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以爲是因爲我的技術問題而導致車禍,表姐纔出事那段時間,我每天都被噩夢折磨,愧疚得要死!直到現在,景鎮提起,我仍舊一臉茫然,望向章季惟時,他的眼神竟然有些閃躲,欲蓋彌彰!
“景鎮說的是不是真的?車子真的被動過手腳?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這件事?”
在我連番炮轟之下,章季惟的目光才勉強掠過我,只停留一瞬,很快又看向別處,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他看向左邊,我就轉到左邊,盯着他的眼,質問一個答案,
“回答我!你是不是早就知情,但不知道該找誰算賬,所以才把一切的憤怒都發泄在我身上?誰是兇手不重要,重要的是有個人在你身邊,讓你頤指氣使的出氣,這就夠了,對不對?”
“我也是後來才查到!”沒有否認,他選擇了默認,
心頭有一把錘子,在不斷的敲擊着,將我好不容易纔生出來的好感和喜歡,一層層的砸掉,狠心剝落,每敲掉一點兒,我都得承受撕裂的疼痛!他一直都戴着面具,我永遠都看不透,
“究竟還有什麼事是我不知道的!”
絕望的蹲下去,我捂着臉痛哭失聲,就聽到章季惟恨聲痛斥景鎮,
“我們兩個人之間的事,外人永遠不會懂,什麼事該說,什麼事不該說,我自有分寸,即便現在隱瞞,也是有苦衷,以後都會找個合適的機會告訴她,而你!你跟安澤,一個個的都以爲自己是救世主,把所有事統統抖出來!
這樣就是爲她好?這是誤導!你們又不是我,怎麼知道我心裡在顧慮什麼?只會一味添油加醋,看她難受你們很高興嗎?這就是你們所謂的保護她?不顧及後果的耿直不是坦誠,而是愚蠢!”
“你不告訴她,讓她一直揹負着良心的譴責,就是爲她好嗎?”景鎮據理力爭,章季惟語態鎮定,沒有慌亂,
“一開始我並不知道真相,所以纔會誤會她,責怪她,這是事實,我無可否認,後來查到有隱情之後,我纔開始對她轉變態度,她自己應該也能感受得到,你一個外人,怎麼會了解?憑什麼妄加評判?
之所以沒跟她說明,是因爲我還沒查到背後主使到底是誰,而香香的心思比較敏感,經常會爲我擔心,我如果告訴她問題,卻給不了她答案,只會讓她也跟着着急而已,
我爲她考慮,你們誰又能懂得?只會埋怨我,潑我髒水,讓她對我誤會更深……”
後來他們再爭執什麼,我也聽不到了,頭暈眼花,哭得太厲害,肚子又痛,終於成功得把自己折騰得失去了意識,
倒下的瞬間,依稀聽到有人在急切的呼喚着我的名字,我想應一聲,卻張不開口,那一刻,心底竟有一絲輕鬆,再也不用去琢磨那些是是非非!
混沌中,好像回到了小時候,那時我爸還沒有犯病,還是個意氣風發的人民教師,我媽也是人人稱讚的家庭主婦,我學習成績很優異,小學到初中一直都是班長,學校的佼佼者,我弟還是個乖寶寶,並不叛逆,總會被我耍弄,
捉迷藏時,我躲在門後,他都傻得找不到我,一直在外頭哭着喊姐姐,夏天的時候我太懶,又想吃大頭,就讓他去拿錢買,他說太熱了,我把自己的小花傘給他,說遮着太陽就不熱,他就屁顛兒屁顛兒的撐着傘去買冰激凌!
那時候電腦並不普及,只能看電視,我跟他商量,一人看一集,他說好,於是他看個動畫片十幾分鍾就沒了,我能看一集40分鐘的電視劇,欺負他不懂時間的長短。
後來我爸突然出事,一切都變了,家裡不再像以前那麼寬裕,我媽耐不住寂寞,勾搭了別人,所有人都開始笑話我們,我自尊心受挫,整天心不在焉,成績也開始下降,我弟沒人管,開始打遊戲,
再後來,我漸漸長大,度過了那段消沉的日子,沒上大學,開始自己工作,我弟現在倒是上了大學,但也是混日子,只有缺錢的時候纔會跟我聯繫,
我也不盼他出人頭地,只要別偷別搶,人品別有問題就好。
車禍後我突然結婚,但沒有回門,弟弟只在一次跟我開視頻時,看到了他姐夫的樣子,現實中根本沒見過,說來我上次見他還是過年的時候,平時節假日假期那麼久,他也不肯回家,說回家丟人,也不給我媽打電話,只有過年才勉強回去幾天,
經歷了那麼多苦難,我本以爲找到了屬於自己的幸福,以爲一切都會好起來,最後才發現是自己不自量力,所有的美好都是假象,頃刻間就被打回原形!
我又成了一無所有,事實上,也從來不曾擁有過,只是自己的想當然而已!
夢裡的一切無比清晰,我遊離於事件之外,冷眼旁觀,更覺得自己可笑,
再次清醒時,口乾舌燥,勉強坐起來,打開保溫杯,水溫剛剛好,揉了揉腦袋,回想起昨晚的事,心裡無比悲涼,情,不敢至深,恐大夢一場!
內心一片茫然,毫無頭緒,也許別那麼認真,不去計較,稀裡糊塗的,也能將就過下去。可是真的甘心嗎?我不知道。
深呼吸,迷茫的我下了牀,剛要去洗手間洗漱,就見文樂從洗手間出來,嚇我一跳,她看我醒來總算鬆了口氣,
“二嫂你可真厲害,大姨媽還喝酒,暈倒後我哥可嚇壞了,都把你送醫院去了,最後醫生說沒事,才又送回家。”
“哦!”我懶應一聲,不想聽到有關他的事,跟着文樂又告訴我,“對了,二哥說,等你醒了收拾一下,陳右在外面等着,讓他送你去醫院,你舅舅他……”
眼看着文樂欲言又止,我頓生不祥預感,“我舅怎麼了?病情加重?”
文樂低頭咬脣,小聲說,“聽說他昨晚突然發病,送到醫院,是腦出血,好像很嚴重,醫生已經下了病危通知書。”
昨晚出事,我沒打通舅舅的電話,又跑去喝酒,一直睡到現在,都沒去醫院!
深感愧疚,我立馬以最快的速度洗漱,然後上車趕到醫院!到病房時,外婆、我媽和幾個姨,還有小芸姐她們都在走廊裡焦急的等待着,
我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自己的遲到,看到章季惟立在一旁,我也沒理他,小芸姐過來挽住我,一問才知,舅舅正在做手術,但做之前,醫生已經聲明,手術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五,讓家人做好心理準備。
“怎麼會那麼嚴重?之前也有人腦出血,有的做手術就能恢復正常啊!”
就見我姨愁眉苦臉,“你舅這是第二次犯病,而且這次是腦杆出血,跟普通人的出血部位不一樣,也就更危險。”
舅舅有高血壓,但又免不了應酬,之前那個秦老闆就是喝酒猝死,那件事發生之後,我還特地打電話給舅舅,讓他注意身體,儘量戒酒,舅舅還說沒事,說自己每天都吃降壓藥。
人總是會高估自己的抵抗力,永遠都覺得自己是最幸運的那一個,而死神幸災樂禍,趁虛而入,正在哀嘆的我沒有察覺到身側的舅媽突然衝過來,“惹禍精!還我女兒,還我老公!”
章季惟眼尖手快,一把拽住她手腕,猛的將她往後一推,舅媽一個踉蹌,後退好幾步,還想近前,被兩個人拽住,動彈不得,
外婆很生氣,指着她數落,“北淮還在做手術,你在這兒瞎鬧騰什麼?”
“她害死我女兒,她是個掃把星,小時候出生的時候,算命的就說她命硬,她爸癱瘓,她媽不要臉,她弟弟不成器,談個男朋友,結果人家失蹤了,前段時間害死清愉,現在北淮又出事,誰跟她走得近,都不會有好下場!”
好像的確是這樣,舅媽這麼一說,我內疚更深,所有人都會被我連累,難道我真的容易克人嗎?
我媽的確做過錯事,沒臉反駁,姨媽跟舅媽說了幾句就吵起來,章季惟默默走近我,一把攬住我肩膀,“誰敢說她命硬?我身爲她的丈夫,從沒被她害過!”
舅媽冷笑,“車禍不算?失明不算?哼!你不是說最愛我家清愉嗎?怎麼現在居然幫這個丫頭說話?”
“車禍不是香香的錯,車被人動了手腳。”他一直不願提,今天終於說了出來,然而舅媽追問時,他又給不出一個明確答案,只說他還在查。
沒有證據,舅媽更不會相信,擰眉抱臂冷哼,“我看你就是爲她狡辯!”
小芸姐故作疑惑的揶揄,“舅舅好像說過,舅媽您神智不清啊,今天好像很正常哎!”
“我……”怔了怔,舅媽的表情很不自然,強辯着,“醫生說我是間歇性的,已經在吃藥控制。”
等待手術的過程很漫長,擔心舅舅的同時,我心裡還是對章季惟有所怨恨,不願意跟他說話,他就立在我身邊,看了我幾次,想開口,我都沒遞眼神,
後來我問小芸姐,知不知道舅舅昨晚怎麼發病的,小芸姐說她不太清楚,也是早上接到舅媽電話才趕過來。
一旁的章季惟突然發話,“昨晚我沒來得及跟你解釋就離開,正是因爲接到你舅舅的電話,他讓我一個人過去,說有重要的事跟我說。”
這就怪了,舅舅會有什麼重要的事,居然單獨叫他過去而不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