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雷子明很感興趣地說道:“我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嗎?”
“首先是,你的衣服不太般配,偵緝隊的人帽子是歪着戴的,你戴的正了一點,嗯,就是這樣,其次是,衣服的上面釦子解開,最好是敞開懷的,好了,就是這樣的,最後是,看什麼人都是懷疑的表情。”
雷子明按照梅子的提醒,注意改正了自己的缺點。
梅子認真看了看他渾身上下,說道:“有那麼點意思了,不過,不仔細看,是不會看出破綻來的。”
雷子明看着她說道:“你跟我在一起,別人的眼睛就會看着你了,不會注意到我的身上。”
“爲啥?”梅子的臉蛋紅紅的,她心裡明白是什麼原因,卻不說出來。
“因爲,你纔是主角啊。”雷子明笑呵呵地說道。
梅子撅着嘴巴,顯然對他給出的這個答案相當不滿意,說道:“你是游擊隊的?殺過人嗎?”
“當然殺過,殺過很多人。”雷子明不以爲然地說道。
“你殺過什麼人啊?”
“當然是壞人了。”
“什麼樣的壞人?”梅子顯然是要打破沙鍋問到底了。
“嗯,大部分是日本人吧,昨晚,我還殺了三十多個日本人呢。”
“三十多個日本人?你就吹吧。”梅子一臉不相信的樣子。
“你愛信不信。”雷子明沒時間跟她討論這個問題,覺得沒意思。
雷子明來到腳踏車倒地的地方,說道:“我騎車,你走一走啊。”
“爲啥?”
“那你騎車?我走一走?”雷子明梗着脖子說道。
梅子看了看他,再看看腳踏車說道:“你帶着我一起走唄。”
“這車,我剛學會。”雷子明有些羞慚。
梅子恍然大悟,說道:“這車,是你搶來的吧?”
“包括這身衣服。”
“爲啥?”梅子顯然想不到雷子明經歷過什麼。
雷子明說道:“原來的衣服全是血,不能穿了。”
“你真的殺過日本人?”
“我騙你幹啥。”雷子明不以爲然地說道。
梅子說道:“還是我帶着你吧。”
“你會騎車?”
“不但會騎車,還會帶着一個人。”梅子接過車頭,跨上去,穩穩當當地騎着車就走。
雷子明急忙追上去,跳上後座,車頭僅僅晃了一下,馬上加速向前駛去。
雷子明感慨地說道:“我竟然還不如一個女子有用。”
梅子聽了這話,咯咯咯笑道:“我還有很多本事是你及不上的。”
“還有啥?”雷子明很不服氣地說道。
“還有,我會唱戲,你會嗎?”梅子擡出看家的本事。
“不會。”雷子明很鬱悶地說道。
不一會兒,他們就追上剛纔先走的三輛馬車,熊居看到梅子竟然帶着雷子明一起走,張大了嘴巴,不曉得他們唱的這是哪齣戲。
梅子很得意地對熊居喊道:“你們慢慢走吧,我們先走啦。”她竟然一隻手扶着車頭,一隻手揚起來,讓雷子明一陣擔心,車子會不會失去方向,雙手緊緊抓住了車架子。
熊居等人都莫名其妙,梅子咋會這麼快就跟雷子明勾搭上了,看樣子不是被逼迫的,熊居嘆口氣,自言自語地說道,戲子無情婊子無義啊,古人誠不欺我。
雷子明跟梅子來到卡子這裡,日軍堵住了他們,喝問:“你們,什麼的幹活?”
雷子明點頭哈腰地說道:“我的,偵緝隊的幹活,這個是花姑娘的幹活。”他說完,卻被梅子踢了一腳。
日本兵看着雷子明遞過來的證件,他不認識中國字,卻認得那個證件的樣式,知道是偵緝隊的特殊證件,站在鬼子身邊的一個跟雷子明穿着差不多的人伸頭過來看了看證件,說道:“你是一大隊的何強?”
雷子明滿不在乎地說道:“是啊。”他膽大包天,在刀槍林立的哨卡這裡也是面不改色的。
那個偵緝隊的人忽然問道:“你們隊長叫什麼名字啊?”
雷子明還真的不知道自己“頂頭上司”的名字,他正要編一個瞎話,身邊的梅子說道:“誰不知道蠍子謝世豪的大名?你這話是啥意思?”表面上梅子很氣憤的樣子,心裡卻怕得要命,一旦雷子明暴露了,自己和他就要死在這裡了。
那個鬼子卻擺了擺手說道:“你的,開路的。”
雷子明點頭笑道:“謝謝啦,賽有那拉。”
“要細,撒有那拉。”日本兵顯然責怪雷子明的發音不夠標準,使勁說了句日語。
過了關卡,梅子生氣地說道:“你憑啥說我是花姑娘?”
“那不是附和日本兵的心裡所想的嗎?”
“哼,我聽見這個詞兒就生氣,日本兵,沒一個好東西。”梅子生氣地說道。
“你不要那麼憤世嫉俗啦,等緩過手來,多殺幾個日本兵就賺回來了。”雷子明進了城,心情自然好了很多。
梅子說道:“你要去哪裡?”
“我也不知道,先找個地方休息吧,昨晚上一夜沒睡,眼皮開始打架了。”雷子明張大嘴巴打了個哈欠。
“去我家吧。”梅子建議道。
“去你的家?”雷子明皺着眉頭說道:“梅子,顯然你不瞭解事情的嚴重性,一旦我的身份被人發覺,去你家會連累你和你的家人的。”
“那。”梅子沉思着說道:“那就去旅館吧,我陪你一起去。”
雷子明說道:“你在太原認識不少的人吧?”
“認識一些,不過,他們看見的都是我上妝的樣子,卸了妝之後,很少有人見到我的臉。”
雷子明說道:“好,你把臉遮掩一下。”
梅子的手一翻,摸出一個墨鏡戴在臉上,說道:“這樣總行了吧?”
雷子明說道:“勉強可以了。”
梅子帶着雷子明來到一家悅來客棧的外面,隨隨便便把車放在旅館的外面,那時候的腳踏車還沒車鎖,很少有人敢偷車的,凡是騎着腳踏車的人都是有背景的,小偷偷東西也得看時機和人,不敢偷腳踏車這種太張揚的東西。
梅子去跟老闆談開房的事情,女子的心很細,雷子明的口音不是當地人,容易引起別人的懷疑。
梅子拿着鑰匙來到客房,雷子明一頭紮在牀上,解下腰裡的三支槍放在枕頭底下,要睡覺了。
“你怎麼把槍拿下來了?”
“睡覺咯得慌。”
梅子說道:“哎呀,怎麼只有一張牀呢?你睡覺了,我咋辦?”
雷子明把身體向一邊讓了讓,說道:“你睡這一邊。”他跟枝子在一起睡了很多天,自然不會在意梅子也是一個年輕的女子。
梅子的臉色卻變了,說道:“男女授受不親,你怎麼能這麼混賬呢?”
“你不願意拉倒。”雷子明頭一歪,睡了過去。
梅子在屋子裡徘徊好久,她也累了,就在牀邊坐了下來,人的睡眠是帶有傳染性的,不一會兒,梅子就挨着雷子明也睡着了。
雷子明在睡夢裡覺得很不舒服,好像被一雙眼睛盯上了一樣,睜開眼睛一看,眼前果然有一雙似水的雙瞳,看着自己,吃了一驚,他爬起來,順手摸到枕頭底下。
“你醒了?”梅子剛纔趁着他睡着的時候,正在研究他的那張臉,被雷子明發現以後,有點不好意思,急忙找了一個藉口。
雷子明這纔想起發生在早晨的那件事,放下已經握在手裡的槍支,長長伸了個懶腰說道:“嗯,什麼時間了?”他心裡有點奇怪,梅子爲什麼對他那麼好奇呢?難道,她是哪個部門派來的奸細?這有點太巧合了吧?梅子在太原不是無姓無名的人,稍一打聽就會知道她的出身,根本沒有保密性可言,誰會用一個很出名的人當奸細呢?
“快到晚上了。”
“啊?”雷子明想到跟賀艮還有約會,急忙說道:“我要出去一下。”
“我跟你一起去。”梅子急忙說道。
雷子明有心不帶她一起出去,覺得肚子有點餓,說道:“你還沒吃飯吧?你去吃飯去。”
“我怕你一個人出去會有危險,我們一起出去吃飯吧。”
“你家裡人放心你不回去?”
“我家裡只有一個弟弟,沒別的人的,放心吧,就是三天三夜不回去也是經常發生的事情,唱戲有的時候會走出幾百裡地,來回需要幾天的時間。”
雷子明嘆口氣,說道:“那好,我們一起去吧。”
雷子明略略洗了把臉,顧不得漱口,和梅子兩個人走出旅館,梅子說道:“你不騎車子了?”
“騎車?”雷子明看到車子就忘不了自己出醜的樣子,很乾脆地說道:“不騎了,以後也別想讓我騎車。”
雷子明想起自己的長處,只有開槍比較靠譜,騎馬騎車都不行,現在很多人都會開車,他更不行了,其實,自己並不是很閒啊,等有了時間,把這些東西好好學一學,都是民國了,自己的狀態還停留在過去那個時期,跟不上時代的腳步了。
梅子猜到了他爲什麼不騎車,暗暗偷着笑,梅子也不經常騎車,不過,唱戲的人經常跟有錢的人打交道,去有錢人的家裡唱戲的時候,遇到過腳踏車,她人聰明,身手也麻利,很快就學會了騎車,比起雷子明來,強了一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