肅殺寂靜的夜,被這一聲巨響的槍聲給驚擾,到底是誰扣動了扳機,誰在這最後敗的一敗塗地,那鮮紅的血液,又是從誰的身上流下來的……
下一秒,從池早早的嘴裡發出的那一句凌厲的嘶喊聲,就可以知道答案了。
“子擎!子擎!”
跌倒在地的池早早失聲痛哭着爬了過去,希望在那個男人倒下之前,接住他那高大的身子,但是她還是晚了一步,也許她和他之間,永遠都晚了一步,一定要等着這個男人在她面前灑盡鮮血,等着這個男人在她面前倒下,她纔會懂得,其實在她的心底,對他,還是有那麼一抹最原始的悸動,那抹悸動,叫愛情……可是在這最後才意識到,是不是已然太遲……
一切來的是那麼地快,不過是短短一秒之間,他們之間已經分出了勝負,慕初夏捂着自己的嘴,佈滿震驚的眸子轉過,在瞥到被莫子擎放在一旁地上沉睡的峰峰之後,充滿擔憂的心裡狠狠一提,她連忙跑了過去,將小傢伙摟進了自己的懷裡。
“峰峰……峰峰……媽媽總算又見到你了……”
熱淚盈眶,她激動地蹲在那兒,牢牢地將他摟進自己的懷裡,真切的觸感,此刻卻是那樣地奢侈……
“子擎!子擎!你醒醒!我在這兒,我是你的早早啊,你不是答應了我,要和我,還有我們的孩子一起在國外好好地生活下去的嗎?”
池早早坐在血泊當中,哭的已然不能自已,她抱着莫子擎的頭,劇烈地搖晃着,但是上一秒還那麼勇猛的他,在這一刻卻是牢牢地閉着雙眸,任由着她搖晃着……
那迷人的淡藍色眸子,再也沒有睜開,他的俊臉,已經開始變得煞白,甚至,抱着他的池早早感覺到了,他的身體,正在一點點地變冷……變得冰冷……
池早早哭的不能自已,身子坐在血泊之中劇烈地顫抖了起來,她的雪白裙子,已然被這鮮紅的血液給染紅,猶如她現在通紅的雙眼……
池早早緩緩地擡起頭,目齜俱裂地望着站在那兒還捏着手槍的陸景喬,臉上露出無比兇狠的目光,死死地盯着他那佈滿血絲的紅眸,冷聲笑着:“陸景喬……你竟然殺了他!是你殺了他!”
陸景喬薄脣輕扯,言語裡還是一副冰冷的溫度:“不是我殺了他,是你殺了他,池早早,如果你早點跳出對我的怨恨,還有你那可怕的佔有慾,你和他會幸福的,弄成現在這副樣子,是你自己咎由自取,池早早,你最對不起的人,就是此刻躺在你懷裡的他,你利用他,現在他死了,都是你造成的!”
下一秒,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門口,一羣持着槍的警察衝了進來,所有人轉過頭,見着一臉凝重的遲浩領着一個個荷槍實彈的警察衝了進來。
“都不許動!放下槍來!警察!”
爲首的那個隊長一聲令下,其他十來個警察紛紛拔出槍支,將他們牢牢地圍住,那個隊長走了過來,瞥着倒在血泊中的莫子擎,眼眸緊緊一縮,連忙嚴聲吩咐:“馬上叫救護車!”
一個警察收起槍支,一臉凝重地摸出手機,撥打了120,接着,那個眼尖的隊長瞥到了陸景喬手裡還握着的那把槍支,眉心狠狠地一跳,大步地走了過去,來到他的面前,嚴肅地說:“陸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這樣,讓我們很是難辦。”
望着此刻的場景,遲浩的心裡也跟着發緊,連忙走過來推着那個隊長悻悻地笑着:“警察同志,好說話,好說話,這肯定是正當防衛!正當防衛!陸少是什麼人,你還不清楚嗎?”
遲浩油嘴滑舌着,死的都能說成活的,其實憑藉他陸家的威望,別說這個小小的隊長了,計算是局長,也不敢輕易抓他,但是此刻,陸景喬突然覺得好無力。
尤其是,當他的眸子轉過,冷冽地瞥了一眼蹲在那兒牢牢地抱着峰峰的慕初夏之後,他的心裡,就更加地無力。
接着他嘆息着,擡起佈滿血絲的眸子望着那個警察隊長,輕聲說:“我願意跟你們回警局接受調查,到了警局之後,我會一五一十地告訴你們真相。”
他話音落下,在場的人皆是一驚,慕初夏難以置信地望着他,遲浩更是激動地抓着了他的胳膊,搖晃着他的身子,“喬子!你瘋了!警局那種地方是你可以去的嗎?”
陸景喬苦笑一聲,卻是沒有再說話,現在,大概也只有遲浩會擔心他了吧。
“這樣是最好不過了。”
警察隊長嘟囔一聲,朝着兩邊的民警使了個眼色,接着,兩個人一左一右,靠近了陸景喬,陸景喬輕扯脣角,淡淡地笑着,“不用這樣,我自己會跟你們去,你們也知道,如果我不願意的事,沒人能強迫我,但我說出口的,一定會答應。”
他說完,又轉而移過眸子,望着那抱着小傢伙已經來到隊長後面的慕初夏,暗深的紅眸裡沒有任何的波瀾,接着他冷笑着望着她說出今晚的第三句絕情的話:“慕初夏,我們還沒有復婚,你隨時都可以離開,但是,峰峰是我的兒子,他歸我,你想走,隨時都可以,我和你,從此再無瓜葛!”
說完,他決絕地轉過頭,只留給她一道冷漠的背影,慕初夏顫抖着的身子,顫抖着脣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她只是靜靜地站在那兒,聽着他說出如此絕情的話,看着他伸出手,親自狠狠地捏碎了她的心……
可是誰能知道呢,他的一顆一直愛着她的心,早就被她在之前給牢牢捏碎,究竟誰是誰的劫……誰是誰的不幸……
她眼角的淚再一次地斷了線……
警察隊長瞥了一眼陸景喬的背影,轉過頭,又望着蹲在莫子擎身邊的池早早,冷聲道:“先將她帶回警局。”
“是!”
另外一個警察應了一句,作勢就要走去拉起池早早,但就是在那一個瞬間,池早早哭的紅腫的幽幽美眸裡閃過無比兇狠的目光,強烈的恨意,在那一刻從她的臉上閃現了出來,然後,她猛地拔出被莫子擎壓在身下的他的槍,黑洞洞的槍口在衆人的震驚之下,對準了抱着小峰峰的慕初夏。
她竟然還有槍!他們竟然忘記了!莫子擎身上還有一把槍!所有人倒吸一口涼氣。
接着,電光火石之間,只聽到她撕心裂肺的絕望喊聲:“慕初夏!就算我們都死了!我也要拖着你下地獄!”
那麼零點幾秒之間,慕初夏僵僵地愣在了那兒,望着她那黑洞洞的槍口,她竟然忘記了要逃跑,甚至,她沒有任何的反應,接着,她淌淚的通紅雙眼,看着發了瘋已經喪心病狂的池早早扣下了扳機……砰……
慕初夏緩緩閉上了雙眼,天旋地轉之間,她只覺得眼前一片昏暗,她甚至產生了一種錯覺,以爲自己看到了那槍口衝出來的子彈,然後,一聲怒吼響徹在她的耳邊。
是誰,在那最後一刻,憤怒地喊着她的名字,又是誰,不顧一切地撲在了她的面前,牢牢地抱住了她,替她擋下了那枚子彈……是歐皓辰,還是陸景喬……
之後,她便已經失去了意識,昏倒在不知道是誰的懷抱裡……
混亂的這個夜晚,終於最終收場,三聲槍響,將一切歸於了平靜。
莫子擎被救護車帶走,池早早和陸景喬被帶回了警局,莫子擎和池早早兩個人,身上揹負着綁架罪,涉嫌殺人未遂,以及私藏槍支,這一項項罪名,壓在他們身上,夠他們接下去坐上個十幾二十年的牢了,如果陸家再出面干涉一下,只怕他們要把牢做穿。
鐵窗,是這一對池家姐妹的最終結局,其實有些時候,死容易,但活着,比死了更痛苦。
猶如池婉婉,之前鋃鐺入獄,在監獄裡受盡了欺負,還要飽受着恨意,不堪地活下去,而現在的即將進去陪她的姐姐池早早,比起她來說,更加地悲慘。
一直到最後,她才明白,心裡的那個男人到底是誰,可是那個男人已經處在了生死便於,她再也見不到他了,她要帶着這份對他的思念和愧疚,和池婉婉一樣,在監獄裡苟活下去,更加地是,她還有了他的孩子,孩子是無辜的,可是池早早卻只能看着孩子被送往孤兒院,從此無父無母……一個人在這世上……
而莫子擎,還不知道能不能活過來,那枚子彈,正中他心口,據說離心臟只有一點點的距離,一切,只能看天意……
這邊是他們三個人的最終結局,正好是驗證了那句話,惡有惡報,可見老天還是很公平的……
他們之間的阻礙全都沒有了,可是慕初夏覺得,她和他的愛情,也是走向了終結……她和他的愛情,到底在哪裡?
慕初夏覺得自己睡了很久很久,她知道自己在醫院,那熟悉的刺鼻消毒水的氣味,她是再熟悉不過了,可她就是醒不過來,耳邊,一直響徹着他決絕的那句話,甚至她的眼前,一直出現着最後他那無比失望的冷冰冰雙眼,“你可以走,但是峰峰歸我,我和你,從此再無瓜葛……”
“你可以走!”
“但是峰峰歸我!”
“慕初夏!我再也不想愛你了!”
一句句冰冷的話,都帶着十足的殺傷力,可是就彷彿是老天爲了懲罰她一樣,讓他這麼絕情殘忍的話,在她的耳邊一陣陣地迴響着,最後當她睜開雙眼的時候,空蕩蕩的病房裡只有她一個人。
寂靜的病房裡,靜的一點聲音都沒有,她緩緩地坐在了牀頭,撫着自己滿滿的大汗,大口地喘着粗氣,現在,她只能聽到自己粗粗的呼吸聲。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反正是很久很久,眼前,和池早早對決的最後一幕,在那一瞬間在她眼前重現。
本來事情已經圓滿地結束,可是誰又能想到池早早那個心如蛇蠍的女人,來了個最後反駁,拔出了莫子擎的槍朝着她開槍,當時,她抱着峰峰,離她不過幾米遠,她愣在那兒,不敢動彈,確切地說,是沒有了動彈的力氣……
然後,池早早扣下了扳機,伴隨着那聲槍響,有兩道人影,飛快地朝着她撲了過來,那個瞬間,她瞪大的通紅雙眼裡,瞥到了歐皓辰萬分焦急的臉,也瞥到了陸景喬鐵青的俊臉。
然後,他們的怒吼都被那聲槍響淹沒,一陣悶哼聲傳入她的耳裡,不知道是誰幫她擋下了池早早最後一搏的子彈,然後撲倒在了她的身上,之後她兩眼一黑,也跟着昏了過去……
慕初夏緩緩閉了閉雙眼,緩緩勾起了慘白的薄脣,真是沒有想到啊,醒來之後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哭,真是可笑……
到底是誰,最後幫她擋下池早早那枚子彈的,是歐皓辰,還是陸景喬……但無論是誰,她都覺得,自己就是個不幸的人,讓這些男人爲她做盡一切,卻處處地傷害她們……
就在這個時候,吱呀一聲,病房門被人推開,慕初夏定睛一看,發覺程小雅端着食物進來,見着她醒過來,程小雅佈滿哀傷的臉上終於多了那麼一抹笑意。
“哎呀,你個死沒良心的,總算醒了!每次都要老孃伺候你們,真是夠了!”
程小雅把食物放在了她牀頭的櫃子上,拉過椅子在她身邊坐下,雖然她話這樣說,但是話裡的喜悅慕初夏清晰地感受到了,摯友這個詞,在她的生命裡,大概也只有程小雅可以擔當了吧。
慕初夏心裡一暖,眼角里打轉的熱淚被她逼了回去,她硬生生地讓自己的臉上露出個笑容,但是慘白的臉蛋,配上慘白的脣瓣,笑起來是那麼地滲人。
程小雅忍不住打了個哆嗦,撇了她一眼之後故作高冷地說:“行了行了,都快變成鬼了!你丫的!瞞着我這麼多事情,一個人偷了陸家的財產去救我的乾兒子,慕初夏,以前我怎麼不知道你膽子這麼大呢?”
程小雅白了她一眼,拉着椅子在她身邊坐了下來,抓着她的雙手狠狠一捏,下一秒,慕初夏不由地倒吸一口涼氣,手背上一陣痛意傳來,她微微垂下眸子,這才發覺,自己的手上竟然打着繃帶。
“小雅,你輕點,好痛!”
慕初夏發出一聲驚呼,手心的劇烈痛意,讓她的慘白臉蛋狠狠地一抽,但是此刻,程小雅彷彿絲毫沒有心疼她,嗤之以鼻地說:“這樣就痛了?要不是陸景喬不要命了擋在你的前面,你這條小命早就沒了,你早就死在池早早的槍下了!”
她的話音落下,響徹在清靜的病房當中,慕初夏不由地擡起煞白的臉蛋,瞪大微微發紅的迷離眸子,難以置信地看着她,只因爲她那一句,要不是因爲陸景喬不要命了地擋在你前面!
眼淚的熱淚再一次在那一刻涌出,但被她硬生生地冷着,碎過不知道多少次,不知道是否還完整的心此刻又痛了起來,那一幕再度在她眼前重現,她瞪大的眸子微微顫動,連帶着長黑的眼睫毛,慢慢地,她看清了在最後關頭飛奔過來擋在她面前的那個男人的臉……
深邃的冷硬五官,鐵青的俊臉上,帶着滿滿的擔憂,她看見了……真的是陸景喬……所以那生死存亡的關頭,是陸景喬飛奔過來,替她接下了池早早的子彈……
死寂的心裡砰砰一跳,她不禁撫上了自己的心口,無助地望着程小雅,呆呆地開口:“那麼他呢?怎麼樣了?有沒有……”
危險那兩個字,硬是被她卡在了喉間,說不出來,似乎,他爲了她,已經差點死過好多次了……
程小雅冷哼,臉上依舊是一副淡淡的神情:“現在擔心人家了?還迷昏了別人去偷了陸家的股份合同和私章,初夏,我發覺有些時候看你挺傻的,怎麼做起這些事情來這麼利索,你就一點都沒有考慮過後果嗎?爲什麼,你不和陸景喬商量?”
面對她的質問,慕初夏在地低下了頭,心裡的愧疚又無限地涌了上來,她說的沒錯,爲什麼她就不能先和他商量呢?是因爲她擔心峰峰嗎?她一刻都等不了?還是真的如陸景喬所說,她不愛他……
想到最後,她自己的心裡立馬出現了否定的答案,如果不愛,她又怎麼可能爲他牽腸掛肚到這種地步呢……她愛他,和他愛她是一樣的,只是有些時候,她想的比較極端……
程小雅看着她一副丟了魂的樣子,只覺得自己很無力,她疲憊地撫上自己的額頭,接着又站了起來,拉開了緊閉的窗簾,那一剎那,陽光露了進來,慕初夏微微眯了眯眼,這才知道,原來現在是下午,剛纔一直窗簾緊閉,她以爲是晚上了呢。
接着,程小雅的嘆息聲又傳來,“所幸,那顆子彈落在了他的手臂上,也沒有打到關鍵的部位,醫生說,是不幸中的大幸了,不然手可能會廢掉。他就在你的隔壁,你去看看他吧,還有,峰峰被陸家二老帶回陸家老宅了,你等會打個電話回家裡,我幫你瞞住了慕伯伯還有伯母,他們還不知道,你們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
程小雅看似大大咧咧,其實做事比她要靠譜很多很多,慕初夏勾了勾脣角,擡起頭,滿滿熱淚打轉的眼裡充滿了感激。
幾乎是迫不及待地,她掀開被子就立馬下牀,他就在隔壁,這句話,一下擾亂了她的心跳,不過是幾步路,她卻彷彿是走了幾公里一般,更加沒有骨氣的是,她來到門口,卻只是站在開着的大門之外,久久不敢進門。
遲浩在裡邊,和程小雅之前一樣,坐在牀頭陪着他,慕初夏站在門口,小心翼翼地往裡邊探着腦袋。
金黃色的陽光透過玻璃窗落了進來,一點點還落在他的牀上,他的肩上,他靠在牀頭,手上真的扎着一圈又一圈的繃帶。
原本俊美絕倫的五官,此刻變得無比的冷硬,英俊逼人的臉上,無比的頹廢,甚至,他的側臉,下巴,都長滿了胡茬,看起來好像是一下老了十幾歲,而且是慘白着的沒有任何血色。
而最刺眼的是,他那雙原本窘窘有神的黑眸,此刻布着血絲,甚至眼眸裡,佈滿着哀傷,還有無盡的痛意……在那之上,是隱藏着複雜目光的冷意。
見着這個樣子的他,慕初夏的熱淚一下又出來了,是因爲她,他纔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是嗎……慕初夏現在才知道,自己對他,做出了多麼傷他心的事情,原本那麼好的一個他,竟然會變成現在這副樣子……
門內,遲浩正在勸着他。
“喬子,你還真的打算,奪走孩子,不和嫂子……”
複合那兩個字還沒有說出口,某個傲嬌男人的冷冽目光隨即掃射了過來,猶如激光一般,話裡說着,你再敢叫她嫂子,信不信老子做了你?
遲浩被他瞪的身子一僵,笑着悻悻地摸上了自己的鼻子,輕聲嘆息:“其實說到底,也是因爲初夏她太愛峰峰,纔會做出這麼衝動的事,而且現在,你們不是都沒事嗎,池早早和莫子擎都解決了,明明你們的幸福就在眼前了。”
“幸福?”
男人陰沉的煞白臉上露出了不屑的嘲諷,他冷冷地勾起了脣角,輕聲地笑着:“她如果真的相信我,她如果真的愛我,就不會聽着他們簡簡單單的一句威脅,就過來迷暈我,拿走陸家的一切。如果不是那噴劑對我基本沒什麼重要,如果最後我挾持着池早早及時趕到,後果怎麼樣,不用我說,你也知道吧,你說的很輕鬆,如果程小雅對你這麼做,你不會瘋纔怪?”
聽着,遲浩緊緊地抿脣,眉眼微微一挑,心裡沉沉地嘆息,他說的也對,換位思考,如果現在變成了小雅和他是這件事的主角,他肯定也會氣的想要殺人……
其實遲浩這一次真的也挺不看好慕初夏的,只是他被親愛的老婆大人威脅,一人一邊做說客,畢竟都有第二個孩子了,兩人難道還要一人一個從此老死不相往來?
“從此我和她再沒有關係,事實上,五年前我們就離婚了,本來就沒有關係了,以後你別在我的面前提起她!”
某傲嬌男人賭氣地威脅他,遲浩斂着自己的俊臉,斜睨地看着他手上那緊緊的一圈又一圈的白色繃帶,冷哼:“你既然這麼想,幹嘛最後犯賤地拼了命去救慕初夏呢?”
一句話,問住了正在生着悶氣的他,男人的臉上出現了一絲不自然的神情,微微發紅的眸子一沉,接着冷哼:“那是我不想再和她有任何糾纏,畢竟她肚子裡的種是我的,免得別人說我喪心病狂,自己的孩子都不救。”
聽着,遲浩瞪了他一眼,鄙夷地嘟囔:“口是心非的傢伙,死傲嬌!”
但也就是在這個時候,躲在門口一直偷聽的慕初夏忍不住,忍不住打了個哈欠,這突然出聲,一下子吸引了病房裡兩個人的目光。
兩人轉過頭,陸景喬湛黑微微帶着紅色的眸子在見到門口這抹嬌小的身影之後,微微一眯,然後很爭氣地移過頭去,不再看她,實際上,他的心已經在那一刻狠狠地抽痛。
空洞冰冷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慕初夏身子一僵,腳步不禁往後移。
慕初夏心裡苦澀地笑着,她怎麼這麼不爭氣了,不是說好了,來看看他有沒有事,再順便和他道歉的嗎?
氣氛在那一瞬間冷凝,遲浩看着沉默的兩人,整個人瞬間炸毛,他突然發覺,這兩隻比起他和程小雅,更加地難搞,一個死要面子,一個膽小如鼠,這樣下去,不分也得分!
遲浩暗暗地下定決心,他決定幫他們一把!
想着,他高大的身子站了起來,走到了門前,衝着她微微一笑:“嫂子,喬子手臂受傷了,等會你進去的時候,溫柔一點,畢竟這一次,是真的你做的太過了,你傷了喬子的心,無可厚非的,他在生氣,要不等會你就服個軟,好好地跟他道個歉……”
他話還沒有說完,他的身後已經傳來無比逼人的陣陣寒意,還有冷到極點的話音。
“遲浩?你是不是太閒了?如果太閒,我不介意去程小雅面前說一說,之前你去夜店的事,順便和她好好聊一聊。”
*裸的威脅,帶着陣陣冷風,呼嘯着從他身後而過,遲浩回過頭,卻見他的那道凌厲的劍眉不知道什麼時候緊緊地擰起,銳利的視線猶如一把刀,朝着他們飛了過來,不僅是對遲浩,還有深深剜着她慕初夏。
那一瞬間,慕初夏有片刻的恍惚……
遲浩冷哼一聲,衝着他說了句死傲嬌,又轉過頭來望着她,勾着脣角衝着她低聲說:“偷偷告訴你,喬子他就是死鴨子嘴硬,其實很好收拾的,只要你稍微勾一勾他,他保證乖乖地拜倒你在身上。”
慕初夏:“……”
看着她僵住的臉色,遲浩哈哈地大笑着出了病房,還好心地幫他們關上了門。
風從窗戶裡吹過,偌大的病房裡,一下只有他們兩個人,慕初夏呆愣着站在那兒,倏地覺得自己是那麼地多餘,因爲那個男人已經別過目光,看都不願意再看她一眼。任由她像個傻子一樣站着。
她覺得自己的雙腿被灌了蠟,就彷彿被釘在了地上,動彈不得,就這樣僵硬在那兒十來分鐘,男人都沒有移過頭去,慕初夏心裡一沉,可見他對她絕望到了什麼地步……
下一秒,男人倏地轉過冷冽的眸子,裡邊的逼人寒氣直直地落在她的臉上,性感的薄脣微微一勾,冷笑着望着她:“你還打算站在那裡什麼時候?如果沒什麼事,請你滾出我的視線好嗎?慕小姐。”
最後那一聲慕小姐,真的是叫碎了她的心,慕初夏心裡苦笑着,自己作孽,以爲和他分開,是如此容易的一件事,可是他那一句冰冷的慕小姐,就足以讓她痛徹心扉,自己作死,又能怪得了誰呢?
慕初夏將眼裡的熱淚給逼了回去,挪着艱難的步伐來到了他的身邊,灼熱佈滿擔憂的落在了他纏滿白色繃帶的右臂上,斷斷續續地低聲開口:“你沒事吧,手還痛嗎?醫生說要不要緊?”
如果是往日,聽到她這麼關心着他,他一定會開心,感動,他這迷糊的小妻子總算是開竅了,但是現在不一樣了,細細地想,陸景喬發覺,她每一次,都是這樣,傷了他之後,再來關心他,就好比給他一巴掌,又賞了他一顆糖。
慕初夏,我到底是你的誰,纔會讓你一次次地傷害我支離破碎的心……
這纔是陸景喬最傷心的地方,一直以來,無論出了什麼事,她第一個想到的,永遠都不會是他,更別說,她心中的第一位,是他了……
陸景喬布着血絲的深潭眸子微微一眯,他轉過頭,第一次,猶如施捨一般地,給了她這樣一個冰冷的目光,接着他冷冷地掀起慘白的薄脣,輕笑着說:“我怎麼樣?你還會關心嗎?你不是巴不得我死嗎?這樣,你就可以早點離開我身邊。”
那抹笑容,帶着冷冷的嘲諷,猶如一把刀,狠狠地扎進了她的心裡,慕初夏身體一抖,心裡無比地冷了下來,深深的愧疚,緊緊地涌上了心頭。
但不可置否的是,這一次,的確是她對不起他……
慕初夏低了低頭,眼角的淚又斷了線……
她全部的反應,落在男人幽深的眼底,男人的身子一僵,絕情張開的脣角卻是沒有半點合上的意思。
“你這是哭給誰看呢?慕初夏,我告訴你,以前,我會爲你的眼淚心疼,但是從現在,不,從昨晚,你迷昏我的那一刻開始,你的眼淚就對我再沒有什麼作用了,或者說,你,已經被我從心裡除去。”
那一刻,她彷彿從他的眼裡看到了什麼,但那精亮的目光閃地飛快,她還沒有看到,他就已經轉過眸子,不想再看他。
這一次,她是真的傷了他的心……
慕初夏沉聲嘆息着,轉而在他的身邊蹲了下來,自顧自地掀開被子,看着他那纏滿白色繃帶的手臂,有些沒有包上的地方,一根根血管爆了出來,一定很痛吧……
慕初夏心裡一抽,正想伸手撫上他粗壯的手臂,但是下一秒,男人已經冷冷地抽回了手,無比冰冷的聲音又在這病房裡響起。
“慕初夏!你他媽現在是什麼意思?假好心?老子不需要你來關心,現在,請你滾出去!”
他的話音落下,她已經緊緊地咬上了下脣,死死地咬着,然後不顧一切地伸出手去,抓住了他的大手,緊緊地拽進,不顧他的掙扎,抽泣地說:“對不起……”
但這簡短的三個字,對於男人來說,就彷彿是個笑話一般,除了讓他哈哈一笑,沒有任何地作用。
他又轉過了頭,眯起的湛黑眸子裡透漏着深深的嘲諷,他冷冷地望着這張曾經讓自己魂牽夢縈,迷的自己神魂顛倒的臉,冷笑着又勾起了脣角。
“對不起有用,還要警察幹什麼?我可是記得,某人說過,世界上最廉價的東西,就是對不起這三個字了。”
他的言語中,是一片冰冷,慕初夏注意到,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深沉的眼底是那一片冰冷,那極度的寒意,幾乎快要凍僵她,不,她的心早就已經被她自己給凍住了……
男人又移開了嫌惡的目光,慕初夏呆愣在了那兒,覺得自己此刻就好像是個小丑,待在這兒讓他恥笑,可是她後悔了怎麼辦,之前說的絕情的話,通通被他拋到了腦後,她發覺自己放不開他……
他就是她的空氣,沒有他,她呼吸不了,又怎麼可能一個人活下去呢……
慕初夏抽泣着抹着自己眼角的淚,蹲在那兒顫抖着身子不爲所措,聽着她低吟的聲音,男人的心裡一緊,不由地又轉過目光,牢牢地注視着她,臉上的淚還在淌着,他不由地本能擰起了劍眉。
該死!
他在心裡暗暗咒罵,眸眼不由地又暗了下來,這個女人真的是天生來克他的,隨隨便便一哭,他竟然又感到心疼了,差點就又想犯賤地不計前嫌地將她摟進懷裡細細地安慰……真是夠了!
陸景喬壓抑着心中這股自己都鄙視的強烈念頭,就靠在牀頭任由着她哭,等到她哭累了,差不多的時候,他這才冷笑着問她:“你告訴我,你到底有沒有愛過我?”
這是他被她迷昏之前,說的最後一句話,如今再度重提,他也只不過是想要她心裡的那個答案,以前,他無比地確定她是愛他的,可是等到她做出這一系列的錯事之後,他連自己都開始產生了懷疑……
下一秒,她不由地脫口而出:“愛!我當然愛你!”
望着她眼裡的那抹堅定,他主動地伸過手去,攬上了她的肩膀,輕輕地捏着,然後他壓低着冰冷的聲音笑着繼續說:“愛我?如果你真的愛我,可以毫不猶豫地迷昏我,就拿走陸家的一切嗎?這就是你的愛嗎?慕初夏,我不能理解。”
他是真的傷心,換做任何一個男人都一樣。
她擡頭注視着他,正準備開口解釋,還沒說完,男人的笑聲又刺耳地傳來,他其實一眼就看穿了她心中所想的。
“你不必解釋,我知道你想說的是什麼,爲了峰峰是吧?在你心裡,峰峰永遠比我重要,峰峰第一,我不知道有沒有第二,也許,等到下個孩子出生,我就第三了吧,慕初夏,我累了,我想休息,讓我們都冷靜冷靜吧。或許時間,可以讓你我明白,自己心裡想要的到底是什麼。”
“或許只有分開以後,纔會讓我們看清,其實我們並不適合對方,好像我們在一起後,進醫院的次數都頻繁了好多好多……”
男人輕輕地笑着,又不經意地鬆開了她的手,目光又轉過去,緩緩地閉上了雙眼,他真的覺得好累,第一次愛她愛到感覺到累……
慕初夏身子一僵,脣瓣都跟着顫抖了起來:“你的意思是說,不要我了是嗎……陸景喬,你要和我分開對不對……
心中的痛,在此刻放大了無數倍,她難以置信地看着她,第一次,她覺得他的話無比地刺耳,可是轉念一想,她又忍不住嘴角露出笑來自嘲。
一切,是她自己做的孽不是嗎……
“不是我不要你,而是你不要我了……每次發生事情,我總是被你犧牲的那個不是嗎?慕初夏,這樣的你,讓我怎麼要你?我可以理解,你爲了峰峰,做出任何的事情來,我都能夠理解,因爲那是一個母親的本能,可是作爲丈夫,我不能接受,每次,你不依賴我,不相信我,還第一個將我推出去犧牲……慕初夏,我是你的丈夫!不是別人!是這個世界上和你最親密的人!”
慕初夏閉了閉淌淚的眸子,雙手不自覺地捂上自己的雙眼,手心裡,滿滿的都是滾燙的熱淚,其實他說的沒錯,這一次真的是她錯的離譜。
但是她沒有想到,錯的離譜之後,竟然是這麼嚴重的後果,他竟然已經對她徹底死心,猶如五年前的她對他一般,這想必就是報應吧……對,這一切都是報應……
如果這真的是他現在所想的,好,她如他所願……
半晌之後,她薄脣輕扯,笑的無比淒涼:“好,如果你真的不要我了,我可以退出你的世界,但是峰峰……”
“峰峰暫時先讓爺爺奶奶照顧!你要來看他,隨時都可以來,我們找個時間,去把離婚證辦一下,分居五年,自動離婚,我們還缺那麼一張離婚證。”
他說這話的時候,深沉的眼底是那一片冰冷,真的,此刻他真的將她當成了一個不相干的陌生人,她沒有想過,甚至做夢都沒有夢過,曾經那個陸景喬,會親口對她說出這番話來……
好……好……
心底只有這麼一個字在響着,她張開的嘴裡同樣也只有這麼一個字發出:“好……好……”
“陸景喬,我答應你,等你出院,等你好了,你隨時聯繫我……峰峰……就先放在陸家吧……”
她第一次覺得,自己說的是如此的瀟灑,然後,她再也沒有在這個病房裡停留的理由了,強撐着自己顫抖的身子,她挪着艱難的步伐,一步步地朝着病房外走去……
推門出去,才發覺外邊的太陽快要下山,雖然陽光猶在,可是她覺得是那樣的冷,而她臉上,終於又是忍不住熱淚滾落……她靠在他病房外的走廊上,哭的泣不成聲,這種冷熱交替的感覺,真的是無比地酸爽。
陸景喬,你不要我了,我該怎麼辦,我還能去哪裡……
……
她的消失,讓這個病房裡又陷入了沉寂,男人閉上的眸子在那一刻張開,湛黑的雙眼裡,透漏着一股悲涼,接着,他顫抖地伸出自己剛纔捏過她肩膀的手,淡淡地看着,薄脣不自覺地揚起,這真的是他自己想要的嗎?
他不敢承認,剛纔他說出要和她去辦離婚證的這句話的時候,他的心裡真的是疼的厲害……
還是痛了不是,他始終放不開她,可是他也不想就這麼原諒她……這個磨人的小妖精,天生來克他的,這一次他非要好好地懲罰一下她不可。
這個時候,遲浩端着晚餐走了進來,冷冷地將食物放在他面前,嗤之以鼻地說着:“什麼時候,你傲嬌成這樣了,我可告訴你,你老婆在門外哭的撕心裂肺,嘖嘖,我看了都心疼,你真的不打算原諒她了?”
男人高大的身子在那一刻僵硬住,他緩緩睜開沉重的眼皮,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作勢就要掀開被子,但又被他自己死死地壓制住。
現在出去幹什麼?將哭的慘烈的她摟在懷裡,說他剛纔混賬了?混蛋了說出那些傷她的話?他不想再犯賤……
漆黑的眸子緊緊眯着,凌厲的目光落在了遲浩的臉上,他冷哼:“你什麼時候成了她那一邊了?我們從小到大的兄弟,就因爲一個程小雅,你就到她那邊去了?遲浩,你也太慫了,因爲一個女人就如此狗腿。”
遲浩:“……”
滿頭黑線的他冷哼:“好呢,你這麼倔,我不勸你了,不過最後別怪我沒告訴你,盯着嫂子的人可是很多,歐皓辰還在b市停留,別說你不知道是爲了什麼,還有那個秦少安,好像也有在b市發展的打算,到時候她真的投入別的男人的懷抱,哭的可是你,別讓我看見到時候你去求人家!”
他的話,聽在陸景喬的耳裡,讓他覺得心煩意亂,“行了行了,跟程小雅混多了,你都成老媽子了!趕緊滾出去,帶着那個女人回病房去,要哭,也別在我這哭!聽着煩!”
“切,自己心裡捨不得,嘴皮子還這麼硬,行行,你們的閒事我再也不管了,還是老老實實地給你們當老媽子好了!”
遲浩自認倒黴,退出了病房,窗外越來越暗,夜色緩緩降臨,牀頭邊,是那一份香噴噴的食物,男人卻是怎麼樣都吃不下。
……
時間啪嗒啪嗒地過去,很快,轉眼間到了晚上八點,兩個隔壁病房的人,都躲在房間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程小雅和遲浩這一對夫妻,一人照顧一個,偏偏兩個還好像是串通好了的一樣,一整天了都滴水未進,這讓兩個化身成老媽子的遲浩和程小雅甚是氣憤和無奈。
陸景喬那邊是勸不動了,所以他們兩夫妻調整戰術,將焦點對準慕初夏,這不,在家裡喂完寶貝女兒的程小雅立馬就到醫院裡來勸她了。
程小雅坐在她的牀頭前,將冒着熱氣的食物推了過去,冷着一雙大眼道:“趕緊給老孃吃下去,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吃飽了,纔有機會挽回他不是嗎?”
慕初夏呆呆地轉過眸子,哭乾的紅腫眼裡是一片寂靜,沒有任何的波瀾:“我吃不下,沒胃口。”
“靠!你們兩個不愧是夫妻!一個個都倔的要死!不管,你趕緊吃,不然我可生氣了。”
慕初夏擡着頭看着她的臉,臉上似乎真的生氣了,她深沉地嘆息一聲,接過她手裡的筷子和勺子一點點地扒着飯,用了一點點,她頓時又覺得自己的胃裡一陣翻涌,一股強烈的噁心感涌了上來。
那種感覺,甚是難受,想吐,卻又是吐不出來,最終,程小雅還是不爲難她了,奪了她手裡的筷子,輕聲地咒罵:“靠!真的不知道你們兩個到底在彆扭什麼!陸景喬也是!明明還愛着你,還耍起小性子來了!看我不去削了他!”
程小雅站在她這邊,自然會這麼幫她說話,盯着她那副大義凜然的樣子,慕初夏不由地撲哧一聲笑出了聲,如果她和她一樣強勢,是不是也可以像治遲浩一樣,將陸景喬給吃的死死的!
程小雅抓緊了她的手,安慰着道:“初夏,你放心,等你們出院了,我給你出一系列的計劃,你要知道,男人都是愛犯賤的動物,你稍微勾一勾他,他就控制不住地在你身上要死不活了!我相信陸景喬那麼猥瑣的人,更加容易得手的,你只要稍微去色誘他一樣,嘖嘖……他能受得了?”
慕初夏:“……”
有這麼簡單就好了……她也想啊,可是現在他見都不想見他……
……
轉眼之間,兩天過去,他們之間的關係還是那麼平淡如水,就彷彿,他們從來沒有認識過一樣,第二天的晚上,陸奶奶帶着峰峰到了醫院,峰峰到了她的病房,而陸奶奶轉而去了陸景喬的病房。
就在隔壁,慕初夏可以聽的到,陸奶奶將陸景喬給狠狠地訓斥了一頓,無疑就是說他這個時候拋妻棄子打算幹嘛云云,慕初夏在隔壁聽的清清楚楚,心裡又不由地涌現出愧疚,這一次的確是她做錯了,但沒有想到,陸奶奶竟然還站在她這邊說話……
兩天沒有見峰峰,此刻再見到他,慕初夏激動地立馬落淚,顧不得一切,她下牀將他牢牢地抱在了懷裡,小小的身子,在經歷了那麼一場恐怖的綁架,她是多麼擔心,會在他幼小的心靈留下傷害。
“夏夏,你是不是做了什麼事情惹大叔生氣了,小雅乾媽說,讓我來幫你去向大叔求情。”
慕初夏一愣,忍着眼裡的淚勉強地笑着:“是啊,這一次媽媽做錯了事,你爸爸說不要我了,峰峰,你有什麼好辦法嗎?”
小傢伙擰緊了小劍眉,看起來似乎真的是在思考一般,然後他撅起了小嘴,鄙夷地瞥了她一眼:“唉,你們這些大人的事情可真是麻煩,看來,關鍵時刻,還是要我出馬才行,我去找大叔聊聊,你就在一邊待着吧。”
慕初夏:“……”
兒子,什麼時候你變得這麼威武霸氣了……
然後,在慕初夏目瞪口呆的情況下,小傢伙插着自己的小嫩腰,大步地出了房間,轉而朝着隔壁走去。
慕初夏放心不下,心裡也好奇他會怎麼對陸景喬說,掀開被子也跟了下去。不過就在隔壁病房,小傢伙腿短卻走的好快,轉而溜進了病房,慕初夏卻是很沒有骨氣地在病房外停了下來,畏畏縮縮地縮在門口偷聽着。
病房裡,陸奶奶正在深深“教育”着自己的孫子,陸景喬坐在牀上,全當沒有聽見,陸奶奶苦口婆心地勸了半天,見着他分毫不爲所動,咒罵了幾句正想放棄,卻見這時自己的寶貝曾孫進來了。
“哎呀,峰峰,你怎麼過來了呢,你媽咪怎麼樣了。”
見着寶貝曾孫,陸奶奶擰緊的雪白眉毛立馬舒展開來了,臉上立刻出現了慈愛的笑容,什麼事,也比不上寶貝曾孫重要啊,這也是陸奶奶會站在慕初夏這邊說話的原因,見着小傢伙,她就對慕初夏充滿了感激之情,如果沒有她,她和老頭子可能有生之年還見不到寶貝曾孫了呢!
今天的小傢伙很酷炫,上身是一身白色短袖,下身一件小七分褲,陸老爺子也是厲害,在他這個年紀可以找到適合他穿的七分褲,尤其,陸家二老還給他手上腿上穿金戴銀着,一下子,小傢伙就成了傳說中的小公子哥。
他本來就張的白,又頂着一張縮小版的陸景喬的俊臉,以後一定也是和陸景喬那貨一樣是迷倒萬千少女的坑貨。
小傢伙勾着小脣角,插着自己的小細腰,儼然一副大人的樣子,來到了陸奶奶的面前,用着奶聲奶氣的聲音說:“曾奶奶,你可以出去下嗎,我有事要和大叔說。”
聽到大叔兩個字,躺在牀上閉着眼的男人倏地眉頭一挑,臉上飛快地閃過不悅地神情,過了這麼久,還叫大叔?
小傢伙無論說什麼,陸奶奶完全都是答應的,更別說這麼一個小小的要求,陸奶奶彎下腰去,捏了捏他白嫩的小臉,被他逗樂:“好好,曾奶奶在外邊等着你,你好好替我罵罵你爹地!”
陸景喬:“……”
這下感情爺爺奶奶,遲浩,程小雅,甚至連兒子都認爲是他的錯了?還有沒有天理了!什麼時候,他們都被那個沒良心的女人給收買了?
陸奶奶出了門,還好心地帶上了門,偌大的病房裡,只剩下他們父子倆,大眼瞪着小眼,一大一小的兩張幾乎一樣的俊臉,簡直真的是毫無違和感。
自己的寶貝兒子就在眼前,陸景喬再也裝不出冷漠的神情,不由地移過視線,在他白嫩的可愛小臉上停留,淡淡開口:“你不是給你媽咪當說客的吧?”
小傢伙瞪着小短腿,來到牀前,小銳眼直直地盯着他,冷哼:“大叔,你不乖,你害得我媽咪流淚難過了!我剛纔進去的時候,我媽咪的眼睛都紅腫着,大叔,峰峰不要和你好了!”
陸景喬:“……”
敢情,所有人都爬到他頭上來了,陸景喬表示心裡很憤恨,一個個都是沒良心的,自己的寶貝兒子都這麼說他,虧他之前還拼了命的去救他!真是夠了。
陸景喬小心翼翼地挪動着自己的身子,儘量避免自己碰到受傷的右臂,接着,他騰出另外一隻手,將牀邊的他那小身子給摟住,然後單隻手將他抱起,抱上了牀,薄脣湊去作勢就要親他。
“恩,大叔,說了不理你了,就不讓你親了!”
他的小手作勢就擋住了他伸過來的薄脣,男人的臉一黑,因爲他的話身體顫抖了一下,忍不住咳嗽了一下。
湛黑的眸子盯着他那小臉,他輕輕擰眉:“不叫我爹地,一直叫我大叔,現在親都不讓親了?你怎麼和你媽咪一樣,也是沒有良心的?你知不知道,要不是因爲我,你的小命說不定就沒了!”
陸景喬咬牙切齒地說着,但是小傢伙絲毫不以爲意,無所謂地攤攤手,“可是夏夏爲了你哭了,我曾經暗地裡發誓,不會再讓夏夏流淚的,大叔,你知不知道,夏夏爲你哭過多少次了,你說,現在你是不是不要她了!”
他的話,傳入陸景喬的耳裡,不由地讓他心裡泛酸,他不由地別過目光去,摟緊他小身子的手不禁鬆了鬆,壓低聲音淡淡道:“不是我不要她,而是要不起她了,你媽咪她不愛我……”
他話還沒有說完,小傢伙嘖嘖的聲音已經傳來,“如果你這麼想呢,那我也沒有好說的了,只是有些事情,我還是要告訴你,大叔,你想知道,夏夏帶着我,離開你的那五年嗎?”
那空缺的五年,他其實一直很想知道,陸景喬眼裡泛着濃厚的興趣,注視着他的漆黑眸子微微一眯,他緩緩地鬆開了他小小的身子,滿含興趣地說:“你說,我聽着。”
小傢伙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嘆息着淡淡地說着:“那個時候,我剛懂事,還不知道,爹地這個概念,一直以爲,辰辰是我的爹地,但是後來,夏夏嚴厲地訓斥了我,每當我提起爹地這兩個字的時候,她都會生氣,然後躲在房間裡偷偷地哭……”
說到這,陸景喬的心已經狠狠地提了起來,一陣陣心酸伴着疼在心底漫延開,他不由地目光泛紅,牢牢地注視着小傢伙,顫抖着薄脣問:“然後呢……”
小傢伙動了動小嘴巴,坐在他的身上繼續說:“夏夏那個時候和我在美國,我們收不到任何關於大叔你的任何消息,但是我知道,在夏夏的房間的枕頭下面,偷偷藏着幾本封面是你的雜誌,我還知道,有些時候,午夜的時候,夏夏總會驚叫着醒過來,然後抱着你的雜誌輕聲地痛哭,她以爲我睡着了,其實沒有,我假裝睡着了,然後聽着她哭。往往,她都哭到天亮,我就陪着她到天亮,大叔,你不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爲你……”
靜靜地聽着小傢伙奶聲奶氣的聲音,陸景喬怔怔地,腦子裡一片空白,他從來不知道,原來在這五年之間,他痛不欲生的時候,還有另一個人,爲他流淚到天亮……
原來,她真的不是狠心到如他所想的地步,原來,五年之間,她也在想着他……原來,不止只有他一個人在痛苦……
發疼的心裡變得更痛,但是對她的失望,因爲小傢伙此刻的話,而慢慢地消減。他還記得,之前他無比絕望地問她,到底有沒有愛過他,現在聽着自己寶貝兒子說的,他的心裡大概已經有了答案。
小傢伙看着他變化的臉色,繼續開腔說:“夏夏爲了大叔你哭了那麼多次,大叔,如果你真的不要她了,我會鄙視你的!然後,我要給她找好多個出色的男人,然後讓她嫁給別的男人,包括我,還有接下去我的妹妹還是弟弟,都叫別的男人爹地!”
小傢伙冷冷地威脅着,男人已經緊緊地挽住了他瘦弱的胳膊,薄脣在他白白嫩嫩的小臉上印上了一個吻,嚴聲地說:“小沒良心的,我可是你的爹地,你應該幫我,而不是撬我的牆角!”
小傢伙眸眼微微一眯,小小的臉蛋上竟然露出了略顯奸詐的笑容,“你的意思是……”
陸景喬修長的手指滑過他白白嫩嫩的臉蛋,輕聲地笑着說:“你媽咪太迷糊了,我們合起來,捉弄她一下怎麼樣?”
那一刻,小傢伙瞥到了不懷好意的老男人勾起的脣角邊那狡詐的笑容,還有湛黑眸子裡露出的精光……
陸奶奶出來的時候,正好撞見了躲在門口偷聽的慕初夏,被抓個現行,慕初夏一愣,臉上微微露出尷尬的神情,衝着陸奶奶傻傻一笑,正想着要怎麼說的時候,陸奶奶已經搶先開口,打破了她的尷尬。
“初夏,身子怎麼樣了,你還懷着孕,可不能經常哭了,你看你,眼睛都腫了,景喬那個臭小子,肯定給你使臉色了吧!”
這樣一段簡短的關心,讓慕初夏心裡一緊,她決口不提她拿走陸家合同和私章的事情,還無時無刻地在關心着她,這樣好的老人,她實在是太對不起她了。
“奶奶……我對不起你們陸家……陸景喬說的對,我沒有資格,也沒有臉面,再呆在陸家了……”
她慚愧地低下了頭,下一秒,陸奶奶佈滿皺紋的老手已經伸了過來,抓住了她的雙手,拉着她在一旁走廊上的長椅坐下。
“傻孩子,說的是什麼話呢?你給我們帶來了峰峰,就是我們陸家的功臣,這一次的事情已經過去了,你爺爺也沒有要怪你的意思,就是景喬那個臭小子太偏執了,奶奶看的出來,他還是喜歡你的,只是心裡彆扭着,你好好哄哄他就行。”
陸奶奶的臉上一直掛着慈愛的笑容,慕初夏低了低頭,摸了摸眼角的熱淚,低聲道:“可是陸景喬不要我了,他說要和我去辦離婚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