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猴哥的話不置可否,對龍在天問:“你說說,剛纔說的曹翻天經常去你的廟裡進香,到底是不是真的?他都什麼時候去?我以前在廟裡怎麼從沒見過?”
龍在天忙跌坐在地,不停擺手,說:“沒,沒有的事……我是開玩笑,亂說的。”
我一巴掌拍在他大腦門上,吼道:“別他媽廢話,快說,是不是要我動粗?”
龍在天向李哥和猴哥望了望,然後看了看我,說:“我說……我說!去年你還沒來寺廟的時候,曹翻天每月的初一、十五都會派人到廟裡上香,但是他本人從不現身。”
猴哥低問:“你只在山口村一帶活動,怎麼可能認識曹翻天的人?”
龍在天暗暗底下眉頭,不回答。我立馬喝道:“裝什麼裝,還不趕緊說。”
龍在天說:“你們要知道曹翻天可是渡口鎮數一數二的帶頭大哥,哪一個人能不好奇他的長相……”
我打斷:“別扯遠的,挑重點說。”
龍在天頭更低了些,說:“是偶然的一次機會,我在洗澡堂聽到曹翻天的名字,我一時好奇偷偷跟上去查看,因爲這樣我還險些被草翻天的手下當成不軌的人,給暴打一頓,幸虧當時有經常來我廟裡佛事的人在,爲我解了圍。”
猴哥輕笑,低低說:“澡堂跟蹤曹翻天,還真猥瑣!”
李哥這時走到我跟前,問:“冉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用眼神示意李哥不急,又向龍在天問:“那你的意思是曹翻天應該也是認識你的?”
龍在天仰頭,一臉高傲的模樣,說:“那是自然!”
我又重複之前的問題:“那爲什麼我在廟裡好幾個月,從沒見他出現過?替曹翻天進香的人又是誰?”
龍在天說:“曹幫主是何許人也,怎麼可能是你們這種小人物隨便就能見的。”
我恨龍在天一眼,舉起手作勢向他腦門劈下去。龍在天立馬回躲,說道:“每月初一、十五到廟裡上香的人那麼多,他們只需僞裝成一般人就行了。”
我說:“除了你,廟裡還有誰認識曹翻天?”
龍在天說:“就我一個人認識。”
難怪我從沒聽人提起過,原來廟裡根本沒人認識曹翻天的手下,我不覺輕笑,轉而問:“曹翻天爲什麼每月都到你的廟裡上香?還特意僞裝不讓人認出來,他們是不是有什麼目的?”
龍在天忙搖頭,說:“這個我不知道,可能是我的廟裡菩薩比較多吧?”
我看向猴哥與李哥,看他們也是一臉茫然,我轉而又問:“你剛纔還說杜濤,他現在在哪,你把他怎麼了?”
龍在天一聽馬上來了興致,昂着脖子罵道:“杜濤那個畜生,我待他不薄,他竟然跟蹤我,偷拍我,還把我的照片洗出來貼在村子每一個角落,現在村裡的那羣那太婆都知道我在外邊玩女人,一個個見我跟貓見着老鼠一樣,恨不得生吞活剝了我。我現在山口村不敢去,廟也不能回,我非得打死杜濤那個畜生不可。”
“哈哈……”我忍不住笑出聲來,沒想到一向斯斯文文的杜濤還真敢做這樣的事,看不出,實在是看不出來啊!
定了定,我剛想開口,突然傳來敲門聲,我開門,是海鮮樓的大堂經理,身邊跟着陸濤,低着頭,雙手不安分地擦着褲子,臉頰有淤青。
經理對我說:“我在廁所找到他的,見到的時候已經這樣了。”
我說:“我知道了,你先忙去吧,記得好酒好菜招呼着我那羣朋友。”經理點頭,向樓梯口走去。我將杜濤引進門,還沒站穩腳跟,龍在天便衝了上來,但被猴哥一把攔住,龍在天順勢便跪在了地上,動彈不得。
雖說龍在天被死死控制住,但依然止不住咆哮:“杜濤你這個畜生,你他媽的真有種,老子你都敢陷害,你等着,我不卸了你的雙手雙腳,不挖掉你眼睛,我就不叫龍在天。”
杜濤萎縮在我背後,大氣也不敢喘。
我冷笑一聲,說:“龍在天,你唯一的經濟來源全靠這個寺廟,如今寺廟周邊的老太婆對你的行爲恐怕是恨之入骨……呵呵!廟裡上一個當家師是什麼下場,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吧?”我搖了搖頭,繼續道:“看樣子……山口村寺廟裡的住持位置,從此要與你分道揚鑣了。據我所知,你平時掙的錢,都會花得精光,這樣一來的話,你的財路沒了,你認爲你的鐵哥們派出所所長還會像之前那樣待你嗎?你還能動一動嘴就叫幾十個人替你出頭嗎?”
龍在天臉色一陣一陣煞白,仍不鬆口,說:“我的出路用不着你操心,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
猴哥嘖嘖道:“喲,看不出來你還挺有骨氣的。”語氣裡聽不出是真心稱讚,還是另有挖苦之意。
我說:“骨氣不是用來逞能用的。”說完看着杜濤說:“現在龍在天就跪在你面前,你想怎麼樣,就可以怎麼樣。”
杜濤微微擡頭看向龍在天,對上龍在天雙眼的瞬間,又馬上低下頭。龍在天看着突然哈哈大笑起來,邊笑邊罵:“小畜生就是小畜生,怎麼可能有膽子咬主人?”
杜濤一張臉漲得通紅,看來平日被龍在天欺壓得不淺啊。我想了想在杜濤肩膀上輕輕拍了拍,說:“放心,出了什麼事,我擔着。”
杜濤仍有些怯弱,壯着膽子走兩步,可能見龍在天被猴哥扣住,實在沒辦法動彈才稍稍鬆了口氣,上前一掌扇到龍在天肥嘟嘟的臉蛋上,罵道:“我不是畜生,我不是你養的走狗!”
龍在天被一巴掌打得暈頭轉向,張嘴就破口大罵:“你這個廢物,還真敢打我,你信不信老子一句話就讓滅了你全家……”
“啪啪!”龍在天的話還沒說完,杜濤又是兩巴掌扇了過去,怒吼道:“我自從15歲跟着你,騙人騙錢的,做過多少害人的事,我一直都把你當成我的大哥,因爲是你帶我走出那個貧困的山村,也教會我如何騙錢,但你卻從沒當我是人,無論從哪裡受了氣回來都拿我當出氣筒。我今天就要告訴你,別以爲你自己有幾個臭錢就可以看不起別人,我就是要讓你嚐嚐沒錢,還被人唾棄的滋味,我要讓你下半輩子都不能再在江口村出現。你這個沒人性的畜生……”罵完一口唾沫子吐到龍在天半寸長的頭髮上。
我趁着這個空檔依附在李哥耳邊輕聲說:“不能讓龍在天離開,能不能想個辦法把他留下來,但又不能讓外人知道?”
李哥說:“冉熙,你到底……”
我搖了搖手中的手機,說:“李哥,這裡面是剛剛龍在天的錄音,如果處理一下,應該能和曹翻天扯上點關係了。”
李哥想了想點頭,說:“行!”說完走出包廂,幾分鐘後再回來,衝我點點頭。
接下來段時間,整個包廂都被杜濤和龍在天相互的謾罵聲充斥,大約二十分鐘之後,門口再次傳來敲門聲,隨之進來個胖個子男人。
李哥走近龍在天,一拳頭打在他後腦勺,頃刻的功夫龍在天便半躺在地,暈厥了過去。才進來的男人忙上前扒下龍在天的衣服穿上,再由李哥與另一個男人摻扶着走了出去,我跟走到樓梯口,只見樓下一羣人早已喝得爛醉如泥,東倒西歪。
我大喊一聲:“天哥,你慢點走,下次再來喝酒,小弟我請客啊!”我的話音剛落,旁邊有人符合着說:“天哥,等等我們,一起走,一起走。”
“多謝顧哥的款待,多謝多謝!”說着一羣人,跟着李哥和胖個子男人搖搖晃晃走出海鮮樓。
我揮揮手,故作依依不捨地說:“天哥慢走啊……”說完不忘打個酒嗝,轉半圈斜斜歪歪靠着欄杆,突然覺得四肢有些乏力,心頭一陣噁心,肚子一陣一陣翻攪的痠痛,忙伸手捂着口鼻,放下手的霎那愣住了,手掌上赫然出來一灘血水。
我瞭解過肝癌的症狀,頭暈、嘔吐、間歇性疼痛,乏力、消瘦、不明原因的發熱及水腫,嚴重時鼻出血、皮下出血。
胸口像是忽然被一塊巨石壓住,透不過氣,抓不開、撓不了,堵得難受。原本我以爲我完全已經看透生死,做和尚就是爲了能夠坦然面對生死,可是當真正面對死亡的時候,卻又有這麼一瞬間想要活下去的慾望。
當初醫生就說最多不過兩年的壽命,看來,要來的終於還是要來了!
我將鼻血查趕緊回包間的時候,猴哥已給龍在天套上一件簡單的黑衣服,等樓下完全安靜下來我和猴哥纔將龍在天帶出海鮮樓。晚些時候李哥回來,說那羣喝醉的人誤以爲胖男人就是龍在天,跟着走出海鮮樓沒多遠便紛紛分開,各自回家,途中沒有人懷疑。
第二天一早我給柯正舟去了個電話,說‘腦殘教’的事已經有些眉目,柯正舟當下約我們在一家酒樓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