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作啊傑作,這是中國建築史上的傑作,足鎮山河!
吉雅不住地搜刮溢美之詞讚歎眼前的壯觀景象,更加懷疑自己作爲相府惟一千金的真實性,以爲只是身在夢中罷了,於是竟偷偷地掐了掐自己的大腿,這一掐,頓時疼地“哎喲”出了聲。
“郡主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塔娜趕緊湊過來,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主子,一臉的關切之情。
吉雅立刻回過神來,心內自嘲自己沒見過大陣勢,難蹬大雅之堂,趕忙鎮定自若道:“沒事,岔氣兒了。”
“插、旗?”塔娜反問道。
“噢,我的意思是我身子有些不適,呼吸微感不暢。”吉雅解釋道。
“噢噢,定是這次出行累着了,秋玉、靜香快來扶着。”塔娜命令道。
“是!”二女答應着便過來攙扶起吉雅,吉雅深感無奈,自己又不是什麼走不動的老太太,哪裡就這麼嬌氣了?這個塔娜怎麼老是大驚小怪的。
唉,攙着就攙着吧,扶着就扶着吧,索性全身放鬆,也不使什麼力氣了,在攙扶下緩步上了數百級臺階到達雄偉的飛檐門樓下。
本想駐足片刻,好好地把相府正門的景色欣賞一番,卻因跟隨者衆多,不便造次,只好乖乖地在塔娜的引領下踏進府邸。
入了正門,早有小斯們備下二乘轎子候着,塔娜先服侍吉雅入坐第二乘裝飾華貴的粉紅色軟轎,安排妥當,便鑽進前面的墨綠色轎子頭前引路。
吉雅在吱呦呦的軟轎中享受着這份衆星捧月般的榮耀,心中着實有些得意。
掀簾望望前面塔娜所乘的轎子,其色通體墨綠,又有同色珠翠點綴,紗縵重疊飄渺,不由得感嘆這塔娜在相府地位也是着實不低啊,想起這小丫頭的種種行爲言語就禁不住忍俊不禁。
約摸一刻鐘的功夫,轎子緩緩落下,吉雅知是到了正房,突然變地很緊張,想着自己不聽額祈葛的管束,冒冒失失擅自出府遊玩,惹出了這麼大的亂子,還連累了塔娜,愈想愈覺得忐忑不安,耳邊彷彿響起了宮琳娜那怪異焦躁的嗓音。
此時塔娜已下轎,行至吉雅身邊,挑起轎簾,恭身道:“郡主,去拜見相爺和夫人吧。”語氣中透着惴惴之意和無可奈何。
吉雅看着她楚楚楚可憐的樣子,突然不知打哪來的勇氣,想要保護眼前這個小姑娘,畢竟是我闖出的禍端,怎能拖累她去受罰?一人做事一人當,這就去給額祈葛解釋明白,領罰去!
吉雅下了轎,深深地望了塔娜一眼,道:“別怕,有我呢!”說完挺胸擡頭,雄糾糾、氣昂昂般地闊步前進,穿過奢華顯赫的長廊,來到正殿廳外,做了做深呼吸,邁步而入。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這丫頭真是反了天了,吃了熊心豹子膽了!竟敢私自在外面過夜!真是越來越膽大妄爲,越來越無法無天了啊!”剛踏進門檻兒,就讓額祈葛的大呼小叫嚇了一跳,回身一看塔娜,早已嚇地深身哆嗦,和一衆丫鬟、小斯低垂着頭,跪在殿外了。
吉雅只好硬着頭皮往前挪着步子。
猛然想起自己忘記洗臉更衣了,就這身打扮讓額祈葛看到豈不是火上澆油?哎呀這個塔娜,咋不提醒我一下呢?趕緊轉身,準備落跑——好歹也得回去洗把臉啊。
“站住!”只聽身後一聲怒喝,吉雅下意識地止住腳步,立在原地,身子禁不住戰戰兢兢。
腳步聲越來越沉,越來越近,吉雅知是額祈葛過來了,心跳的速度陡然加快,心說想不到額祈葛如此震怒,這下可要死翹翹了。
果不其然,額祈葛過來就舉起巴掌,準備給吉雅來個耳刮子,吉雅嚇地趕緊把頭縮回去,心想自己要是烏龜就好了,可以馬上把頭縮到殼裡躲起來——擦,縮頭烏龜?這不就是縮頭烏龜的由來麼?我咋自己罵自己呢?
相爺見女兒一副膽戰心驚的樣子,手掌終究還是沒捨得落下去,只是口中怒斥道:“你現在知道害怕了?我看你是越發的野了!一個女兒家不好好呆在府裡,整日介就知道往外面跑,成何體統?如今竟是越來越放縱不堪,隨隨便便就在外面過夜,真是越大越不知禮數了!”
吉雅想着古代的女兒家都興說什麼“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話,回顧自己的行爲確有些理虧,雖不喜聽什麼訓斥,可也只撇了撇嘴,未敢頂撞。
相爺思酌今日就是不打女兒也得收拾一下她那些“盡職盡責”的“好”奴才們,藉此也可讓吉雅過過腦子、長長記性,收斂收斂那些頑劣的秉性,畢竟再過兩年就到了出閣的年歲了,總不能永遠這般任性胡爲吧?於是又加重了些語氣:“烏恩奇何在?”
“屬下在!”
一個額頭飽滿,目如朗星,鼻挺脣秀,畜着絡腮小胡碴兒、着一身蒙古束腰青絲袍的中年男子從人羣中應聲而出,走到近前行禮道:“相爺有何吩咐?”
“烏恩奇,這麼大的相府我交給你打理是對你極大的信任,可你是怎麼盡心盡責的?郡主偷跑出去你竟然絲毫沒有察覺!”相爺語氣中透着不滿,但更多的是失望。
“回相爺的話,都是屬下的錯,是屬下監管不嚴,才導致郡主夜不歸宿,請相爺加倍責罰!”烏恩奇倒是爽快。
“責罰?如果責罰有用的話還要你們這些窩囊廢幹嘛?”相爺白了吉雅一眼,怒氣不減尤勝。
這話兒聽着怎麼這麼熟悉呢?似曾相識啊,在哪裡聽過呢?哪裡呢?吉雅努力搜尋着記憶的碎片,襖——道明寺的經典臺詞:如果道歉有用的話還要警察幹嘛?
原來道先生是套用額祈葛的話來的呀,哈哈,身爲相爺女兒不勝榮幸之至,榮幸之至!吉雅擱這兒不知死活的胡思亂想。
烏恩奇感到相爺的震怒,趕緊由躬身變成下跪,行禮道:“屬下知錯了,請相爺息怒!”
“哼!”相爺一甩袖子,又白了吉雅一眼,然後威嚴的掃視了下週圍的奴才下人,這些人立刻感受到陣陣寒意襲來,沒跪的都齊齊跪了下來,已經跪的把頭埋地更低了。
他們深知相爺平素雖是極謙和的,可一旦震怒那也是十分駭人的,尤其是相府的家規家法十分嚴明,一旦觸犯必受責罰,不禁各自在心裡捏了把汗,既爲待下人極好的郡主擔驚,也爲自己可能被牽連進去受怕。
相爺見衆人皆是一副戰戰兢兢、可憐兮兮之態,不忍太過苛責,畢竟今日之震怒只是自己一手導演的苦肉計罷了,想着昨日朝廷之上與奸臣別兒怯不花的激烈爭吵,想着岌岌可危的大元江山,想着小王爺那日對吉雅的眉目傳情......
吉雅啊,你作爲我脫脫帖木兒的女兒不知是你的幸還是不幸?
額祈葛如今改變了主意,請你一定要原諒額祈葛,爲了大元江山的千秋基業,爲了蒙古子民的安居樂業,你一定要原諒額祈葛......
吉雅望着跪了一地的下人僕婦,心中甚是不安,又見額祈葛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欲言還止——現代裡生性有點兒懦弱的她可是最怕承擔責任了。
相爺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相府管家,冷若冰霜地問道:“烏恩奇,依照家法,郡主徹夜未歸,下人該如何處罰?”
“依相府家法,該當將倚翠園下人全部拉到醒心別院,杖責十板,塔娜作爲郡主貼身奴婢不知勸戒主子,”烏恩奇有些不忍地望了望跪在門外的塔娜,繼續道:“應杖責……二十!”
倚翠園的下人們咋一聽到判決,身子皆是一哆嗦,尤其是塔娜,眼睛都嚇地直了。
吉雅望了望自己園子裡的下人臉色,不禁在心中自罵:他們跟了你這麼個主子,何其倒黴哉?
“那就執行吧!”相爺一臉的鐵面無私。
烏恩奇略顯沉重的道了聲:“是!”起身對跪在身後的家丁們打了個手勢,他們立刻會意,自覺地兩人一組去拖倚翠園的下人,下人們早都驚地面如土色,要知道那杖刑可不是玩兒的,一板子下去疼痛難忍,十板子下去不屁股開花纔怪!這時候見要被家丁們拖去醒心別院執行家法,再也控制不住,都恐懼地哭鬧起來,口中求饒不斷:
“相爺饒命啊!”
“相爺開恩哪!”
“相爺高擡貴手啊!”
“奴婢不敢了,相爺網開一面吧!”
……
吉雅沒想到事態會如此嚴重,頓時也慌了神兒,眼見着包括塔娜、秋玉、靜香並一些年長的僕婦在內,都要被拖走行刑,再也hold不住了,大喊了聲:“慢着!”然後撲嗵跪倒在相爺面前,扯着父親的衣襟兒,拖着長音,撒嬌道:“額祈葛——”那動靜兒十分的嬌媚無限,九分的動人心絃。
相爺一聽寶貝女兒的求繞聲,彷彿聽到了天籟之音,心中頓時有種冰山溶化的“趕腳”,可還是面不改色,冷哼了一聲,轉過身去,沒有理睬她。
吉雅想着反正他是我爸,我又是這相府惟一的千金,當爸的怎麼可能真生女兒的氣?索性就好好地哄哄他,不信搞不定!
於是也不鬆手,直接抱住額祈葛的大腿,那情景就差說聲“土豪,我們做朋友好不嘛”了。
只見吉雅抱着額祈葛的腿搖晃着,表情儘量做到可憐狀,口中拿腔拿調地央求道:“額祈葛——,孩兒知錯了還不行——嗎?放了他們吧,孩兒再也不會夜不歸宿了,孩兒昨日徹夜未歸是因爲看到天上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