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真是我進組織以來最充實的一天了,腦力耗損巨大,身體安全威脅也不小。
進組織之前我其實也沒見過什麼大世面,但在孤兒院時林媽媽就老表揚我處事鎮靜,雖然那只是因爲我看不起打羣架這種毫無內涵的混亂社交運動。後來出了孤兒院能夠自己養活自己了,我更是把這一優點發揮到了極致。如果,沒有那場車禍以及後面一連串事件的話。
我人生中可以用震驚來形容的時刻不多,但從四年前開始震驚頻率開始提高。先是我難得見義勇爲時匪夷所思的速度,再是組織派人找上我給我科普“灰界”是什麼東東,然後是剛進組織時其他人以流體形態飄在空中或通過其他超自然方式跟我打招呼,接着是莫名其妙被季陶虐,然後就是今天,接二連三被動知道這麼多事情。從突然有了個變態的配偶,到知曉火山對我的特別照顧,再到現在我成了一個貌似極其高端的團隊的一員。
震驚,鎮靜,差的不遠。震驚過後我很快鎮靜下來,抓住重點詢問兩位過來人清理隊是什麼玩意兒。
清理隊,顧名思義,就是幹清理工作的。
“掃大街?”我脫口而出。兩位“前輩”的眼神相當鄙視,我無奈,“不好笑嗎?我還以爲很好笑呢。”
火山抱着半瓶酒省着小喝了一口,怕再被我搶走,不情願的解釋起來。
聽完他的解釋,我也明白了爲什麼他們之前說這是機密。
因爲,清理隊在組織就是機密。
除了元老會,也就是最高領導機關和清理隊成員外,沒有人知道它的存在。而它的存在是爲了清理組織的叛徒,所以叫清理隊。
季陶總結性的說道,“清理,讓叛徒永遠消失。”
我冷哼一聲:“這是你們的廣告語麼?”
火山的表情則有點不自然,看來他是真的還不適應,到頭來倒還要我這個新手來安慰他。可我仔細想了想,覺得我也需要安慰。
我從基層做起老老實實這麼久,就連普通的D級任務都只完成了一個,還是在別人的幫助下去給她當誘餌。突然升遷這麼快,任務目標由普通人變成了異能者,我自己能不被清理掉就很幸運了。而且像季陶和火山這種雙異能者組織不好好安排去剿幾個****,竟然讓他們去對付自己人,難道是受金融危機影響任務訂單銳減,所以靠這種手段擴大內需?太有經濟頭腦了……
“我還是不太明白爲什麼是機密,不是應該告訴組織所有人它的存在,通過警告作用有效抑制叛變率嗎?”
火山沉默着,不知道是不是感傷他的酒快喝完了所以沒聽到我的問題。
季陶回答說:“雖然我和你一樣好奇,但我只知道這是上級明令指示,清理隊的存在只能是機密。說不定是不想嚇到真正忠於組織的人,好讓他們在更溫馨的氛圍裡工作?”
……好吧,真體貼。
不過關我什麼事,我承認我是個廢物,既然是廢物,自然就用不着勞心勞力。戰場上還有勤務兵,炊事員呢,更何況我在此之前本來就是火山的炊事員,不過他整天半死不活的樣子絕對不是我餵養出來的。
“我知道事情發展成這樣已經沒法改變了,所以你們放心,我會努力做好你們的後盾,爲你們服務。”我直截了當的的表達自己的觀點,“至於衝鋒陷陣之類的,不想被我拖累就離我遠點!”
季陶總是愛撲滅我的美好幻想,“我們是一個團隊,完成任務當然要一起。”
“那我要是遇到危險,你們又顧不上怎麼辦?”我悉心向他請教。
季陶盯着我,嘴裡冒出兩個字,“自救。”
攤上這樣一個不愛護隊員的隊長,我有點無奈有點擔憂有點氣憤。
火山終於勤儉節約喝完了酒,可憐兮兮地望着季陶,大概是等他發號施令。
可他環視房子一週,說,“開個玩笑而已,想不到你這麼着急。放輕鬆,任務已經收到,但我們可以休息幾天再投入工作。”
火山知道自己被耍了,看看他,又看看我,很無語的說,“爲什麼我的學生就不能像別人一樣對自己的教官懷着感恩之心和崇敬之情。”
忽然,我有點同情他了。但感恩和崇敬,算了吧。
其實進清理隊我還沒有個具體概念,所以也沒有多大牴觸情緒,但當我得知季陶要住進這裡時,真的差點沒控制住自己。
偏偏火山說清理隊比較特別,其他人可以選擇獨居或羣居,只要執行任務時聚在一起就行,但清理隊每個小分隊只有隊長一人能和組織取得聯繫,所以,季陶住進這裡是必然的。
反對無效,可我都沒有機會反對。
關於房間分配問題,火山體現得很積極,更多的是不懷好意,“我們這裡房間不夠,所以季陶你只能和林賽擠一間房了。反正你們已經是組織認證的配偶了,就算在外界的證件上也會給你們安排成夫妻,住一間可以多交流交流感情。”
我當然知道房源緊缺的原因是他把空房間都當成了陳列間,每間都陳列着幾十瓶他的寶貝。我給了他兩個選擇,“要麼你去把它們搬走空出一間,要麼我去把它們砸了空出一間,你選一個吧。”
他不懷好意的表情漸漸變成了受傷的神情,只好選擇前者,季陶也對這個安排很滿意。
季陶說:“我只是爲了讓你順利進清理隊,本來也沒打算犧牲那麼徹底。”
我真的很不喜歡他用犧牲這個詞。在我的地盤,在我家。
火山親手把他的寶貝們從這個房間請到另一個房間,季陶在一旁興趣盎然的看着,勸他可以試試用點巧妙的方法搬運,但他始終堅持親力親爲,沒有動用一次異能。
我很好奇火山怎麼堅持下來做任何事都像個正常人一樣,季陶也和火山一樣,除了之前試探我和捉弄我(他始終不承認那是虐待)之外,他就像一個正常人一樣,餓了會走過來,然後毫不客氣用手從我手裡搶吃的。
我不理解他們是因爲我要是找回了速度,一定找塊沒人的空地天天溜自己。
或者如果我可以用意念移動物體,絕對天天站着不動整理房間什麼的,還有如果我可以知道別人腦子裡在想什麼,一定天天蹲大街看人來人往。
季陶打破我的幻想,他說,經常在不必要的時候使用能力會形成習慣,以後容易在普通人面前露陷,更重要的是,這是很耗費精力的一件事,聰明的異能者絕不會沒事把自己搞的勞心勞力。
不能怪我不聰明,一來火山真的不是個合格的教官,沒教過我這些,二來我自己都只用過一次能力,沒有經驗,哪裡知道這麼多。
不知道的太多讓我的求知慾越來越旺盛,可當我問起有關六年前的事時,他們兩人的反應都是“關你什麼事”。我無奈,又問季陶的另一個能力是什麼,結果他們讓我猜謎,謎面是“不會希望用上但絕對有用。”
我承認,我不聰明。
我們就這樣一連無所事事了幾天,雖然這和我以前的生活沒有多少不同。
火山很有定性,我終於鼓起勇氣問季陶我們的任務到底是什麼時,他還在提醒我要好好做飯不能總偷懶只用麪包加各種罐頭代替,他總強調在吃的方面我像喂寵物一樣敷衍。
季陶對面包片加沙丁魚罐頭做成的三明治沒有滿意,但也沒有不滿,我詢問任務時他正專心吃東西。突然間,我意識到作爲三人中最弱的成員,我竟然是最關心任務的。
“我說了,只是小任務而已,對付一個脫離羣體的速度者,很簡單。作爲同類你跟去也可以長長見識,看看別人是怎麼‘速度’的。”
“你都說是同類了還讓我參與清理,還是我第一次正式執行任務,會不會太殘忍了?等等!”我突然發現哪裡不對勁,我的同類,速度者,除去在基地時遇到的學員,我最近有接觸的速度者,那不就是楚紅嗎?
火山也反應過來,問他:“我們的目標是楚紅?”
季陶點頭,並不奇怪我們爲什麼會猜到,看來找到我們之前準備工作已經做得很齊全了。
“爲什麼?”我開始爲那個只見過三次面的女人抱不平,“她和非組織的人談了戀愛訂了婚就嚴重到了這個地步?我看她工作也很認真,你確定她真的是叛徒?用清理手段是不是太嚴重了?而且,火山也常常混跡酒吧夜店,在那裡和各種女人調情。”
火山不滿的糾正我,“喂,我那是適當娛樂放鬆,調劑身心。而且每次我都有找不同的女人,所以那不算和非組織的人交往過密,我所做的一切都沒有違反組織規定。”
聽火山這麼一說,我好像有點明白了,“所以楚紅是因爲和程艾維交往過密,就要被清理?真是一點也不草率!”
季陶說,“當然不止是這樣,她在K33區的搭檔們之前就上報了她的異常,現在她又斷了和組織的聯繫,不接受任何指令。她想要脫離組織,這是不被允許的,所以需要我們來解決。”
“別人主動脫離就不行,但內部又可以主動把人趕出去,太專橫了。”這就是我的評價,說實話,我還對於自己險些帶着大腦永久性創傷被趕出組織一事耿耿於懷。
季陶繼續對付食物,悠閒的對我說,“所以進了組織的人都應該知道,不要想輕易嘗試脫離控制,不然我們可就要忙死了。”
我無言以對,“……這份工作現在已經讓我噁心了。”
季陶並未對我的評價有任何不滿,他的語氣就像敘述現在幾點鐘一樣平靜:“既然上級已經這樣安排了,你就必須接受。不然也會被視爲不聽命令,一旦組織意識到你難以控制把你劃爲需要清理的一類,很抱歉,我們就得要自相殘殺了。”
說完以後,他還加上一句,“不對,以你的能力,完全用不着和你自相殘殺。要解決你太簡單了。”
“季陶。”火山的注意力終於轉回正道,但臉色不怎麼好。
季陶聽到火山叫他,愣了愣,沒再說話,繼續悠閒的吃東西。
餐桌上的氣氛一下子冷了幾度。
我往季陶那邊靠近一些,問:“那我們什麼時候開始執行任務?”
季陶想了想,“今天。”
“今天?”不問不知道,一問嚇一跳,這麼快!
“明天也可以,反正不急。”
他充分體現了他對這次任務的不重視。
“好吧,就明天吧。”
我又問火山的意見,他無所謂的樣子說,“我無所謂。”然後咬了幾口三明治又教育了我幾句,就一如既往的去拿酒了。
突然,我想起一件因爲這幾天受驚不小而一直被我遺忘的事,那就是,程艾維自從那晚喝醉以後就再也沒來過我家。怎麼說那晚也是他跑來麻煩我們,然後我和火山千辛萬苦把他弄回的他家,連一聲道歉或謝謝都沒有,他實在不符合一個好鄰居標準。
我知道季陶一定在來之前就把許多事情瞭解清楚了,但我沒想到他準備工作做得這麼足。可能是猜到我想起了隔壁,季陶悠閒的說:“我來這裡的那天的前夜,程艾維就搬走了。你要是想一會兒去找他,就別費那個力氣了。”
我覺得不可能,“可他那晚醉得要靠火山連拖帶拉才能回家,怎麼就搬走了?”
季陶說:“我不是說他搬家,而是說楚紅把他搬走了。”
我小小的驚訝了一下,然後又小小的憤怒了。
“這些你都知道,那爲什麼還要讓他們走,當時把楚紅抓住不就好了?你有拖延症啊?”
“因爲來找火山歸隊纔是重點,拉你進隊是次要。”季陶詳細解釋着原因,“至於這次任務,只是爲了迎接火山歸隊準備的熱身活動。”
熱身活動,難怪除了我沒有人把它當回事。
雖然我一點也不驚訝自己的重要性排在火山之後,但我還是不得不說,“真榮幸,我竟然排在了任務之前。”
我左右看,發現火山拿酒還沒回來,“你‘犧牲’這麼大拉我進清理隊到底是爲了什麼?別再重複那些我和火山藏着秘密之類的理由。”
“嗯,可那的確是理由之一。”季陶坦白的說,“還有個理由就是,我相信你進清理隊會讓火山歸隊後更加心甘情願留下,畢竟,他因爲某種他自稱爲無厘頭的原因從你進組織起就保護着你。”
我從沒想到火山對我做的事情可以嚴重到用“保護”來形容,頓時感覺很奇怪,張張嘴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季陶瞄着我,“你該不是被感動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