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皎潔,白雪覆蓋下的紫禁城內異常的寧靜安詳。乾清宮內此時卻是燈火通明,年輕的天啓皇帝還沒有睡去,披着狐裘在看剛剛遞上來的題本。
看着這些反對起用熊廷弼的題本,朱由校不由冷笑。先不說歷史,就如今局勢,遼陽再失,就真的一潰千里,後金的勢力範圍一舉擴張至遼東,出入如無人之境!
而在歷史上,一般皇帝說話,什麼事都好辦什麼事都能辦,可不知爲何這規矩到了明朝就不一樣了。明朝的皇帝,從來不是自己說了就算的,光是那幫六七品的小御史、給事中,天天上疏罵人,想幹啥都不讓,能把人活活煩死。
這不,這纔剛要起用熊廷弼,這罵人的就來了。
“皇爺,都是反對起復熊廷弼的題本,時候不早了,皇爺早些歇息纔是!”王安小聲說道,怕驚擾了沉思中的皇帝。
不看這些奏疏,朱由校也知道里面寫的都是些啥,爲了不給自己添堵,他一把合上了題本扔在了一旁。
這一晚,朱由校睡得很香,而京師裡很多人,估計都是輾轉反側難以入眠了。
第二天一早,朱由校纔剛起牀,魏忠賢急匆匆地來請安了,他獻媚道:“皇爺乃是真龍下凡,器宇軒昂……”
沒有理會魏忠賢的拍馬之言,朱由校皺着眉頭問道:“不要說這些。朕交代的事情辦的怎麼樣了?”
用力的點了點頭,魏忠賢小心翼翼地說道:“回皇爺,辦妥了。人在暖閣候着呢。”
“哦,是嗎?”不得不說,魏忠賢辦事效率還可以,半天時間就找到人了。
剛踏進暖閣,朱由校就看見有個老道左右看着,見是沒人,目光頓時流出了貪婪的神色,顯然是對這裡的寶貝感興趣。這裡的東西隨便拿出去一件,那都是價值不菲。
“咳咳。”魏忠賢見狀,尷尬地提醒道。
“貧道有禮。”老道士聽到咳嗽聲,也不驚慌,淡定地回身作揖。
穿得也倒是整齊,就是褡褳裡這麼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里面裝的是什麼,朱由校不由得感到好笑,這老道一看就是一個江湖混子。還不錯,正是自己所需要的,行了,就他吧。
擺了擺手,朱由校開口說道:“行了,你們都下去吧!”
“皇爺,這!”衆人全都一愣,互相對視了一眼,見朱由校態度堅決,也不敢遲疑,連忙點頭答應一聲,隨後躬着身子退了出去。
緩步走上自己的龍椅,朱由校笑着問道:“你師承何人門下?”
“回陛下,貧道師承天師道。”道士不敢怠慢,連忙躬身說道,只不過他的話還麼說完就被朱由校給打斷。
“原來是青雲門門下,朕也是聽說過了,青雲門歷史悠久,以誅仙劍陣聞名天下,位於青雲山,是正道領袖,曾多次力挽狂瀾,救天下蒼生於水火之中。青雲門修習無上妙法——太極玄清道,法術精妙絕倫,講究共天地一息,身同自然,以身御自然造化,化爲大威力。更以青雲門鎮山奇術之一的“神劍御雷真訣”聞名天下。”
朱由校的手指慢慢敲擊着龍椅的把手,一下下輕微的細響,一聲不落地敲進了老道士的心裡。
怎麼這樣?什麼青雲門?老道士心裡面也不知道說什麼,想要打斷解釋,可是又不敢,只能尷尬且膽怯的站在原地。
“只是朕聽說這青雲門一直隱於雲深處,尋常人不能得見,如今倒是沒想到會得遇青雲門高徒。”朱由校說起青雲門更是一臉的嚮往,半晌似乎纔回過神來,擡起頭看着道士問道:“不知道長怎麼稱呼?”
“貧道……”老道士剛想報出自己的姓名,順便解釋一下,可是還沒等他開口,話又被朱由校給打斷了。
“原來是青雲門棄徒韓立!”朱由校做恍然大悟狀,臉上的表情頓時激動了起來:“沒關係,青雲門乃無上仙門,今日道長既然與朕有緣,朕自當傾盡國力爲道長修煉,以期能夠讓道長重回青雲仙門,來人啊!”說着朱由校對外面喊了一聲。
聽到這一聲喊聲,門口被推開了,魏忠賢和王安連忙從外面走了進來,見到朱由校沒事,這才鬆了一口氣。
“魏忠賢,你爲朕尋來青雲門韓道長,功勞甚大,該賞!”說着朱由校對王安吩咐道:“朕宮裡面有進貢的玉如意,賞給他。”
“是,皇爺!”王安連忙躬身道。
似乎被朱由校的話驚住了,魏忠賢一臉懵逼。什麼青雲門韓立,這人就是東廠招攬到的一個騙子,自己的手上還握着他的把柄,怎麼就成了青雲門的韓立了。
不過魏忠賢這個時候即便是再有疑問,那他也不敢問,連忙跪倒在地,大聲的說道:“奴婢謝皇爺賞賜。”
這玉如意的賞賜可不一樣,雖然玉如意是用以搔癢的工具,可是名字好聽,這皇爺賞賜的,那就是代表着事情辦得不錯,陛下很滿意。
魏忠賢領了賞賜走了,道士韓立則是一臉懵逼,這都什麼跟什麼啊?這皇帝是有病嗎?我怎麼就青雲門韓立了?那個東廠的魏公公也是,他明知道自己是誰,這也不給自己說幾句?怎麼就領了賞賜退下去了?這是不管自己了嗎?
朱由校看了一眼王安,然後吩咐道:“韓道長喜靜,找一個僻靜的園子安置,另外讓一些機靈的人伺候着,沒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打擾韓道長修煉,明白了?”
“皇爺放心,老奴明白!”王安連忙躬身答應,在皇宮還裡面當差,這話還能聽不明白?明天上是好生的照看,實際上就是看押起來。
當然了,比起真正的看押還是好很多的,至少吃得好,睡得好,也不用用刑,這種事情王安熟悉的很。
“那就讓人帶着韓道長下去休息。”朱由校點了點頭,滿意的說道。
等到青雲門棄徒韓立被帶走了之後,朱由校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看了一眼王安,朱由校笑着說道:“這宮裡面都在打探朕在想什麼,那就放點消息出去,司禮監秉筆太監奉旨提督東廠魏忠賢,因爲進獻青雲門棄徒韓立有功,這才被擢升爲東廠的廠公。另外朕那個夢,也是這個韓立給解的,是他讓朕將袁應泰換成熊廷弼的。”
“這皇宮裡面就是一個四面透風的牆,什麼消息都瞞不住。”朱由校說到這裡,苦澀的笑了笑,隨即輕嘆了一口氣。
雖然皇帝說話的聲音很平淡,但王安心裡有些忐忑,他低着頭,不清楚自家的皇爺要做什麼了。可是他知道,這事不能問,問就是作死。
沒有絲毫的遲疑,沒有絲毫的猶豫,王安連忙說道:“老奴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