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廣山看到雷子明的眼睛裡佈滿了血絲,關心地說道:“怎麼?一晚上沒睡?”
雷子明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說道:“嗯,總在琢磨大哥教授的那些東西,太興奮了,反而睡不着了。”
“你呀你,快趕上武癡了,練功絕對不能一蹴而就,需要循序漸進的。”
“大哥,您說,赤手空拳殺敵,有多少種方法?”
“那可多了去了,這要看你的力量有多大了,人體致命的部位只有幾個地方,比如,腦袋、心臟、咽喉,凡是斃命的招數,都離不開這些部位。”
雷子明點了點頭,說道:“嗯,我知道了。”
枝子看了他一眼,沒說話,等宋廣山走了之後,悄悄說道:“你要練習殺人的法子,不如問我。”
“你?你也會殺人?”
枝子得意地說道:“我不會去殺人的,我的理念是救人,可是,你別忘記了,我是一個醫生,熟悉人體的結構,什麼是人的指揮系統、中樞神經、要害部位,這些我統統都知道,甚至知道用多大的力量,打擊人體的什麼部位,都一清二楚。”
“太好了。”雷子明緊緊抓住枝子的手,說道。
枝子的臉一紅,輕輕掙了一下,雷子明馬上醒悟過來,還抓着她的手掌呢,急忙放開,嘿嘿嘿地笑了一下,說道:“對不起,我太高興了。”
“沒啥。”枝子低下頭來,說道:“我從來沒怪你的。”
雷子明的心裡想到了文秀,若是眼前她還在就好了,此生還有什麼遺憾呢?深深嘆了口氣。
枝子的心裡也很難受,她已經做得很過分了,可是,雷子明就像是一個木頭人一樣,根本不在乎她的感受,不接受她的示愛。
早晨的山林,被朝霞塗上了一層紅暈,枝子看着眼前的美景,驚喜地說道:“啊,真美,沒想到中國還有這麼漂亮的美景。”
雷子明對眼前的美景早已麻木了,說道:“有啥美的?不就是枯枝敗葉嗎?”
枝子站住了,苦惱地說道:“你真是一個粗心大意的男人。”
雷子明正要說話,遠處的宋廣山招手說道:“快點來,弟兄們還在等着你呢。”
來到近前才發現,這裡是一個寬闊的廣場,四周有一些木樁和沙坑、石磙什麼的,看樣子像是練武場一樣。
雷子明猜對了,這裡就是妖嶺匪巢的練武場,平時,土匪就在這裡訓練技能,打熬力氣,宋廣山就是他們的教官。
山豹子對雷子明說道:“聽老三說,你的槍法很好,那就讓弟兄們開開眼界怎麼樣?”
雷子明很爽快地說道:“好啊,大哥說怎麼弄?”
山豹子指着遠處的木樁子說道:“那裡有三個銅錢,你把它們打下來。”
雷子明很自信地一笑,說道:“我一般不打那樣的銅錢,沒意思。”
“哦?”山豹子很感興趣地說道:“那你準備怎麼打?”
“在現在的銅錢後面再加一個銅錢,一槍打兩個,這就是三組六枚銅錢,三顆子彈,怎麼樣?”一前一後兩個銅錢,一槍打掉兩個,當然比一槍一個難度大了很多,山豹子既然要看他的槍法,沒有不同意的道理,說道:“好啊,弟兄們,聽這位小兄弟的,在現在的銅錢後面,再加一個銅錢,一槍兩枚啊,看準了,這可是學習技術的好機會,不看的吃虧啊。”
時間不大,小土匪把銅錢繫好了,快步跑了回來,喊道:“整好了,大哥,可以開始了。”
雷子明也不瞄準,舉槍就射,噹噹噹三槍過後,再看看六枚銅錢,果然一個不剩。
這裡需要說明一個問題,這也是一個常識,那就是當時那個時代使用的盒子炮,也叫駁殼槍的東西,這種槍是德國生產的,用木質的盒子包裝,也叫匣槍。這種槍在設計的時候由於太過注重威力和彈夾容彈量的問題,忽視了實用性,也就是說,這種槍可以單發發射,也可以連發,因此,很受歡迎,盒子炮是有槍托的,可以頂在肩膀上進行射擊,但是,有一個致命的缺陷,那就是彈殼彈出來是從槍的頂部退出槍身的,如果使用盒子炮跟勃朗寧的手槍一樣,手臂在身體的前面瞄準了射擊,彈出來的彈殼有可能會崩傷持槍射擊的人,也就是傷着了自己。
因此,盒子炮在別的國家都不流行,只有在中國的戰場上成爲很時髦的武器,現在的影視劇拍的抗日片子,沒有盒子炮簡直就沒看點,拿這種槍本身就帶着一種身份和號召力,當時,中國人爲了使用好盒子炮,發明了一種方法,那就是槍出手不是瞄準了射擊的,其實也是無法瞄準,用眼睛瞄準會崩傷了自己的眼睛,那就橫掃,一個盒子炮的彈夾裡面是20發子彈,是當時輕武器裡面,屬於容量最大的武器了,這一點也是人們喜歡用它的主要原因之一,因爲這種槍無法瞄準,就帶來一個困難,怎麼才能打準目標呢?這就是一個掌握的熟練程度問題,那就是武俠小說裡面的眼與手合,手與心合,心與神合達到人神合一的境界,才能玩好這種槍,否則,盒子炮就是中看不中用的玩具,玩不好,不如拿着燒火棍有用,玩得好,那就是一打一個準,而且瀟灑自如,你看看啊,不用瞄準(實際上是無法瞄準),擡手就打,打準了,令人歎服,神槍手啊,神槍手。
不能瞄準了射擊,在事事講究精確度的德國人眼裡,就是廢物一樣,而且,這種槍的造價高昂,他們消費不起,生產國不用,沒有人使用就都賣給了中國,成爲中國戰場上的一種流行的武器,而且是指揮員一級的人才能使用上這種槍。
山豹子等人看到雷子明的射擊水品,都驚呆了,從來沒見着射擊這麼準確的人,神人啊。
山豹子大喜,拍着手仰天大笑,說道:“兄弟,你簡直太有才了,加入我們吧,我這裡已經有了十四把交椅了,你來了,那就是第十五把交椅,是我們的小老弟,怎麼樣?”說完,殷勤地看着他,希望雷子明能夠答應自己的請求。
雷子明很痛快地說道:“好啊,那我叫你大哥就算是叫對了。”雷子明不會明白的,他本身是國黨部隊的一名士兵,這是事實,這種身份的人是不允許加入其他組織的,但是他不明白這一點,沒有任何顧慮地加入了土匪。
其次需要說明的一點就是當時的國內形勢,由於日軍的逼迫,蔣介石已經發表了聲明,放棄華北地區,華北地區是中立區,也就是處於無政府狀態,沒人管了,國黨政府主動放棄華北,日本人來了,當地的老百姓不歡迎,根本不承認日本人的統治,因此,當時的局面是十分混亂的,從繳納給養上來說,軍隊嘛,都是從老百姓的身上獲得給養的,糧食、布匹、錢、豬羊牛什麼的,不管是日本的士兵還是中國的士兵都在天天忙着打仗,不可能去生產糧食,於是,日本人來了,搶糧,國黨的士兵來了,搶糧,都是爲了吃飯,苦的是當地的老百姓,秋天打了一點糧食,還要東藏西藏的,爲的是不讓士兵搶了去,這也是一種災難。戰爭,帶給人們的不單單是殺戮,還有蹂躪和壓迫。
雷子明答應了加入土匪,於是在道觀裡擺起了香案,在天地面前盟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有難同當,有福共享,抓來一隻公雞,殺雞的雞血給每一個酒碗滴上幾滴,酒碗裡還帶着雞毛,也顧不得了,每一個人向酒碗裡刺入自己手指上的鮮血,大家碰一下酒碗,仰頭喝乾了碗中酒,這就叫做歃血爲盟。
反正,從衛生角度講,這種盟誓是很不講究衛生的,如果一個人有了艾滋病,那麼每一個人都會患上這種病,真的就是同年同月同日死了,但是,這是中國流傳了兩千年的規矩,這麼做了,就表明了一種態度,一種立場,背叛盟誓的人遭到天地的詛咒,被人不齒。
喝過了血酒之後,山豹子說道:“十五弟,我們山寨需要一個安插在縣城的眼線,你是新來的,聽老三說,你在縣城裡有親戚,這次是準備投親的,那麼,就勞煩你一下了,在縣城裡給弟兄們把把關,如果日本人要來騷擾咱們,你提前送個信兒,讓咱們有一個準備,另外,山上缺少糧食和布匹槍支彈藥什麼的,你留意着點兒,能買,就買一些回來,怎麼樣?”
這話正合雷子明的心意,就是山豹子留下他,他也會變着名目讓山豹子趕自己走,他的身上還帶着任務呢,當時拍着胸脯說道:“大哥,您放心,兄弟我知道該怎麼做。一定會讓山上的弟兄滿意的,咱走到哪裡都不會忘記自己是山上的十五弟,大哥是我永遠的大哥,一切都以大哥的馬首是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