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宿命

少刻,蕭然見他終於平靜了些,心中稍安。又看見雪琪,此時也是哭的滿臉淚痕,目光始終看着倒地的東方易。

東方易見雪琪被抓,心中急切,可是鬼冢顯一戰聖氣幾乎用盡,隨後又被江水重傷,別說治療傷口,就連站起的力氣都要好生積攢,此時見雪琪淚人一樣,拼着一口氣騰地而起,衝將上來,本欲向捉住雪琪的傀儡進攻,卻被蕭然橫臂攔住。

東方易看了他一眼,蕭然微微搖頭。他自己也着急的不行,可是如果任由東方易衝上去,以他現在的狀態,不光救不了她們,反而連自己的性命都要搭進去。

蕭然一把扯下紫晶吊墜,上面咒文熠動。“放了她們。”

“把它扔過來,”江水冷笑一聲,“不要妄想和我談條件,你沒有資格。敢多遲疑一秒,我就殺掉一個,你應該不想看着她們死吧。”

江水見蕭然遲疑,沉聲道:“曉月,把她殺了。”說着,將手中刀刃指向朔託女友。

聽見江水發命,曉月心中一震,難掩慌亂之色,平時一向活潑開朗的她此時反而支支吾吾,“叔叔,我......”

“動手!”江水心狠手辣,言語不容拒絕。

朔託已經死了,決不能再讓他最牽掛的人出事。蕭然見無迴旋之地,生怕真的害了她們,只好將吊墜扔出。

江水一把抓住吊墜,略一端詳後仰頭大笑。現在解放修迦的所有條件均已具備,更重要的是又得到了蕭然的吊墜,如此便可以省去創建斷界夾縫的時間,直接進入斷界之內,更無需在這大殿裡召喚無界熔爐,這樣就能避開即將趕到的羽天佔等修神界高手,從而讓計劃順利實施。而這一切,與江水預見幾乎一致,爲了這些,他已經謀劃數十載。

江水見大勢完成,雖有心殺了蕭然等人,卻忌憚修神界衆人早已趕至噬淵山,如果此時糾纏,必然於自己不利,另外他又得到了四象晶石和能打開天召之門的紫晶吊墜,更無心思再謀其他,一心只有解開封印,釋放魔神。於是隨口說道,“曉月,把她們殺了,留着已經沒用了。”

原來江水從象界山出發前對曉月說的話,便是讓她把夏雨璇等三人帶到這裡,到時如果蕭然等人全部戰死便罷,若是僥倖活着,便可以用她們要挾蕭然等人就範。無論如何,四象晶石和天召之門的鑰匙,必須拿到。江水心思縝密,因爲有了她們,吊墜才能輕而易舉到手。

“叔叔,能不能......”曉月猶豫,她實在難以對她們狠下殺手,但是又無法違背江水的意願。正欲求江水網開一面,一支烏黑長矛風馳電掣般從眼前掠過,轟然插入遠處金柱之上,而這支長矛,透徹了三個傀儡的脖子,長矛上纏覆的電流,將控制傀儡的纖絲盡數斬斷。

傀儡的頭顱掉在地上,發出咕嚕咕嚕的滾動聲。而這支長矛,正是櫻花芷的隼之黑鷹長槍。

原來東方易走後,櫻花芷在寒冰殿屏氣凝神,身體略有好轉,但見曉月閃身飛過,又見三個傀儡緊隨其後,本想叫住她,卻又見傀儡身上皆揹負一人,都用黑布遮蓋,由於前行甚速,從掀起的一角分明認出是朔託的女友。一時心中不解,覺得事有蹊蹺,於是一路尾隨其後來到阿鼻殿內,不想卻聽到了如此秘密。

櫻花芷怒火中燒,原來自己和布贊只是江水手中的一顆棋子,他利用了他們,利用他們的亡族滅種之仇爲他賣命,而也正是這等仇恨,他們從未懷疑。他一想到死在黑繩大殿的布贊,心中悲痛更甚。忽又聽到江水要殘殺無辜,趕忙調動鬼氣,趁曉月猶豫之際,燃盡最後一絲力氣發動鬼術。

櫻花芷見長槍斬斷了傀儡的控制,嘴角露出一絲苦笑,他的視線開始模糊,身體慢慢傾倒。

東方易見傀儡的控制被芷切斷,瞬間使出身法移動到曉月面前,他與曉月並無交情,此時又抓了他心愛之人,怒氣大漲,全力向她腹部擊去。

曉月知道他強撐身體,卻也不敢小覷,連忙向後退避,此時東方易迅速回轉身子,一腳將一旁的三個傀儡橫向掃飛,挺身擋在三個女孩面前,與此同時,蕭然見東方出手,怕江水突襲,立即揮刀向他砍出一道磅礴斬擊。

緊隨斬擊之後,蕭然跟隨而至,與江水全力相搏。曾經的同伴,曾經的師長,如今卻唯有刀劍相向。

數招過後,蕭然本欲再次上前,剛要揮刀,原本散碎的傀儡重新站起,一齊向他撲來。眼角間曉月站立一旁,手指微動,連同滾落地上的頭顱也騰空回到傀儡身上。這是曉月的傀儡之術,即使絲線斷了,也可以用她細緻的鬼氣操縱,不光是死物,活物亦可控制。

蕭然一時被傀儡攔下,強大的聖氣又急速逼近,江水不敢怠慢,看着纏鬥在傀儡間的蕭然,詭譎道:“放棄吧。這一切,終將落幕。”

江水提起一股精純之氣向吊墜灌注,紫晶石上咒印受到感應發出幽暗的光,突然間劇烈抖動,一道暗紫光芒於掌間迸發。蕭然見他發動了天召之門,心中迫切,急欲脫身。可幾具傀儡雖已被他砍得支離破碎,卻無痛無傷,只是向前。當光芒褪去,江水已消失在這阿鼻大殿之內。

江水曾問過天召之門的發動條件,蕭然只當他是隨口一問,便據實回答,如今想來,早有心機。

躲避開傀儡的合擊,蕭然鬼氣大漲,因江水遁去大爲擔憂,血祭前鬼氣匯聚。這些傀儡哪是蕭然對手,橫臂一揮,虛空撕裂,三個傀儡化做灰燼。

蕭然揮出的斬擊避開了曉月,蕭然雖然痛恨她抓了雨璇等人,但畢竟不曾對她們痛下殺手,她的幾番躊躇蕭然看在眼裡,既然良心尚未泯滅,自己又如何對她下的了手。

曉月知道不敵現在的蕭然,操縱傀儡也不過是完成江水囑咐的事。此時江水已得償心願,自己又何必再戰。她的神色枉然,轉身移步到芷的身旁,跪倒在地,眼淚從她晶瑩的秋水裡滾落。她從一開始就無心參戰,因爲一面是把自己撫養長大的人,猶如父親一般,另一面則是多少年來朝夕相處的家人,猶如手足,這都是她願意用盡一生守護的東西,可是命運非要逼她做出割捨,而她必須斬斷一方。

多少年來,曉月一直對江水充滿感激和尊敬,他的話從不敢違逆。江水又以養育之恩相求,她無從選擇。而江水,也吃定了她這一點。可是當她看到死在黑繩殿的布贊時,內心開始動搖,此時又親眼看到了芷的死去,她便再無法忍受。她在報恩和手足之間選擇了前者,因此是她逼着芷耗盡了最後的一口氣。曉月心中劇痛,直到最後一擊,櫻花芷也不曾想過傷害曉月。因爲在他心裡,他怪她,卻不會恨她。

曉月崩潰了,可她不能後悔,也無法後悔,因爲她不可能違背江水的命令。她痛哭着,一切她所珍視的東西,都被命運徹底剝奪。多麼可笑,她也參與其中。

布贊死了,朔託死了,櫻花芷也死了,最重要的人都離開了......

皮之不存毛將焉附。一柄重劍從天而降,刺穿了曉月的身體。江水的養育之恩她已經報了,現在唯有用這條命去彌補犯下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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