瀧欲嘴角微抿,終是拔劍。
身影突然掠到客棧門口,擋住圖蘭朵和數個持劍供奉,“踏出門者,死。”
吳阿淼驚叫,“師傅,那幾個交給徒兒我啊!這些人我可應對不來。”
然後他忙不迭向着客棧門口跑去,假裝驚慌的模樣,卻是誰都看得出來他在故意搞怪。
他背後還是那柄劍,始終沒有出過鞘。他似乎也沒有讓其出鞘的意思。
瀧欲腳下不動,眼睛只是盯着穿灰色袍子的黃六甲,“生、死,你們自己選。”
幾個持劍供奉帶着圖蘭朵悄然退回到黃六甲身旁。
黃六甲在瀧欲氣勢籠罩下,額頭已是微微冒汗,“等下你們找機會帶着公主走。”
說完這話,他的氣勢便是陡然拔升起來。
“殺!”
喝聲衝雲霄。
劍光乍現。
黃六甲一劍驚鴻。
這一招,大概凝聚着他全部的膽氣還有精氣神,直取瀧欲喉嚨。
客棧紙糊的窗戶上乍然出現無數破洞。
這都是被劍氣所創。
然而,瀧欲卻只是輕飄飄將劍掠動,就讓得這些劍氣全然消散。
“唔!”
黃六甲悶哼,捂着手腕,長劍跌落在地。
瀧欲位列真武境中期,以他上元境初期的修爲,和瀧欲相比起來,實在相去甚遠。
哪怕黃六甲這一招已經窮盡他數十年之所學,甚至尤有突破,但仍不能對瀧欲造成絲毫的威脅。
旁邊武鼎堂衆供奉們正準備動手,卻全是被瀧欲這輕描淡寫的一劍攝住。
一招敗黃六甲。這是他們所不能想象的境界。
瀧欲淡淡開口,“以上元初期境界,能使出這一劍。你還有潛力可挖掘,此生或許有望真武,莫要自悟。”
他顯然不想對黃六甲等人斬盡殺絕,到現在,已是數次勸他們投降。
黃六甲手腕處有血滴滴落到地上,因爲疼痛,額頭上微冒冷汗,“老夫這條命,生於大宋,歸於大宋也是無悔。”
他左手不再捂住右手手腕,蹲下身去,以左手將長劍再度持在手上,指向瀧欲。
“黃老!”
“黃前輩!”
周遭武鼎堂供奉盡皆動容。
這種時刻,他們難免生出自慚形穢之感。黃六甲捨生忘死,而他們,剛剛卻是被瀧欲的氣勢給攝住,不敢出手。
一衆供奉都將手中武器對準了瀧欲。
“也罷。”
瀧欲神色更爲冰冷,“既然你們自己尋死,那便怪不得我了。”
雙方劍拔弩張。
即便連嘻嘻哈哈的吳阿淼,此時神色也是悄然變得凝重。
“殺!”
黃六甲大喊。
瀧欲劍意勃然而發,屋內動盪不休。
“阿彌陀佛!”
而就在這時,客棧門口卻是有佛號響起。
一慈眉善目,身形消瘦的老和尚,帶着一大眼睛水汪汪,看着便伶俐活潑,容顏不在圖蘭朵之下的姑娘出現。
只是這姑娘,眉宇間卻好似也帶着淡淡的憂鬱。
黃六甲等人微愣。
瀧欲劍意亦是突然消散,回頭,神色複雜,“你是來擋我的?”
無得和尚雙手合十,微微低頭,“上天有好生之德,老僧無得,還請諸位解下刀兵。”
“樂舞姑娘!”
黃六甲露出喜色,看向粉雕玉琢,十四、五歲的樂舞。
他們也都知道樂舞離開雷州,皇上始終在尋找她的事,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
圖蘭朵也是露出笑容來,喊道:“樂舞!”
樂舞露出微笑,“圖蘭朵姐姐。”
圖蘭朵被軟禁在雷州行宮的那些時日,她們兩個年歲相差不大的姑娘已經成爲很不錯的朋友。
瀧欲嘴裡嘀咕:“又來個漂亮的小姑娘呢,唔……我那兄弟會更喜歡哪個呢?”
“無得……無得……”
瀧欲嘴裡喃喃,突然發笑,“無得有失。金剛,你既然已經遁入空門,又何苦要出現在這?”
無得和尚臉上古井無波,只是又口誦佛號:“阿彌陀佛。”
瀧欲再問:“你確定要攔我?”
無得和尚道:“時間荏苒數十載,你何不放下?”
瀧欲眼中閃過恨色,“你無得,我有失。她死在襄陽,死在我的面前,你讓我,如何放下?”
無得和尚嘆息,“昔人之過,何必加諸今人之身?”
瀧欲卻是有些不耐煩了似的,“來吧,當年你教我的劍法,我此生,不會再用。”
無得和尚左手牽着樂舞走進客棧,擋在黃六甲等人面前,仍舊看着瀧欲,“於私,老僧不該攔你,便讓你三招吧!”
“好!”
瀧欲咬牙,甚至連手都有些發抖,“你以爲我不會殺你?此間,誰擋我,我便殺誰!”
劍光過。
黃六甲等人護着圖蘭朵和樂舞匆匆而退。
無得和尚巋然不動。
衣袂落。
而這袖袍一角,卻是從瀧欲的袖口落下。
他割破了自己的袖袍,眼睛盯着無得和尚,“這一劍,斷你於我授業之恩!”
而後又一劍。
仍是袖袍飄飛,緩緩落地。
“這一劍,斷你我同生共死之交。”
瀧欲的劍,終於再度指向無得和尚,“你我恩斷義絕,這一劍,我會取你的命。”
“阿彌陀佛。”
無得和尚卻仍然只是口誦佛號。
瀧欲劍意積蓄,噴吐不休。
有寒芒在他的承影劍上掠過。
平平無奇的一劍刺出,劍意卻是無比磅礴,直取無得和尚頭顱。
“師傅!”
樂舞驚呼,臉上露出焦急之色。
然而,無得和尚卻仍然只是不動如山。有種極爲玄妙的意境自他體內散發出來。
道道罡氣繞着他運轉起來。
佛門金鐘罩。
瀧欲的劍好似受到重重阻力,原本快到看不到影子的劍,突然間緩慢許多。
然而,他終究是真武境中期的絕世強者。
凌厲無匹的劍意在似快似慢的瞬間還是衝破無得和尚的護體罡氣,直取無得和尚頭顱而去。
無窮的氣勁盪漾開來。
周遭飯桌上碗筷搖晃不休,最終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