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異常的暴烈。《
“大人,這種天氣下,庶民根本沒有心思幹活了啊。”
這是城主府後院的一間涼亭裡,涼亭在一棵樹的下方,有樹蔭的遮擋,卞吉走來走去,他只穿了單衣,汗珠子卻仍然不時從臉上滾落下來。
“不光庶民,連我都沒心思動彈了。”林北也在陰涼外,他把身子攤開,動都不想動一下,蛇類的本能使林北對這種天氣深惡痛絕,而且他還不能像人一樣,美美的睡上一個午覺,林北中午的時候想睡都睡不着。
赤蛟在這個時已經完全不出池塘了,小綠蛇半身在荷葉上,半身在池水裡,連那三隻海龜也不想曬太陽了,躲在了陰涼處睡覺。
“這日南郡的天氣怎麼這麼熱呢?”卞吉有些想不通,熱得心裡發燒的感覺。
“因爲這裡是熱帶氣候。”林北懶洋洋的道,“所以我才讓大家把城裡也都種上樹,好讓庶民有個遮陰涼的地方。”
“看起來也沒多大用處,學生在這裡都感到熱不可當。”
“有總比沒有好。”
卞吉只能點頭,突又道:“在這種天氣下,那些土著人會不會造事?”
林北精神一振:“應該不會吧?不過也沒準兒,來人,速速去看一看,吩咐軍士們,讓土著也休息一下吧,暫時先別讓他們幹活了,等日頭過去再說。”
軍士頂着烈日去了。
這已經是甄平離開望海城的第四日,七月中旬了,林北之所以沒有去臨江城,是因爲暫時戰事停止了,在等待着鐵礦脈的第一批鐵礦。
開始林北是打算一造完船後就進攻瓦波部落,但是城中缺鐵。船底都包不上鐵皮,這種船自然不行,於是乾脆休養生息,先搞兩城的周邊建設,鋪路繼續,開墾農田繼續。曬鹽也繼續。
卞吉和林北又說起農事,卞吉說以這種天氣,稻米倒是長得挺快,真有可能實現林北說的一年兩收。
“大人,大人...”
有軍士急匆匆的奔進後院。
聽到聲音挺急,林北和卞吉對視一眼,心說莫不真是那些土著人鬧事了?如果真鬧事,那就殺幾個來震懾了。
軍士跑得匆忙,滿臉是汗。撲的跪倒:“大人,衛長率領的船隊已經歸來,剛纔靠岸了。”
“哦?”林北頓時大喜,原來是崔蘭回來了,卻見這個軍士臉上殊無喜色,反而有些悲痛之意,林北心裡一沉,“衛長她們出了何事?”
軍士哽咽道:“大人。十五艘中翼船隻回來了五艘,衛長...衛長她並不在船中。”
林北身子頓時一陣發麻。楞了半天,才吶吶的道:“你說的可是真的?”
軍士只能磕頭,不敢再言。
“大人,我們先去碼頭,瞭解下情況再言,崔蘭不是那命薄之人。”
林北頓時驚醒:“走。”
當先出了城主府。林北根本沒管卞吉,朝着碼頭狂奔,熾烈的陽光暴曬下來,林北的身上卻是冰冷的。
到的碼頭,林北遊日四顧。果然只看到了五艘中翼船,軍士們已經從船上下來,看到林北,都齊齊跪倒在地,一個艦長悲痛的道:“大人,我等無能,衛長的船隻遭遇海上漩渦,沉沒了。”
林北閉起了眼睛,好半晌才睜開:“你把事情的詳細經過說上一遍。”
這個艦長聽到林北能開口說話,發了下楞。
“快說!!”林北大喝道,如同晴天霹靂。
艦長這才清醒,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
十五艘船一直是沿着海岸線航行的,按說不會出事,事實上也真沒有什麼大事,就算碰到了幾次礁石也都順利的避了過去,哪知道...
“半月前,我等剛剛經過一個海域,因爲岸邊礁石甚多,船行不過去,所以便稍稍的往海里行了一段路程,剛行片刻,海里卻突然出現了幾個大漩渦,船隻避之及,頓時便被漩渦捲了進去,等我等退出漩渦,只剩了這五條船,其餘船隻都被漩渦吸進了海里,衛長的船隻也不幸遇難。”
“你等沒管衛長,便獨自回來了?”林北語氣森森的道。
艦長大駭,猛磕着頭:“大人,並非如此,等風浪平靜,我等在周遭巡視了兩日,就想找回衛長,但是實在找不着啊大人,所以我等才啓程返航,大人,我等並不貪生怕死,只是要把這個消息回稟大人。”
林北吸了口氣,“乍聞衛長身死,心裡有些激盪,則是誤怪了你等,你等遠航歸來,先好好休息吧,等明日再言此事。”
“大人,那衛長之事?”
“此事我自有計較,你等不用過問了。”
“是,大人。”
卞吉匆匆趕來,滿身是汗:“大人,崔蘭如何?”
林北沒有說話,只是看着那五條船沉默。
卞吉頓時明白過來:“大人,還請節哀。”
林北張了張嘴,卻發現嘴中澀得很,根本說不出話來,他現在正處於深沉的愧疚當中,如果不是他把崔蘭帶上這條路,崔蘭並不會死。
好半晌後,林北才低沉的道:“夫子,把崔蘭之名刻入英靈臺,讓我望海城人以後永遠銘記。”
“諾...”
“崔家人呢?如今在何處?”
“崔氏大郎崔傑也在軍中,如今家中只餘一老父。”
“是啊,崔蘭的家裡本來沒有多少人,夫子,你去通知下崔蘭之父吧,另外,讓崔傑來見我。”
“好的大人,天氣炎熱,大人還是先回城主府吧。”
林北點了點頭,慢慢回了城主府。
片刻之後,崔傑趕到了城主府,他應該已經是知曉了崔蘭的事情,眼眶發紅,“大人。我那小妹...”
林北睜開了眼睛,看着崔傑,他只見過崔傑一面,是在龍潭的時候,因爲林北弄了生骨草給崔蘭,治好了崔傑的腳傷。崔傑過來致謝,看着崔傑,林北有種恍如隔世之感。
“崔蘭已經葬身大海,本大人也甚是悲痛。”
崔傑趴伏於地,低泣聲傳來。
“你如今在軍中身處何職?”林北問。
“小人並無軍職在身,因爲小妹曾言,她身爲衛長,卻無所長,是蒙大人厚愛。讓我在軍中不得言是她之兄長,小妹愛惜於小人,也不曾讓小人上陣廝殺。”
林北心下苦笑,看來崔蘭早就料到有這樣一天了,爲了不致崔家血脈斷絕,所以纔不讓自家兄長上陣廝殺,不過崔蘭讓其兄不言身份,卻是林北沒想到的。都說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崔蘭身爲衛長,管轄軍士,自家兄長卻連伍長都不是,想到這種嚴於律已,林北心裡就越加愧疚和悲痛。
“既是崔蘭所願,本大人自要滿足。崔傑,如今你可脫軍籍歸家,有本大人在一日,便可保你崔家一世安寧,你可願意?”
崔傑朝林北磕頭:“大人。小人不願如此,好男兒當戰死沙場,如今小妹已逝,做爲兄長,小人雖不如小妹之才,卻也想循小妹之路,爲大人征戰,平定四方,還望大人恩准。”
“你家中尚有老父,如今可有子嗣。”
“並無子嗣。”
“那你先歸家問過老父再言吧,如果你父同意,那本大人也便成全於你。”
“謝大人。”
看到崔傑起身出了城主府,林北只覺得心力交猝。
安忠直和卞吉悄悄的走了進來,安忠直硬着頭皮道:“大人,衛長的喪事該如何去辦?”
“你們看着辦吧,如今崔蘭葬身大海,並無屍身,是否需要用衣冠冢?”
“正是如此?”
“嗯,就依忠直所言。”林北頓了頓:“辦得隆重一些,到時候本大人要親自祭拜,以慰崔蘭在天之靈。”
“是否需要全城舉喪?”
“好!”
“諾。”
“你們先出去吧,容我靜一靜。”
半晌之後,卞吉和安忠直還未退去,林北睜開眼睛:“還有何事?”
安忠直咬了咬牙:“大人,如今崔蘭已逝,這衛長一職....”
林北想發怒,崔蘭剛死你們就着急着爭權奪利?好在林北知道是他自己的心態不對,便把怒氣壓下,“就從千夫長之中提拔吧,具體人選,你等商議完後再讓我過目。”
衛長崔蘭葬身大海一事很快便傳遍了全城,又因龍神大人下令下城舉喪,所以城中各家便掛起了白布或是白紙,滿城素縞,一片哀痛。
崔家老父聽得這個消息,大呼了幾聲我兒我兒,隨後昏死過去,等他清醒後,崔傑跟老父說了自己要繼續從軍一事,崔父雖然悲痛,卻並未阻止,更讓崔傑好好爲大人效力,別墜了崔蘭顏面,林北聽到後,好半天又沒說話。
崔蘭的喪事於三天后舉行,辦得很隆重,因爲找不到屍身,所以只能在棺木中放入崔蘭的衣冠,葬禮之中,林北去了一趟,衝着崔蘭的墓碑拜祭了一番,隨後離開。
崔蘭葬禮之後,一連好幾日,林北都懨懨不樂,做什麼事情都提不起精神,只是見了一面新任的衛長,此人名爲張成,原來也是千夫長,隨後軍中人事調動,崔傑被任命爲百夫長,原本的百夫長任命爲了新的千夫長,這些人也都被林北在城主府接見。
而在千里之外,一個小島的沙灘上,一個衣衫襤褸的女子被衝了上來,這個女子在吐了好幾口海水後才茫然醒來,幾隻海豚在海邊轉着圈。
“我怎麼還未死?”女子回想着墜入海里的經過,隨後便想起當時海里遊過的一大羣魚,“難道是那些海魚把我救了?”
女子挽了挽頭髮,露出了面容,這個女子卻是崔蘭,當崔蘭看向海邊,一隻大大的海豚從海里猛然躍起,像是在跟崔蘭打着招呼。(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