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朵頤,已經十六了,和燕銘年歲差不多。
只要燕銘去放羊,她就會趕着自家的兩頭羊混進燕銘的羊羣之中,一混就是一天。
骨朵頤也是個苦命的姑娘,爹在戰爭之中死了。只剩下她和母親。兩個人的日子,多半都是圖靡家賙濟的。
所以,骨朵頤早就許給了圖靡家的兩個兄弟之一。
現在,圖靡家的兩個兒子都死了,燕銘成了圖靡家的養子,骨朵頤自然就把心思放在燕銘身上。
這麼許多日子的相處,燕銘也知道了這些事兒。他沒想過要按照約定,以圖靡家養子的身份娶了骨朵頤。
現在,燕銘就是想着如何在匈奴給圖靡家賺下一份家業。這樣自己就可以安心的離開。
雖然戰爭之中殺死了圖靡家的兩個兒子,不算是私仇私怨,可燕銘覺得能這樣和圖靡奢相識,就是上天的一種暗示。
只可惜,在這漠北匈奴王庭的遊牧生活和大漢朝的農耕生活完全是兩碼事兒。
燕銘想要開墾一片荒地,讓他們當地主都不行。
看看這裡的氣候,燕銘也想明白了。這樣的氣候根本不適宜耕種。每年夏季太短,還沒有完全種植收穫,就已經霜降,糧食根本成熟不好。
既然做個匈奴的地主不現實,燕銘就想辦法要讓圖靡奢乾點兒別的事兒。比如氾濫出更多的羊,把兩頭牛變成四頭牛,四頭牛變成八頭……
匈奴的日子過得倒是挺悠閒。每日裡燕銘就是放羊牧牛,除了這些事兒,竟然沒有其他的。
若不是不時的看到奔走的匈奴騎兵,燕銘都覺得自己是在這大草原上度假。
過了月餘,燕銘的腿傷終於好了。
看着燕銘走路越來越好,骨朵頤的小瘸子三個字再也喊不出來。每日裡只是看着燕銘吃吃的笑。
燕銘的確和匈奴人不一樣。他的皮膚白皙,人更是高壯了一些。若不是他自己把自己掩飾成一個邋遢的匈奴少年摸樣,恐怕會有許多匈奴的姑娘看上燕銘。
眼看着,自己放養的牛羊,越來越壯,燕銘倒是蠻有成就感。
圖靡奢也總是告訴燕銘,別太累,帶毛的牲口,多一個少一個不算什麼,人才是最重要的。
每一次,圖靡奢這樣說的時候,燕銘心中就充滿了感激。
他偶爾也會和圖靡奢聊起他兩個兒子的事兒。
圖靡奢說兩個兒子都不願意當兵,但是在頭曼城,他們那樣的壯年都去當兵了。是軍臣單于徵召的。聽說漢朝出了一個身高過丈,三頭六臂的大將軍名字叫燕銘。他一個人把左賢王的五六萬人都收拾了。所以單于纔會大舉徵兵,進攻漢朝。
圖靡奢搖着頭說道:“聽說軍臣單于也是被燕銘割掉的腦袋。不知道真假。你在漢軍之中,想必見過燕銘,真的有三頭六臂之人麼?”
問這話的時候,骨朵頤也在支着耳朵聽着。到了這裡人保護住笑道:“圖靡老爹,當真有三頭六臂之人啊?”
燕銘在一邊笑笑說道:“這個燕銘我還真的經常見到。不過是和我一般的少年罷了。”
“我就說世人總喜歡謠傳。”圖靡奢臉上的皺紋都不動,彷彿刀刻一般淡然說道。
顯然之前說燕銘三頭六臂,他自己都不信。
骨朵頤倒是笑嘻嘻的問道:“你說那個漢朝的燕銘,和你一般大。倒是奇了,這麼小的一個少年,竟然能夠打敗左賢王和老單于?”
燕銘點點頭,骨朵頤臉上露出了嚮往之色。這個年紀的少女,正是懷春之時。對傳說中的少年生出嚮往之心,也是正常。
“都說漢朝邊境的雲中城不好惹。老單于死了,匈奴就亂了,這世道也不知啥時候能好一點兒。”圖靡奢嘆息一聲說道。
三個人正聊着,外面突然雜亂起來。
一隊隊的匈奴騎兵突然衝進了頭曼城遷徙過來的匈奴人居住地之中。爲首的是個千夫長,手裡拿着一卷羊皮文書,也沒有打開,只是一晃就扯着脖子喊道:“伊稚邪大單于詔書,凡是頭曼城搬遷過來的人,必須每戶上交十隻肥羊,供給前方軍需。以證明你們和於單徹底斷絕了關係。”
他這一說,所有頭曼城過來的居民都聚集在一起。
那個手拿木杖的匈奴老巫師往前走了一步,對着千夫長說道:“尊敬的將軍,我們捨棄了頭曼城,跟着伊稚邪大單于來到了王城之外,自然是真心歸附。這羊,您看能不能少出一些?”
老巫師是爲了頭曼城遷徙過來的人着想。
遊牧民族,靠的就是牛羊爲生。如今伊稚邪開口就讓他們每家每戶都上繳十隻羊,誰也受不了。
骨朵頤家就兩隻羊,這樣的人家,交不上十隻羊,就只能算是欠了單于的羊,到最後說不定還要骨朵頤到王城之中,做了娼妓供給那些匈奴官老爺們玩樂。
“戰爭,又是可恨的戰爭!”圖靡奢攥着拳頭,自家的五十六隻羊,看來註定要少了十隻。
“放屁!”千夫長聽了老巫師的話,頓時罵了起來。
手中的鞭子啪的一下就捲到了老巫師的臉上,留下了一道血淋淋的鞭痕。
“單于說十隻就是十隻,容你胡亂說?來人,把他砍了。”千夫長很暴怒,隨着他的吩咐,立刻有兩個騎兵翻身下馬,手中明晃晃的揮舞着彎刀。
老巫師手中的木杖都已經發抖,剛要往後退一步,就被兩個高壯的匈奴兵提着小雞崽子一樣拎了起來。
隨手往地上一摜,彎刀閃耀滑落,老巫師的腦袋就滾落在塵埃之中。
所有頭曼城遷徙過來的人都被這瞬間發生的變故,嚇得泣不成聲。
“老傢伙勾結於單,蠱惑人心,就地正法。還有誰要討價還價,想做反賊的?”匈奴的千夫長眼神之中透着狠辣,望着衆人。
這一下,就沒有人敢再說什麼。
“收羊!”千夫長吼了一聲,那些待命的騎兵就如同下山的猛虎一般,向着頭曼城遷徙而來的匈奴人家衝過去。抓羊的抓羊,沒有羊的牛也拽走。
說好的十隻羊,在混亂之中已經沒有人統計。一切都是匈奴士兵隨意而爲之。沒有任何迴旋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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