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上山採藥去了。
暮楚先是替樓司沉把藥熬好,又給他燒了水。把中藥捅洗刷乾淨了。才把藥水倒了進去,“趕緊趁熱泡吧!”
再見樓司沉。他已然把全身脫得只剩一條四角短褲,雖有了昨兒晚上的坦誠相見,但再見,暮楚其實多少還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她連忙別開了臉去,“五分鐘後。我再進來替你添熱水。”
說完,她拎着空桶就出了浴室去。
暮楚坐在外面的火爐前。點火扇風,繼續燒水熬藥。
盧遠從屋子裡出來就見到了浴室外忙碌的暮楚。“楚楚,我來幫你吧!看你熱得,一身全是汗!”
浴室裡,樓司沉自然是一字不漏的聽到了盧遠的話。
漆黑的眸仁。稍沉了沉色。
這些天,她一直爲他忙前忙後的,且無怨無悔。
樓司沉知道。她一方面出於對他的愛,而另一方面。出於對他的愧疚。
樓司沉甚至猜不透,她對自己更多的到底是愛,還是虧欠?
當然。這也是自己當初不願意讓她陪同自己前來的原因。早猜到這一行對於自己與她而言,絕對不會輕鬆。
也是!照顧一個半身不遂的男人,又怎會輕鬆呢?
“不用,不用,我自己來就好,這又不是什麼辛苦活。”
暮楚拒絕了盧遠的相幫。
“你看看你,衣服都汗染溼了,只可惜我爺爺這沒有風扇,要不我去拿把扇子來替你扇風吧!”
“沒事,你不用管我,我這有扇子呢,熱了就給自己扇扇。”
“楚楚,樓先生這若有什麼事兒需要我們幫忙的,你就說一聲,你可千萬別覺得不好意思,本來我和樑靳堯過來就是爲了幫你們來的。”
“謝謝,不過暫時我都能搞定,放心吧!”
“那就好,那我洗衣服去了!”
暮楚這才注意到盧遠懷裡抱着的那盆衣服,“你一個人這麼多衣服呢?”
“你覺得可能會是我一個人的麼?”
“……”
暮楚適才想起樑靳堯來。
也對,他那樣的大少爺怎可能會親自洗衣服呢!
暮楚忍不住笑起來,“你趕緊去忙吧!”
“好,有需要叫我。”
“知道了!”
盧遠走後,暮楚從大鍋裡舀了半桶藥水,拎着進了浴室去。
樓司沉猶在藥桶裡泡着。
半截身軀露在外面,頗爲性感魅惑。
暮楚儘可能的讓自己忽視掉這些,問他,“水還熱嗎?”
說着,伸了手進去藥桶裡探了探水溫。
“……熱!”
樓司沉驀地探手,捉住了她伸進水中來的小手。
暮楚心尖兒一顫,只覺他大手中的溫度燙得似火焰一般,那火勢更是一下子蔓延到了她的胸口,讓她心慌不已,“已經溫了,我幫你添些熱水。”
暮楚把手從他的手心裡收回來,拎起木桶,把煮開的藥水一股腦兒全數倒進了藥桶中。
“燙——”
“……”
糟糕了!!
暮楚剛剛太心慌的緣故,一下子忘了這水是才燒開的,“怎麼辦?有沒有燙傷你?水裡燙嗎?”
暮楚伸手進水裡探水溫,眼見着他的皮膚被浸泡得越來越紅,暮楚徹底慌了,“我去打冷水來!!我真是笨死了……”
暮楚在心裡不斷地數落着自己。
她可真是蠢死了,居然把人照顧成這樣!
暮楚正準備起身走,卻倏爾,水中的小手被一隻有力的大手給鉗住了。
暮楚有些急了,“你別拉着我呀!我給你倒水去。”
“沒那麼燙,就跟泡腳一樣,忍一忍就行了。”
樓司沉沒鬆手。
“真的假的?”
暮楚看着他被燙紅的皮膚,滿心歉意,“我真是笨手笨腳的!水應該試着慢慢往裡倒的,你真的沒有被燙傷嗎?要被燙傷了,你可得說出來,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事兒。”
“哪那麼容易燙傷?”
“可你皮膚都紅了……”
“泡着能不紅嗎?若不放心,你摸摸,看有沒有被燙出水泡來。”
樓司沉說着,抓起暮楚的手,就往自己的胸前探了過去。
暮楚的小手方一觸上他緊實的肌肉,敏感的手指尖一顫,連忙縮了小手來,她低下了頭去,沒好意思再去看他,頰腮漫起一層粉色-誘人的酡紅之色來。
汗水,一滴滴從她的額際間流了出來,染溼了她額前的劉海,樓司沉鬆開了她的小手,坐起身來,雙手替她把額前的汗水抹去,捧起她粉色的頰腮,啞聲問她道:“要麼你進來跟我一起泡個澡吧!”
“……”
暮楚瞪大眼,驚愕的看着他,那雙水汪汪的眸仁裡染着無盡的羞赧之色。
“你身上全被汗水給浸透了。”
“是不是汗味很重啊?”
暮楚說着,把手擡起來,嗅了嗅自己的衣袖,有些尷尬了,“我一會兒再換身衣服,你……你先放開我吧,味道挺重的。”
“嗯,香味很重。”
“香?”
暮楚被他給逗笑了,“哪裡香?明明是臭。”
“哪兒都香!”
樓司沉捧着暮楚的頭,在她腦袋上嗅了嗅。
很濃的汗味,但滲入進他的鼻息間,就全成了香氣。
只要有她的味道,全都是香的。
“哎呀,別聞了……”
暮楚實在不好意思了,臉上的紅潤之色都蔓延到了脖頸,“快放開我!你這樣抱着我,我更熱了。”
樓司沉放開了暮楚的臉蛋,“我好像跟你添了不少麻煩。”
“什麼意思啊?”
暮楚不滿的皺了皺眉,“什麼叫給我添了不少麻煩?”
“看把你累成什麼樣子了?”
淋漓的汗水,把她的長髮,以及白色上衣都染了個透溼。
想想她起牀就得替他洗衣衫,末了還得一桶水一桶水的替他打水泡澡,又是燒火,又是熬藥,一連串的粗活做下來,不累才奇怪了。
“我哪有累?”暮楚不認。
“要不你回去吧!換薛秉過來?”
樓司沉用商量的口吻同暮楚說道。
“你又想趕我走??”
暮楚有些生氣了,“還是你覺得我照顧得不如薛秉周到?”
“我不喜歡你這麼操勞。”
“我哪有操勞了?”
暮楚情緒有些激動起來,“我不就替你拎了幾桶水,熬了幾碗藥嗎?這都算什麼事兒啊?你讓薛秉過來照顧你,你覺得會方便麼?晚上你們倆睡一張牀?還是說,洗澡的時候你讓他當你的扶手?泡澡的時候也讓他這麼看着你麼?”
“我們都是男人!”
“都是男人怎麼了?男人也有喜歡男人的!”
“……”
越扯越遠了。
“總之你是別想趕我走!”暮楚的嘴巴都翹了起來。
樓司沉嘆了口氣,替她把額前的溼發抹開,“看着你爲我勞心勞力,忙前忙後,我從來沒有哪一刻覺得自己這麼窩囊過!”
不知怎的,樓司沉的這句話一下子就戳到了暮楚的淚點,她的眼淚居然一下子就從眼眶中嗆了出來,“難道我就只能被你當溫室裡的花朵一樣被你保護着嗎?當年你可以爲了我連性命都不顧,若不是因爲我,你又怎可能被這毒折磨成這樣?現在不過就是讓我來照顧照顧你,難道這不是理所應當的事兒嗎?如果我連照顧你都不樂意的話,那你覺得我值得你當年捨命相救嗎?再者,我照顧你怎麼就勞心勞力了?那只是你以爲而已,可我自己並不覺得累,反而我還樂在其中,比起你不在的這幾年,我寧願每一天都活得像今天一樣這麼充實,我只要你在,你在我身邊就好……”
樓司沉聽着暮楚的話,心有感動。
眸底有濃郁的情愫在涌動着,心池裡的急流洶涌澎湃,灼熱的目光膠在暮楚的臉上,一時間卻不知該用什麼話來回應她。
“你……幹嘛這麼看着我?”
暮楚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起來了。
“好看就多看一會。”
樓司沉的深眸裡,似還隱隱含着一抹淺淡的笑意。
暮楚也跟着他笑了起來,氣氛有所緩和,她鬆了口氣,“你泡澡吧,我去外面看火去。”
“等等。”
樓司沉拉住了她的小手。
“嗯?”
暮楚眨眨眼,把下巴擱在木桶邊沿上,看着他,“還有什麼事啊?”
“問你個問題。”
“什麼問題?”
“如實回答我。”
“好!”
“不要欺騙我。”
“我幹嘛要欺騙你?你問吧!”
“你待我這麼好,到底是因爲愛,還是出於愧疚?”
“……”
暮楚怔怔的看着他,沒答話。
樓司沉等了一陣,見暮楚沒回答,他才又催了一聲,“爲什麼不說話了?”
暮楚回神過來,拎起水桶就往外走,邊走,嘴裡還一邊自言自語般的碎碎念道:“真恨不能一水桶砸你腦袋瓜子上!!要單純出於內疚的話,能傻逼兮兮的等一個死人,一等就等六年?姐的青春就那麼不值錢?早知道,還不如喂狗呢!”
“……”
樓司沉看着她離開的纖瘦背影,性感的脣角忍不住微微上揚,勾勒出了一抹迷人的弧度。
“喂,這回水可別再整那麼燙了!剛剛可是真燙!”
樓司沉趴水桶邊上,衝暮楚的背影喊着。
暮楚回頭瞪了他一眼,沒好氣道:“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