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費盡千辛萬苦,想要你醒來,想親口聽你跟我說很多事,想聽你再叫我一聲寶貝,一聲女兒……”
她哭着,哭聲迴盪在整間手術室裡。
“可是你爲什麼,連讓我見你最後一面的機會都不給我,就這麼走了啊?哪怕我再叫你一聲爸爸,你能眨眨眼皮,也好,但不要就這麼猝不及防地消失在我的世界裡。”
“爸爸,你能不能醒過來,再看看我?”
樑清歡淚眼婆娑的,激動得又雙手捧住了樑天海的臉,輕輕拍了下,一聲一聲地叫着爸爸。
可體溫早就冰涼的人,根本不會再給她任何反應。
一個小時過去。
之前那位走了的傭人聽到消息也趕回來了,跟另一名傭人進來,把樑清歡從地上拉起來,她哭着扇自己巴掌:“夫人,你要打要罵,我都不會還手,都是我該受的,是我該死!”
“要是我等到她來跟我換班了再走,等到你來了我再走,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了!”
樑清歡搖着頭,因爲歇斯底里過,聲音已經足夠的低和沙啞。
“阿姨,不怪你,不怪你……”她的聲音,小得連她自己都沒法聽見。
阿姨還在哭,樑清歡傷心到極致,已經哭不出聲來,只有紅紅的一雙眼睛裡,不斷地往外落着淚,無聲無息的。
“阿姨,你們不用跟着我。”
樑清歡順着走廊一直走,明明走廊盡頭有一扇窗戶,外面的陽光穿透窗戶投射進來,在長廊上拉起一束束耀眼的光,能帶給人不少的暖意。
可樑清歡的眼裡卻看不到一絲光,也感覺不到一絲的暖。
她往樓梯口走,她覺得好冷,眼前好像只剩下一片灰暗,看不到盡頭。
從很早以前開始,她最在乎的人就只剩下顧晨晨她們兩個,還有病牀上躺着的爸爸了。
今天,爸爸沒了。
她又少了一個最親密的人。
哭了足足一個小時,她的淚水還沒流乾,走到太陽底下,坐在醫院背後的草坪椅子上,冷風和陽光交替風乾了她臉上的淚水,新的眼淚又奪眶而出。
“樑清歡,你在這兒哭什麼?”
身後響起熟悉的女聲時,樑清歡擦掉眼淚,沒有回頭去看來人。
杜若芯已經換掉了之前的那身黑色風衣,而是穿着一條火紅的裙子,色彩十分豔麗,就像是故意在嘲諷樑清歡和她不是一路人,她悲傷的時候,就是自己紅火的時候。
杜若芯直接坐到了樑清歡的身邊,赫然映入眼簾的一抹紅,只讓樑清歡眸子一刺。
“你知道慕承燁這次去美國,是幹什麼的嗎?”
杜若芯忽然把話題扯到慕承燁的身上,讓樑清歡有些不在狀態。
頓了片刻,樑清歡才口吻清冷地說:“他處理自己的事,我沒必要問。”
“不是他自己的,是關於你的。”
杜若芯意味深長地看着樑清歡,這才緩緩開口:“幾年前慕承燁姑姑被車撞到,成了植物人的事,你應該聽說過吧?”
慕承燁的姑姑?
樑清歡的確是記得的,不過聽說慕承燁後來給她辦了轉院,慕承燁從來沒跟她說過,她也自然沒多嘴去問。
倒是曾經聽他的助理說過,慕承燁一直都在查到底是誰撞了他的姑姑,眼下看來,應該是還沒查出來的。
“她這次忽然清醒過來了,慕承燁飛往美國,就是去看她的。而且你知道嗎?慕承燁之所以一直沒有告訴過你,他把姑姑安置在了美國醫院裡的事兒,就是因爲,他懷疑姑姑是你爸開車故意撞成植物人的。”
杜若芯講話的時候,一直都直勾勾地盯着樑清歡,觀察着她臉上的表情。
注意到樑清歡臉色變得難看了些,她的眼尾才勾起一抹狡黠,滿意了。
樑清歡偏過頭來盯着她,沉聲問:“你說什麼?”
趁着樑清歡爸剛死了,她現在心理和精神一定都非常脆弱,是自己下手的最佳時刻,所以杜若芯也絲毫不手軟,把該說的話,今天都打算一股腦全說了。
“你爸害死了承燁的爸媽,還想把他的姑姑也殺人滅口,只可惜姑姑命大,活了下來。”
杜若芯笑了笑,才繼續說:“眼睜睜看着自己最親近的人,都差點喪命在同一個人的手裡,樑清歡,你覺得你是有多大的臉,才能讓慕承燁單單因爲你肚子裡這個孩子,就讓你爸繼續苟延殘喘下去?”
“這次姑姑醒過來,慕承燁故意策劃了這一切,他就是要讓你看看,最在乎的人在自己的面前,一點一點地沒了呼吸,你會是什麼感覺。現在看來,你還挺難受的嘛。”
杜若芯抹着正紅色的口紅,笑起來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那晃眼的笑容,就跟頭頂的陽光似的燦爛。
樑清歡不敢相信自己聽見了什麼,坐在那兒半晌沒說出一個字來。
爸爸跟慕家過去明明無冤無仇,慕承燁寧肯相信爸爸會殺他們一家,也不肯相信爸爸是無辜的,是被冤枉的。
而今天,他竟然因爲自己的姑姑清醒過來,只聽她的一面之詞,就讓爸爸沒了性命……
“他只是想讓你痛苦而已,他這些年受到的苦難,你也得受一份。樑清歡,不只是你爸罪有應得,包括你和你肚子裡的孩子,也會是一樣的下場。”
“等慕承燁從美國回來後,就會開始報復你,你今後想要再過上一天好日子,都難。這段時間慕承燁太慣着你,你是不是已經忘了你不過是他的一個契約情人而已,他恨透了你,他在乎的只是你肚子裡慕家的種,你只是個生孩子的工具。”
樑清歡坐在椅子上,慢慢的,早就如死灰般的一張臉上,更是沒了表情。
他在乎的只是她肚子裡的孩子。
這一點,難道還需要杜若芯告訴她?她早就清楚。
“樑清歡,我要是你,我就不會把他生下來,假如你把他生下來,他要麼就被慕承燁給藏起來,你永遠也見不到,要麼慕承燁就會虐待你們兩個,讓你們永無天日。”
“你知道五年前我爲什麼會突然離開慕承燁,選擇獨自去美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