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矇矇亮,芷蘭起牀洗漱完畢,開始收拾李振的行裝。
一番拾掇下來,天都亮了。
院子中,李振和芷蘭執手相望,靜默物語。
他深吸了口氣,伸手從芷蘭手中接過收拾好的包袱,目光落在芷蘭已經凸起的肚子上,伸手輕輕的摸了摸,彷彿摸到了兩個小傢伙一般。李振蹲下來,小聲的呢喃道:“乖兒子,你們要乖乖的聽話,不準折騰你們的孃親,要聽話哦。”
芷蘭聽了李振的話,更是眼中含淚。
捨不得!
她捨不得李振離開!
李振絮絮叨叨的呢喃了一陣,才站起身,又伸手握住芷蘭的柔荑,柔聲說道:“我一定會在孩子出生前趕回來,一定會親眼見到孩子出生,等我回來。”
芷蘭重重的點頭,抿緊嘴脣,默不作聲。
她有萬千話語,卻無從說起。
李振也有着濃濃的不捨,卻不得不離開。他咬咬牙,鬆開芷蘭的手,轉身朝院子外面走去。芷蘭終於忍不住了,飛一般的衝到院子門口,大聲道:“夫君,早些回來。”
李振駐足停下,卻沒有回頭。
他站在原地停頓了片刻,然後頭也不回的往前走。
不是不想回頭,是不知如何面對!
李振心情有些壓抑,但還是強打起精神,帶着笑容來到大廳中。此時,楊露禪、董海川、黃強、楊班侯以及二十名尖刀營的特種兵都已經準備好。他們全部藏好三棱刺,身上揹着槍,嚴陣以待,就等着李振發話。
“出發!”
李振一聲令下,所有的人立刻轉身,朝大廳外行去。
“且慢!”
李振帶着所有人往外走的時候,身後傳來蒼老的聲音。李振回頭看去,發現桂良大步走了出來。桂良神情嚴肅,不急不緩的說道:“芷蘭有了懷孕,不適合送你。老朽今日有閒暇,親自送你一程,希望你重建江北大營後,能早日剿滅髮匪,和妻兒團聚。”
李振點點頭,並沒有拒絕。
一行人出了尚書府,朝城門口奔去。
來到城門口,李振發現已經有一隊人馬在此處等待着。
爲首的人,赫然是東城十四少。他帶着十餘個隨從在城門口等待,眼見李振騎馬趕來,十四少立刻迎了上去,笑吟吟的說道:“李兄要離開北京走馬上任,怎的不通知我一聲。好歹,你我是患難與共的朋友,如今你離開北京,我怎麼能不送一程呢?”
李振笑着拱手道:“多謝十四少!”
話音落下,城中又傳來了轟隆隆的馬蹄聲。
旋即,十餘人出現在視線中。
李振循聲望去,發現來的人赫然是大太監韓來玉。他穿戴整齊,帶着十餘個隨從趕來。韓來玉騎馬跑到李振身前停下,一甩手中的拂塵,笑吟吟的說道:“李提督,皇上想着你今日離開,特意讓雜家來送送你。皇上說了,允諾你的不會改變,希望你能剿滅髮匪。”
桂良眉宇間閃過一絲疑惑,不知道咸豐允諾了什麼?
李振表示感謝,又和韓來玉說了會兒話,然後縱馬出城。一行人在城外快速的奔馳,約莫奔跑了十五分鐘,桂良、十四少、韓來玉都還跟着,仍然沒有停下來返回北京城的打算。李振停下來,看向跟在身後的三人,抱拳說道:“岳父、韓公公,十四兄,就送到這裡吧。”
十四少輕笑着搖頭說道:“李兄,今日我無事可做,送你離開權當是出城遊玩。走吧,我再送你一程,反正有的是時間。”頓了頓,十四少看向韓來玉和桂良,繼續說道:“桂良大人和韓公公事務繁忙,不用再送,我一個人送吧。”
桂良搖頭道:“無妨,老夫也無事可做,就再送一段。”
韓來玉見桂良和十四少都要繼續送,他肯定不可能退走的,便朗聲說道:“走吧,雜家難得出宮一趟,好好的看看這北京城外的山水。”
李振見三人都堅持,不在勸說,繼續前行。
一個小時後,李振停了下來。
距離北京城已經有一段距離,若是再送不知道要送到什麼地方。尤其是韓來玉還要回宮交差的,一直跟着也不是辦法。李振抱拳說道:“大家就送到這裡,回去吧。接下來,我和麾下的人全力趕路,早些抵達廣州就能早些帶兵北上剿匪。”
桂良目光掃了眼周圍的環境,微微頷首,眼中閃過一抹笑意,說道:“既如此,老夫就送到這裡了。老夫祝你一路順風,早日剿滅髮匪。”
十四少說道:“李兄,一路走好。”
韓來玉張嘴準備說話,卻聽楊班侯大吼道:“小心,前方有一羣黑衣人出現。”這一句話,立刻讓所有士兵警惕了起來。所有人放眼望去,只見前方出現了一羣黑衣人。這些黑衣人全都是徒步奔跑,手持長劍,他們的人數並不多,約有二十餘人。
韓來玉見狀,也是警惕了起來。
他心中暗暗發怒,沒想到這時候竟然遇到刺客。
十四少大吼道:“小心戒備!”
桂良見狀,神色鎮定,沒有絲毫的慌亂,臉上反而閃過一抹笑意。他目光看見李振麾下已經戒備的士兵,沉聲吩咐道:“弘毅,抓活口。老夫要看看,誰敢刺殺老夫的女婿。”
韓來玉也說道:“對,要抓活口,看看誰這麼急着來送死。”
李振點頭吩咐道:“全部生擒,留下活口。”
黃強和楊班侯得令後,放棄了騎馬衝鋒,帶着尖刀營的士兵翻身下馬對戰。他們都揹着槍,取出槍,裝上刺刀,然後迅速的往前衝。楊露禪和董海川兩人相視一望,暗暗點頭,也是翻身下馬往前衝去。
相比於其餘的人,兩個老爺子赤手空拳,沒有使用武器的。
韓來玉皺眉道:“李提督,這兩個老頭子怎麼也跟着去湊熱鬧。若是兩人出了差池,反而會影響到生擒這些黑衣人。”
桂良也沉聲說道:“弘毅,立刻讓兩人回來。”
李振輕笑着搖頭道:“韓公公、岳父,您二位別小看兩位老爺子。他們出手,絕對比我麾下的士兵更厲害,不會有問題的。”
兩人將信將疑,目光齊刷刷的看向楊露禪和董海川。
此時,楊露禪和董海川已經衝到黑衣人前方。兩人雖然年紀老邁,卻身姿矯健,絲毫不弱於年輕人,瞬間就殺了進去。
這一情況,讓韓來玉和桂良都驚呆了。
楊露禪殺入黑衣人中,捏掌成拳,或是搬攔捶,或是炮錘,每一拳都力道十足。一拳擊出,立刻就倒下一名黑衣人。他遊走在黑衣人中,彷彿是遊走在自家後院,沒有遇到任何阻攔,隨意的在黑衣人中穿梭。
“老頭,受死!”
一名黑衣人大吼一聲,揮劍刺向楊露禪。
“小子,你差遠了!”
楊露禪眼眸中精光一閃,雙手成掌,閃電般把劍刃夾在掌心,讓黑衣人的長劍無法動彈。他身子往前一探,雙手瞬間揮出。
“啪!!”
楊露禪一掌拍在黑衣人身上,把黑衣人打得倒地昏死。
另一邊,董海川也是兇悍無比。
董海川腳踩八卦,在黑衣人中不斷的連環穿梭。他的八卦拳變幻莫測,輕靈矯捷,卻又有着巨大的殺傷力。只聽見啪啪啪的聲音傳出,眨眼工夫就倒下了四五個黑衣人。楊露禪和董海川的戰鬥力,不低於二十名尖刀營的士兵。
這樣的情況,更讓桂良和韓來玉吃驚。
尖刀營的士兵沒有楊露禪和董海川那般妖孽的手段,同樣是厲害無比。他們殺入黑衣人中,立刻壓住了對方,像是秋風掃落葉般擊敗了黑衣人。
不到三分鐘,黑衣人全部倒下。
李振說道:“把人帶過來!”
當即,刺殺他的黑衣人全部被抓過來。
李振沉聲問道:“說,是誰讓你們刺殺本官?”
所有的黑衣人保持沉默,並不說話。
桂良插嘴說道:“你們刺殺的是提督大人,其罪當誅。若是把事情交代清楚,有可能免去一死。若是執意不交代,不僅你們要被處死,你們的家人也要受到牽連。你們有二十餘人,總有一兩個有親人的。希望你們考慮清楚,不要因爲一念之差造成悲劇。”
“我說,我說,是貝德讓我們做的。”
黑衣人中,突然有一個人大聲道。
桂良聽了後,眼中閃過滿意之色。他的神情變化沒有瞞過李振,這讓李振很奇怪。尤其是李振看到桂良臉上的表情,心中咯噔一下。這件事到底是怎麼回事他不明白,但肯定和桂良有一定的關係,因爲桂良要藉機對付杜翰。
一想到這裡,李振心中發冷。
這個老頭,真是什麼事情都可以下套子。
李振不想繼續呆下去,說道:“岳父,他們就交給您處理,我告辭了。”
韓來玉插嘴說道:“李提督一路走好,雜家會把此事稟報皇上,給李提督討一個公道,讓該受到懲罰的人遭到懲罰。”
韓來玉和李振站在一條船上,也打算幫助李振一把。
李振聞言,立刻表示感謝。
這件事若是捅到皇帝手中,不可能息事寧人。咸豐寄希望於李振剿滅髮匪,這是咸豐目前最重要的事情。貝德不顧及大局刺殺李振,已經犯了咸豐的忌諱。在咸豐的眼中,任何事情在剿匪面前都要押後,現在貝德出手,觸及了咸豐的底線。
李振是咸豐剿匪的關鍵,他不允許任何人對李振不利。
可以預見,貝德將會遭到嚴重的出發,而杜翰等人也會遭到牽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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