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爲第二天的渡口鎮會迎來一場腥風血雨,但是我想錯了,渡口鎮一片寧靜,除了昨晚在蔣幹那裡知道的一點事情之外,我們根本不知道何先生作何打算,他沒有任何行動,沒有報警,也沒有派人四處尋找,就像昨晚沒發過任何事情一樣。
渡口鎮靜得令人害怕,彷彿有一場大風暴即將來臨。
這種感覺讓人窒息,我們都有種被壓迫的感覺,眼睜睜地看着翔太和澤躺在那兒,要殺不能殺,要剮不能剮,別提有多難受了。
新的一年,新的景象。大年初一,渡口鎮下了一場少有的雪,白色的雪覆蓋在房頂上,到處看起來都是一片銀裝素裹。
傍晚時分,雪漸漸停下來,我們從酒吧趕回會所,遠遠看到楊佩琪和雲夢川圍坐大廳另一角的吧檯邊上,兩人在一本書上指指點點,像是在討論着什麼。走近一看,才發現那本書上密密麻麻全是各種顏色,箇中式樣的婚紗。
楊佩琪一看到我立馬迎了上來,笑嘻嘻地說:“來,你來看看,那套婚紗好看?”
我看劉鑫很坐在沒多遠的沙發上,表情看起來有些爲難。我想問他‘這是怎麼回事’,雲夢川先開口了,“哦,顧大哥也回來了,那正好你也過來看看,幫佩琪姐選套好看的婚紗吧。”
我不解,問:“選什麼婚紗?”
雲夢川立馬擺出一副更加疑惑的表情,道:“就是結婚的婚紗咯。”
我問:“好好的選婚紗做什麼?”
雲夢川在劉鑫身邊坐下,挽着劉鑫的手道:“哦,你還不知道嗎,我和劉鑫決定了,四月初十結婚,我想既然都是辦喜事,你和佩琪姐不防也把婚事辦了唄。你看啊,佩琪姐風風雨雨跟了你這麼多年了,你怎麼也該給她個名分吧。不說是不是,老公?”說着往劉鑫尖頭蹭了蹭,一臉甜蜜。
“老婆,你說的對!”劉鑫點頭,他平時對着那幫兄弟凶神惡煞的,現在對女人竟然這麼肉麻。
我抖了抖雞皮疙瘩,道:“下個月初十,這……”“怎麼了,你覺得晚了啊?我已經仔細研究過了,四月初十是近半年來最好的日子。”雲夢川說。
我說:“我不是這個意思!”
“不是這個意思?那你是什麼意思?哦,難道你沒想過要和佩琪姐結婚。”雲夢川從位置上站起來,一改之前的小女人姿態,滿臉兇惡道:“你好好睜開眼睛看看,佩琪姐爲你付出這麼多,前年你去美國做手術好幾個月,可不都是佩琪姐在一心一意的照顧的,現在你病好了,是不是就像反悔了?佩琪姐這麼好,錯過了可有得你後悔的。”
我看旁邊楊佩琪的臉色頓時就不好看了。
我忙解釋道:“我真的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想最近一段時間這麼忙,事情又很多,恐怕沒時間張羅婚宴的事……”
雲夢川道:“這個你不用擔心,今天大年初一嘛,離四月還有好幾個月的時間。婚宴的事,我和佩琪姐會準備的,你和劉鑫就安心做你們的事,我們絕對不會讓你們分半點的心。”
劉鑫跟着起鬨,道:“我看我媳婦說的沒錯,冉熙,你就從了吧。”
楊佩琪沉着臉道:“算了,他不同意就算了。”雲夢川癟嘴,“佩琪姐都好一姑娘,無名無份、心甘情願跟了你這麼多年,現在竟然連一個婚禮都不願給她,我看不起你!”
“算了,別說了。”楊佩琪低下頭,神情沮喪。
李哥在我身邊笑得合不攏嘴,捅了捅我手臂,道:“還不快答應,這麼多兄弟都看着呢。”
清風一羣人站在我身後,聽李哥這麼一說,通通起鬨,齊聲喊到:“結婚,結婚,結婚……”會所裡頓時全充滿了歡笑聲。
我這是騎虎難下,還能說什麼,忙揮揮手道:“好了,你們別鬧了!”
“大家都閉嘴,都閉嘴,顧哥有話說!”青峰大吼,大廳裡頓時陷入寧靜。
我走到楊佩琪身邊,拉起他的手,緩緩道:“佩琪,我不是沒想過結婚,只是想到現在渡口鎮這麼亂,我自己都無法確定接下來還會發生些什麼事情,我怕沒法給你一個安定、平穩的生活。”
楊佩琪已淚眼汪汪,不斷地搖頭道道:“只要能在你身邊,我不一定要過安逸的生活。冉熙,我們在一起這麼多年,難道你還不瞭解我嗎?”
我說:“就是因爲了解你,知道你的爲人,所以纔不願你陪我吃苦……”
“不……你別說了!”楊佩琪打斷我的話,“我既然選擇了你,就願意分擔你的所有,包括你開心、不開心,漂泊和安定。”
“既然你這麼說……”我輕笑,“那……我們就聽他們的,四月初十辦婚禮,你看成嗎?”有妻如此,夫婦何求?
楊佩琪不住點頭,兩行淚順着眼角流了下來,不過她很快擦掉自己的眼淚,衝我說一句“當然成,事情就這麼定了。”說完轉身朝雲夢川走去,笑道:“走,夢川,我們繼續看婚紗!”
我頓時苦笑不得,楊佩琪的轉變也太快了,我忽然有種被設計的感覺。剛纔的事,以及雲夢川說的話,聽起來都像是楊佩琪和她事先設好的計?
但是,不管是計還是其他,都已經不重要,有些決定,一點下定,就不能再反悔。
雲夢川說的沒錯,楊佩琪跟我這麼多年風雨無阻,我其實早就該給她場婚禮,這場婚禮不一定要很隆重,只要親戚朋友見證我們的愛情,將來怎麼樣,誰管呢?
劉鑫拄着柺杖走到我跟前,道:“怎麼,看起來沒有想象中的開心嘛!”他現在完全能依靠柺杖走路,不用走到哪都坐輪椅。
我轉頭看他,反問:“這話怎麼說?”
劉鑫盯着我的臉看了大會,道:“做爲一個快結婚的男人,是不該有你這種表情的。”
我說:“我什麼表情?”
劉鑫道:“疑惑,吃驚,還有……憂愁!”
我一巴掌推在他尖頭,看他狼狽地連續後退兩步,一屁股摔坐回沙發上,我嚇一跳,忙上去想要扶他,他卻伸出柺杖低到我的肩頭,陰森森地說:“怎麼,被我說中了吧?喂,冉熙,這麼多年的兄弟了,不是我說你,楊佩琪挺不錯的,以前那些事,不該想的就別再想了。有些人,這輩子註定跟你有緣無份,你就趁早死了你的這條心吧!”
我當然知道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這些年,我最放不下的自然是溫婉晴,不過那又怎樣,上天只給了我們一個美麗的邂逅,卻忘記了贈予我們廝守終生,我和她永遠差一條紅色的線,這條線就是夾在牛郎與織女中間的銀河。
幾天之後,一家小報管報出一條消息,內容大致是:本鎮大開發商翔太和澤先生,除夕之夜被人挾持。
報紙的一個角落上,還貼着一張不大的照片,照片裡一個蓬頭垢面的男人一手拿着槍,一手拽着翔太和澤的脖子。報道里還說這個綁架者疑似精神病患者,剛出獄不久。
第二天何先生就從日本趕回來,對於翔太和澤的失蹤,這纔開始一場地毯式的搜索,包括蔣幹,極其各地方小頭目、學校稍有勢力的混子,還有警局在內,甚至我們都收到何先生命令發來的照片,照片裡的人就是裝瘋賣傻的陳錚,不過因爲他的打扮的確很另類,臉上又被高師傅化過,光憑照片,真看不出來是他。
接下來的幾天,渡口鎮像是時時刻刻都在被人打劫一樣,無論走到哪幾乎都能看到一兩個拿着‘陳錚’照片的人,逢人就問“有沒有見過這個人?”但得到的答案只有一個:沒見過!
我們受蔣幹的邀請,也加入這次搜查的隊伍,但我們表面上是找人,實際上當然則是到處走走看看,順便打聽何先生帶着這羣人都查到了些什麼,我想他們就算做夢也想不到,翔太和澤現在正五花大綁地關在山口村寺廟的地下停車場。
既然受了囑託,我們也要做點事情,平時沒事的時候就帶着‘陳錚’的照片上街轉轉,這天下午正好和青峰轉到素陽村附近,我想好長段時間沒來,於是走進去看看。
素陽村的變化很大,許多垃圾被運出去,原有的房屋全部推到,不少地方開始打樁挖地基。
沿着素陽村外的小馬路走了沒多久,迎面竟然看到龔薇帶着幾個小青年走過來,看來她是到這裡視察改建的進度的。
我看她忙,隨便打了幾聲招呼準備離開,還沒走出幾步龔薇的聲音傳來:“冉熙,你先別走,我有點事情想和你商量,一起吃晚飯吧。”
我向來是不拒絕別人的要求的,何況對方還是龔薇,我想也沒想的就答應了。可是我沒想到的是,我這次的不拒絕,竟然給我帶來一次‘終極大考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