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陶把車停在路邊,我手腳利落的跳下車,卻看見火山靠在副駕座上睡着了。連帽衣寬大的帽子罩在他頭上,帽子邊沿露出幾縷頭髮,和他下巴上青黑色的鬍渣相得益彰。
我懶得理這個絲毫沒有團隊精神的傢伙,打算把他丟給隊長處理。可是季陶轉頭看了看他,然後,悠閒的打開了車裡的音樂。
一個是隊長兼學員,一個是隊員兼教官,這兩人真是太配了,他們的相處模式也讓我匪夷所思。
現在他們聽音樂的聽音樂,睡覺的睡覺,可憐我因爲第一次這麼“正式”的執行任務還有點躍躍欲試,雖然以我的能力顧及只能觀望,同時調動全身的神經來躲避危險以免出現需要我自救的情況。嗯,我忘了,預防危險本身也是一種自救方式。
我們現在應該正處於傳統意義上的荒郊野外,周圍一片綠野,車輪下兩道快隱藏進雜草裡的轍痕表示這裡還是有人來過但一定人煙稀少。車內電臺的音樂斷斷續續,還混着沙沙的聲音,看來信號不太好。
我開始裝模作樣的巡視周邊情況,可這帶着點原始意味的郊外實在沒什麼可巡視的,於是我邁了127步繞着車子走了一圈後又主動縮回了車後座。
“我認真勘探了一下週圍,無異常情況,你們可以行動了,我在這裡等你們。”這就是我的算盤,我幫他們巡視情況,接下來的事就不用管了。
打手們出動,但總會有一個人留守駐地,好多電影裡都這樣演的。
季陶關掉電臺,在這荒郊野外車裡頓時安靜的我不適應。後視鏡裡只露出一雙眼睛,命令的看着我。
“今天是你的第一課,執行任務時你應該緊跟着你的教官多積累實戰經驗。”
“……他正在睡覺,而且,他已經不是我的教官了。”
“那我換個直接的說法,你,下車。”季陶開門下車,關門的聲響終於吵醒了副駕上頹廢的睡美男。
火山一邊感嘆着這麼快就到了一邊開門下車,我還留戀着皮質座椅上的溫度。季陶說過,我的能力本來就是檔次較低速度類,偏偏還四年過去了我還是隻能喘着粗氣跑步,所以再不積極點的話很有可能會被當成組織的蛀蟲清理掉,到時候說不定還是他和火山動手。
我只能不情願的下車。
我不明白楚紅爲什麼會躲這麼人跡罕見的地方,就算爲了脫離組織控制也不用選擇這個連吃什麼住哪裡都引人深思的地方啊。難道她想拉着畫匠當山頂洞人?不知道程艾維喜不喜歡畫壁畫。
“到了,就是這裡。”在前面帶路的季陶一片湖邊停下腳步,指着不遠處一間簡陋的小木屋。
不是山洞,有點失望。
小木屋有點破敗,我能想到它存在的理由就是閒的沒事幹的釣魚愛好者需要一個棲息之所,或者是長期在外偷獵的人們需要儲藏食物和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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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陶走在最前面,火山示意我跟上,然後走在我後面。前後都有人,不用擔心正面襲擊和背面偷襲,我步子也走的輕鬆了些。
木屋的門和它的主體一樣老舊,沒有上鎖,我們三人直接不請自入。屋子表裡如一的簡陋,屋裡沒有現代設施,只有水壺之類的基本生活用具,擺放整齊,地上打掃得很乾淨,整體看來很來年代感。我正想問季陶會不會是楚紅察覺的什麼所以提前躲到別的地方了,就發現屋角出的一張靠背木椅上有一個人。
是一個男人,背對我們坐着,不用猜就知道那是程艾維。聽到我們在屋裡走動的聲響,從椅背邊他的輪廓看出他動了動,好歹鄰居一場,但奇怪的是他就一直坐那兒哼哼唧唧扭啊扭的就是不起來打個招呼。
很快,火山發現不對勁了,我跟着他走上前想看看怎麼回事,只有季陶站在原地無動於衷。
我可憐的鄰居,他的四肢都被五花大綁的綁在靠椅上,嘴巴上也纏着白布條,這就是爲什麼我們進屋以後他只能哼哼唧唧在靠椅上掙扎。我還以爲他是自願和楚紅一起躲起來的,看樣子不是。
“不錯,身上油漆味淡了,還多了點大自然的氣息。”火山調侃着幫他鬆綁。
他一直很安靜,眼睛死死盯着地板不看任何人也不說話,要麼就是他太冷靜,要麼就是嚇壞了,不過一定不是被我們嚇壞的,而是楚紅。除了綁着他,不知道那女人還對他做了什麼。
腳上的最後一根繩子一解開,程艾維就猛地站起來就往門外衝,我站在靠門的位置,可能是他被綁太久手使不上力推開障礙物,所以我是被他轟轟烈烈撞開的。
摔在木板拼接的地面上噪音很大,我感覺頭“咚”一聲撞在劣質木地板上還明顯的彈了一下,比當初被季陶虐待時多了點喜劇色彩。眼看程艾維就要跑到門邊了,屋裡光線不足,門外去一片明亮,突然,門嘭一聲關上,屋內重歸昏暗,他和我們一起被關在了屋裡。
程艾維慌亂地企圖開門,又砸又踢,狹小的木屋裡木門發出的聲音更加被放大。他對着門閂處又抓又撓後終於發現,即使門閂沒上他依舊無法打開門。他開始嚎叫着又用力踹門,不時回頭驚恐的看着我們叫嚷。
“你們是誰?!”
“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不要過來!放我出去!”
他使盡各種辦法試圖把門弄開,那老舊的木門恐怕經不起他多少折騰。
我從地上爬起來揉揉摔痛的肩膀,出於報復心理,我沒有安慰他的打算,就讓他多害怕一會兒。火山把手中的繩子扔到一邊,看着他想說話又不無話可說的樣子。
忽然,程艾維停止了噪音製造,維持着原來的姿勢僵硬的站着。身爲過來人,察覺到他腳尖逐漸離地的下一秒,我機智的迅速閃到一邊。他就這樣從我眼前飛過,重重摔在那把綁他的木椅上,木椅活生生被他壓成了一堆木頭。
摔得真慘。
季陶不緊不慢走到他面前,鞋子踏在鬆動的木地板上發出獨特的吱呀聲。
“楚紅在哪兒?”
程艾維躺在一堆木頭裡,痛苦的表情在聽到“楚紅”兩個字時瞬間又變得驚恐,完全看不出這是聽到自己未婚妻名字的反應。火山把他扶起來,他的確嚇得不輕,還是低着頭只看地面,“我不知道。”
火山問:“她離開多久了?”
程艾維搖頭:“不知道。”
我們盤問了一會兒,可無論問什麼,他都說不知道,渾身發抖的樣子也不像在說謊。
火山又在屋裡察看了一週,“這裡很整潔,水和食物都有儲備,楚紅應該不至於是把他綁這兒等死,只是暫時離開去散個步打個獵什麼的。”
“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我問。
季陶看了看程艾維,說:“等。”
火山繼續察看屋內的東西,嘆氣說,“果然沒有酒,早知道我就自己帶來了。”
目標不見了,火山惦記的依然是酒。
程艾維終於學聰明瞭,知道跑不掉就老實呆在屋內一角,儘量離我們遠遠的。
門緩緩打開,屋內漸漸有光線照進,季陶又帶頭走在前面,回頭叫上我們:“走吧。”
我不解,“不是要在這兒等楚紅嗎?”
季陶看向角落的人,露出友好的笑容。
火山把他的意思表達出來,“只要把程艾維帶上,去哪兒都能等到她。”
我認爲拿鄰居當人質有點不太道德,但又找不出其它合適的方法。回去也是等,在這裡也是等,而且都不可能放走程艾維,我們還不知道他從楚紅那裡知道了多少。而且從剛纔季陶在他面前毫不避諱的使用能力來看,就知道他是走不了的了。
火山拍拍我的肩膀,認真的語氣又來了,“你還有很多需要學習的地方。”
我看不順眼他這種說教的高姿態,撇撇嘴問他,“我前兩年沒遇到一個好教官,後兩年沒遇到一個好搭檔,這怪我嗎?”
火山把地上的繩子撿起來放到我手裡,“那就從現在開始學,新人基礎教程第一課,用這個把他綁起來。”
我拿着野蠻的繩子看了又看,有點不知所措,除去白白在灰界混了四年,我還真的就是個新人。
季陶走出了門外也不忘回頭,看我會怎樣把程艾維綁起來。要知道,我現在的水平完全就是個普通人,對付一個手腳健在的普通成年男子還是有一定難度的。
我把繩子扔在地上,陰笑着對程艾維說:“程先生,請跟我們走一趟吧。”
事實證明,野蠻人只知道使用暴力,而我們文明人有文明的辦法。
程艾維是個聰明且文明的人,又受到了驚嚇,我都這麼禮貌了,他當然會跟我們走。
我得意的帶着程艾維走出木屋時,火山站在原地遲遲沒有跟上,季陶在我身後有些嘲諷意味的說, “你躲不掉的,以後課程會更加深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