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對唐肅最爲仰慕的少女之中,有一位淡黃長裙外穿着淡紅半臂的女子,目光卻是絲毫沒有熱切,反而是相當的矜持。尤其迎向那些癡心師妹的目光,竟然露出不屑和同情的神色。
她身材婀娜高挑,容顏秀麗,目光冷豔,卻掩藏不住內心的一絲絲得意。當衆人眼光都投向唐肅的時候,她卻不用絲毫不用踮起腳尖擡頭張望。因爲她就站在唐肅的旁邊。
她名叫徐婉,也是垚人。徐姓和唐姓一樣,在垚族中屬於外姓。原本是土人,但有人與垚族聯姻,從而使得後代獲得垚族身份。垚族之中,只有昊孔釋古四大姓,纔是真正垚族傳承的內姓。凡此四姓者,必是垚人無疑。
即便如此,她這個垚族的身份,也足夠讓她傲視羣芳了。更重要的是,她和湊巧地和唐肅在同一個伍院。而且她擁有築基五重的修爲,而伍院的其他三人都是築基一重的魚腩。
唐肅一進入翠玉宮,就被刑堂派去了孤傲峰的五行巡防所。因此和自己伍院同伴的接觸並不多。但他一回來,徐婉便不由自主地和他站在了一起。
每個人也都覺得,也只有同爲垚人而且天資卓絕的徐婉,才配和唐肅配成一對。她自己,當然更是這樣認爲。
天地驟變之後,她慶幸自己果然還和唐肅在一處。唐肅身背那柄紫銅大劍,一身雪白的絲質道袍,如今也在充斥着天地的紅色光芒中被染成了紅色。徐婉自然而然在他的身旁,一股安全感油然而生。
“你們三個,”唐肅看了一眼對面三名築基一重的伍院兄弟,“自己使用逃命簡吧。否則,我便用此劍送你們一程。”
這話把三名原本因爲和唐肅以同一個伍院的兄弟的身份進入自生碑而覺得第一名已經在手的得意洋洋的傢伙一怔,笑容凝固在了臉上。就連徐婉也是呆了一呆,但她沒有發表任何意見,只是悄悄地咬了咬嘴脣。
“師兄,我們……”
“你們沒有任何價值。”唐肅冷冷地說,“乖乖地出去,不要拖累我,就是你們唯一能做的唯一有用的事。”
兩個師弟和一個師妹無言以對。其實這三人雖然只有築基一重,但這一級伍院中的絕大部分弟子也都是築基一重。他們在這一層次的修爲中,身手其實已經相當不錯。
但唐肅眼中銳氣閃動,他們自己動手離開自生碑,除了在這場比賽之中個人墊底,名聲上難聽之外,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損失。如果讓唐肅親自拔劍來“送”他們一程,那可就難免傷殘了。
三人都乖乖地催動了逃生簡。三縷魂息就像是空中的游魚一樣飛來飛去。徐婉體貼地退後了幾步,然後看着三縷魂息乖乖飛入了唐肅的逃命簡中。
遠處高空的自生碑上,很明顯地看到三個名字迅速落到榜單最末,變成了灰色,已然定格。
只是這三人名字雖然定格,但其後的數字並非全部是零。依據三人退出先後順序,魂息在他們的逃命簡中轉移,分別是零、一和二。
而唐肅的名字霍然一亮,後面的數字變成了三。銀白的名字立刻高居榜首,在血紅的世界中分外顯眼。
他並沒有去看那個排行榜。對他來說,他來到翠玉宮這個宗門,就是來坐第一的位置的。如果他不是第一,那纔是真正的異常。他不能容忍哪怕短短的一剎那,他的名字竟然和那幫尋常之輩混同在一起。
徐婉悄悄地靠得唐肅更近了,她甚至微微地伸出了手。彷彿只要唐肅很自然地一接,他們就會攜手同行,從此偕老。
但唐肅只是轉過身去,將袖子一甩,冷冷地說:“緊緊跟着我,我叫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我沒讓你做的,什麼都不要做。否則,你也和他們一樣。”
徐婉呆了一呆,心頭一股無名火起。她從小生活在豪門之中,無論到哪裡都是仰慕者無數,哪裡受過這樣的對待!但在唐肅的氣場壓迫之下,她再度咬了咬朱脣,一聲不吭地跟在了後面。
這地方是廣大無邊的一片沙漠,到處沙丘起伏,天空血紅,也不知道潛伏了什麼殺機。雖然出發之前,他們都帶夠了辟穀丹,不至於渴死餓死。但沒有了唐肅,她根本都不知道往何處去。
唐肅並未急着啓程。他手中光芒一閃,被徐婉看見了一物。那是一枚玉簡,但並非是逃命簡。而是泛着淡藍光芒,上面有無數光點移動的刑堂法眼玉簡!
自生碑之戰中,根本就沒有特別的路線。最終誰能獲得第一,完全由自身碑上的排名決定。而想要提高排名也只有一個辦法,就是收集更多的魂息,獵殺更多的對手。
但自身碑中離界廣大,衆人散佈又遠。所以如何找到對手就是一大問題。而且就算能找到對手,如果對手比自己強,那豈不是上門送死?
有了法眼玉簡在手,形勢就大不同。所有衆人的位置,一望便知。只要專挑比自己弱的對手下手就行了。
法眼玉簡原本只有古問天這個級別的高級法使才能使用。但自生碑之戰本身並不禁止攜帶法寶。所以有人給唐肅帶了進來,對別的外門弟子雖然不公平,但也無法說是違規。
唐肅將法眼玉簡收回仙荷裡,將一架木鳶丟到了空中,然後將手一揮,和徐婉一起躍到了木鳶之上,振翅遠去了。
三日之後,自生碑上的排行榜在不斷變動。唯獨第一名一直沒有變,始終都是唐肅高居榜首。
排名第一的唐肅,收集的魂息數量已經達到了一百縷之多!
前三日之內,已經有一百多人被淘汰出局。自生碑離界雖然地域廣闊,但是這些伍院之間還是有不少的遭遇。大多數情況下一旦遭遇,強隊會立刻出手,將弱隊逼迫出局。
但這種戰鬥只是少數。一百多被淘汰出局的弟子之中,足有八九十人是被唐肅所滅!短短三天,他平均每天要滅殺三十多人!
更可怕的是,沒有人知道他在哪裡,也沒有誰知道他什麼時候會殺上門來。他總是潛藏在暗處,純粹用劍術迅疾出手,將對手刺成重傷,逼迫他們立刻使用逃命簡出逃。所有的伍院都總結了一個對策:如果遇到唐肅出現,唯一的辦法是分散逃亡。這樣有可能還能活下一兩人。否則的話,必然全軍覆沒。
勾誅他們正在一片密林中行走。於此同時,他們吸收到的魂息縷數始終是零。一路上他們偶爾也會遭遇其他的伍院。但有了宋如海和木頭兩個築基四重的高人壓陣,再加上三個築基三重的師妹,一般的伍院根本不敢惹他們,都是一碰面轉身便逃。
勾誅他們也不追擊,只往一個方向前進。
“難道我們,”木頭隨他們傻傻地又走了三天,望了一眼天空中那個始終保持在同一個位置,讓唐肅風光無限的那個榜單,“真的不打算出手嗎?”
六天過去,五六百人已經被淘汰出局,還有九百多人在榜單上沒有變灰。唐肅依然高居榜首,吸收的魂息居然有了三百多縷。而且榜單上顯示他的魂息數量一直在不斷攀升,簡直是殺人如麻,勢頭不可想象。
另外有上百名弟子都有了獵獲,有些甚至勢頭不弱。排名第二正是這屆伍院僅次於唐肅的天才柳惠。柳惠手中並沒有法眼玉簡,但他逢敵必殺,六天下來,收集的魂息也到了六十多縷。每個人都能看到,他收集的魂息數量一直在執着不懈地增加着,彷彿是憋着一股勁和唐肅要分個高下一般。
排名第三的名爲杜莉,是回春院一脈的記名弟子。這個伍院的魂息數量增加比較奇怪,並非一縷一縷地增加,而是猛然從零增加到了三十多縷。
但是這排名前三的變態伍院暫時還沒有相互碰面。很明顯的,兩強相爭勝負難料。如果先把那些弱隊料理了,即便後來輸給強隊,已經獲得的分數也不會下降,還可以確保自己在榜上的排名。可一旦先和強隊對上直接被淘汰,就極有可能墊底了。
所以強隊之間都在小心地迴避對方。尤其是唐肅有法眼玉簡在手,所有對手的位置一望便知,根本就不會和其他變態的伍院對上。
至於勾誅伍院,始終停留在人數最多,全部爲零的那一大片中。這讓木頭略有點失望。好勝的黃璐則更氣悶了。但是宋如海始終不動聲色地和勾誅一起走在前面,她只想表現得淑女和聰慧一點,所以不動聲色地跟在宋如海後面。
他們的實力在整個一級伍院中,雖然比不上排名第一的唐肅,但足以和排名第二的柳惠一爭。木頭是想一進來就大殺四方,至少爭個前三的。畢竟在伍院排名大戰之中一旦排名前五,今後能獲得的資源可不是五名之後的伍院可比。
他本來對此是不在意,只要能在翠玉宮混口飯吃就怡然自得了。但是他現在迷戀上巫瑕,巫瑕給他種下了一個要當掌門的夢想,這讓他野心勃發了起來。雖然以往他一直都按師兄們的安排行事,現在卻有點受不了了。
“我們根本沒有必要動手。”勾誅倒是嘿嘿一笑,摸了一下木頭的木腦袋說,“你想想,如果唐肅打敗了所有人,最後我們又幹掉了唐肅,那第一名是誰?”
木頭歪着腦袋想了半天,終於醒悟過來:“是我們啊!”
“所以,”勾誅精明地一笑,說,“我們用不着動手,只要等着唐肅上門來將他幹掉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