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中尉。”
有的戰士發現了他,打着招呼,不過,那種態度裡面敬畏的心思更多一些,缺乏親熱和尊敬,這是由於雷子明的特殊身份決定的,他很少在部隊裡面呆着,都是在縣城那邊的時間久一些,不過,他的英雄事蹟已經在部隊裡面流傳着,讓人更覺得他是一個傳奇,而不是屬於這裡的一份子。
雷子明笑着說道:“你們在說什麼呢?”
“說你殺鬼子的事蹟呢。”那個滔滔不絕的老兵討好地說道。
雷子明接過他遞過來的日本香菸說道:“戰利品吧?”
“託你的福,從鬼子的身上收來的。”
有人給他點上香菸,有人給他倒座兒,雷子明也不客氣,坐了下來,說道:“什麼事蹟?還不是被逼出來的?一年多以前,我還是這山裡的獵戶呢,都是讓鬼子逼得,活不下去了,這才殺了幾個鬼子,其實,我也不願意去殺人,哎,對了,那天我殺過的鬼子之後,你們打掃戰場的時候,把他們都埋了吧?”
“沒埋,百十米一個鬼子,怎麼埋啊?一個個挖坑,累死了人,再說,那邊靠近敵佔區,鬼子大隊人馬來了的時候,也不會因爲我們在埋屍首,他們就不殺我們吧?”老兵不以爲然地擺擺手。
雷子明說道:“哎唷,那可糟糕了,那些屍體豈不是都腐爛了?別造成瘟疫啊。”
“不會的,山裡的豺狼和豹子有的是,都餵了野獸啦。”
雷子明看着一點也不在意的老兵和四周的戰士,忽然想到,仇恨,已經讓這些人變得麻木了,也失去了同情心,鬼子死的越多越好,他們絕對不會在意死了一個鬼子還是一千個鬼子的,希望鬼子儘快投降,或是結束這場戰爭,死去的鬼子跟死一隻貓狗差不多,甚至連貓狗也要不如,活着的鬼子也是比野獸更加可怕的東西,只要是中國人,沒有一個不恨鬼子的,就是那些漢奸,有多少人是被逼無奈的呢?隨着戰爭的時間拉長,兩個民族之間的仇恨越來越深,你死我活是最真實的寫照,人們的心理也開始扭曲了。
他暫時拋開這些想法,這都是枝子平時說的話,現在一點點想起來,恍惚間看見枝子在不遠的地方撫摸着大肚子看着自己,雷子明驚呆了,以爲枝子沒死,又回來了,揉了揉眼睛,眼前的幻覺終於沒有了。
士兵們覺得雷子明的表情變了,心裡都怪怪的,雷子明的能力比得上他們一個連的戰鬥力,實在是太強悍了,可是,現在的雷子明就像是迷了路的人一樣,眼睛呆呆傻傻的迷迷茫茫的。
老兵說過了話之後,可能是心裡有點過意不去,咳嗽了一聲說道:“明天,我帶着幾個人,去把那些鬼子的屍體埋了吧,他們大老遠的,來到我們中國殺人,也挺不容易的。”
“放屁。”
“你去死吧。”
“不許埋,就讓野狗吃了他們。”
“來到中國,殺人放火無惡不作,這個結果還是好的了,換做是我,給他們扒皮抽筋。”
雷子明擡擡手阻止了他們的議論,這樣的話題繼續下去也只能引發一場對鬼子惡行的控訴,沒啥意義,鬼子殺人的腳步不會停下來。
他說道:“我打算組織一些人,出動出擊打鬼子,你們誰願意跟我一起去的,報名啊,反正,殺鬼子一定是沒錯的,多殺一個鬼子,他們就有可能會早一點投降。”
“雷中尉,你說,鬼子會在中國呆上多長時間啊?”一個戰士問道。
“這個,誰也說不好的,你們想想吧,咱們中國人是鬼子的一百倍,只要一百個人殺一個鬼子,就把他們全部殺乾淨了,因此啊,別害怕,咱們勝利是早晚的事情,現在,貴州和雲南那邊已經把鬼子的進攻遏制住了,戰爭就是這樣的,一開始,我們沒有防備,裝備落後,被鬼子打了個措手不及,這才一敗再敗,到了後來,我們醒過來了,知道必須殺鬼子才能活下來,人人都對鬼子不滿意,那麼,距離大反攻的時候就不遠了。”雷子明幫着他們分析道。
他這樣說着,聽的士兵就跟着點頭,很多人根本看不到戰爭的未來,眼前的困難卻是實實在在的,特別是受傷殘疾了之後,帶來的生活不便,是最讓人忍受不了的。
“最可恨的就是那些爲虎作倀的僞軍了。”一個戰士罵道。
雷子明說道:“是啊,漢奸是最可怕的,他們比鬼子更加熟悉我們的地形和人文環境,但是要知道,他們那些人的下場一定是最慘的,我們死了,是站着死的,是抗日的英雄,國家不會忘記我們的,民族也不會忘記我們的,那些漢奸呢?要遭到唾罵的,就是他們的後代,也直不起腰來做人,這不是一個人的事兒,關係到一家子的人呢,作爲他們的主子,日本人也看不起他們,拿他們當狗一樣看,我就見過鬼子打僞軍的情景,那個僞軍立正站着,鬼子就那麼一下一下打着他的臉,因爲那個僞軍走路撞到了那個鬼子,就這麼一點小事,你們說說,在鬼子的身邊也是水深火熱的,處處看着鬼子的臉色行事,時間長了,就成了狗了,人家叫狗奴才,就是這個原因。”
可能沒有人比雷子明更恨漢奸的了,他恨的是山豹子,跟這個昔日的大哥有着刻骨銘心的仇恨,雷子明不打算一下子把山豹子殺了,要慢慢折磨他,不過,現在山豹子龜縮在城裡,四周都有日本兵保護着,一時不能下手。
“雷中尉說得對,我們跟着你打鬼子去,等我的傷好了一定報道。”那個老兵說道。
雷子明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兄弟,我等着你,看你的樣子,就是一條好漢,叫什麼名字?”
“雷中尉,太好了,我叫關小五。”
“關小屋?哈哈哈……這個名字好,你不會是經常被關禁閉吧?”
關小五摸了摸腦袋,不好意思地說道:“我真的就是經常被關禁閉啦。”
“真的是這樣啊?爲什麼會被關禁閉的?”雷子明很是好奇地問道。
“唉,事情多了去了,有時候是因爲偷了老鄉家裡的雞鴨,有的時候是因爲賭輸了錢賴賬,還打人,有的時候因爲沒出早操。”
雷子明笑道:“你還是一個老兵油子啊,不過,好像是作戰挺勇敢的啊,不怕死是吧?”
老兵關小五不好意思地說道:“怕死。”
雷子明說道:“在戰場上,越是怕死的人越是死得快,打仗的時候不能怕死,你想想啊,假如敵人有三十個人,你殺掉一個,他們就少了一個,少了一個之後,你中槍的機率就少了一分,如果,你總是怕死,不敢開槍打敵人,那麼,三十個敵人衝上來了,結果會因爲你怕死放過你嗎?是不是?這個道理其實是很淺顯的,只要上了戰場之後,一定要瞄準了敵人,殺一個,自己的安全就多一份保障,否則,就是多一份危險,廝殺就是這樣的,狹路相逢,勇者勝,只有勝利了,才能一勞永逸,對於我們當兵扛槍的人來說,死亡是走向榮譽的橋樑,活着,纔是恥辱,軍人嘛,都是要死的,只是,死的時候要像一個堂堂正正的男人一樣,站着死,而不是苟且偷生,明白了嗎?”
關小五等幾個士兵一起點頭說道:“明白了,都明白了。”
“嗬,你在這裡蠱惑軍心呢。”林恆奇遠遠說道:“雷子明,你過來,警衛員,全體集合。”
嘹亮的集合號吹響了,戰士從四面八方向操練場集中,林恆奇對雷子明說道:“今天就是把隊伍集中起來,你看看,有多少人願意加入,我們沒意見,可以嗎?”
雷子明皺着眉頭說道:“這也太快了一點吧?我還沒做戰士的思想工作呢,你就讓我挑人啊?”
“再讓你做工作,我這個獨立團的這點人馬就讓你全部拉出去了,還是別做宣傳工作了,就這樣吧,你能拉走多少人就算多少人吧。”,
隊伍集中起來之後,林恆奇首先說道:“弟兄們,我們的一營一連是一支剛剛成立的連隊,有誰願意加入的,請向前一步走。”
雷子明在後面喊着口號說道:“我是一營一連的連長雷子明,前兩天一個人消滅了一百個鬼子,還有不怕死的中國人,請站出來。”
“哎哎哎,你這是幹啥?”林恆奇急忙阻止他,有道是人的名樹的影,林恆奇害怕打出雷子明的旗號之後,那些戰士都跟着他跑了,那麼,他這個團長可就被架空了,這是絕對不允許的。
果然,林恆奇的阻止晚了一些,跨前一步的足足有三百個人,除了那些老弱病重的人之外,大部分精壯的士兵都要跟着雷子明混,有一個能打硬仗,殺過那麼多鬼子的連長多好啊?不單單是立功受獎指日可待,就是真的跟鬼子打起來,也不會吃虧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