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紅的鮮血順着鬼氣凝結的刀刃滴落在蕭然身上,等他回過神來,覺得一切都不是真的。因爲此時要殺他的不是別人,正是江水。
東方易倒在地上,他不明白江水爲何要殺蕭然。而蕭然的臉上,此時也是滿目錯愕,他看着這個讓他一度尊敬的男人,儒雅的外衣褪去,此時又剩了什麼?
“真是礙事。”江水看着倒地的東方易,滿臉厭惡。如果不是他多事,這一刀已經割下了蕭然的頭顱纔對。
“很難理解嗎?”看到蕭然和東方易驚恐錯愕的神情,江水露出了詭譎的笑。“看在你們幫了我這麼大忙的份上,索性就叫你們死個明白。其實目前發生的一切都在我的設計之中,這事要從朔託向我提起你的時候說起。那時朔託把你的情況告訴我,我便暗自調查過你,只是未曾確認你的身份,後來我引導藏空夜襲東方易,想借機引燃神魔兩界的仇恨,畢竟他是東方家族的少主,殺了他必有大用,只是沒想到你會出現,並且憑藉鬼氣暴走殺掉了藏空,我那是便確信你是個可用之人,於是把你帶回象界山,送你們去斷界修煉。”說到此處,江水冷哼一聲,繼續道:“你可不要以爲把你們放到斷界只是爲了提升能力,那你可就錯了,我還有另一個原因,那就是給你們足夠多的時間去爲我找一個地方,幸運的是居然被你找到了。你還記得你的指針突然破碎吧?那是因爲斷界的靈壓超出了我預設的數值,而什麼情況會造成斷界靈壓驟變呢?那便是四象靈獸出現的時候。”跟隨江水的聲音,蕭然努力將過去回顧,原來一切看似巧合,到頭來竟都做了別人的棋子,任人擺佈,更可恨的是,他曾如此的敬重眼前這個男人。
江水看着他臉上的表情,又有困惑,又有悲憤,不禁覺得滑稽,“我幾十年來,將所有有關玄天封印的記載盡數收集,就連這噬淵山上的浮雕墀陛,我也曾細細研讀,不放過任何蛛絲馬跡。終於,幾年前我發現了斷界的存在,而玄天封印連通的便是斷界。因爲只有在斷界,才能徹底斷開修迦與現世的關聯,而修迦便被封印在由玄天封印創生的無界熔爐之內,負責守衛這熔爐的是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象靈獸。而你,我必須承認,是何等的優秀,竟然在第一次進入斷界就找到了靈獸玄武的位置,當我在守住斷界入口的時候,突然看見餘外準備的指針突然選則了方向的時候,我便知道你們有人到了熔爐附近,觸動了靈獸,正因爲你指針的破碎,纔在那裡形成了位置標記。那些古老的修煉士何等奸詐,因修迦無法消滅,又怕後世對修迦有所企圖,竟製造了必須到封印之地創生玄天大陣才能召喚無界熔爐的假象,給解開封印施加了諸多困難,鬼冢顯也是察知了這件事,纔敢公然與修神界爲敵。”
“你處心積慮的設計了這麼多,現在又出手阻止了封印的解封,你的目的到底是什麼?”蕭然聽完江水的話,驚詫的心逐漸平靜,蕭然注意到江水口中用的是你們,也就是說書院的每個人無一例外都是他計劃內的一顆棋子。他爲自己的愚蠢感到深惡痛絕,而眼前發生的,即使再難接受,也是事實。
江水擡起手中的利刃,再次指向蕭然,“釋放修迦的方式有兩種,一種是像鬼冢顯那樣,召喚出無界熔爐,用四象晶石開啓,另外一種,便是進入斷界,用晶石命令四象靈獸擊碎熔爐,而這,纔是我的目的。”
蕭然將朔託輕輕放下,站起身來,眸子相較之前,更加冰冷。“你的目的既然與鬼冢顯一樣,爲什麼還要千方百計的阻止他?”
“一樣?大不一樣!”江水聽了沉聲回道:“鬼冢顯這老傢伙的目的是想抽取修迦的力量,藉此統治兩界,而我的目的,是要釋放修迦,徹底毀滅這個骯髒的世界!”
說到這,江水的臉上已滿是猙獰,“我的家族桀,就是毀在那無休無止的混戰中,我親眼看着我的父母死在我的面前,而我,是在仇人的注視下親手殺死了自己的弟弟才活了下來,我活的像條狗一樣。從那時起,我便立誓要報復,我要殺光所有人,我要世人都死!鬼冢家族的陰謀正好成就了我,我必須殺了他,才能得到最重要的四象晶石。”
“所以你是故意先挑起神魔兩界的大戰,再利用我們幫你奪取鑰匙,這樣一來,等你釋放修迦後,戰後的神魔兩界就再也沒有封印魔神的能力,是不是?”蕭然心中迷惑全部解開,他的確是精心設計,步步爲營。
“既然明白了,就把你的項墜交出來吧。”
蕭然冷笑,“你想利用它進入斷界?”
“沒錯。當我知道你有這件魔器以後,我恨不能立刻殺了你奪過來!不過,現在得到也一樣。”江水說着,將利刃指向蕭然的頸部。
“我怎麼可能給你?想要,憑本事來拿吧!”說着,蕭然手掌一翻,血祭握於手中,刀身修長詭異,外表覆蓋一層輕薄的鬼氣,盡顯妖邪。
江水聽了好笑,他早料到蕭然不會老實就範,“或許你還不知道吧?曉月!”
忽聽見他喊出曉月的名字,蕭然心中一愣,只見遠處金柱後面,接連閃出幾個人從深處走來,逐漸清晰,爲首的一妖嬈女子,正是曉月。蕭然不解,這麼說來曉月是一直知情的,而根據目前判斷,只是自己和朔託不知道江水的真面目,布贊和櫻花芷是否知情,亦不好說。
曉月身後跟着三個身長九尺的巨型漢子,待細細看去,竟是三個人偶一般的人物,眼神空洞,身上關節盡用金線縫合,蕭然想起這正是曉月獨有的傀儡之術。
三個傀儡肩膀上都扛着一人,用黑布蓋着,待他們放在地上揭去黑布,蕭然不由得睜大了眼睛,失聲驚愕,“雨璇?!”
夏雨璇的突然出現讓蕭然心裡如同巨雷落地,渾身震顫。他怕極了,沒想到江水竟然卑鄙到如此境地,連柔弱的女子都不肯放過。蕭然眼神惶恐,與雨璇一起抓來的還有兩人,一個是雪琪,另一個是有過一面之緣的朔託的女友。
蕭然心中再次咯噔一響,若是她看到倒在血泊中的朔託,怎麼辦?她會瘋掉吧……
蕭然從沒如此害怕,即使面對死亡他也從未如此害怕。他的手不住的顫抖起來,他擔憂的看着夏雨璇,又看看雪琪她們,好在身上並無傷痕。他又轉而看向曉月,而此時曉月正斜眼看着死去的朔託和半臥在一旁的東方易,並不看他。
三人由於一路驚嚇,神情方纔初定,夏雨璇突然看見蕭然滿身傷痕站在對面,不禁失聲大叫,想要衝到他身邊,卻被殭屍一般的傀儡攔住,“蕭然!你怎麼傷成這樣?混蛋!放開我,讓我過去!”
夏雨璇起初還沒什麼,但一看到蕭然,滿心的委屈便決堤般奪眶而出,她也不知道爲什麼被人打暈綁了過來,連暈了多久都不記得。又見蕭然身上多處負傷,哭的更是淚人一樣。她邊哭邊掙扎着要跑來蕭然這邊,只是卻掙脫不出傀儡的控制。
蕭然見她這樣,連忙叫着哄着,生怕她把自己弄傷,“雨璇,雨璇,你聽我說,我沒事,我這不是好好的嗎?你別亂動好不好,我這就讓他們把你放了。”
連哄帶騙的說了好一會兒話,夏雨璇聽着蕭然着急的聲音,逐漸安靜下來,只是那纖細白皙的胳膊,已因掙扎紅了一片。蕭然看到,那串生日時送她的手鍊,正戴在她的腕間。原來,夏雨璇一直捨不得戴,生怕丟了,所以一直將它放在牀邊,後來蕭然離開了,這便成了她唯一的思念。可是她不說,誰能懂?只是,該懂的自然懂,不懂的,若說再多也無用。
雖然不再用力掙脫,淚卻不住的流出來。她的眼淚不止是因爲委屈,更多的是對蕭然日日夜夜的思念。而現在他還是那麼在乎自己,看到自己哭他會緊張,會心痛,他的聲音還是那麼溫柔,他在叫她…夏雨璇的眼淚更止不住,如同珍珠落盤,只是心裡,卻不再那般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