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的空間裡,只有剪刀剪去枝葉的咔嚓聲響。
“哎呀!”一聲輕呼,榮奶奶皺起了眉頭。
樑喬笙連忙上前,原來是剪刀不小心劃傷了手,鮮血流出,看起來可怖無比。
“奶奶,快坐下,我去拿醫藥箱。”
原以爲這一聲奶奶現在喊出來會有些不自在,沒想到卻是無比自然。
消炎,包紮,一切如此順手。
榮奶奶看着身旁這個眉眼溫和的女子,臉龐不自覺的柔和了下來。
“看不出來你倒是很熟練。”
樑喬笙的手上的動作微微頓了頓,沉吟半晌纔是緩緩開口。
“以前總是受傷,所以就熟練了。”
榮奶奶聽着她的話,一愣,這時纔想起她以前所生活的地方,樑喬笙據說是被榮向南從孤兒院裡領養回來的。
孤兒院的孩子,總有一些外人所想不到的痛處。
“苦了你了。”榮奶奶緩緩拍了拍她的手背,帶着安撫。
樑喬笙微不可察的顫抖了一下,榮奶奶這才注意到那已經腫成青紫的手背。
“哎呀,你這手怎麼了?”
“沒事。”樑喬笙快速的收回自己的手,搖搖頭微笑。
“還說沒事,都腫成這樣了,你這孩子也太不愛惜自己了。久簫,久簫……”榮奶奶雷厲風行,說一不二。
不過片刻,她就坐上了榮久簫的車,奉着榮奶奶的命令必須去醫院看傷。
一路上無言,直到一個十字路口的紅燈處。
車停下,榮久簫突然開口。
“樑喬笙,沒用的。無論你如何討好爺爺奶奶,我也是不會愛上你的,因爲我愛的……”
頓了頓,他轉頭看着她,眼眸深若寒潭。
“是顧西貝。”
他的話語如同這清晨的薄霧微涼,直到護士將那藥膏擦到她的手上,她纔是從那涼薄中回過神來。
“不可沾水,你這太嚴重了,再不處理都有化膿的危險了。”護士的聲音滿是不贊同。
樑喬笙點頭稱好,折騰一番後,中途榮久簫打來電話說有事先行離開。
因爲沒有期待,若是就不會有任何失望。
可是,心裡卻有一點隱隱作疼。
這個世界上最深的傷害,不是背叛也不是不喜歡,而是極致深愛之後的逐漸冷漠。
他於她,就是如此。
不喜歡坐車,索性就沿途慢慢走着,途經一個婚紗店。
停下腳步,看向櫥窗裡精美的婚紗,層層繁複的白紗,那是女孩最鍾愛的嫁時衣。
帶着羨慕的心情觀賞,忽然角落裡一聲咔嚓作響。
樑喬笙轉頭看去,只見有人拿着相機正在對她拍照,皺了皺眉頭走了幾步。
忽然從街道角落衝出幾個人影。
“樑小姐,你剛剛的表情在思念什麼人嗎?是陸太子嗎?”
“樑小姐,你能說說你是怎麼傍上樑太子的嗎?”
一個又一個的問題應接不暇,鎂光燈頻頻閃爍。
“我不認識什麼陸太子,請你們讓開。”樑喬笙奮力想突破層層包圍,卻無奈勢單力薄。
正在這焦灼間,忽然有人大力將自己拽出了這泥淖。
驚訝間,身旁之人手臂有力的攬住自己的肩膀。
“你們是在問我們的關係嗎?我們
認識很久了,是好朋友。”陸遠喬眼眸溫柔,笑語間都帶着爾雅公子的味道。
偏生他又帶着一股子淡漠疏離的氣息,讓記者一時間都不敢再問話。
待到記者們都走後,陸遠喬才是放開樑喬笙,手指理了理她有些凌亂的衣衫。
“抱歉,真是給你添麻煩了。”
“沒有。”樑喬笙搖了搖頭,有些不自在的往後退了一小步。
她不習慣他這如此親密的舉動,爲她整理裙衫的動作,連自己的母親都未做過。
一時間,有些躊躇不安。
“作爲賠償,我請你吃飯好嗎?”陸遠喬笑着開口,他一笑間眼眸流動似星光飛火,這半邊陰霾半邊雨的天色都因這一笑而云散雨消。
他的脣微紅,那是初春因風飛動的薔薇。
莫名的,樑喬笙聽到自己點頭應了一聲好。
等坐在一家音樂流轉的餐廳裡,她纔有些後悔。
怎麼無緣無故就答應了人家的邀請,真是太突兀了。
有侍者禮貌地躬身向她推薦着新的菜品,凝神細聽間,陸遠喬輕聲開口。
“不用推薦鵝肝,她不喜歡吃。”
樑喬笙微微一愣,“你怎麼知道我不喜歡吃鵝肝?”
薩克斯悠揚,有人的眉眼輕輕微揚。
少女的白裙搖曳,站於高臺之上,手指美好修長,閉目間拉着小提琴悅耳的奏響。
陸遠喬的眼眸溫潤如三月暖光,墨色深潭,忽而輕笑。
“有一次宴會遠遠看到過你,你當時對侍者送上的鵝肝皺眉頭,所以我猜測你應該不喜歡鵝肝。”
“是嗎?”樑喬笙輕聲問道,但是眼底卻有了微微的訝異。
她已經有很多年不曾公開出現在酒宴上了,前些年爲了穩定住公司內部確實參加不少名流聚會,不過通常在那些場合自己都會將自己的存在感縮到最小。
沒想到,居然有人還能注意到她,還注意到這麼小的細節。
“不用在意,我的觀察力比較敏銳,只是偶爾看過就會記得。”陸遠喬的話語輕緩,微笑間將氣氛調節得恰到好處。
只是見過幾次面,但是他卻能讓你覺得,你們彷彿已經認識了一輩子。
這讓樑喬笙再溫暖之餘還有些訝然,甚至有些警惕。
她是甲殼類的女子,從來都將自己的心封閉得很好。這應該是所有孤兒院孩子的通病,不會輕易相信人,但是一旦相信,就是永生。
她堅信着,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亦沒有無緣無故的恨。
沒有一個人非要對另一個人無條件的好。
陸遠喬三番兩次救助自己,從某種意義上已經讓自己警醒了。
眼眸微擡,輕聲開口,平緩的語調,帶着某種固執。
“陸先生,這頓我請。你三番兩次幫助我,就當是我謝禮,可好?”
陸遠喬並沒有任何訝異的情緒,眼眸定定看着樑喬笙,眉宇間一絲笑意綻開,優雅無比。
“我以爲我們並沒有這麼生分,你非要稱呼我爲陸先生嗎?陸遠喬,叫我陸遠喬。”
樑喬笙片刻的沉默,她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直覺告訴她,與這類人相交併不是很好的事情,相反而言還意味着,麻煩。
陸遠喬見樑喬笙並不開口,手指輕輕敲擊着桌面,眉梢微微一挑。
“或者喬笙你
想叫我阿喬?”
冷不丁的一句話讓樑喬笙有些愕然,阿喬?他們並沒有熟到如此地步吧!
她看着陸遠喬的臉龐,這是個極溫文爾雅的男人,但是卻依舊有着上位者的霸道,只不過他的霸道並不似陸遠喬那般攝人心魄,而是優雅的霸道。
一顰一笑間卻也容不得你拒絕。
“陸遠喬。”抿了抿脣,樑喬笙輕聲開口。
比起阿喬,她還是比較傾向於叫本名。
她的聲音並不嬌媚,有些女子的柔軟,但是也如她人一般帶着一股子清雅勁。
陸遠喬聽着他的名字從她的脣裡吐出時,眼眸一下子變得深沉了,連脣角的笑意都變得意味深長。
“若是你不習慣,我還有個英文名字,Jone。”
有些時候,一句話,一個字,甚至一個熟悉的表情就能勾起人心底那些埋藏深處的往事。
你以爲你忘卻了,其實沒有,它們只是被自己藏起來了。
猶如困獸,一旦釋放,兇猛的連自己都無法阻止。
Jone,Jone。
這個名字就是樑喬笙心底的困獸,因爲榮久簫的英文名字就是Jone,他曾說,這個名字譯製過來叫做喬恩,和她一樣帶着一個喬字,這樣他們兩個人的名字都一樣了。
愣了足足有三秒鐘,微微閉了閉眼,讓自己的出口的聲線儘量平穩。
“陸遠喬就好,Jone總覺得彆扭。”
陸遠喬微微點頭,並不再接這個話題。
小提琴的演奏漸入尾聲,兩人的一頓飯也吃得異常愉快。
樑喬笙發現陸遠喬是個異常會調節氣氛的人,他總是有很多的話題,從來不會讓氣氛冷場。一旦發覺你對這個話題沒興趣,就會立馬轉換成另一個,而且毫不生硬突兀。
他讓人生不起厭惡的心思,笑語晏晏間堪稱最完美的貴公子。
這讓她總覺得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儘量忽略心底的這種不真實感,翻開錢包正準備刷卡付賬。
陸遠喬這時卻開口了,“喬笙你總是把別人的幫助換算成飯嗎?”
“不是。”樑喬笙反射性的拒絕。
只是單純的不想欠他罷了。
“要論幫助,我反而還帶給了你麻煩,那些記者……”
“記者都是愛捕風捉影的,不是嗎?”沒等陸遠喬說完樑喬笙就打斷他的話。
陸遠喬微微一頓,看着樑喬笙那堅毅的表情,冷清的無法讓人褻瀆。
“你說得對,是假的。”他微微一笑,便再也不言語。
“那麼,今天的一次再算上你禮服破裂那次,我幫助了你兩次,那喬笙你是不是該請我兩次。”陸遠喬眉眼溫和,言語平常。
樑喬笙眼裡有些疑惑,但是又覺得他似乎說得在理。
“好,我再請你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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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遠喬聽到她的話,手執起酒杯。
“那爲我們下一次的再相聚,乾杯。”
微挑眉梢,紅酒在透明的杯子微微晃動,猩紅中帶着絲絲妖冶的味道。
樑喬笙也拿起了酒杯,輕輕碰響,手指的弧度美好,白皙無比。
“樑喬笙?”一聲訝異從不遠處響起。
樑喬笙抿了抿脣,不是冤家不聚頭嗎?
顧西貝與幾個女子正站在不遠處驚訝的看着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