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歷了擊傷敷島號戰列艦事件的楊致和,現在已經是少校飛行員了。在那次事件裡,龍劍銘發了一陣脾氣後,把航空兵司令邸志國准將降爲上校,理由是對部隊的督導不力;而作爲全國聞名的空中英雄,楊致和除了被上司狠罵一陣外,毫髮無損地又上了飛機執行任務,還因對敷島號戰列艦的戰功升爲少校,成爲航空兵部隊一等一的主力飛行員。
這樣的處理結果,可以說出乎國防軍裡所有人的意料,但又讓所有的將領官兵不得不服!而且是從心底裡讚歎總司令的賞罰分明。作爲部隊長的邸志國該罰,是因爲在沒有給飛機加載武器後,並沒有嚴令部隊不得以其他形式遂行攻擊。而楊致和則在沒有加掛武器的情況下,用機載油箱攻擊日本戰列艦並取得成功,讓敷島號戰列艦因前炮塔彈藥艙發生大爆炸而喪失戰力,該獎!
不過,要說楊致和對邸志國司令沒有負疚的心理是不可能的!同樣一件事情,司令的金星不見了,自己卻扛上了金龍底紋肩章(校官肩章)……所以,楊致和在每次飛行的時候,都會主動地尋找戰機,用戰績來減輕心裡的內疚感。現在,飛機上已經正式地掛載了航空機槍,是真正的戰機了!
缺乏防空武器,不,是根本沒有防空武器是中日兩國軍隊的裝備現狀。對翱翔在藍天上的飛機,中國陸軍官兵已經習慣了,不再傻乎乎地歡呼,因爲飛行員是不可能聽到地面上的兄弟們狂熱的問好聲的。現在,官兵們更習慣揮動一下戰旗,用招展的金龍向飛行員問好。日軍官兵也習慣了,一看見飛機臨空就趕忙跑進戰壕裡躲起來,唯恐招來一連串的機槍子彈……
機翼下,第一師和第六師的部隊從南面和東南面,第五師從西面,西北縱隊從北面形成了對錦州的完全合圍。幾乎圍繞着不大的錦州城,國防軍的官兵們挖掘了幾道貫通在一起的戰壕。楊致和把飛機的高度降低到自己用肉眼可以看清楚地面上的人影的程度,以渤海、松嶺和大小淩河爲參照物,輕鬆地在空中散步。
少校注意到,在國防軍陣地後方縱深,一輛輛牽引着大炮的汽車正在緩緩地移動着,把大炮放列在既定的陣地上,而一羣羣的炮兵則在忙着構築發射陣地,忙着從車上卸下成箱的炮彈。很明顯,對錦州第三軍的總攻就要開始了!
楊致和少校向右稍稍轉了角度,這個時候,重要的是去觀察歪桃子山、雙羊店一線的敵情。
中日兩軍的陣地上,偶爾會騰起一股煙柱,那是雙方的炮兵在按照常規在向對方進行例行的炮擊。這種炮擊,象是在表明這裡是戰場一般,幾乎都落到了不起任何殺傷毀損效力的地方。如果,這個時候飛機上的人是一個軍事白癡,肯定會抱怨地撇嘴,在肚子裡嘀咕着軍隊浪費彈藥。而真正瞭解戰爭的人會知道,這種炮擊一是起到恐嚇的作用,二是爲大規模的攻擊(防禦)作基礎的火力偵察、校定今後攻擊目標的發射諸元。
南北方向的日軍顯得很平靜也很疲憊,少有在陣地上以及戰線後方活動的跡象。在2月的化雪天裡,就算是在日本北海道島長大的人也不願意暴露在冰冷刺骨的空氣中。大淩河、小淩河和女兒河(小淩河的支流,在松山匯入小淩河)已經開始化凍了,大塊的浮冰之間,時時出現碧藍的水痕。
又一次毫無建樹的飛行。
楊致和冷哼了一聲,轉舵返航,打算經過錦州城上空返回山海關野戰機場。
正在少校爬升高度的時候,一個不經意的回頭一瞥,他看到一個異常的情況,在歪桃子山南面的雪地上,突然冒出了無數的草黃色身影。
“雄鷹2號呼叫西北狼、呼叫西北狼!”楊致和立即在剛剛裝備在戰機上的高頻電臺呼叫西北縱隊。空中對地面的呼叫,一是有着絕對的高度,一是少了地面曲率和地物的影響,所以很通暢。
“西北狼呼叫雄鷹2號。”耳罩裡傳來西北縱隊報務員的聲音。
“歪桃子南面兩公里處,一支數量龐大的日軍部隊正在集結推進,估計在短時間內會對南側山道及302.1高地發起進攻,請組織攔阻射擊,我會承擔校射任務。重複一遍…….”
空中的飛機和地面炮兵的配合立即發生了高效率的反應。一排排炮彈突然而至,在經過一輪校射後準確地落到日軍行軍縱隊中,造成了大量的殺傷。在第一發炮彈落地爆炸到日軍分散隱蔽的短短几分鐘時間內,西北縱隊的重炮團就發射了300餘發致命的炮彈……
小有成績的飛行。楊致和得意地吹了下口哨,猛壓機舵,讓戰機帶着尖利的呼嘯聲從2000的空中一頭紮了下來。地面上橫七豎八的草黃色屍體少說也有200來具,鮮紅的血花在白色的雪地上綻放…….
這次炮擊,只是國防軍在發動總攻前的一段小小的插曲而已。
1906年2月12日14時整,中國國防軍北方軍主力對錦州之敵發起了總攻!
上千門的榴彈炮、加榴炮、野戰炮(定義同前)在前沿迫擊炮的協助下,在錦州正南和東南方向的日軍陣地上爆轟出橘紅的火焰和青黑的煙塵,象犁地一樣翻遍日軍陣地!
從2月4日到2月12日的八天時間裡,詳細的總參計劃和高效的後勤補給配送系統指揮着成千上萬的大車、馬車、汽車把成噸的軍需物資從各地接力運送到前線,保障着前線部隊能夠根據作戰需要得到相應數量和種類的武器彈藥和軍糧馬草。幾十萬發炮彈輸送到前線,支持龐大的炮兵部隊實施如此華麗的炮擊。
歐陽漢上尉代替了楊致和少校的校射偵察任務,把炮擊的情況適時地反饋回前線炮兵司令部。
電報員在戰後向人們展示了當初飛行員校射的電報紀錄:
14時07分,過了過了,打在倉庫後面200米處。
14時09分,命中!命中!請轉移炮火到下一目標,方位XX.XX。
14時12分,打在兩個炮兵陣地之間,加榴炮向左100米就可命中!
14時14分,煙霧太大,看不清楚目標,請使用目標指示彈(一種發煙彈,可以在彈着點釋放出大量的有色煙霧,用於大規模炮兵射擊的校射觀察)!
14時22分,命中!全滅!向右300米,下一個炮兵陣地,快,敵人在轉移!
14時30分,斷牆後有日軍增援部隊,強力射擊!
14時31分,繼續射擊,用榴霰彈。
14時52分,油料報警,返航,3號機接替任務。
炮擊在進行了整整一個半小時後演變成彈幕射擊,步兵部隊成散兵線按照一分鐘40米的速度在彈幕後方前進。彈幕向後延伸的速度,分毫不差地保持在每分鐘40米。讓步兵兄弟們能夠踩着滾燙的土地用散步的方式深入日軍陣地。
步兵們排成散兵線,張大嘴巴哈着氣,一邊感謝着炮兵兄弟一邊又抱怨着炮兵兄弟。這樣的打法,還要步兵部隊做什麼?無非就是履行最後佔領敵軍陣地的任務而已!
高強度的炮擊,讓日本關東軍第三軍15、16兩個師團的餘部的指揮體系完全被打亂。野戰電話被炮火切斷,對一線、二線陣地的支援被炮火擊散,炮兵的反擊被很快粉碎……乃木希典大將和他的師團長們,高級幕僚們,如今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在收集最後的人力組織新的防線!
高強度的炮擊不可能永續下去。在擊破日軍第二道防線後,炮擊的規模急劇地弱化了,變成了迫擊炮點對點的火力支援。真正的步兵戰鬥,也就在錦州城的城牆之內展開。
就算是這樣,當迫擊炮用刁鑽的角度向日軍火力點發射後,留給步兵的僅僅是用輕機槍再警戒性地點射幾下,連戰士們攥在手裡浸泡在汗水中的手榴彈也沒有多少用武之地!
完全不同的戰術理念在錦州城徹底地分出了高低,並且是毫無懸念地用差異巨大的傷亡數字詮釋出戰爭方式正在發生的變革。
在錦州城內外戰線上的槍炮聲中,第六師的十五、十六、十七旅象三把尖刀一樣插進關東軍第三軍的陣線,把日軍切割成一小塊一小撮的毫無關聯的零散部分,最後在迫擊炮和輕重機槍的火力打擊下解決問題。
乃木希典大將逃出錦州城,來到正在勉強抵擋着中國國防軍第五師進攻的第六師團。
這位軍神如今成了真正的瘟神,在乃木希典到達雙羊店第六師團部三分鐘後,國防軍第一師2旅、西北縱隊21旅、第五師11、12旅就聯手發動了對雙羊店之敵的向心快速突擊。
卓大成的21旅二團仗着地利的優勢,調集了全團的輕機槍組成了突擊連,團長卓大成中校親自帶隊衝擊。在幾天前,一句“爲了軍人的榮譽”的口號早傳遍了國防軍北方軍各部,而作爲始作俑者的卓大成和他的二團,如今更把這個口號當成震懾日軍魂魄的晴天霹靂!
上百挺的輕機槍一字排開成爲一個大約500米的正面,槍口噴吐着火舌,官兵們手臂上纏繞着的彈鏈嘩嘩作響,象是在爲“嘎嘎”的射擊聲增添一股殺氣一般。
暴風驟雨般的子彈橫掃着日軍陣地,穩步前進的二團衝擊線率先擊破當面日軍的防禦,在向左右發展突破口後,突擊隊又把陣地和俘虜交給了後續部隊,重新組成突擊線向縱深猛插。時而有突擊隊員中彈倒下,很快就有戰士替代了犧牲者的位置,把從戰友手中接過的槍打得震天響!
21旅,在凌海西南方向的陣地上守備了10多天的時間,早憋了一肚子光捱打不能痛快進攻的鳥氣。現在,這股氣變成了視死如歸的霸氣、掃滅敵頑的殺氣。
“團長!團長!前面的日軍要投降!”一個扛着少尉肩章的軍官在卓大成的耳邊大聲地叫着。所有的突擊隊員的耳朵早被機槍的咆哮聲搞得不太靈光了。所以,他們說話、報告的聲音也大了許多。
“嚎啥?!老子還沒聾呢!看到了,狗日的沒種想投降!”卓大成眯着眼睛在刺眼的白色雪地上,分辨出前面200米處一截矮牆後搖晃着的白布。
“咋辦?團長,要不,滅了他狗日的!?”少尉的腦筋比較單純,對日本侵略者沒有帶一絲的憐憫。
“滅!就知道滅!”卓大成把手裡的機槍交到左手上,騰出右手在少尉的頭上敲了一記。當然,吃虧的不是少尉而是卓大成的手。“哎喲,奶奶的,這鋼盔真硬!你帶兩個人過去,沒情況就不要開槍。愣着幹啥?快去!小心點!”
少尉樑作偉把手裡的機槍一抖,指了兩個戰士就走。
日本人沒有再開槍,而是規規矩矩地等着樑作偉三人靠了上去。在離矮牆還有30米左右的地方,樑作偉停了下來,示意兩個戰士趴下做好射擊準備。自己一個人又向前走了10來米。
“繳槍不殺!把武器都丟出來!”樑作偉嘩啦一聲拉了拉機頭,反覆地叫了幾遍。現在,他可不管日本人能不能夠聽懂他帶着四川口音的北京官話了。反正,老子也聽不懂日本鳥語。
先是幾條金鉤步槍從矮牆後拋了出來,接着是指揮刀,再就是幾個木柄手榴彈,別緊張,那手榴彈沒有“哧哧”地冒白煙,最後,幾把左輪手槍也扔了出來。
樑作偉少尉越看越高興,看來這回碰上大魚了!他轉身掄了一下胳膊,身後的兩個戰士就爬了起來,端着機槍小跑着靠攏上來,迅速作好了射擊準備。
“團長!鬼子是真投降,好像有大魚!我看到一把鑲着花的手槍!”少尉轉身攏着手掌吼着。
這邊,卓大成咧了下嘴,罵了聲“媽的!”,然後手一揮,帶着大隊人馬圍攏上去。
1906年2月12日17時左右,日本陸軍第三軍司令官,“軍神”乃木希典大將被中國國防軍21旅2團俘獲。錦州攻擊戰,以中國國防軍的全勝而告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