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達法國的第一天,顧一念並沒有離開酒店,而是一直在房間裡整理東西,上網查找附近的公寓和幼兒園。
阿惟一直都十分的乖巧,在自己的房間裡玩玩具,並不打擾一念。吃飯的時候,一念點了酒店的客房服務,都是西餐,阿惟對不喜歡的食物會少吃一點,也並不挑剔,更不會哭鬧。
第二天,顧一念帶着阿惟走出酒店,到四周熟悉了一下環境。對於這個完全陌生的國度,顧一念心裡總是無法踏實下來。
這個世界上頗具盛名的浪漫之都,很美,但並不是家。
顧一念牽着阿惟的手,走到街道上,都覺得清清冷冷的,路過、經過的都是金髮碧眼,身材高大的法國人,偶爾在路上見到一個黑頭髮黃皮膚的中國人,都會覺得無比的親切醢。
因爲一念不懂法語,在這裡幾乎是舉步維艱。還好有林佑臣的幫忙,她才幫阿惟聯繫到了幼兒園。
一週後,她開始去公司上班,阿惟也被送去了幼兒園,他們正式開始了在法國的生活。
顧一念換了聯繫方式,新的電話號碼,只通知了顧一宸和白薇。週末空閒的時候,她會和白薇打一通越洋電話,聊一聊彼此近期的生活緹。
白薇的生活重心幾乎都圍着暖暖,女人一旦有了孩子,即便是在迷茫無措,總是有生活下去的動力與勇氣。
顧一念則更多的談工作,辦事處這邊幾乎都是法國人,語言不通,溝通成了最大的障礙。林佑臣幾乎成了她的翻譯。
完全陌生的國度,顧一念適應起來都十分的困難,更別說阿惟一個孩子。他每天揹着小書包,高高興興的出門,開開心心的回來,還會給一念講一些幼兒園裡發生的趣事。偶爾,還會蹦出幾句新學的法語。
起初,一念真的以爲他在幼兒園適應的很好,但有一次,她提前去幼兒園接阿惟放學,站在教室外面的走廊上,她看到阿惟坐在最後一排的角落裡,睜着一雙大而懵懂的眼睛,一臉茫然的看着他的老師和同學。
年輕的老師正在和同學們互動做遊戲,氣氛十分的熱絡,孩子們都歡快的叫着,笑着。只有阿惟,一個人安安靜靜的,好像困在了自己的世界裡。
顧一念的心裡突然涌出無比的酸澀與疼痛,眼睛發酸,淚水漸漸的瀰漫了眼眶。
放學後,阿惟依舊揹着小書包,歡脫的從教室裡走出來,見到顧一念來接自己,小臉上洋溢的都是笑。那是顧一念第一次發現,原來孩子也是會騙人的。
阿惟的懂事,讓人心疼。
顧一念很想補償阿惟,她帶着他去中餐館吃中餐,去塞納河划船,阿惟都表現的很開心,但顧一念卻已經無法分辨得出,他是真的開心,還是想要哄她開心而做出的假象。
回去的時候,已經是晚上,林佑臣開車接他們回酒店。
阿惟大概是玩兒累了,靠在顧一念的懷裡睡着了。
車子平穩的行駛在平坦而空曠的馬路上,路燈透過車窗落進來,映的她白皙的臉頰忽明忽暗。
狹小的車廂內,林佑臣坐在駕駛室內,專心的開車。而顧一念抱着阿惟坐在後面的位置上。氣氛過於安靜,以至於阿惟在睡夢中的呢喃低語,變得格外的清晰。
他的小嘴巴微微的動着,輕聲的喊着:“爸爸。”
顧一念低頭看着他稚嫩的臉頰,心裡頓時五味陳雜。這是到法國以來,她第一次從阿惟的口中聽到‘爸爸’這兩個字。
自從在機場,她抱着阿惟哭泣之後,阿惟大概懵懵懂懂的明白,他的爸爸是會惹她難過的,所以,阿惟一直絕口不提。但不說,卻並不代表不想。
“阿惟是想爸爸了吧。”正在開車的林佑臣說道,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他和一念也漸漸的熟稔起來。
顧一念知道他在外派法國之前有一個交往了三年的女朋友,兩個人已經同居,甚至就要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但就在他來法國不到半年的時間,女朋友就和他分手了,原因很簡單,就是因爲她受不了遠距離的戀愛。
這個理由聽起來似乎有些可笑,卻是無比的現實。有多少的情侶,最終就是因爲異地戀而分手的。
在這個人情薄涼的年代,根本就不存在太遙遠的相愛。
她甚至常常在想,自己和聶東晟之間,大概也會因爲遙遠的距離與時間,而慢慢的把彼此遺忘。
而在林佑臣的眼中,她是公司老總的妹妹,是他的上司,也是一個單親媽媽。
當然,顧一念自然不會與他過多的談論自己的私生活。
林佑臣把他們送到了酒店的樓下,顧一念禮貌的道謝,並沒有請他上樓坐坐的意思,畢竟,時間已經很晚了。
林佑臣也是識趣的,和她道了晚安後,直接開車離開。
回到房間,顧一念放水給阿惟洗澡,然後嚮往常一樣哄他睡覺。阿惟喜歡抱着他的布偶熊,一邊聽着顧一念講故事,一邊進入夢鄉。
只是,阿惟睡着後,顧一念卻是徹底的失眠了。她站在臥室的落地窗前,目光散漫的看着窗外漆黑的夜幕,情不自禁的開始想念。
雖然,她一直不願承認。但她真的是很想聶東晟。
……
與此同時,大洋彼岸。
法國的深夜,卻是中國的清晨。顧一念與聶東晟之間,似乎永遠相差七個小時。
顧一念離開之後,聶東晟幾乎把所有的時間和精力都放在了工作上。用於浩的話說:情場失意,如果生意場上再失意,那就真的不用混了。
每天都是開不完的會、看不完的文件和無止無休的應酬。他幾乎都是凌晨兩三點鐘之後纔回家,有時候回別墅,有時回位於市中心的林溪城公寓。但無論是哪裡,對於聶東晟來說,無甚分別,都是一座空落落,冷冰冰的房子而已。
又是一夜宿醉,醒來時,他睡在客廳的沙發裡,頭痛欲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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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東晟有些吃力的坐起身,不僅僅是頭疼,胃也痛的厲害,但好在,都在他能夠忍受的極限之內。
因爲一個人,他不覺得餓,也無心做早餐。洗了澡後,換了套乾淨的襯衫和西裝,他像往常一樣的開車去上班。
聶東晟就是聶東晟,即便是內心中已經千瘡百孔,他在人前展現出的,依舊是衣冠楚楚,卓爾不凡。他不會讓任何人開到他最脆弱的一面。
既然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那麼,又何必扮演脆弱,倒不如堅強。
例會一開就是一整個上午,從會議室走出來的時候,聶東晟的臉色已經十分的難看。胃中的絞痛一陣強過一陣,生理上的疼痛,讓他不停的冒冷汗。
“聶總,您是不是身體不舒服?”林向南一向都是觀察入微的人,發現聶東晟的狀態不太對勁後,擔憂的詢問道。
“胃有些不舒服,讓秘書去附近的藥店買盒胃藥回來。”聶東晟以前並沒有胃病史,大概是最近酗酒比較嚴重,纔會導致胃痛,他並未太放在心上。
但吃過藥後,胃疼的狀況依舊沒有好轉。最後,於浩生拉硬扯,才把他送去了醫院。
正好是林伊當班,她理所當然的成了聶東晟的主治醫生。
一番檢查後,聶東晟被確診爲胃潰瘍,直接被留院觀察。
病房內,聶東晟躺在病牀上輸液。
病房外,於浩和林伊在低聲交談。
“東晟以前並沒有胃病,怎麼突然搞成這樣?”林伊秀美微蹙着,神情中是不加任何隱藏的關切與擔心。
於浩冷笑一聲,語氣半譏半諷的。“還能因爲什麼,爲了女人唄。你還不知道吧,顧一念出國了。”
“一念出國?什麼時候的事?”
“一個月之前。她走就算了,還把阿惟也帶走了。這些年,東晟和阿惟就是相依爲命,她倒是會挖東晟的心。”
林伊眼中的神色也不由得黯淡了幾分,雖然聶東晟一直表現的淡淡的,但她在國外陪了他們父子多年,沒有人比她更清楚,阿惟對聶東晟有多重要。
“東晟,他真不應該讓一念離開。”她嘆息着說了句。
“東晟的強悍,在顧一念面前,就直接歇菜了。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上輩子欠了那女人的,居然連阿惟的撫養權都給出去了。顧一念到了法國,再給阿惟找一個金頭髮藍眼睛的後爹,我看聶東晟他哭不哭。”於浩氣憤難忍,冷嘲熱諷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