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鑫推着輪椅後退一步,說:“行了,她要繼續在這撒潑,隨他們的便。李哥,冉熙,我們先回去,管她在這做什去,陳錚,你兩個兄弟過來盯着他們,會所是我們的,這個停車場也是我們的,誰要在這做影響我們生意的事,就不用對他們客氣。”
青峰點頭,我們一羣人朝會所大門走去,每走一步身後就傳來女人的一句罵聲,更嚴重是,我們沒走多遠,一隻鞋子從我們背後砸了過來,我眼明手快,一把接着鞋子,回頭狠狠瞪婦人一眼,之後重重將鞋子扔到地上。
我沉聲說:“如果你們現在離開,我們不會追究你們今晚上的所作所爲,如果你們還想耍什麼計量……”說着頓了頓,咬咬牙繼續:“你再做這些無聊的事情,我想你躺在殯儀館的兒子一定死都不會瞑目的。”
婦人一聽,頓時從地上翻起來,一瘸一拐朝我們狂奔了過來。我不知道她想做什麼,習慣性地做出防備的姿勢,果真婦人衝到我們面前,像瘋了一樣對我們拳打腳踢。李哥手捏成拳頭,跟我一樣習慣性地一揮,婦人上身不穩,腳下腳步一陣釀蹌,猛地朝一邊栽了下去,落地之前手一把抓住劉鑫輪椅的把手,連着輪椅和劉鑫一起摔落,劉鑫被甩出輪椅,連滾兩拳趴在地面,‘哎喲哎喲’地呻吟,而白衣婦人被輪椅壓在下面,輪椅的一個輪胎朝上,輕輕轉着圈,周圍的人羣一下子沸騰起來,慌慌張張將婦人送去醫院,一忙就到天矇矇亮。
不過幸運的事,經醫生的診斷,婦人只是左手受了些傷,並不太嚴重,只要注意療養,不出十天就能痊癒,可是嚴重的是婦人根本不肯出院,還一直大吼大叫,說這疼那也疼,醫生沒辦法,只好又對婦人做了個全面的檢查,結果還是沒大問題。
婦人不相信醫生的診斷,不過確切的說,或許是婦人不肯去相信醫生的診斷,躺在病牀上不肯出院,也不吃藥,不打針,我們和她耗了大半天,她依舊不鬆口,說我們一羣人欺負她一個老太太,還揚言要去警察告我們,告我們推倒她、打她,搬輪椅砸她。
其實不用她說,我都感覺像是我們四個大男人在欺負一個弱質女流。我不知道今天晚上的我們都怎麼了,像是着了魔一樣想把事情說清楚,但與這種沒有理性的中年婦女理論,我們無論說什麼都是徒然。
我們也知道,這回我們是碰上了極度難纏的人,新仇加舊恨堵在一起,只怕我們好一陣子不會有好日子過了。
商量之下,我們預付了兩萬塊的醫療費,然後準備離開,可是婦人明顯不想這麼輕易地放過我們,不知道哪來的力氣,一把抓住李哥的衣服下襬,扯着喉嚨喊:“不準走,你們不準走,你這羣人,打傷我就想這麼輕易的離開,不行……”一個病房的病人與家屬齊刷刷全部看向我們。
我努力控制這心頭的怒火,說:“這位阿姨,醫生都說沒查出你有什麼問題,你憑什麼不讓我們走?”
婦人仰着頭說:“醫生說沒問題就沒問題嗎?那爲什麼每年都有那麼多被醫死的病人,還有我現在沒事,不代表真的沒事,說不定是內傷……”
內傷!我現在才被憋得有點內傷,一旁醫生的表情也不太好看。
李哥輕輕扯了扯衣角,想掙脫開婦人的束縛,不想婦人比我們想象的要敏感,立馬改成抓住李哥的手臂,說:“我的傷沒好之前,你們一個人都不許走……”
劉鑫被婦人的態度激怒,上前一把掰開婦人的手,說:“我告訴你們,我們現在要回去上班,你要是覺得醫院住得舒服,你想在這住多久就住多久,但我們沒時間陪你。”
婦人滿臉通紅,大喊道:“你們敢走,你們要是敢離開這個病房半步,我立馬打電話報警……”
我也氣得不行,快步走到婦人身邊,拿着手機不停往她身邊推,邊推邊說:“你不是要報警嗎,那你打啊!說天晚上事,那麼多人都看着,我倒是要看看警察來了你還怎麼睜着眼睛說瞎話。”
婦人接過我的手機,剛要說話,我突然後退一步,學着她的尖嗓門喊道:“哦,我的手機怎麼會在你手機,你爲什麼要搶我的手機?”
婦人嚇一跳,肯定是沒料到我會突然來這麼一招,顯得有些不知所措,左右看看說:“我……你剛剛自己把手機給我的,這麼多人都看着……”話沒說完,我連忙搶道:“我只是讓你打電話報警,我什麼時候說過把我的手機給你了?你們有誰聽到我說把手機給她嗎?”說我着向病房其他人,看他們都輕輕搖頭。李哥他們站在原地,臉上帶着淺淺的笑意。
“你……”
“你什麼你,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搶冉熙的手機,我看警察來了你怎麼說。”劉鑫在一旁火上澆油。
旁邊中年男人忙上前低聲勸道:“好了,你別鬧了,快把手機還給別人,你是不是真想讓他告你一個搶劫的罪……”
婦人眼光在病房裡不停打轉,頓了下慌忙將我的手機扔掉,大聲說:“我沒有搶你的手機……”
我撿回手機,不再過問婦人,而是轉向中年男人,這人看起來很老實,和婦人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性格。我說:“不好意思,我們現在真的有事,必須離開,這是我的電話,如果有什麼你就給我打電話。請放心,我們不是那種沒良心的人,也不會做那些沒良心的事。至於你兒子的事,我們該負的責,我們絕不會推脫!”說着遞過去一張寫着我電話的紙。
中年男人接着小紙條,低着頭,說:“我明白!”
婦人可能意識到我們要走,微靠在病牀上的上半身立馬坐了起來,但她還沒說話之前,劉鑫先開口了:“那位阿姨,如果我記得沒錯,你兒子現在應該還躺在殯儀館吧,你難道真想一直住在醫院裡,連你兒子的最後一面也不打算去見。”話音剛落,我看婦人臉上憤怒馬上換成愁容,眼角有淚要落下來。
走出醫院已近是下午,一整晚沒睡覺沒吃飯,我們每個人看起來都很疲憊,臉色也都不好看,婦人固然可恨,但她是整個事故的受害者,如果不是我們硬邀請杜佳豪喝酒,他就不會和死者發生鬥毆,以至於鬧出人命,而杜佳豪現在還躺在醫院,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醒過來。
這件事就像是美女臉上的一塊斑,精心裝扮後斑雖然看不出來,但它依然存在。我們努力不去想今晚發生的事情,可是越是不想就越是覺得心裡難受,那個婦人落寞而絕望的表情在腦海裡揮之不去,都說養兒一百歲,長憂九十九。兒子死於非命,做母親的怎麼能不傷心難過?
之後我們打電話給了杜佳豪的兄弟,那邊說已經準備好了錢,但不知道該怎麼交給死者的家屬,而警察局那邊也沒查出什麼有用的價值。思來想去,我們最後一致決定:雖然人不是我們害死的,但我們做人不能沒良心,於是準備了十萬塊,準備交給死者的家人。
原本我以爲只要給了錢,這件事就能圓滿解決,可是令我們萬萬沒想到,昨晚的事情只不過是另一個故事的開端,而我們更沒意識到,這其實是一個陰謀,是有人想一步一步逼我們走進陷阱的陰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