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初夏從來不知道,有一天,她會面臨這樣一個選擇。
在陸景喬和峰峰,在她的丈夫而兒子之間,做出一個艱難的決定。
兩個人,每個都是她的心頭肉,她又該何去何從,她多麼希望,現在被綁架消失的,是她自己,不是峰峰……
面對着保險櫃裡的這一張張紙,她淚流滿面,只覺得自己的靈魂已經被狠狠地抽了出來,現在的她,就是一具空洞的行屍走肉,她沒有了心,什麼都沒有了……
她的雙手顫抖着,朝着那幾張紙伸了過去,現在的保險櫃,就彷彿是潘多拉的魔盒,她已經兩次打開過,這第三次,是不是也如前兩次一樣,會將她置於萬劫不復的地步……
眼角的淚猶如斷了線,她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僵硬着久久不能動彈,之後,她不禁回過頭,看着牀上緊緊閉着雙眼的男人,撕碎的心裡又是痛的更加厲害。
她的耳邊,甚至還回響着剛纔他昏過去說的那句話……
“你到底愛不愛我……”
這麼絕望的深深嘆息,他一定是對她失望透頂了吧,沒想到,在這樣局面下,最後算計的他的人竟然是她……竟然是他拼盡一切愛護的她啊……
發疼的心狠狠地絞在了一起,她不由地撫着心口蹲了下來,淚水啪嗒啪嗒地落在了地板上……
她捂着自己發疼的腦袋,一雙紅眼彷彿就是瞎了一般,再也看不見任何東西,她撕心裂肺地一邊哭一邊嘟囔:“我當然愛你,陸景喬……我愛你,可是我沒有時間了……峰峰等不起……對不起……”
現在除了對不起,她真的不知道還能說什麼……慕初夏知道,今夜過後,不管結局如何,她和他都永遠不能在一起了……再也不能了……
果然,無論是當年,還是前幾天,那匆匆刻下永遠在一起的那句話,不過是一句謠言,她和他註定是有緣無分……
慕初夏蹲在那兒哭了好一會,最後,她牢牢地捏緊自己的雙肩,深深地吸了口氣,哭的幾乎快要淌血的雙眼緩緩擡起,牢牢地盯着保險櫃裡的那幾張無比諷刺的白紙……
她撐着自己破碎的身子,一點點站起,終於是下了狠心,咬着牙將手伸了進去,幾張紙被她拿了出來,赤紅的眸子垂下,細細一看,饒是她這樣的外行人,也知道上面寫得東西的重要性,再看向保險櫃,真的如歐皓辰所說,兩枚印章細細地躺在那兒。
那兩枚印章有多麼重要,她心裡不言而喻,拿走了這兩件東西,陸家是不是從此就毀了……是這樣嗎……
慕初夏的手再度顫抖了起來,她不由地又回過了頭,看着牀上躺着筆挺的那個男人,隱隱之間,她甚至瞥到了他臉上的那抹絕望和嘲諷,就連睡着了,他都在怪她是嗎……
她沒有辦法了……淚光瑩然的臉上,出現了深深的堅決,峰峰還在等着她去救命……
想到這,她再也沒有任何時間的猶豫,之後,她伸出手去,將那兩枚小小的私章捏緊在手心……
出了房門,呼吸着臥室外的新鮮的空氣,她覺得如釋重負,彷彿獲得了重生,幾張紙和那兩份印章被她牢牢地捏在了手心,她大步流星地往樓下走去,就在這個時候,正好撞上了從樓下房間出來剛睡醒的陸奶奶。
陸奶奶見到她,表示分外地驚訝,“初夏?景喬不是說你身體不舒服在醫院嗎?我正打算做一些補湯給你送去,你怎麼自己回來了?”
更加讓陸奶奶狐疑的是,她那一身極不和諧的病人服……
此刻撞上陸奶奶,慕初夏心裡狠狠地一震,心虛的神情從她滿是淚痕的慘白小臉上浮現了出來,她暗暗地深吸了口氣,沙啞地開口:“奶奶……”
她喚了一句,好不容易強迫自己止住的眼淚,立馬就啪嗒啪嗒地落了下來,這樣的她,讓陸奶奶感到無比的心驚,此刻的陸家風雨飄搖,身體不好的老伴爲了找寶貝曾孫都跑出去求人去了,唉,要不是爲了寶貝曾孫,依陸老爺子的性格,哪裡肯去求別人做出以權謀私的事情來了……
更別說,現在她還懷着孕,可是卻一臉慘白地出現在她的面前,陸奶奶心裡暗暗猜測,她是從醫院偷偷跑出來的吧……
正想開口,慕初夏抹着臉上的淚,苦笑着道歉着:“奶奶,對不起,初夏又做出了許多對不起景喬,對不起你們陸家的事,初夏這輩子是償還不了,希望還有下輩子,我可以補償你們……”
她說完,便不顧一切地掠過陸奶奶的身邊,不顧她在身後的大喊,衝出了陸家老宅的大門……
慕初夏不知道的是,她出了陸家門的那一瞬間,臥室裡,被她迷倒的男人倏地睜開了佈滿血絲的紅眸,裡邊,閃爍的亮光佈滿着深深的失望,他緩緩地撫上心口,真的,這一次他真的感到了心痛……
俊臉上的痛苦毫不掩飾地顯示出來,男人抓着牀單緩緩地從牀上站了起來,赤紅的眸子眯着望着那打開的空蕩蕩的保險櫃,脣角不自覺地苦澀揚起。
她最終還是不相信他,纔會自己去承擔了這一切,寧願騙他,迷昏他,自己拿着別人想要的東西去交易,也不願意和他商量,甚至,她都不願意告訴他,歐皓辰找過他……
如果不是,他派了人在醫院守着,如果不是他知道了她被歐皓辰引去了天台,如果不是,他知道了他們的談話內容,是不是今天,他真的就這樣被她拋棄在了家裡,任由着她自己一個人去救他們的兒子?
眼圈在那一刻泛紅,這個高大的男人終於有點承受不住了,在生理和心理的雙重壓力下,他總算是有點快撐不住了……
男人不自覺地揉上自己的眼角,一滴閃爍着亮光的淚被他暗暗地擦去,接着,他不由地嗤笑了一聲,撫着自己發疼的心口笑道:“慕初夏,五年前,你給了我一刀,我所幸活下來了,現在,你又給了我一刀,你真是好樣的……”
“慕初夏,你到底有沒有把我當過你的丈夫……”
“慕初夏,這一次,我不想再愛你了……”
接着,男人摸出了手機,撥出了某個熟悉的號碼,電話很快接通,聽筒裡,遲浩的聲音很快傳來。
陸景喬眯了眯通紅泛着淚光的眸子,苦澀地說着:“浩子,慕初夏剛纔跑出去了,你馬上到我這附件,跟着她,大概,就可以知道峰峰在哪裡了,我先去辦件事,然後我馬上過去。”
“嫂子她……”
那頭,遲浩的話還沒有說完,這邊陸景喬的臉色一寒,淚水打轉的紅眼裡真的出現了一股嫌惡,“她不再是你嫂子!你給我記清楚了!今天晚上過後,我和她再無瓜葛!我們已經離婚了!”
那頭的遲浩一愣,即使是隔着聽筒,他也可以聽到了那頭的他是多麼地憤怒還有失望,他一愣,那頭的陸景喬已經掛了電話,留給疑惑的遲浩的,只有深深的不解與疑惑……
掛了電話,他舔了舔乾裂慘白的脣瓣,深深地撫上自己擰緊的眉間,頭,似乎又開始痛了……但更痛的是心裡,那麼多年的愛意,抵不過峰峰一個人,他不是吃兒子的醋,而是在生氣,每次發生事情,她從來沒有想過,他是她的丈夫,他值得她依靠……甚至,她應該從來沒有信任過他吧……
或許真的如她所說的,他和她,本來就不適合在一起……
他冷笑着勾起脣角,一擡頭,就瞥見了掛在牀頭的那副巨大的婚紗照,那個時候,她剛懷孕,被他拖着去照婚紗照,曾經的幸福,在這一刻通通都化成了無限的諷刺,一直怪他沒有看破,現在纔回如此難過……
此刻,陸景喬覺得自己是那樣地犯賤,愛一個女人愛到了這樣的地步,就差真的把命給她了,她竟然還可以做出這種事情來,他覺得好無力,真的,慕初夏,我不想愛你了……
他緩緩地來到房門擺滿了高等瓷器的架子上,抓起一個上等的青花瓷,捏緊,下一秒,他目齜俱裂地怒吼一聲,將手裡的那塊說小不小,說大不大的青花瓷猛地朝着那巨大的婚紗照上砸去。
哐噹一聲,夾着照片的玻璃瞬間四分五裂,應聲哐當哐當地一塊塊落在了地上,緣起,緣滅,他和她,過了今夜之後,到此爲止……
慕初夏,我放你走,你永遠不要再出現在我眼前,我不再愛你了……
出了陸家老宅,一輛車輛早已等候在了門口不遠處,那火紅的顏色,在此刻佈滿殺機的夜色之中顯得格外地突兀,猶如她紅腫的雙眼一般。
慕初夏捏着手心的東西,冷冷地走了過去,車門在下一秒打開,映出了是她現在感到無比噁心的歐皓辰的那張俊臉,某一天,慕初夏也不知道,原來歐皓辰,也會讓她噁心到這種地步。
她上了車,車門關上,她冷笑着轉過頭,眉眼之間泛着深深的寒意:“你們要的東西我帶來了,可以帶我去見峰峰了吧。”
她如此冷冰冰的話語,讓身旁坐在駕駛座上的男人心底一涼,他忍不住別過頭,在對上她那雙充滿嫌惡的通紅雙眼之後,男人忍不住嘆息了起來:“你現在一定是恨死我了吧,初夏。”
慕初夏想不到,如此無恥的他,到了現在還能說出如此委屈的話來,他還有臉嗎?慕初夏冷笑,毫不畏懼地用着冷冽的目光看着他:“是,我恨不得殺了你!歐皓辰,我以爲池早早已經刷新了我的三觀,沒想到,你比起她來更加地陰險無恥!我慕初夏是倒了幾輩子的黴,纔會認識了你?還將你當做這輩子的好朋友!”
“你聽我解釋!我是有苦衷的……”
他急切地去抓她的手,但被她冷冷地拍開,慕初夏目齜俱裂地瞪着他,眼裡閃爍出來的恨意,真的猶如一把把刀,好像真的要插進他的心口,要將她殺死。
“我不想聽你的解釋,你讓我噁心,你知道嗎?歐皓辰?枉費曾經,峰峰還叫過你爸爸……你忘記了嗎?峰峰會說話的第一天,說的第一句話,就是衝着你叫爸爸!你怎麼忍心,傷害那樣可愛的他?”
歐皓辰默默地轉過腦袋,心裡沉沉地嘆息,卻是沉默不再言語,罷了,她要恨,就讓她恨吧,或許只有這樣,她纔會在心中牢牢地記着還有他這麼一個人……
有些時候,愛和恨一樣,可以在人裡留下深刻的印記,既然她不能愛他,那麼就讓她恨他吧……
四分五裂的玻璃碎片落地的巨大響聲,響徹在陸家老宅,驚動了此刻在陸家的所有人,陸奶奶無比擔憂地推門進來,卻見原本睡着的自己寶貝孫子站在窗前,一臉的陰狠,他的身邊,是滿滿的玻璃碎片,包括牀上,無比地觸目驚心,而那張本來夾在玻璃中間的大照片,此刻凌亂地躺在了牀上,十分地淒涼……
“景喬!你怎麼了?”
這樣的他,讓陸奶奶極其的擔心,剛纔的孫媳婦,現在的孫子,她不禁覺得,今天晚上到底是怎麼了?
“我沒事。”
陸景喬擺了擺手,暗着一雙血紅色的眸子作勢就要往門外走去,經過陸奶奶身邊的時候,他的身子倏地被她拉住,陸奶奶轉過身,盯着他陰寒無比的側臉問她:“剛纔我看到了初夏那丫頭,失魂落魄地跑出去了,我擔心她,你們之間是不是又發生了什麼?到底是造了什麼孽啊!我們陸家上輩子!寶貝曾孫還沒有找到,你們之間又……”
陸奶奶的話還沒有說完,他血紅的陰寒眸子已經轉過,凌厲的氣勢一下將陸奶奶接下去的話逼近了肚子裡,接着,只聽到他無比冰冷地嘴裡說出一句話。
“以後,不要在我的面前提這個名字!”
陸奶奶身子一怔,佈滿皺紋的憔悴老臉上出現了深深的難以置信。
出了陸家老宅,外邊夜色濃重,繁星點點,寧靜的夜色之中,一抹無形的肅殺瀰漫在空氣之中。
陸景喬緊緊地眯起血紅色的眸子,昏暗的夜色之中,他那張佈滿陰寒的鐵青俊臉緩緩抽起,那股無形的憤怒,隱藏在這之下,猶如即將爆發的火山下的岩漿,幾乎就快要噴射出來。
清脆悅耳的鈴聲在這寂靜的夜裡震動了起來,男人高大的身影一邊朝着停在路邊的黑色賓利移去,一邊摸出手機接起,緊繃的臉上,還是充斥着滿滿的陰鶩。
“喬子,他們在郊區的一家廢棄的工廠停了下來,這個地方偏僻的狠,我們之前從來沒有找到過,我看到歐皓辰那混蛋和嫂……和慕初夏下車了,接下去要怎麼辦?”
停在車門前的這個男人倏地勾起了脣角,路燈下若隱若現的那張臉上露出了深深的冷笑,他無比陰森地說:“你帶着人,將那個地方給團團地圍住,我先去找個人,馬上和你會和。”
找個人……會是誰……
掛了電話,他坐進了車子裡,黑色的賓利隨即揚長而去……
從昨天晚上開始,池早早就沒有出過酒店的門,確切地說,她是根本沒有出過自己的房間,聰慧如她,自然知道她早就被人給團團圍住,監控着,更甚至,她連電話都不敢打了。
但她一點都不擔心,如果沒有完全的準備,她自然不會做出這些事情來,會有人,幫她拿到她想要的一切,陸家的全部股份和財產,就是對她這些年付出的真心還有受過的傷,落下的淚的補償!
沒了這些東西,陸景喬什麼都不是,而且,她是不會讓那小鬼頭如此平安地回到他們身邊的,她就是要看着慕初夏死!陸景喬失魂落魄地苟且活在這個世界上!
越想,池早早只覺得心裡越舒暢,她緩緩地撫上自己光滑的脖子,上邊的青紫印記雖然已經消散,但還是有陣陣痛意,可見,當時的他下手是有多麼地重……
那雙美麗的杏眼在此刻緩緩勾起,她那塗滿鮮紅口紅的紅脣微微一勾,臉上不由地又露出萬分得意的笑容……
但就在這時,砰的一聲,房門在此刻被人猛地踹開,池早早驚嚇地身子狠狠一抖,轉過頭,卻見那個男人猶如鬼魅一般快速地衝進門來,尤其是,當池早早接觸到了他臉上的那抹陰森寒意之後,她心底的恐慌更加地升起……
“景……陸景喬……”
池早早嚇得話都講不清楚了,因爲他突然闖入,那股無形的壓抑氣氛又通通地朝着她襲來,就彷彿,前些日子的那一幕又再度重現,就好像是,又有一隻手,在此刻牢牢地扼住了她的喉嚨……讓她窒息……
池早早不禁一步步後退,男人眯着一雙赤紅色的雙眸步步緊逼,直到她抵到了身後的大牀無處可退,她這才驚慌地繼續喚他的名字:“景喬……”
池早早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深入她骨髓讓她如癡如醉的這個名字,從她嘴裡發出,也會充滿驚慌害怕……
陸景喬緩緩地來到了她的面前,冷硬的五官上,除了滿滿的陰鶩和冰冷的寒意,再無其他,猩紅的眸子裡,更是滿滿的寒意,就彷彿,他整個人似乎剛從冰櫃裡出來,渾身散發着冷意。
高大的身影停留在她的面前,陸景喬冷笑着勾起慘白的薄脣:“池早早,看着我現在這副痛苦的樣子,你是不是十分得意?恩?”
不知道爲什麼,此刻聽到他說出這樣的一句話,就彷彿是有一道冷風嗖嗖地刮進了她的心裡,讓她身子狠狠地顫抖着,她是很得意,可是現在這種壓抑的氣氛下,她卻是不敢說出這樣的話,她怕,這個男人會第三次掐死她……
畢竟只有活着,才能得到她想要的一切……才能報復他和那個賤人……
“景喬……你說什麼……”
池早早悻悻地說,心底卻是撲通撲通地在打鼓,額頭上,更是露出了冷汗,她覺得,今晚他突然到來,肯定是沒有什麼好事要發生……本來過了今晚,她就可以拿到她想要的一切,和子擎遠走高飛……
池早早別過目光,此刻,她甚至不敢看他那雙凌厲的血紅眸子,因爲單單只是瞥一眼,她就有一種錯覺,這個男人彷彿要現在就要殺了她……
下一秒,陸景喬哈哈一笑,是的,他笑了,爽朗的笑聲響徹在這個寂靜的豪華總統套房裡,卻是和窗外的冷風一般,透漏着陰森和冷意,此刻,他緊繃鐵青的臉上露出的笑容,卻是讓池早早的心裡狠狠一顫。
終於,她的臉上出現了無比恐懼的神情……
“陸景喬……大晚上地你闖進來到底要幹嘛……”
她一邊說着,右手不自覺地摸進口袋,一點一點,準備在他不注意的情況下撥出電話,但是下一秒,男人眯起的血紅色眸子立馬張開!
接着,他的鐵爪飛快地伸去,一下便緊緊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咯噔一聲,池早早甚至聽見了手腕骨頭被他捏碎的聲音,她吃痛地發出了一聲驚呼,接着難以置信地驚恐擡起頭看他。
“池早早,我現在什麼都沒有了,我已經沒有了任何的顧忌,你和莫子擎算計了我這麼久,今天晚上,一切也該做個了斷了!”
池早早一驚,整張漂亮的臉蛋因爲他此刻冷笑着冷冽話語而變得扭曲,“你……你說什麼……啊,景喬……好痛,你先放開我……”
“放開?你還在做着美夢呢?”
陸景喬不但沒有鬆開她的手,而是捏的更緊,咯噔咯噔,骨頭被捏的幾乎快要碎掉的聲音,伴隨着她無比吃痛的驚叫聲,清晰地在臥室裡響起。
接着,他冷冽的話語接踵而至,伴隨着他的冷笑:“池早早,你以爲拿到我的私章還有股份合同,你就可以吞掉陸氏了?你可真是貪心呢!我就怕,你沒有命花這麼巨大的一筆財富!今晚,一切都將結束,不管結果如何,你和莫子擎,也該償還這些天對我做出的一切惡事了!算計了我這麼久,等待着你們的,只有死!”
陸景喬的力道是前所未有的大,甚至,此刻的池早早產生了一種錯覺,他不是要帶她走,而是要捏碎她的手腕,以解心頭之恨!
池早早真的開始害怕了,原本盛氣凌人的氣勢在她的小臉上消失,驚恐滿滿地爬上了她的臉!
她死死地拽着牀頭,驚慌地喊着:“景喬……你要做什麼……你要帶我去哪裡?”
陸景喬冷冷地勾着慘白的薄脣,冷笑:“你和莫子擎算計了我這麼久,池早早,我可以告訴你,現在你們的計劃成功了,我失去了所有,我什麼都沒有了,夠了,今天晚上,既然你們迫不及待將手伸過來,那我就和你們做個了斷。池早早,我不怕死,你應該瞭解我的性格的,算計到我頭上的人,下場是什麼!”
他說完,拽緊她的手腕,狠狠一拉,池早早吃痛地發出一聲驚呼,嬌小的身子已經被他給往門外拖去。
此刻,她的腦海裡只有一個字在不斷閃現着,那就是死……這個男人瘋了!剛纔,她甚至從他眼裡看到了那股魚死網破的決心……
如果這樣被他帶走,全部的計劃都功虧一簣……不……不!
池早早的眼淚唰唰地落下,她慘叫的聲音不斷地在臥室裡響起,“不!陸景喬!我不要跟你走!你放開我!”
池早早哆嗦着,哭着掙扎着,另一隻手甚至去抓他的胳膊,鮮紅的尖銳指甲一遍遍劃過他粗壯的胳膊,在上邊留下一道道血紅的印記,可是這點痛,又算到了什麼呢。
他覺得最痛的時候,就是剛纔,那個女人,真的迷昏了他,然後將保險櫃裡他陸家的一切都給偷了出去……
慕初夏,你是有多狠心,纔會對如此愛你,愛到不要命的我,做出這樣的事……
委屈,失望,複雜的情緒一陣陣涌上了他的心頭,陸景喬從來也想不到,自己原來有一天也會爲一個女人,而落魄成這副樣子,真是可笑啊……
此刻,他心底所有的情緒通通化爲了對這個讓他無比噁心女人的憤怒,他轉過冷冽的眸子,裡邊的那一片血光,深深地駭到了還在奮力掙扎的池早早,接着,他冷笑着說:“池早早,我這輩子做過很多錯事,但最大的錯事,就是認識了你!還有……”
他倏地一頓,在心裡暗自地說,還有遇到了慕初夏……
他的話,一字一字,重重地敲進了她的心裡,如此冰冷的話,不帶任何的情面,因爲她這句話,她竟然忘記了掙扎,閉上眼,那顆心被他此刻的絕情給狠狠地撕碎!
到了今天,池早早才知道,昔日的愛戀,竟然已經讓他嫌惡到了這種地步,她甚至還天真地以爲,他的心裡多少還會有她的位子……
她苦澀地閉了閉眼,手腕痛的和她的心一樣,幾乎沒有了知覺。
“既然如此,你放了我,我從此滾出你的世界,再也不會回來,陸景喬,你放開我!”
在下一秒,她又開始掙扎了起來,聽着她的話,陸景喬忍不住又大聲地笑了,他是該笑她傻,還是笑她的天真。
他慘白的薄脣又緩緩地張開,“放了你?那你之前做的那些傷害我的事怎麼算?還有我的兒子,還在你的手裡呢?讓你滾出我的世界嗎?你貪心到想要拿走陸家的一切,我還會讓你走?我早就說過,就算你得到了陸家全部的財產,也只怕你沒有命花!”
“你!”
池早早嚇的心頭一滯,接着,男人又淡淡地說:“知道保險櫃的,除了你,沒有別人了,當初那個早早,我竟然傻到和她說起過,我真的是有夠傻,纔會被你和慕初夏一直給玩弄!”
池早早還沒有品位出他最後一句話的意思,下一秒,男人倏地鬆開了她的手腕,池早早以爲自己得到了自由,但是下一秒,猶如變魔術一般,男人的手上不知何時多了一把手槍!
咔嚓一聲,他上了保險,擡起手,黑洞洞的槍口牢牢地對着她,從池早早的那個角度看去,他就好像是地獄來的死神,要帶着她一起死……
“陸景喬……”
池早早的呼吸在那一刻停止,接着,只聽到他冷到極點的話響起,“你是自己跟我走?還是想讓我帶着你的屍體去見莫子擎?”
那一瞬間,池早早似乎真的從他冷硬的五官上看到了殺她的決心,她知道,現在這個瘋了的男人,不是在開玩笑……有可能,他真的會開槍……
火紅的轎車在郊區停下,荒涼之地,幾座廢棄的工廠坐落在這兒,夜色朦朧,一片寂靜,只有草叢中的蟲鳴聲提醒着她,現在發生的一切,並不是在做夢。
大概估計也只有他們,會在大半夜地來到這種地方……
慕初夏屏息,繃緊着身子跟着歐皓辰一步步往前走,她的手心牢牢地捏着那幾張紙,還有那兩枚私章,陸家的全部,此刻竟然都在她的手上,多麼可笑啊……
歐皓辰最後停留在了一座廢棄的工廠前,慕初夏跟着他停了下來,下一秒,歐皓辰轉過了身,微微發紅的眸子停留在了她的身上,輕聲對她說:“峰峰和莫子擎都在裡邊,他們想要你手上的這份東西,等會進去,初夏你機靈點,躲在我的背後。”
聽着他的話,慕初夏倏地一愣,難以置信地擡起頭,死死地盯着他那張俊臉,“莫子擎?歐皓辰,難道不是你想要吞掉陸家嗎?”
有些時候,誤會就是在那一刻產生的,她震驚的話響徹在他的耳邊,歐皓辰笑着勾起了薄脣,臉上卻是一片苦澀。
“初夏,他們拿着峰峰威脅我,要我幫他們,我沒有辦法,商場,甚至整個b市關於我們的監控,就是被我給毀掉的,所以陸景喬才會找不到他們,以至於,莫子擎可以帶着峰峰平安無事地躲在這裡,他和池早早,想要在今晚拿到你手上的東西之後,遠走高飛。”
慕初夏布滿絕望的臉上變得一片煞白,她不知道,原來這背後,還有這麼多的事情,她以爲,是他貪心地想要得到陸家,是他恨陸景喬,纔會和那個賤人合作……沒想到,是因爲峰峰……
今夜,她的世界真的是被翻轉了無數次,但沒想到最後,竟然是這麼一個結果……她不敢相信自己此刻聽到的話,只是覺得,嬌小的身體越來越無力,她甚至快撐不下去了……
歐皓辰佈滿死寂的雙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他也知道,現在無論他說什麼,她都不可能和以前一樣相信他,不過沒關係,最後一個晚上了,他還是要說完他心底所想,接下去,不管是死是活,他都無悔。
“初夏,其實我大可以告訴陸景喬一切,我也知道,這是最後解決的方式,比起現在我們兩個人來單刀赴會,要好的多,但我也是存了私心的,我愛你,希望今晚過後,你再也無法留在陸景喬的身邊,然後跟我走……”
慕初夏站在那兒,站在吹着冷風的荒郊野外,站在如此濃厚的夜色志宏,顫抖着身子,哭的紅腫的雙眼此刻又淚水漣漣,她幾乎已經快看不清面前這個男人。
接着,只聽到他沉沉嘆息:“跟我走吧,救出峰峰,之後怎麼樣,隨便你。但如果你還需要我,我永遠都在你的身邊。”
“初夏,那麼愛你的我,怎麼會做出背叛你的事情來……”
歐皓辰說完,再也不去看她,因爲再多看一眼,他就會止不住發疼的心,他又轉過身去,推開了緊閉的那道工廠的大門,裡邊,一片昏暗,但是下一秒,燈光紛紛亮起,莫子擎那張俊臉,深深地映入他們的眼底。
尤其刺眼的是,他那雙淡藍色的眸子,閃爍着藍光,帶着攝人心魄的本事……
而幾乎同時,慕初夏瞥到了他身邊椅子上,閉着雙眼的小傢伙……
多久了……才兩天沒有見他,她就覺得隔了兩年之久……
“峰峰!”
慕初夏驚呼一聲,眼裡的淚又忍不住滾落了下來,接着,她就是要跑去,但是被歐皓辰伸出去的手給攔住。
“你冷靜點!”
他猛地拔高了音量,轉而牢牢地捏住了她的雙肩,眯着冷冽的目光望着莫子擎。
“你想要的東西,就在她的手上,陸氏財團全部的股份,還有陸家現有的資產,全都在這,你放了峰峰,這些東西都是你們的。”
說完,歐皓辰眯着雙眼望着莫子擎,在這裡躲了兩天,他的身上竟然還能保持這樣一副西裝革履的樣子,絲毫不像是逃難的樣子,而他的臉上,此刻竟然帶着笑容,是嘲諷的冷笑……
接着,一直都是風度翩翩的他倏地猙獰地笑了:“好啊,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最簡單不過的道理了,歐皓辰,你站在原地別動,我要……”
他故意頓了頓,接着冷聲道:“我要慕初夏過來和我交易。”
“你……”
歐皓辰立馬變臉,但看在莫子擎的眼裡,心底卻是無比地爽快,他緩緩地伸進自己的上衣口袋,摸着裡邊的那冰冷的東西,心底冷笑,身體不由地緊繃了起來……早早在最後一刻和他通的電話,是讓他拿到東西之後,順帶解決了慕初夏這個賤人……
劍拔弩張的氣氛當中,又徒增了一抹壓抑和急不可耐,彷彿下一秒,就有什麼不得了的大事要發生一般。
慕初夏微微眯起血紅的眸子,喉間不由地微動,她平時是迷糊沒錯,可是她並不傻,現在這樣的氣氛,大概是個正常人都知道,莫子擎下一步想要做的是什麼……
可是峰峰……
她不由地又轉過眸子,瞥着在他身後,躺在椅子上靜靜沉睡的小傢伙,心裡就好像被人用刀一陣陣地割着,短短兩天,她就覺得他小傢伙瘦了,原本白白嫩嫩的小臉,瘦了一大圈,甚至都沒有以前那麼白了。
跟着莫子擎躲在這種地方,又怎麼可能不瘦呢……
壓抑着心中對他的心痛,慕初夏咬緊自己慘白的下脣,撐着自己顫抖着幾乎快要脫力的身子,強迫自己裝出那一抹不尋常的平靜。
“莫子擎!爲什麼峰峰睡着了?你對他做了什麼?”
話音未落,她的心便是狠狠地一抽,因爲此刻與她不過幾米之隔的那個男人倏地笑的無比的猙獰,“你放心,只不過是給他餵了半顆安眠藥,你不用擔心,他睡着了而已。”
安眠藥!
在場的歐皓辰和她都臉色紛紛一變!
這短短的三個字給了慕初夏重重的一擊,她難以置信地後退一步,身子顫抖着幾乎快要摔倒在地,幸虧她身後的歐皓辰眼疾手快地扶過她!
慕初夏目齜俱裂,咬牙切齒地一邊流淚,一邊怒吼:“你他媽還是人嗎?他還那麼小!你竟然給他喂安眠藥!你……”
憤怒的咒罵還沒有說完,她淌淚的血紅眸子倏地瞪的大大的,因爲笑的面目猙獰的他,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了一把手槍,抵在了他的身後,那黑洞洞的槍口,正對着她的寶貝兒子……
“慕初夏,安眠藥比起這來,要輕的多了吧?趕緊的,我可沒空跟你廢話,子彈可不長眼!”
他冷冽的話語落下,便順帶着上了保險,他來真的!
慕初夏驚叫一聲,此刻,甚至她都顧不上了哭泣。
“不!莫子擎!你不能這麼做!我會給你,你想要的!你放過峰峰!你放過他……我求你……”
她甚至已經開始哀求了他來,她的背後,緊緊注視着這一切的歐皓辰眯着發紅的眸子,雙拳牢牢捏起,脖子上,額頭上,甚至是手背,都爆起了一根根青筋。
他微微動了動身子,下一秒,莫子擎手上的那把充斥着滿滿殺氣的手槍轉過,已經牢牢地對準了他:“你可別輕舉萬動,萬一我一個不小心,後果可不是你能承擔的!”
歐皓辰聽着他的話,一下便不敢再動,他擡起無比陰寒的鐵青的臉,目齜俱裂地瞪着他,咬牙切齒地說:“莫子擎,這和我們當初約定的不一樣!”
見着這麼憤怒吼着的歐皓辰,莫子擎不禁仰頭哈哈大笑,心情一片大好,那凌厲的笑聲,帶着深深的諷刺,對於他們現在來說,猶如頭頂懸掛着的劍,一把把落在他們的頭上,插的他們頭破血流……
“約定?一直都只有成王敗寇這一說!哪裡有什麼狗屁約定!我只要幫早早拿到她想要的,和她遠走高飛,然後我就能和她,還有孩子緊緊地廝守在一起了!誰也不能將我們分開!”
到頭來,還是因爲池早早……
慕初夏閉了閉血紅色的眸子,聽到這個名字,她的心裡那股憎恨,在此刻無限的放大,終究是因爲這個惡毒的女人,這一切,都是因爲她這個噁心的女人而展開的……
她甚至懷疑,她和池早早,是不是就是天生的仇人,一定要弄個你死我活,這個世界纔會從此太平……
想着,她緩緩地撫上心口,那個地方已經快痛的麻木,接着,她嘆息着睜開了雙眼,裡邊除了一片血紅,再無其他,除了那抹突兀的紅色,無比的平靜,接着,她輕輕地推開歐皓辰的身子,一步步地朝着捏着手槍可以隨手掌控別人生命的莫子擎跟前走去,當然,手裡帶着他想要的那幾張對她來說毫無用處的廢紙……
“我給你你想要的,你放了峰峰,莫子擎。”
她來到他的跟前,對上他緊緊眯起滿含寒意的得意雙眼,將手裡的東西緩緩遞了過去,再度懇求,“莫子擎,你想要的一切,我都可以給你,只要你放了峰峰。”
冷凝的氣氛在那一瞬間變得更加地壓抑,莫子擎淡藍色的眸子垂下,望着她手上晃動着的那張紙,還有手心的那兩枚小小的印章,喉間不由地微微地滑動了一下。
他也是緊張的,因爲幸福就在眼前了,他已經來到了幸福的門外,早早想要的東西就在眼前,只要他拿到了此刻她手上的東西,滿足了她的心願,他是不是就可以和早早永遠在一起了……
此刻,莫子擎的心裡是無比激動的,他甚至沒有注意到其他一切,所有的目光全都聚精會神地集中在她的手心,他緩緩地伸過手去,一點點朝着她手心靠近,越靠近,慕初夏甚至也看到了他額頭冒下的冷汗……
也許就在那一秒之間,最後的結果可能就會如莫子擎所願,但也就是在那麼一秒之間,一切的結果全然不同……
砰!
一聲巨響的槍聲響徹在這片濃厚的黑夜裡,響徹在這工廠當中,響徹在他們的耳裡。
啊的一聲驚叫,慕初夏手一抖,手裡還捏着的紙張在那一瞬間從他們兩人,她和莫子擎,四隻眼的火熱注視下,那幾張紙就這樣從他們眼前溜走,在槍響的那一瞬間。
慕初夏驚呼一聲,那隻手狠狠地顫抖了起來,她發紅的眸子裡的那漆黑的瞳孔一縮,剛纔在那個槍響的瞬間,她真真切切地感覺到了,有什麼東西,打在了那幾張紙上,然後飛快地在她眼前閃過……
是誰……有人朝着他們開槍了!
三個人紛紛震驚地轉過頭去,門口,兩道人影在踏着外邊無邊的夜色緩緩而至,那一瞬間,慕初夏有點恍惚,這個時候,會是誰……
可是當她瞥到慢慢浮現在她眼前的那張俊臉的時候,她整個人立馬沒了呼吸,雙眸睜得老大,她腦子裡的那根弦倏地崩斷,尤其是,當她看着那個本該昏睡在家裡的男人,此刻扼住池早早的脖子,冷笑着一步步來到他們的面前,朝着他們走來的時候,她只覺得自己的世界徹底地凌亂不堪。
慕初夏瞳孔瞪大着看着他停留在她的面前,包括被他牢牢捏住脖子,戰戰兢兢滿臉慘白的池早早,更加刺眼的是,他的手裡還捏着一把手槍,和莫子擎那把差不多的形狀,慕初夏不懂槍,但是她也知道,手槍這東西,可以輕而易舉地奪走一個人的生命……
“陸景喬……”
他的出現,將剛纔她對他做出的一切事情都給重新勾了起來,震驚的臉上,是眼角落下的滿滿的淚痕,她滿懷愧疚地喚着他的名字,整個人幾乎快要崩潰……
他竟然會出現在這裡,他竟然來了,還帶着池早早,所以,他剛纔的昏迷,只是假象是嗎,他早就知道,她要背叛他了是嗎……
從緊緊抓着池早早的脖子進來的那一剎那,陸景喬佈滿血絲眸子裡的冷冽目光,就沒有在慕初夏的身上停留過,他剛抓着池早早走到她的身邊,就聽到了這句無比熟悉的聲音,他的心裡微微一抽,臉上卻還是那麼平淡的面無表情。
甚至,她在叫他的名字,他都沒有移過目光去,彷彿,此刻對他來說,她就是一個不相干的陌生人,看她一眼,都彷彿是在浪費他的時間。
英俊逼人的側臉上的寒意和冷淡,深深地刺痛了慕初夏此刻的心,甚至,他都不願意回過頭來看她,而是抓着池早早的脖子,一步步地掠過她,往莫子擎那走去。
慕初夏站在那兒,只覺得自己的心臟已經快停止跳動,雖然早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可是親身經歷,早已做好準備的而麻木的心裡,又是狠狠地抽痛。
“子擎!救我!”
見到莫子擎,猶如見到了希望,臉色煞白,頭髮凌亂,整個人狼狽不堪的池早早不顧一切地大喊,可是發出的聲音,已然是一片沙啞。
她原本漂亮的臉蛋,此刻佈滿了淚痕,被她哭花了的妝貼在她的臉上,讓她看起來無比的猙獰,尤其,她的脖子還被身後的陸景喬給牢牢地捏緊,太陽穴上,和他一樣那抹黑色的手槍緊緊地抵在了她的頭上。
莫子擎的臉色在那一刻狠狠一沉,臉上的笑意再也找不到了,接着,他淡藍色的眸子緊緊一縮,他忍不住怒吼:“陸景喬!你在幹什麼?還不給我放開她?”
如此天真的話,真的是算計他算計到這種地步的莫子擎說出來的嗎?陸景喬表示很懷疑,也覺得很可笑。
他挑了挑眉,充滿陰鶩的眸子散發着冰冷的目光,最後停留在他的那張俊臉上,他勾着脣角冷笑,卻是一點都沒有鬆手的意思。
“幹什麼?你綁架了我兒子,我綁架你女人,不是正好,哦,對,忘記了,這個賤人的肚子裡,也有你的孩子,莫子擎,這樣算起來是不是我還賺了?”
他無比冰冷的話語落下,牢牢捏着她脖子的手微微一用力,下一秒,一聲慘痛的驚叫在這工廠裡響起,傳入在場的五個人耳裡,無比的刺耳。
“好痛……子擎,快救我啊……”
此刻的池早早,完全沒有了之前的那副高傲姿態,狼狽不堪的她,現在就彷彿是一隻鬥敗了的落地鳳凰,生死,還掌控在別人的手裡……
“陸景喬!你敢動她!我殺了你!”
陸景喬的這一舉動,十分成功地激怒了莫子擎,他的臉色變得慘白,臉上擔憂的神情,十分清晰地出現,映入陸景喬眯起的佈滿血色的紅牟裡,讓他的脣角不由地再度上揚。
“看來我猜對了啊!她肚子裡的野種,果然是你的!你既然可以容忍自己的女人投入別的男人懷抱,還讓她將你的孩子硬塞到我這,莫子擎,你還是男人嗎?”
陸景喬嗤笑着扯着嘴角,他就是要故意激怒他,只有他憤怒了,他纔會失去理智,接下去的一切,就會好辦許多。
莫子擎和陸景喬其實都是一路人,同樣地精明,在人羣中都有着不一樣的光芒,而且身上都散發着那種自然的強大氣場,並且,他們都有一個軟肋。
在今夜之前,陸景喬的軟肋是慕初夏,而莫子擎,一直是池早早……
如今,陸景喬捏緊懷着身孕的池早早,莫子擎的命門已經牢牢地被他捏住了,其實不用再僵持下去了,莫子擎已經敗了,而且是敗的很慘很慘……
陸景喬笑着勾起了慘白的薄脣,在今夜,總算一切都可以做個了斷了,所有的一切,都將在今夜結束……而勝利者,只能是他,因爲他不允許,峰峰出事!
如此壓抑的氣氛,無論是生理上,還是心理上,池早早都已經吃不住,幾乎快要崩潰了,淚彷彿都流乾了,看着現在眼前的莫子擎,滿滿的愧疚涌現在了她煞白的臉蛋上。
“子擎,他瘋了啊!他是個魔鬼!他說要殺了我!你快救我!還有我們的孩子……”
池早早殺豬般的慘叫聲牢牢地響徹在這間工廠裡,莫子擎淡藍色的眸子緊緊地一縮,莫子擎極力壓抑着的臉上終於忍不住破功,露出了無比擔心和關切的表情。
下一秒,他又猛然地拔起那手槍,用那空洞洞的槍口對準着他,怒吼:“陸景喬!你要是敢動她,我立馬打死你!你不幸試試?”
一旦有個人動了怒,那麼他的弱點就會一覽無遺地暴露在敵人的面前,而莫子擎的弱點,就是池早早,陸景喬心底冷笑,他倏地好慶幸,看來將池早早帶到這裡來,是個無比明智的決定。
陸景喬扯起的性感薄脣繼續高高地揚起,“開槍?呵呵?”
陸景喬那修長的手指此刻猶如鉤子一般,牢牢地扣在了她的脖子上,一陣又收緊,他那巨大的力道,又讓池早早感到喉間一痛,只覺得能夠呼吸到的氧氣越來越少,但是此刻,她卻是不敢再呼喊,因爲男人手裡的那把手槍,又是往她太陽穴上狠狠地扣緊,那冰冷的觸感,帶着一股死亡的氣息,將她牢牢地給包圍……
她甚至,真的在眼前看到了那個大大的死字……
“開槍?你敢嗎?莫子擎!我賭你不敢!你的女人孩子,可都在我手上!現在你還敢開槍,好呀?最多我們一起下地獄!”
陸景喬輕笑着冷哼,彎起的發紅眸子裡,一點都沒有懼怕的意思,有的,只有冷笑和嘲諷,如果早點知道,他早就該對池早早這個女人動手,一起,也都不會發生!
他的話,一陣陣敲在慕初夏的心口上,重重地拍打着她的心,聽到他說那句最多我們一起下地獄,她疼到已經麻木的心口狠狠緊縮,接着,她的眼淚忍不住又落下,她撕心裂肺地哭着衝着他喊:“陸景喬!你不能死!我不準……”
話還沒有說完,他那猩紅充滿陰鶩的眸子一句轉了過來,只是一眼,在那一瞬間,他就瞥了她那麼一眼,接着又無情的轉過,臉上的笑容,帶着冰冷的自嘲,接着,她聽到了他毫無溫度的這樣一句話。
“慕初夏,你是我什麼人?憑什麼來管我?我是死是活,與你有何干系?”
時間,彷彿在那一刻停止了,她愣在了原地,什麼聲音都聽不見了,只有他那句,你是我什麼人,還在耳邊嗡嗡作響,這是第一次吧,他對她說出如此絕情的話來……
哐噹一聲,她似乎真的聽到了心碎的聲音,接着,她難以置信地搖着頭,一步步後退,接着,一個趔趄,身子朝着後倒去。
她還懷着他的孩子,可是即使現在她要跌倒了,她要和地面來此親密接觸,男人別過去的目光,卻是再也沒有轉過,最終,她沒有摔倒,因爲在那一瞬間,一旁的歐皓辰眼疾手快地扶過了她。
他果然對她失望到底了,慕初夏臉上一暗,再無生機,她苦澀地勾起了脣角,一直落着的淚在那一刻給逼了回去,她真的是傷透了他的心,所以現在,他一點都不在乎她了……甚至,他看都不想再看她一眼……
莫子擎咬着銀牙,額頭上暴起的青筋一根根地抽動着,他緊緊地捏着手槍,倏地又想到了什麼,他轉身,在他們三人的緊緊注視下,緊緊地架住了沉睡着的峰峰的脖子,將他騰空摟在了自己的懷裡,學着陸景喬那樣,將手槍抵在了小傢伙的腦袋上,目齜俱裂地怒吼:“陸景喬!你不放了早早!你兒子的命就沒了!”
失魂落魄的慕初夏因爲他這瘋狂的舉動又忍不住驚叫了起來,她那聲音,讓陸景喬擰緊了劍眉,他試圖保持冷靜,卻因爲她現在的聲音而冷靜不了。
強壓着心裡的異動,他牢牢捏緊懷裡池早早的脖子,還有捏緊手上的槍,冰冷地淡淡道:“你要是敢,大可以開槍,最多,我們一起死,我反正什麼都沒有了,我不怕,倒是你,莫子擎,你真的捨得她死嗎?”
他話音落下,那邊,慕初夏便已經嘶吼了起來:“陸景喬!你胡說什麼?快救峰峰!”
有些時候,就是因爲衝動,纔會讓敵人步步得逞,陸景喬在商場上打滾多年,自然知道這個道理,可是慕初夏不知道,她只是一個女人,愛着自己的丈夫,愛着自己的兒子,心裡再無其他。
“慕初夏!你給我閉嘴!我想怎麼做,用不着你來提醒!”
又是無比絕情的一句話,狠狠地刺入了她的心裡,慕初夏從來不知道,原來有一天,陸景喬也會對她說出如此絕情的話來傷她的心,原來被心愛的人傷害是這樣的痛,最可笑的是,這一切都是她自己親手造成的……
慕初夏緊緊地咬着下脣,力道大的鮮豔的脣瓣立馬就被咬破了,但是這點痛,比起心裡,實屬小巫見大巫,痛,她都能忍着,可是知道即將要失去他的這種無助和害怕,誰能幫她分擔……
一切,都是她自己在作孽,自作自受,她終於知道這個成語裡包含的滿滿意思,是有多麼地讓人唏噓。
但也就是這個時候,他片刻的轉頭,給了莫子擎機會,他淡藍色的眸子緊緊一眯,隨手將峰峰放下,捏着手槍,他咬着銀牙就撲了上來,一手按住了陸景喬的手腕,一手推開了被他掐着脖子的池早早,和陸景喬爭奪了起來他手上的手槍。
陸景喬馬上反應了過來,隨即和他動起手來,一場手槍爭奪大戰,就在他們兩人之間進行的,兩個人,兩具高大的身子就這樣硬碰硬碰了起來,場面極其混亂不堪。
“子擎!小心啊!”
到了最後,被推到在地,一身狼狽,渾身都在痛的池早早本能地喊出了他的名字,一旁的慕初夏同樣驚慌地想要尖叫,可是耳邊男人剛纔無比絕情的話還在響徹着,她倏地,又發不出那佈滿擔憂的聲音……
他應該也不屑吧……慕初夏苦澀地想着,又不禁自嘲地一笑,但就在下一秒,兩個人,四隻手,都握在陸景喬的那把手槍上,混亂之中,不知道是誰扣動了手槍的扳機,然後砰的一聲!
手槍沒有裝消音器,無比巨大的響聲再度響徹在這偌大的廢棄工廠之間,接着,只聽到男人一陣吃痛的低吼,還有緊緊地吸氣聲……
在場的兩個女人,紛紛瞪大了通紅的雙眼,包括歐皓辰,也是吃驚地瞪大凌厲地眸子,只因爲,這一聲槍響,這場混亂的爭奪,已經結束……勝負已經分出……
鮮紅的血液,在那一刻從男人的胸膛上流了出來,起初是一滴一滴地,啪嗒啪嗒地落在地上,接着是一大片一大片,然後那抹高大的身影,緩緩地倒在了地上……
是誰……是陸景喬,還是莫子擎……究竟是誰扣動了扳機,又是誰,在這一刻中彈,倒在了血泊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