太太喊冤的,只求老太太也要保重身子啊!”
老王妃連忙擦了擦臉上的汗珠,臉色一冷,擡眸問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兒啊?方纔我在來的路上也沒聽真切,太太平常是從不去那邊的,怎麼今兒偏生就去了呢?”
青梅只擦了擦眼淚道:“回老太太,今兒杜太醫來給太太請平安脈,林姨娘那邊派人過來,說是身子不適,想請杜太醫過去看看,太太這邊就讓七巧帶着杜太醫過去了。我原本正扶着太太是要往裡頭休息的,可誰知道聽見外面小丫鬟來說,林姨娘那邊發了失心瘋了。老太太您是知道太太的,最是心善寬厚,非要過去看看,我勸不住她,便跟着一起去了,誰知那林姨娘見了太太,那瘋病竟是好了幾分,太太就在那邊勸她,誰知道她竟趁着我們不在意,拿刀捅了我們太太。”青梅把過程說的很相信,可還是沒把林姨娘真是身份那一塊告訴老王妃。一來,這林姨娘怎麼說也是王妃弄進來的人,老太太這邊也不過就是點了點頭。二來,這事兒是主子們之間的恩怨,她一個下人實在是不敢在這邊亂說,只怕說錯了什麼,引得老王妃誤會。
可她不知道,老王妃心裡是一門清的,來路不明的女子,就算王爺不在乎,她也決計不會讓她呆在王府的,說起來一開始這林姨娘的身份,還是她先派了人去查的。那時候王爺對着林姨娘是有些上心的,曾許了她側妃之位,所以直到如今,這王府的另外一個側妃之位還是虛懸着的。只是這些,躺着的王妃卻是不知道的。當時她不過也就是一時的心軟,誰知道就造成了今日的悲劇。
老王妃嘆了一口氣,起身對外面候着的丫鬟們道:“回壽康居,讓二老爺過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