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卓目光一冷,不知道爲什麼,面對凌巴的時候他總是很難以收斂住自己的脾氣,怪也只能夠怪凌巴這傢伙很多時候實在是不按常理出牌,以前就有人這麼栽倒在他的手上,比如說之前在冀州掃黃的時候和管亥還有張角單挑時候都是如此,而現在面對着董卓的時候總是一副刺蝟般“武裝到了牙齒”,說出的話哪一句都是十分具有針對性的,即便是董卓這個並不懂得所謂說話的藝術的粗魯傢伙都能夠從中聽得十分明白裡面的諷刺意味,這又叫如今可說是風光無限的他如何能夠不怒?
他以爲他凌子衛是什麼人,如此對待自己這個大漢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實際上連那一人在董卓心裡都是可有可無的)的大人物,活膩歪了是吧?
不過就算是頭腦被刺激的不是那麼清醒了,卻沒有完全失去理智,而且凌巴這樣有恃無恐的樣子,任何人看到了都不免會多想,這便是人的心理,簡單的時候可以被曲解爲很複雜,但複雜的時候很多人又反而會想的很簡單,而這也正是凌巴所想要達到的效果,做不到高深莫測,但是攪李儒的計劃佈置還有董卓的想法卻是很容易的。
勉強擠出一絲微笑,這次的微笑就不是表演那麼公式化了,而是真的夾雜了自己真實的情緒了,只不過可不是什麼好情緒,“凌將軍請進吧……”
待客之道一直以來可都是一項備受推崇的傳統,即便是董卓這樣的武夫,他若是真心想要融入洛陽的高層權力圈子,光光是有着強力手段是不夠的,李儒也正是看到了這一點,所以一直都在有意識爲他灌輸這樣的禮儀。
只不過顯然江山易改秉性難移,董卓似乎天生就不是講道理的人,讓他做出這樣禮儀禮貌性的動作,不僅是他自己感覺難受,就是凌巴也看着彆扭不已,不過也就這麼一下了,既然董卓都說出了“請”字,凌巴現在也不想要和他撕破臉皮,當然就“如他所願”,就這麼大踏步走了進去,而且同樣是秉持着要噁心對方的原則,所以他也沒怎麼搭理董卓,一般這個時候正常都是要賓主相讓一番的嘛,這纔是真正完整的傳統,可凌巴又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從某種角度上來說,凌巴是比董卓還要“蠻不講理”的人,因爲各種原因,到現在爲止他都還是保持着前世的許多習慣,對於這個時代裡所謂的規矩,能不遵守就不遵守,更何況現在還是面對董卓這傢伙,他自然不會給面子了。
看着凌巴就這麼昂挺胸毫無所覺察一般走了進去,後面的董卓面色一僵,然後就變得很難看,這可是在府外啊,李儒在和他說的時候,就說過爲了要“假戲真做”,最好自己是直接就一直在府外迎接。
雖然心裡面很不爽,但想到這樣子能夠整慘凌巴他毫不猶豫就答應了下來,結果現在換回來的是這樣一個結果,非但沒有將凌巴套進去,反而現在變成了要把自己套進去的感覺,就好像是自己造了一個大圈套,最後卻居然是套到了自己的頭上,實在是無語得很。
被董卓目光掃到的李儒也同樣很無語,此前他也有對凌巴這個人有過一些調查和研究,但無一例外都是覺得這個人實在是很難以捉摸,他一時間也無法確定這個人究竟是否是可能拉攏過來的,畢竟一方面凌巴之前就有過在朝廷上立新帝的時候力挺劉協的,而如今董卓也是新立劉協爲帝,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兩人應該是有共同話題也是可以站到同一陣營去的;可另一方面呢,這凌巴至少從言語上來說,說是處處針對董卓也不爲過了,而今天這一次,與其說是董卓要擺凌巴一道,更不如說是李儒想要藉此機會好好觀察一番凌巴。
不過還沒等李儒怎麼去觀察凌巴,凌巴反倒是先注意起他來了。
玩過三國、看過三國、知道三國對三國的謀士們有一些些瞭解的對於李儒恐怕也不會陌生,當然了,和賈詡、郭嘉、諸葛亮這些怪物比起來,李儒顯然不管是人氣還是確定的能力,都要遜色不少,可在三國或者準確說是漢末世中,也是一個難得的智謀之士。
而李儒最有名的事情,基本上都是和董卓聯繫在一起的,畢竟他是董卓的女婿,也是董卓手底下第一的謀士,而在這個時空裡面稍微有些不同的是,原本賈詡也是董卓手底下的,現在卻早被凌巴收爲手下了,這也是這段時間凌巴一直比較慶幸的事情,因爲賈詡曾經給自己造成了不的困擾,如果不是運氣好的話,最後會展成什麼樣都難說,而賈詡的能力也是名副其實的,所以凌巴對於賈詡還是頗爲倚重的,要是這樣厲害的傢伙現在是在幫董卓的話,再加上他那個“毒士”的名號,現在洛陽被搞成什麼樣子,還真的很難說呢。
自從一坐下來之後,凌巴除了剛開始的時候稍稍打量了一下週圍的環境,看着和其他地方也沒什麼區別,然後他的注意力、他的視線就都放在了李儒身上。
他看着李儒,望着李儒,盯着李儒,他感覺得到,之前朝堂之上,廢少帝、立劉協的一系列舉措,都不過是李儒爲董卓制定的計劃的第一步,先就要在朝堂之上先確定下來董卓這份大義名分,而該來的還是要來的,接下來的洛陽將會陷入怎麼樣的混可想而知。
董卓雖然有梟雄之姿,卻未必有梟雄之才,若非李儒幫他,肯定會犯很多錯誤,到時候直接被洛陽衆臣趕出去也未必不可能,但李儒這樣的計劃,卻能夠讓董卓比較快而且前期也相對比較溫和(溫和嗎?好吧,只是相對而言)地先融入到這個朝堂來,甚至先讓人熟悉和適應董卓這樣霸道的身份。
所以在面對皇帝劉辯的時候,董卓先便要表現得足夠霸道,足夠有壓制性,即便這樣會引起部分朝臣的非議,但大部分的人,李儒知道一定都會選擇明哲保身。
至於號稱對大漢忠心耿耿的凌巴……李儒相信,這種情況下只要不主動惹惱他,他還是能夠暫時和自己和平相處的。
他想的也沒錯,凌巴確實是要暫時偃旗息鼓,畢竟現在董卓勢大,外面那數萬西涼鐵騎可不是吃乾飯的,就算凌巴再厲害,他的部隊再厲害,遠水解不了近渴,也只能夠先和對方這樣耗着,但不代表他就要和他們和平相處,這一點他可絕對做不到。
“凌將軍,凌將軍……”董卓已經是很不滿了,這是什麼回事兒嗎,難道自己是請回來了一尊大佛嗎?到現在爲止不和自己說一句話也就罷了,連看自己一眼都沒有,難道非得要自己主動去開口招呼?
凌巴彷彿纔回過神來,只是應了一聲,然後又是有意無意眼神就掃過了李儒,被他眼神掃到,李儒不知爲什麼突然有一種被看破了的感覺,心中暗自警惕着,卻不妨凌巴突然站起身來,哈哈大笑着就靠近了他,然後又就在他身邊幾步遠處停下來,轉過身面對着董卓道:“聽聞董將軍帳下有一人,運籌帷幄、決勝於千里之外,堪比高祖之子房也,今日一見果然氣質過人,名副其實、名副其實啊……”
“哈哈……”沒有人不喜歡馬屁的,而董卓本身也是一個好大喜功的人,最近也的確是過於順風順水了一些,便也丟掉了原本的一些謹慎心,開始高調起來,尤其是先前看凌巴那副樣子心中實在惱怒,現在凌巴這麼一下讓他便覺得凌巴剛纔好像都只是在觀摩着李儒而已,對自己十分認可和倚重的女婿受到別人的認可就好像是別人誇獎自己的兒子很好一般,所以在聽到凌巴的話後也不由哈哈大笑一陣,笑得十分張狂,更有幾分得意,直到李儒不斷的對他使眼色,似乎纔有些反應過來,突然驚出了一些冷汗來。
等等、等等,這個凌子衛剛纔說什麼了?
說李儒厲害,除了厲害之外呢?還做了一個對比,說什麼“堪比高祖之子房也”,子房就是說的李儒,那麼高祖呢?
如果說是在平常的時候,或者說是在對自己比較私密的人,私底下說這種話倒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可偏偏此時凌巴和董卓雖然沒有挑開了針尖對麥芒,但幾次針對包括門口府外那一次都的確是將兩者處在了敵對陣營上的。
厲害啊厲害,這是不知不覺要讓董卓自己得意忘形、野心昭然若揭,如果董卓真的入套了的話,那就等於是將自己一開始就直接放在了一個臣賊子的地位上,畢竟自己可不是漢室成員,更不是皇帝,憑什麼比高祖,莫非真要犯上作自立爲王?
對凌巴,現在董卓是心裡暗恨得緊,說起來自從進了洛陽以來,許多的事情都很順利,即便是朝會之上被孔融反駁了也是無傷大雅的,否則以他的脾氣,怎麼可能朝會過了到現在卻還沒有對孔融有什麼動作?在他眼裡,孔融這種也就是角色,掀不起什麼浪花來,而對於凌巴,他開始是真的有些想要招攬的意思,可惜李儒很快將他拉回了現實,並且凌巴也用一次次的事實宣告自己不可能與他爲伍,既然如此,不是自己人董卓當然就不會客氣了。
不過凌巴看到董卓嚥住的那副樣子,卻是心中暗笑,又看着一臉苦笑的李儒——“哼!想陰我?你還嫩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