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橫我一眼,似有似無道:“不,你錯了,我不覺得我在引狼入室。”
我來了興趣,問:“怎麼說?”
女人反問:“你是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我說:“假話怎麼說,真話又怎麼說?”
女人說:“假話是,你看起來並不像壞人。”停了一下,看了看我空蕩蕩的右手衣袖,說:“真話是……假如一旦發生什麼事,我並不認爲我對付不了一個單手臂的男人。”
我微笑,說:“謝謝你的坦誠,我更喜歡你的假話。”女人無話,輕輕轉動着手中的高腳杯,一臉溫柔的笑。
我繼續說:“已經很晚了,我該回去了。”說完起身離開,這次女人沒再留我,坐在原地繼續擺弄她的酒杯,然後我開門再關門。
轉身時,卻見李哥站在不遠處,我走上去,很無辜的說:“我什麼都沒幹!”
李哥聳了聳肩,笑了笑,說:“我恰好路過而已。”
我回笑道:“那可真巧啊!”
李哥尷尬的笑笑,說:“嗯,我也覺得!”
回到住所,我們大致商量了下接下來急需處理的事情,聽柯正舟今天的語氣,似乎有些相信‘腦殘教’的說法,所以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整理出證據,將矛頭直接指向曹翻天,不管到時候他承不承認,只要柯正舟認定了車禍是他指使人做的,他就百口莫辯,柯正舟自然會想辦法收拾他。
第二天一早我去了鎮醫院,正巧碰見上次那個小護士,閒聊了幾句,我將她帶到劉鑫的病房,隨手拿出兩千塊錢交到她手上,說:“我們最近比較忙,可能沒有時間過來看我的朋友,你是醫院裡的護士,我可不可以請你暫時幫我照看下他?如果有什麼情況,你立馬電話通知我。”小護士一雙水晶晶的杏眼盯着我,疑惑道:“你幹嘛?我們醫院是不允許收紅包的。”
我說:“這不是紅包,是我請你幫忙,你按勞所得的酬金!這個醫院裡我實在沒什麼熟悉的人,就和你還算認識,所以請你這段時間抽空看顧下我的朋友,和他說說話,讓他知道他不是一個人。”
在我一番的苦勸下,小護士將錢收下了,同時留下了電話號碼。至於劉鑫的吃喝拉撒,之前就找了兩個人負責。
自從劉鑫出事後,他的手機便是由我保管,這段時間以來,他家裡來過兩次電話,我都以各種理由忽悠他爸媽。
當天夜裡,劉鑫手機響了,又是他家打來的,我接起,低聲喂了一聲。
劉鑫他媽的聲音傳來,“劉鑫啊……”
我心存愧疚地說:“阿姨,我是冉熙,劉鑫他……他……他在外面忙……”
阿姨在電話那邊聽了會,語重心長道:“冉熙啊,你老實告訴阿姨,是不是劉鑫出什麼事了?這段時間,我每次打電話來,都是你在接,而且都說劉鑫在忙,那他忙完了怎麼沒給我回一個電話?”
我內心糾結,劉鑫病了這麼久,但我總以各種藉口不告訴叔叔阿姨實情,細想來確實想不通,哪有人生病了,還不讓父母知道的?現在還不知道劉鑫什麼時候才能醒過來,總不能一直說謊吧頓了頓,我直接把劉鑫的生病的告訴了阿姨。
兩天後,阿姨又來電話,說她已經到我所在市的火車站了,問我現在的具體地址在哪兒。
我拋下手頭上的事情,馬不停蹄地趕往火車站,見着了阿姨,以及劉鑫的大哥。
路途中,阿姨不停地問着關於劉鑫的事,我遮遮掩掩地回答着,一再強調劉鑫會好起來的。
來到醫院,阿姨見着靜躺在病牀的劉鑫時,臉色頓時大變,止不住大滴小滴的眼淚便往下掉,半趴在牀頭喊道:“劉鑫……劉鑫……”劉鑫沒有任何反應。
我看着不由地心一陣抽痛,這就是爲人母親的酸楚,孩子小的時候就說孩子大了就不用操心了,可是孩子大了以後,母親又操心着孩子的事業家庭,一旦孩子有個什麼病痛,母親更會擔心受怕。
說到底,這個世界上,只有的父母纔是掏心掏肺,不求回報地對我們好!
大概半個小時後,劉鑫的大哥突然示意我出病房。走廊上,劉鑫大哥說:“冉熙,你老實告訴我,劉鑫到底會不會醒,還有沒有救?”
我說:“大哥你放心吧,我相信劉鑫不會有事的。醫生也說過,這種病例,突然康復也是很有可能的。”
劉鑫大哥說:“劉鑫昏迷有多久了?你希望你別騙我。”
我長吸一口氣,如實說道:“快一個月了。”
劉鑫大哥搖了搖頭說:“哎喲,一個月了,看樣子是沒法救了。”
我安慰道:“大哥,現在醫學這麼發達,只要劉鑫有生存的意念,一定能醒過來的。”
劉鑫大哥沉默了一會兒,低低道:“一個月都沒醒,肯定是沒救了,沒救了……”
我沉默,不知如何回答。
劉鑫大哥自顧自地嘮叨了會,忽然擡頭望着我,說:“你平時和劉鑫在一起,相信他有多少錢,你多多少少應該清楚吧?還有,他現在昏迷了,錢是誰在掌管?”聽着這話,我心中一陣涼意。原來他問這些話是另有目的。
我說:“大哥,我不太明白你說的意思。”
劉鑫大哥說:“要我說,讓劉鑫出院吧!現在他這樣,每天住院費,藥材費,還有什麼看護費,總共加起來得不少錢吧?完全沒必要再呆在醫院裡,太浪費錢。還不如直接把他的錢給我,讓我來照顧他。”頓了頓,繼續說:“冉熙,他的錢是不是你在掌管?”
我長吸一口氣,說:“沒!”
劉鑫大哥皺眉道:“不是吧?”
我說:“真的。”
劉鑫大哥冷哼一聲,說:“冉熙,你該不會是惦記着劉鑫的那份錢吧?”
我無奈地說:“大哥,我從來沒想過劉鑫錢的事,我只希望他能快點好起來。”
劉鑫大哥撇着個臉,說:“你嘴上這麼說,恐怕心裡不是這麼想的吧?”
我搖了搖頭,說:“現在劉鑫還躺在醫院昏迷不醒,你作爲他的大哥,竟然關心的只是他的錢,我……你覺得你這種行爲,合適嗎?”
劉鑫大哥說:“就是說啊,我是劉鑫大哥,我們是有血緣關係的。劉鑫一沒婆娘,二沒孩子,他如今出了事,錢當然是歸我們。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心中在想什麼,無非就是想趁機撈一把罷了,我告訴你,想都別想,回頭我就請律師。”
我一字一句重重說道:“你搞清楚,劉鑫只是暫時昏迷而已,他現在還活着,你就別打他錢的主意了。還有,劉鑫沒有甦醒之前,我是不會讓他出院的。”不知爲何,這句話說完之後,突然感覺心中不安。
劉鑫大哥冷笑一聲,說:“我看你是沒搞清楚狀況吧?這是我家的事,應該和你沒有任何關係吧?我現在來這裡,想把我弟弟接回家養病,難道還需要經過你的同意?呵呵……笑話!”
我說:“看樣子你就是衝着劉鑫錢來的啊!”
劉鑫大哥說:“隨你怎麼說,我再等幾天,如果劉鑫還是不醒,我就把他接回老家。至於錢嘛……我會請律師處理。”
我脫口而出,“我告訴你,劉鑫沒錢!”
劉鑫大哥笑了笑,說:“沒錢?你當我不知道啊?我告訴你……劉鑫有多少錢,我心中有數。還說沒想過劉鑫的錢,那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懶得解釋什麼,丟出一句:“做事別太過分很了。”說完,我也不管劉鑫大哥,轉身便向劉鑫的病房而去。
真是沒想到,在這節骨眼上,又出現這麼一攤子事。
或許現實社會就是如此,什麼親情、友情、愛情,與金錢比起來,簡直是不值得一提。
回到病房,只見阿姨兩眼通紅。
劉鑫大哥狠狠盯了我一眼,然後說:“媽,再觀察兩天,如果劉鑫還是不醒,我們就把他接回老家吧,在醫院不僅沒什麼用,而且還浪費錢。我們自己在家照顧,肯定比在醫院強。”
我急忙阻止道:“阿姨,劉鑫正在康復階段,在醫院有醫生和護士照看,更容易恢復。”說罷,我朝小護士使了使眼色,說:“對吧。”
小護士先是愣了愣,然後又直忙點頭,說:“對,對……”
劉鑫大哥說:“冉熙,劉鑫已經在醫院昏迷了快一個月了,你明明知道我家的電話,爲什麼不打來告訴我們?現在我說要把劉鑫接回老家,你爲什麼又要阻止?是不是有什麼見不得光的想法啊?”
阿姨瞪大眼望着我,說:“啥?昏迷一個月了?”
我無視劉鑫大哥,對着阿姨說:“阿姨,我之所以不告訴你,是怕你們太過擔心。我和劉鑫一起這麼多年,雖說我們倆不是親兄弟,但感情卻勝似親兄弟,我是真心希望他能快點好起來。”
劉鑫大哥一聽我這麼說,立馬不樂意了,冷冷道:“顧冉熙,你這話什麼意思呢?還勝似親兄弟,呵呵,你這句話到底幾個意思啊?口口聲聲說……”
這時,小護士突然興奮起來,手舞足蹈地吼道:“他流淚了,他流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