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場的建設還在繼續,除了鐵場本身,王延興又建了兩座燒木炭的窯、在鐵場一側,沿官道一線,再建了一排廠房,還有,在溪水中的壩,也築了起來。
築壩的過程中,還有一項技術也被用了出來,那就是土水泥。或者說,叫做人造火山灰水泥。工藝很簡單,從爐渣、碎粘土磚中挑出較小的碎塊,再次破碎了,然後碾磨,過篩後得到細分後,與經過同樣碾磨成分的生石灰混合。
這玩意比後世的水泥,自然差了許多,可比唐代的現有粘結劑強了不知道多少!只是,因爲缺少足夠的破碎能力,這玩意的產量也是論斤的,自用尚且不夠,想拿去賣錢自然是沒戲。
也罷,生產了足夠水壩用的水泥後,便將制粉的石碾子等全套工具,盡數收到鐵場後面的實驗室去,以備後用了。
不管怎麼說,厚重的壩體,配合水泥的功效,將溪水的水面,足有擡高了一丈多,再算上溪流本身的落差,經過引水渠引流到水力轉輪處,形成了一丈半的落差。按照溪水每秒三到四個個立方的流速,其中蘊藏的水力,理論功率可到上百千瓦。
當然,實際上能轉換出來的可用的水力,三分之一都不會有,也許是五分之一,也許是十分之一罷了。要想多轉換出來一點點,就要再次考究王延興這個腦袋的機械設計能力了。
經過大量的糾結和考慮到現場能用的製造工藝後,他最終選擇了筒車,作爲水力轉換的工具。
只是,他的設計卻是與傳統的筒車反其道而行之,傳統的筒車是以水流推動筒車旋轉,然後用浸入水中的提水筒將水提高。而他則是將水,在高處引入筒車的筒中,借水的自重,推動筒車旋轉。
筒車的旋轉中心,用硬木做的芯軸,變成了功的輸出機構。
將軸加長,伸入到不同的作坊內,又經由凸輪、皮帶、撥杆等不同的傳動方式,便可變成風箱或者鍛錘的動力。
而對動力的分配,也是個問題,在後世,自然是在終端處設置不同的檔位,通過離合器等部件進行換擋。
這個年代自然沒這個條件,便通過分配引水道中的水量,來調節筒車功率大小。
其中,高爐用風量很大,而且是持續用風,一架筒車的動力,便專門爲它配置;兩大一小三座反射爐也需要用風,所以,給他們也配備了一座筒車,不過,反射爐用風並不連續,所以,當反射爐不需要用風的時候,這架筒車的功還可以供應給鍛錘。
鍛錘需要的功率是最大的,也更復雜,按照打製的需求,王延興設想有二十斤的小錘,五十斤的中錘和百斤的重錘。當然,要使用這重錘,就必須使用減速機構、最好能再配一個飛輪蓄能,這結構又要進一步複雜。
所以,暫時,還只是個設想。
這個設想被當做一個作業交給呂奇去做。小道士,現在已經被王延興徹底拐成工科生了,每天,除了每天要拉着王延興先修煉兩個大小週天之外,經也不讀了,整天地拿着王延興用完的計算稿琢磨,樂此不疲。
跟他的享受相反的是那二十六個奴婢……二十五個男孩,一個女孩組成的童子學習班,這一個月以來,每天上午半天上課,下午半天干活。上課學習的內容,主要是是學識字和算術,由王延路、孟咸和劉伴興輪番進行教學。
教學目標是王延興定的:識字課的要求,平常嘴裡說的什麼話,都要能寫出來!算術則是三位數以內的四則運算。
只是,教學的方式跟這個年代卻有相當大的區別:寫字,用硬筆,教識字的時候,還要教標點符號:教算術,則用的是阿拉伯數字。加減乘除的計算,還要教豎式。這些玩意,按照原來的歷史軌跡來走,要到一千年以後纔會逐漸普及……
王延路他們會,自然是王延興教的,外面的先生哪個懂?
這離經叛道的東西接觸多了,便也不覺得有什麼奇怪的了,尤其是比較過舊法與新法之後,更加不會有人去質疑:至少在鐵場之中,沒有!
除此之外,還有一門課程,由申定平教授,那就是時刻念着阿郎的好,是阿郎將自己救出了火海,有飽飯吃,有衣服穿,日後,可以成爲人上人……
其實王延興並沒有交代申定平這樣去做,可申定平看到一羣奴婢,能吃好、穿好不說,還不用幹什麼活,而且,居然還有老師給他們授課!
這天底下,哪來的這樣的好事?他是看到這羣小孩就忍不住地念叨啊……
下午,幹完活之後,申定平將他們送回到宿舍後,越娘就會過來查看起居。越娘來鐵做一個月了,除了要帶孩子,也是沒有安排具體的事務。
她也是懂事的人,即便沒有王延興吩咐,就主動幫王延路一起打理鐵做的後勤。幫申定平照顧那些小孩的起居。
雖然,她並不受歡迎,可考慮到那天王延興不辭辛苦地將她接回來的舉動,倒也沒人會給她臉色看。
除了採兒……
作爲王延興的貼身丫頭,採兒負責王延興的起居。
可是,王延興因爲要跟呂奇清早起來吐納練氣,起的比採兒還早,晚上,跟孟鹹一起總結完當天的事務後,還要留時間做規劃,做設計,算數據,睡得也比採兒晚。
每天見面的時間都少,哪有機會讓她服侍?
她除了能幫忙整理房間,收拾衣服之外,又無正事可做:便尋了越娘置氣。
同樣是奴婢,也是分三六九等的,採兒和秀兒姐弟不是王延興買來的,是屬於部曲這個級別的;
而越娘是王延興費了大價錢——一個價值一百貫的人情——買來的,就屬於最低等的。
這樣的人,竟然和自己一個帳篷住了一個月,不找她置氣,生活還有樂趣嗎?
要知道,採兒在王延興跟前都趾高氣昂的,在越娘前面能有好臉?越娘也只能小心翼翼地陪着。
現在,搬到新址來了,越娘分到了一間單獨的房子,不用天天看採兒的臉色,纔算是好了些。
她哄着崽崽睡下,出了房門,聽到鐵場前面的亂糟糟的鬨鬧聲,心裡卻是一片安寧。
此時的鐵場,正在進行所謂的驗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