琦善看着李振,和聲問道:“李振,何出此言?”
何銘見琦善語氣和善,暗道不妙。
尤其是何銘在李振面前丟過臉,深知李振狡詐無比。現在當着琦善提出來,李振肯定有十足的把握。何銘眼珠子滴溜溜轉動,咬咬牙,很不甘心的說道:“大人,李千總言之有理,就請李千總說一說該怎麼處理俘虜的髮匪。”
何銘果斷退縮,李振也失去了對付何銘的機會,便暫時放棄了。
琦善又問道:“李振,你認爲該怎麼辦?”
李振朗聲說道:“大人,上一次擊殺楊正清,俘虜了一千六百多髮匪,這次有八千三百多髮匪,接近一萬人。若是殺了一萬髮匪,江北大營可以威風一陣,皇上也會嘉獎大人。但是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大人表現得太厲害,會使得所有的壓力都集中在大人身上。”
琦善點了點頭,擺手道:“繼續說!”
李振繼續道:“一旦楊秀清震怒,太平軍一致對付大人,大軍攻打江北大營,必定是一場災難,讓大人陷入危險。末將認爲可以讓楊秀清準備十萬兩銀子,贖回營中的一萬髮匪。若是楊秀清不答應,再把髮匪全部殺死。”
琦善眼睛一亮,臉上露出欣然嚮往的喜色。
十萬兩銀子,這可不是小數目啊!
如今國事艱難,國庫缺少銀子,朝廷處處都要用銀子。
國庫沒錢導致軍費減少,軍費減少導致實力不足,江北大營也是勒緊了褲腰帶。若是憑空得到十萬兩銀子,對江北大營的發展極爲有利。到時候,琦善再從中斡旋一番,把髮匪賣給楊秀清的事情修改一下,就能變成忠君愛國的事情。
琦善想了想,卻擔心的說道:“辦法不錯,楊秀清能答應嗎?”
李振自信從容的說道:“大人,這件事情楊秀清不能不答應。若是楊秀清不顧一萬髮匪的性命,聲望大跌,就沒人願意爲他效命了。”
琦善點點頭,說道:“有道理,但是派誰去呢?”
李振看着何銘,眼中帶着冷意,說道:“大人,末將認爲何將軍前往南京最合適。何將軍是軍中老將,經驗豐富,膽氣十足,又忠心耿耿,必定會據理力爭,爲大人爭取到更多的利益。說不定何將軍出馬,十萬兩銀子就變成了十五萬兩,甚至是二十萬兩了。”
“啊!!”
何銘驚呼一聲,雙腿一軟,直接倒在了地上。
他額頭上冷汗直冒,暗說李振歹毒。
出使南京,這是去送死啊!
若是真的見了楊秀清,惹得楊秀清發怒,被楊秀清一刀殺了就是白死了。何銘顧不得自己的面子,連滾帶爬的來到琦善跟前,說道:“大人,末將雖然願意爲大人出使南京,可是末將嘴巴不利索,莽撞粗鄙,恐怕會壞了大人的好事。”
何銘指着李振,大聲說道:“大人,軍中諸將唯有李振最合適。李振兩次擊敗髮匪,有勇有謀,膽氣十足,他纔是最佳人選啊。”
琦善看着何銘的狼狽樣,眉頭皺起,很不高興。
看向李振,見李振不卑不亢,眼中透出無窮的自信,端的是一表人才,對李振更是欣賞,這是他發掘出來的人才。
琦善問道:“李振,你可願意去南京?”
李振眉頭微蹙,說道:“大人讓末將前往,末將當仁不讓,願爲大人分憂。可是軍中尚有許多事物沒有處理……”
話沒說話,何銘就打斷了李振的話。
何銘不顧自己的面子,失聲說道:“李振,你口口聲聲忠於大人,願爲大人分憂,那就去南京面見楊秀清,這纔是最重要的事情。”何銘想到李振死在楊秀清手中,吳啓功沒有臂膀,心中就隱隱有些興奮。
李振冷笑道:“何將軍,我不是三歲小孩,不用使激將法。”
琦善說道:“你若是不願意,本官讓另外的人去。”
李振是他的愛將,而且忠心耿耿,又不似黃士海那樣桀驁不馴,所以琦善很看重李振,不希望李振出事。
李振抱拳道:“大人,末將願往,一定給大人帶回十萬兩白銀。”
琦善見李振爲他深入虎穴,更是感動。
何銘卻興奮了起來,暗暗高興。
俘虜的事情解決,琦善又和衆將商議其他事情,最後才各自回營。李振回營後,把黃士海和黃虎找來,說了前往南京的事情。
兩人臉上都露出擔憂的表情,覺得李振太傻了。黃虎堅決的說道:“大人,您前往南京是自投虎穴,若是楊秀清不願意換回一萬髮匪就危險了,您不能去。”
黃士海說道:“大人,不能逞能啊。”
李振卻胸有成竹的道:“你們都錯了,我不是逞能,是打定主意要這麼做。面見琦善的時候,我故意把何銘拉上,就是讓他把我推出來,趁機前往南京。”
黃虎甕聲甕氣的說道:“大人,你的腦子沒糊塗吧?”
黃士海問道:“大人,爲什麼這麼做呢?”
李振深吸口氣,說道:“這一次俘虜了一萬髮匪,按照軍中將領的秉性,肯定會將一萬人全部殺掉。消息傳出,楊秀清、洪秀全、韋昌輝等人就可能聯合起來,一旦太平軍大舉進攻江北大營。到時候不僅是琦善,連我們也是朝不保夕。”
說到這裡,李振停頓了一下,耐人尋味的說道:“只要把一萬髮匪還給楊秀清,可以暫時換取平穩的局面。只要大局穩定,我們再和髮匪小規模的戰鬥,不斷的立功,才能取得更多的利益,獲取更大的力量。”
黃士海心中驚訝,沒想到李振考慮得竟這麼深遠。
李振考慮的已經不是江北大營的未來,而是考慮自身的前途。黃士海心中隱隱有些興奮,因爲他跟對了人,而且李振說出這番話是把他當成了心腹。
李振笑說道:“怎麼樣,同意了吧!”
事實上,李振還有一個原因沒說。若是楊秀清把太平軍的主力放在江北大營,降低了北伐的力量,歷史就會在這一點發生變化。這不是李振希望看到的,他要盡力維持現狀,才能預知未來的大勢,更方便制定策略,增強自身的力量。
黃士海說道:“大人,您去南京面見楊秀清非常危險,末將陪您一起去。”
黃虎說道:“大人,末將也跟着您一起去。”
李振搖頭說道:“去南京的人不用太多,只要士海隨行就可以了。黃虎留在營中,仔細的盯着何銘,防止他搞小動作。”
黃虎抱拳道:“大人放心,卑職不會讓何銘亂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