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岸的災民應是被天忍師兄他們轉移離開了,此時除了滿地斷臂殘肢,放眼過去蕭瑟一片。
何千越讓人去四處查看了下,隨即略帶遺憾前來告知玉琳琅,“死的死逃的逃,暫時沒找着任何活口。”
說起來這些江湖人也夠慘的。
但繼續留在島上成爲他們手下毒人,至少還能保有一條命不是麼。
玉琳琅冷眼看向何千越。
後者挑眉微微一笑,“小師妹有什麼吩咐?”
“把這些屍體燒了。”她看都懶得看他們一眼,“不想讓平江府附近都染上疫症,就清理乾淨,別留任何隱患。”
馬車進城,玉琳琅掀起一角窗簾看去,見家家閉門閉戶不出,夜色下,街道寂靜一片。
“姑娘……喝,喝茶。”婢女怯生生將一杯熱茶推至她面前,神色間帶着幾分靦腆與忐忑。
見玉琳琅朝她看來,小姑娘下意識縮了縮脖子,忙擺擺手,“茶是乾淨的,奴婢不敢……”
“你叫什麼名字?”玉琳琅見她跟個小鵪鶉一樣,聲音不由放緩幾分。
“雲……雲朵。”
玉琳琅緩緩端起茶杯,點了點頭,“是個好名字。你是……楚人?”
小丫頭小雞啄米似的點點腦袋,忍不住小心試探地問,“姑娘怎麼知道的?”
玉琳琅目光幽幽的,“之前在島上,瞧見尹博濤弄的那個陣盤。書有記載,是你們楚人祭天所用。”
“只是以往,沒那麼血腥。五行陣盤所需的,也並非活人之血。”
雲朵不敢吭聲,默默將抽屜內的兩盤點心給玉琳琅捧了過來。
玉琳琅沒什麼胃口,靠在窗戶旁小眯了會兒,直到馬車在平江府府衙停下。
雲朵輕輕叫她兩聲,玉琳琅睜開眼。
府衙跟她日前來時沒多大區別,只不過門口衙役,已全部換了人。
玉琳琅轉頭問何千越,“趙子論,還有衙門裡的其他人呢?”
“小師妹放心,他們都沒事,只是暫時沒什麼事需要他們去做,就讓他們好好休息一陣。”
玉琳琅沉默一瞬,淡淡問道,“我如果要見見趙子論……”
“當然可以。”何千越笑容滿面,“不過是見見趙大人而已,這又有何不可的呢?”
“我住哪兒?”
“姑娘請隨我來。”雲朵急忙上前帶路。
玉琳琅朝何千越投去一眼,“把趙子論帶過來,我有話跟他說。”
“好的。”
待玉琳琅跟着雲朵離開,飛天神教教主鄭浩傑一臉憤懣上前,“公子,爲何要對她百依百順的呢?”
“妙醫谷的事公子您也知道,這女人不曉得壞了我們多少好事!”
何千越冷冷瞥過去一眼,亦若二話不說,反手拍了鄭教主一耳光,“主上的事,你也敢置喙?讓你怎麼做就怎麼做,哪來那麼多廢話。”
鄭教主跟受了萬般委屈似的,一手捂住臉,吶吶應聲點頭。
何千越把幾個小瓷瓶丟給鄭浩傑,“這是你們下個月的解藥,好好辦事,主上那邊絕不會虧待你們。但若有二心……”
他呵呵一聲拂袖離去,未盡之言卻讓鄭浩傑等人,心底陣陣發涼。
陰老仙接過藥丸吞服,張張嘴看了眼於問璋、亦若幾人臉色。
“有什麼話就說。”亦若甩他一記眼刀,不甚喜歡這老鬼惺惺作態之樣。
“公子,我就是擔心。那女……琳琅小姐她,如今身邊有聖毒巨蟒傍身,不好對付啊。”
“有沒有那條巨蟒,對你而言,有什麼大關係?”
“就算沒有巨蟒,你也根本不是琳琅對手。更何況你敢對她動手麼?”
別說,閻王殿的人是懂怎麼扎心的。
幾句話擠兌的,陰老仙面上神色青一陣白一陣,跟掀翻染色盤一樣精彩。
玉琳琅回到後院廂房,擡手推開窗,晚風習習而來。
碧水幽幽的池子,荷花綠葉交相輝映。
這小樓臨水而築,以前應是個觀賞閣,被重新修了修,臨時改成了臥室。
雲朵話不多,手腳十分利索,捧了幾套新衣服入內,又去張羅茶點吃食,準備洗漱用物。
趙子論這平江府府尹,被兩名侍衛架着送到她房間門口,哆嗦着擡頭一瞧,正正好對上玉琳琅投來的目光。
小姑娘面無表情坐在窗邊,表情相當嚴肅。
趙大人就跟找到主心骨一般,幾乎是哭喊着衝了進去,迎頭拜倒在玉琳琅腳下,磕磕巴巴道,“玉、玉狐大人,大人您回來了啊。”
玉琳琅瞧他那副慫樣就來氣,“起來好好說話。”
“玉狐大人,玉狐大人啊。”趙子論在房裡找了一圈,“怎麼世子沒同您一塊回來?”
“世子先一步回京去了。”玉琳琅淡漠臉。
這事她在路上就知曉,何千越特意前來告訴她,世子郡王他們已安全離開平江府。
“啊?”趙子論呆了呆,隨即又連連點頭,“對對,對,是該回京,該回京稟報皇上。”
平江府這邊出這麼大的事,估計消息很快就會傳回京。
趙子論爬起身,整個人就跟熱鍋上的螞蟻,在玉琳琅面前團團轉,“大人啊,您說,現下該怎麼辦?”
“你問我?”玉琳琅虎着臉對趙子論,壓低聲音訓斥,“你身爲平江府府尹,如今卻被人奪了城池掌控權,你自己就拿不出半個章法來?”
趙子論眼淚嘩嘩落下,“大人啊,我,我也不曉得怎麼回事。城裡五千駐軍,一夜之間全都反水不說。那些人帶來的武林高手,更是個頂個厲害。”
“咱們府衙文書以上官員家眷,刺客都被那些……”趙子論急忙壓低聲,“反賊捏在手裡。大人我也是,也是束手無策,完全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沒人找你談過?”
“大人那些楚人都瘋了。是真的瘋,城裡好些人家,家中楚奴都反殺主人,還霸佔主家大屋、財產,這些駐軍都不管的。短短半日,您看整個城,雞飛狗跳烏煙瘴氣……”
玉琳琅揹着手在窗口走來走去,“你的家眷,還有長史文書的家眷,現在都被關押在哪,你可瞭解?”
“知道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