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多事我都記錯位了,不過沒有關係,以後會想起來的。”方亮傑眯了眯眼,接着緩緩地閉上了。
婆婆問道:“你要睡一睡嗎?”
方亮傑“好”好了一聲,便睡了過去。
左言溪問道:“他現在能吃東西嗎?”
“醒過來了就自然要吃的,只是如今只能吃流食。他總是吃得很少,所以這才幾天,就已經瘦成這副模樣了。”婆婆嘆了口氣,輕聲對左言溪說,“我整天提心吊膽的。做手術那一天,真像是經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那種心情,又焦急,又覺得那扇手術的大門慢點打開。因爲怕聽到結果,手術完成的那一刻,我都不敢去問醫生是什麼結果。飛飛上前問的時候,我只感覺到了手腳冰涼,心跳都要停止了一般。聽說很成功,我還以爲自己是出現了幻覺。”
左言溪咬着嘴脣,婆婆每說一句,都能讓她的心疼一分。當她跳出了那樁婚姻的漩渦,才驟然覺得自己原來是陷入了一場算計當中。方亮傑的心病,她的綁架,方亮傑受的刺激,以及這一切的事件,似乎都有一個在幕後操縱的人。
而且,這場操縱還沒有結束。
左言溪拍了拍婆婆的手,輕聲說:“你放心,一切都會好的。”
從前滿臉不滿的婆婆如今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只是一個滿心擔心兒子的老人了。
出了醫院以後,左言溪電話問高逸關於那個心理醫生的情況。
高逸說:“李葉舟,是方亮傑的心理醫生,他們倆個是校友。在學校的時候就認識。”
左言溪問:“他有什麼問題嗎?”
“我們正在查。”
“那個帶密碼的文件,你們破出來了。”
高逸沉默了一下,說:“破出來了。”
左言溪一咱,忙問:“有什麼線索?”
“這些……是大量的現場照片。”
“現場照片?”左言溪不解。
高逸解釋道:“是李青案子當年的現場照片,還有尤欣言案子的現場照片。李青的案子我們有,但尤欣言的照片,是從哪裡得來的?”
“你懷疑是尤家人照的?有得出什麼結論嗎?”
“尤欣言的案子與方亮傑無關,這一點我上回已經和你說過了。而秦依雪的案子,初步斷定應該是這個叫作李葉舟的心理醫生兼黑客。他治心理的客戶只有方亮傑一個人,並且他黑醫院的監控系統。我忙,不跟你說了。事情定下來以後再聯繫。”高逸說着便掛了電話。
左言溪呆呆地在醫院門口握着手機,她原來是真的誤會了方亮傑了嗎?
一個學校的校友,爲什麼要陷害他呢?
左言溪回頭對着病房門口看了一眼,心裡升騰起一股難以言欲的愧疚感來。
爲了能夠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左言溪還是決定去一趟局裡。剛上車,便收到了電話,說自己有快遞。
“哪裡寄來的快遞?”左言溪問道。
“同城快遞。”
左言溪想了想,在下一站下了車,因爲寄的地址是自己家裡,所以左言溪儘快過馬路換方向回家。快遞小哥按了門鈴,就直接將快遞交給了左爸。
左爸沒有看女兒快遞的習慣,便將它放在了沙發了。左言溪回家問:“爸,我剛接到了電話說是有我的快遞。你收了嗎?”
左爸努嘴說:“那不是嗎?”
左言溪找出裁刀,正要拿着裁開,忽然想到了上兩回那不堪入目的照片,心裡有些怕。便一邊裁着東西對左爸說:“爸你一個人在家,平時都吃些什麼?”
“冰箱裡有什麼就吃什麼,你午飯在家裡吃嗎?”左爸問。
左言溪想了想說:“嗯。不過今天中午我給您做飯。您這腿腳不方便,我在家的時候,由我來做飯。”
一邊說着,一邊便拆開了快遞,從縫隙裡瞟了一眼,見着不是照片或者光盤一類的,大鬆了一口氣。接着將整個快遞拆開,發現是一些關於唯愛服裝公司的一份介紹。
“這是什麼?”左言溪不理解,怎麼會有人寄這種東西給自己?上面有自己的名字和電話,應該不會是寄錯人才對。
左爸伸手拿過那疊材料,從裡面遙出了一張入職申請書,問道:“你去面試了?”
左言溪是想找工作,但她還沒有來得及。
“這是唯愛公司……”左爸沉思了一下,忽然把那入職申請書丟在了桌面上,冷下臉說:“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很多次,不要和展家的任何人有來往嗎?你怎麼就是不聽呢?”
左言溪一愣,還沒有來得及開口,左爸又說:“我這也是爲了你好,那種人生不適合你,我也絕不會同意的。言溪……”
左爸攔起言溪的手,嘆道:“以你的個性,就應該找一個正直善良,有上進心顧家的女婿結婚纔是。方亮傑病了我也就不說了……以後找男朋友要跟我說一聲,讓我先見見,才說結婚的事兒。”
話題一下子又扯到了結婚的事情上面來,左言溪忍不住說:“爸,我沒去這家公司面試。你是說這是展氏名下的企業?大概是那個白百合自作主張寄給我的。你看這人入職申請書,聘的是設計。我雖然學了畫畫,但其實也沒有想過真的要去設計服裝。”
“爲什麼不想?你現在再撿起來學習也不晚。”左爸說。
左言溪癟了癟嘴,不說話。
左爸說:“就算你要去學,也沒必要去這家公司。h市這麼大一個經濟城市,難道就沒有別的公司給你發展了?”
左言溪忍不住問:“爸,爲什麼你那麼反對我跟那個白百合見面?我如今是一個成年人了,又不是小孩子。什麼事該做,什麼事不該做,我心裡已經有數了。別老把我當個孩子。你是擔心我貪慕虛榮嗎?放心吧,爸,我不是那樣的人。”
左爸嘆了一口氣,滿臉的一口難言。
左言溪接着說:“或者你不是因爲這個原因?你總該要告訴我是爲什麼吧?白百合對我,明顯和對其她人的態度不一樣。而且她還跟我媽認識。爸,我媽當初到底……”
“別說了。”一提到左媽,左爸的反應十年如同一日,從來沒有變過,他冷臉打斷了左言溪說,“我平時也沒收有管過你。你考學,工作,結婚,離婚,我都是讓你自己拿主意。但就這件事,我希望你能夠聽我的。你媽已經死了,就算再怎麼樣她也已經死了。追求真相,也不能把她找回來了。我不先告訴你,自然有我的道理,你又何必追問呢?”
左言溪被左爸搶白了兩句,只見他額頭的青筋都快要蹦出來了,嚇得左言溪只好投降:“好,爸,我不問了。你別激動呀……”
左爸閉了閉眼睛,強自平靜下來。問道:“你今天去看了亮傑,情況怎麼樣?”
左言溪沉默了一下,搖了搖頭:“不好。雖然恢復得還算不錯,但他忘記了一些事情,整個人變得有點糊塗。”
“智商什麼的降低了嗎?”
左言溪搖搖頭說:“那倒沒有。”
“那就沒太大關係了。作爲一個重症病人,要看到他的恢復。言溪,關於秦依雪的死,方亮傑還是有嫌疑嗎?”左爸問道。
“沒有,是我誤會他了。似乎尤欣言的死也與他無關……是他自己得了精神分裂,很多事情記得十分混亂。甚至關鍵時候全部了忘記了。所以,被人利用陷害了。”左言溪說。
接着又和左爸拉了一下家長,左言溪把那些公司資料和入職申請直接丟進了垃圾筒。快中午的時候簡單做了兩個菜,和左爸一起吃了飯。
等左爸在上牀午休後,左言溪便去了警局。
李葉舟在警局呆了一天,硬是一句話也沒有說。到了最後,他終於疲勞地說:“我要見一個人。”
高逸走進辦公室,正要撥通左言溪的電話,從窗戶裡看到了她正在進門。嘴角輕輕地揚了起來。
“喂?”
“我正要找你,你上樓了嗎?”
左言溪說:“是的,你有沒有在辦公室,我到辦公室裡來找你。”
左言溪敲門進來,第一句話就問:“怎麼樣?他有沒有說具體情況,爲什麼他要陷害方亮傑?”
“他提出要見你。”高逸嘆了一口氣,說,“你進去吧。”
左言溪微微一愣,隨即瞭然地點了點頭。聽到李葉舟要叫他,她的心情忽然變得沉重起來。她有預感,這一定是個不太完美的故事。
李葉舟的狀況並不好,他趴在桌上已經是睡過去,眼臉下一層黑眼圈。左言溪拖開他對面的椅子坐下來,也沒有叫醒他。
手機不斷地震動,高逸打電話過來問:“怎麼回事?快問。”
“再等等,我知道的。”左言溪掛了電話,端坐在椅子上。
對面趴在桌上的男人十分瘦,比起在病牀上躺着的方亮傑還要瘦,鎖骨插立,看起來很孱弱。左言溪說話的聲音吵醒了他。
李葉舟皺了皺眉頭,睜開眼睛看了一眼左言溪,問:“你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