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城之後,朱由校很快就找了地方住下。
這裡其實早已被陳洪安排好了,這地方的人基本上都是自己人。
簡單的休息了一下之後,朱由校把人找來了。
看着眼前的中年男人,朱由校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這是一個典型的北方漢子,身材高大,面色黝黑,整個人看着一副憨實的模樣。誰要相信他爲人也像長相一樣憨實,那就要被他騙得體無完膚。
這個人,朱由校對他的瞭解基本上是從陳洪那裡聽說的。
這人本是北方的一個馬販子,這些年走南闖北的也是做了不少生意,靠着這副憨實的樣貌欺騙了不少人。只不過現在北方的生意越來越難做,商人壟斷越來越嚴重,他這種小商人自然就很難活下去。
在一次生意失敗之後,算得上是走投無路,結果他就被錦衣衛收了,成了錦衣衛在北方的一個探子,幫錦衣衛做生意。這一次也算是得到了重用。
“張成,”朱由校看着他緩緩地說道:“你在張家口這個地方多久了?”
“回公子,十幾年了。”張成恭敬的說道。
點了點頭,朱由校說道:“那就說說這裡的走私吧。據說很多做大生意的人都有自己的門道,我很想知道這裡面的門道。”
聞言,張成連忙說道:“說是門道,其實也很簡單。說穿了,不值一提,無非就是官商勾結走私罷了。”
張成看着朱由校說道:“草原上缺什麼就賣什麼,做生意永遠都是這樣,缺的東西纔是值錢的東西。”
朱由校點了點頭,笑着說道:“說的有道理,那就說來聽聽。”
“是,陛下。”張成連忙點頭說道:“大明與草原的貿易其實一直以來都是這麼回事,草原上缺的東西,無非就是絲綢、茶葉、瓷器、鐵器。有的東西朝廷允許***如茶葉、瓷器;有的東西就不允許,比如鐵器、各種軍械。抓住了要砍頭的,在這樣的情況下,越是禁運什麼,什麼就越賺錢。鐵器就是貿易的大頭。”
朱由校點了點頭。
走私軍火,不要說在這個時代,在後世,那都是大生意。
張成見朱由校感興趣的樣子,心裡面也鬆了一口氣。
陛下感興趣就好,這些東西如果陛下不感興趣,那纔是真的糟糕了。
張成繼續說道:“鐵器是草原最感興趣的,也是交易價格最高的。其中有兩個買**較關鍵,一個是軍械,另外一個就是鐵錠。”
“鐵錠的價格相對來說要低一些,畢竟草原上的人買回去之後,還要自己鍛造。只不過他們的水平有限,所以他們更想要的是鍛造完成的軍械。”
“軍械的貿易一直以來都是諱莫如深的事情,不過有些東西時間長了大家也都知道,誰要瞞是肯定瞞不住的。基本上都是官商勾結,甚至邊軍裡面也有人。那些軍官們從裡面拿了很豐厚的回報,基本上也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在這樣的情況下,自然而然的就形成了規模。”
“因爲鐵礦賺錢,很多商人從走私發家,最後反而侵入了正常的交易。這些人有本錢,有和官方勾結的背景,一般的商家也很難和他們競爭。在張家口這個地方,有自己運轉的規矩,通常情況下說了算的都是晉商。”
“這些晉商手裡面有鐵礦,敢拼也敢幹,現在這一帶基本上都被他們壟斷了。他們以鄉黨報團,不斷的蠶食,在這裡已經沒有人能夠和他們競爭了。”
聽了這話之後,朱由校點了點頭說道:“知道了,那你知道這裡面誰是最大的賣家?
這一點對朱由校來說很重要,只要知道誰是賣家,就可以下手了。
至於說查案子,朱由校根本就沒有那個耐心,身爲皇帝也不需要查案子。
有些時候就要學一學太祖皇帝朱元璋,看你們不順眼就弄一個案子出來,把你們全都裹挾進去。
聽了這話之後,張成連忙說道:“回公子,這張家口最大的商人,要數範家。”
朱由校倒也沒覺得意外,問道:“可是範永斗的範家?”
“正是這個範家。”張成點頭說道:“大明初年,範家就是本地的大族。這麼多年以來,範氏就在張家口做生意,歷經七代;傳至範永鬥,成爲張家口地區對滿蒙貿易的漢族大富商,人稱其“賈於邊城,以信義著”。”
“在本地的勢力很大,威望也很高,是一個非常非常有名的人物。只要出去打聽一下,沒有人不知道範家,可以說非常非常的有名;與本地的官員和軍官也多有相交。”
“行了,那就從他開始。”朱由校點了點頭說道:“你下去吧。”
“是,公子。”張成連忙說道,躬着身子退了出去。
等到張成走了之後,朱由校看了一眼身邊的陳洪,說道:“讓崔應元來一趟。”
這位新晉的錦衣衛都指揮使這一次也跟着朱由校來到了張家口。
聽到朱由校的召喚之後,崔應元急急忙忙的就趕來了。
要知道,他現在心裡面可是燃燒着一團火。自從在山東得到了提拔之後,這心就沒有平穩過。
原本以爲許顯純會下去,可是誰能夠想到陛下卻留了他一次,現在在錦衣衛裡面整日裡苟且着。
有這位昔日的大佬在,崔應元這輩子就做不穩。稍有不慎,那就會被人拿出來。
手下人也就算了,可是如果在陛下那裡呢?
沒有什麼功勞在身,真的出了什麼事情,實在是有些兜不住。所以崔應元心裡面一直沒什麼底氣。
這一次跟着陛下到了張家口,崔應元的心裡面很清楚,這是表現的機會。
距離陛下這麼近,如果能夠把事情辦得漂亮,那他就能夠得到很多的好處。如此一來,如果立下了功勞,陛下肯定就會更加的看重他,他的地位也就能夠保得住。
崔應元來的很快,也很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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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到朱由校之後,崔應元直接說道:“臣錦衣衛都指揮使崔應元,參見陛下!”
“行了,免禮吧。”朱由校擺了擺手說道。
等到崔應元站起身子,朱由校這才說道:“給你一個差事。這張家口有一個範家,不知道你聽沒聽說過?”
“回陛下,臣聽說過。”崔應元連忙說道:“這張家口裡面有很多大戶,範家便是張家口裡面大戶中的大戶。整個北方的貿易,他們家都能插上一手。在北方這個地方,他們家的威望也很高,是當地的名流,與各地的官軍也頗有交情。範永鬥算得上是一個手眼通天的人物,在本地很有權勢。”
雖然不知道陛下爲什麼問範家,但是崔應元不在乎。只要是陛下讓乾的事情,那就沒有什麼理由推脫掉。
現在錦衣衛上下可以說是很有底氣,許顯純做了那樣的事情,陛下都沒有拋棄他,還給了他帶罪立功的機會。現在雖然蟄伏了起來,可是誰都知道,這許顯純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被陛下拉出來。
爲什麼許顯純會有這樣的待遇?
還不是盡心盡力的爲陛下辦差?把事情做的漂亮,哪怕是因此得罪了一些人,陛下也能夠保得住。
崔應元可以說是盡心盡力,有了這樣的保證,沒有了後顧之憂,自然做事就沒有什麼顧忌。別說區區一個範家,就是其他的也能做。
崔應元說道:“陛下無論讓臣做什麼,臣都會盡心盡力的把事情辦好。”
看了一眼崔應元,朱由校說道:“朕不是那種聽人說的人。把事情辦的好,這纔是最重要的。這次如果你能夠把差事辦的漂亮,那也算對得起朕對你的提拔了。”
對手下自然要恩威並施,一味的慣着可不行。
崔應元聽了之後,頓時就激動了起來。
有了陛下的保證,自然就沒得說了,事情可以好好幹。
崔應元直接跪倒在地上說道:“請陛下吩咐。”
“去這個範家抓人,封了他們家,把所有人都抓起來。”
“朕不是讓你現在就去做。去好好的查一查,看看他們家人都在做什麼,確保沒有漏網之魚,一定要全部抓起來。朕不想聽什麼差錯。明白嗎?”
聽了這話之後,崔應元連忙說道:“是,陛下。臣這就去。”
至於陛下爲什麼要抓範家,根本就不重要。只要是陛下讓抓的,那就抓起來。罪名什麼的,抓起來之後再說。查一查,審一審,自然就有了,崔應元不在乎。
“行了,那你去吧。”朱由校點了點頭說道。
等到崔應元走了,朱由校舒了一口氣。
他根本就不在意。
坐到現在這個位置上,抓一個範家根本就不在朱由校的眼裡。
山東孔家都收拾了,何況區區一個範家?
他之所以親自過來,無非就是爲了坐鎮,也是爲了下一步而已。
現在不出面,朱由校就是想看看範家的能力,或者說看看晉商的能力,有沒有人會趁這個時候搞事?
如果有人搞事,正好一波打盡,全都收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