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聽總督導一介女流之輩都這般仗義疏財,光明磊落,自己一個五尺男兒倒如此造作小家子之態,姚大國學老臉大紅。
當下他向筱羽一瞪眼睛道:“此事既然皆由我起,實在是本督導心地純善,不識得小人齷齪伎倆,陰險心機,
“罷了,這十兩銀子我便掏來,無非便是節衣縮食罷了,怎可讓小人壞了我一世英名、兩肩信義!”
筱羽聽的是無名火起,你大爺的,玩個詩文風雅而已,你詩詞對聯盡輸給我,輸不起卻反辱罵我齷齪小人伎倆!
正要反駁,卻聽唐儀柔聲曼語道:“姚先生此言過之,慎言慎言!筱公子雖然放浪不羈,心思詭異,但這是他率性之爲,真性情之舉。
“先生你醉心於才學名望,自然看不透,摸不明筱公子這種人之心思舉止,這怨不得你,便是其他飽學之士來,估計也要着了他的道!
“但筱公子這才學情致,卻也是有目共睹的,這你卻怪不得他了,畢竟他二人並未偷摸扒搶,乃是和你正大光明吟詩作對,所以,你可惱其心思,卻莫要辱人之品行!”
這話筱羽聽的舒坦,這蜀中第一才女真是讓人看得順眼,幾句話便說到我心坎上了!
她一介女流,見識和胸懷,真可謂讓這一幫自詡爲“大國學”的鬚眉男子無地自容!
那姚大國學老臉更紅,在一邊躬身道:“總督導訓誡甚是,屬下銘記在心!”說罷卻白了一眼筱羽。
“姚大國學爲師之道,一心奉公,清寒樸素,品性高潔,乃是我等育人子弟者之楷模。”唐儀向姚大國學一個施禮,
“本督導素知姚先生家境清苦,這十兩銀子不是個小數目,所以,便由唐儀來爲你支付,但是——”她轉身又望向筱羽,
面上那縷詩意般的淺笑,如淙淙清泉,杏花嫣然,“正如我說過,十兩銀子不是小數目,便是筱公子你,你又能心甘情願掏這銀子出來爲別人付賬麼?
“因而,唐儀既答應爲你兄弟入學支付學資,但煩請筱公子爲小女子說出個之乎者也來,你若能說服我,我便爲你兄弟支付學資報名入學,你覺可好?”
筱羽稍一思索,媽的,真是一波三折啊!今兒這事,換做任何督導先生,估計心悅誠服後便會爽快地掏了銀子!
壞就壞在自己碰到了姚大國學這號喊得出“神馬仇神馬怨”、“好壞好壞”的極品之人!
罷了!吟詩作對我尚且不怕,讓我一逞口才,那還不是正中我下懷?怕就怕爾等讓我一不做二不休,卻只要讓我開口說話,那你們便聽好了!
當即,他抖擻精神道:“好!唐小姐高風亮節,胸——”
唐儀一聽到他嘴裡冒出個“胸”字,便似被針紮了一般,身子微微一顫。
想起他早前一句“腫奶酥胸”,被他以“縱覽書香”給圓了過去,此時唐儀自然是一陣彆扭,緊緊盯着筱羽,面上的笑意卻是收斂了起來。
這放浪形骸之人,言行舉止雖是率性而爲,真性情使然,但看他眼神,有時又竟有幾分輕浮放蕩之意!這怪人,真是讓人看不清,想不通,悟不明!
筱羽一笑,哪裡不明白她這副神色下的潛意,唐小姐看來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啊!
“唐小姐高風亮節,胸懷坦蕩!”說到這裡,筱羽朝她胸前偷偷一瞥,此女並不坦,而是很蕩啊!這盪來盪去的,至少也是個d罩吧。
聞聽到“胸懷坦蕩”,唐儀倒也心神稍寧,輕籲一口氣,那縷招牌式的月牙兒笑容又升上了嘴角,爬上了容頰。
“唐小姐如此高風亮節,胸懷坦蕩,讓筱某佩服之至!如此,我便來說說,何以我要讓貴學堂爲我兄弟減免這學資。”
筱羽此時正肅神色,拉開架勢,旁邊的廖遠一看,便知道這姐夫又要施展他那三寸不爛之蓋世舌功了。
“兩千年來,聖人開壇,聖學濟世,門人弟子三千,師者,傳業授道解惑者也。只是,孔聖人門下,可有貧寒子弟不能求學的?
“以顏淵之窮,曾參之貧,子謇之艱,尚能在聖人門中求學攻讀,衣能蔽體,食能飽腹,最終方成一代名儒,得享孔廟,世人傳頌。
“而觀今日,聖人治學之風千古承傳,我大炎天下教化,當今皇帝更是尊文重教,思慕賢才之心,有三顧茅廬之行!
“國之興亡,匹夫有責,是以天下讀書人無不萬象歸心,爲大炎之崛起而刻苦攻讀。
“反倒是在國祚興盛,教化昌隆的今日,這成都府公學堂,因十兩銀子難倒天下貧寒學子,
“使之不能入堂求學、聆誨聖賢教化,忍棄鴻鵠萬里之志,錯失青雲直上之榮,遂不得成大炎股肱之棟樑,輔弼朝綱,報效天國!
“這可真是寒了天下學子之心、負了吾皇求才若渴之望!方今國家用人之時,正是不拘一格選拔人才之際,
“可觀爾成都府公學堂之作爲,爾等對得起孔夫子千古治學、不分貧賤之聖人教化麼?汝等對得起吾皇爲國爲民殫精竭慮、一片求賢愛才之心麼?”
他這一番話說出來,有理有據,論述充分,既搬出了千古儒家道統孔聖人,又擡出了當今皇帝陛下的名頭,這滿場之人,還有誰不驚咋、面南而躬身的?
只是,這當今皇帝到底愛不愛才、有無三顧茅廬,到底是爲國爲民殫精竭慮,還是在後宮操勞而精疲力竭,這都無所謂。
沒有哪一個皇帝不希望國治久安,讀書人做英雄豪傑,盡入其彀中,他好做太平皇帝盡享榮華富貴的。
一時間,現場無人敢駁,唐儀畢竟是這學堂總督導,但見她神色鄭重,對着筱羽不急不慢,有條不紊道來:“筱公子好見識,好口才!
“孔聖人治學之教化,我等後世門生、傳業授道解惑者自不敢悖逆,吾皇爲國爲民求賢慕才之德行,我等自是謹記在心,如芒刺背!
“只是,天下萬般不離其道,道者,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萬物生生不息!
“我等督導教習,天下爲人師者,皆要吃飯生息,此乃我等爲師之人道;而教化學子,育人子弟,報效家國,輔弼聖朝,乃是天道。
“若人道不繼,我等爲人師者又何以謹奉天道?若是天下貧寒讀書人,都要欠賬賒賬、或是減免學資來求學,那我等先生皆去喝西北風?
“何況,學子才能分三六九等,貧寒學子亦有愚笨呆癡者,這等學子,學無所成,又豈能爲民請命,爲國分憂?
“筱公子倒是說說看,如何解決我等督導教習吃飯之大事,又如何避免那愚笨貧寒學子浪費銀子之難題!
“筱公子若能說服唐儀我,我公府學堂不但爲你兄弟支付學資,便是這滿堂貧寒學子之學資,我公府學堂都可酌情減免!”
唐大督導這番話一說出來,那正等着報名入學的一衆貧寒學子,可盡是眼巴巴地盯着筱羽!
一年學資二十兩銀子,這些貧寒之家可都是砸鍋賣鐵、借遍三姑六姨堂親表戚,甚至借完了一個村寨才能湊齊啊!
如果這文采口才皆是出衆的滑頭小子,幾句話能爲他們申請到減免學資的機會,那這恩義可是大了天去!
收藏,點擊,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