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瀟稀裡糊塗的睡了一晚上,第二天早晨睜眼的時候,首先感覺到的是,身子被人緊緊箍在懷裡,動彈不得。
那雙手臂的溫度和力道,她再熟悉不過,只是睜眼時,卻還是微微怔愣了下。
這麼近的距離,甚至能看見他英俊臉龐上的細緻毛孔,肖瀟忽然忘記了掙扎,亦或是,她全身虛脫,根本無力掙扎開。
她只在他懷裡輕輕動作了下,那緊緊抱着她的男人竟然也醒了。
他的眸子沒有剛睡醒時的惺忪,倒是清明的很,那灼燙的目光,緊緊盯着她蒼白憔悴的小臉。
“醒了?”他的聲音,有些微啞。
肖瀟一時間有種錯覺,他對自己的態度,像是一個三百六十度的大轉彎,昨天明明恨不能親手掐死她的模樣,現在眸子裡,卻溫柔的快要滴出水的注視着她。
肖瀟抿了抿脣,微微皺眉道:“你放開我,有點難受。”
她沒有撒謊,是真的被他抱的有些緊,有些呼吸不過來。
男人倒是如願以償的將她鬆開了。
容城墨起了牀,一邊穿衣,一邊問病牀上的肖瀟,“想吃什麼,我讓林嫂做了新鮮的送過來。”
肖瀟確實也餓了,“隨便。”
男人深邃的目光看了她一眼,“那就皮蛋瘦肉粥和板栗糕,再來點榛子醬蛋糕?”
肖瀟微微一怔,有些人明明有時候薄情的要命,可有時候,卻能記住你的每一個小小的不起眼的嗜好。
皮蛋瘦肉粥,板栗糕,榛子醬蛋糕,哪一樣不是肖瀟愛吃的?
肖瀟在被子下的雙手,輕輕掐了掐自己,似乎在提醒,不要因爲這一點小恩小惠,就對這個男人怦然心動。
可事實上,不管肖瀟再重新遇見容城墨幾次,再被他傷害多少次,她依舊會對他怦然心動。
容城墨也沒等肖瀟說話,打了電話回別墅,讓林嫂準備。
打完電話,容城墨見她已經幹了的髮絲和衣衫,道:“昨晚你出了一身汗,我抱你去浴室洗個澡。”
換洗衣服,昨晚就已經讓林嫂帶過來了。
容城墨正要傾身下來抱她,肖瀟卻皺着眉頭,有些不願,“我自己去就行。”
她自己也感覺到,身上黏膩膩的,確實不舒服。
“你昨晚暈厥過去,現在又沒吃東西,自己去洗,確定不會再暈倒?”
容城墨目光灼灼的盯着她黑白分明的眸子,肖瀟一時沒有回答,他又嘆息一聲,道:“乖,別逞能了。”
肖瀟只好咬着脣,被他抱進浴室去洗澡。
……
肖瀟以爲,會趁着洗澡的功夫,他會做點什麼欺負她的事情,這也正常,他平日裡,哪回抱着她跟她一起洗澡不吃她豆腐的?
可今天,卻難得的安安分分洗了個澡。
當容城墨幫她擦乾淨身子的時候,拿起乾淨衣服想幫她穿上時,肖瀟卻低垂了眸子,將衣服拿了過來,“我自己穿就好。”
可容城墨卻固執的沒有鬆開衣服,目光專注認真,炙熱的眸子,盯得肖瀟耳根發燙,他一字一句的,極其認真的道:“我不會趁這個時候欺負你。”
肖瀟有些不解,今天的他,真的有些奇怪。
洗完澡,穿好衣服,肖瀟被容城墨抱了出去。
肖瀟在牀上躺了一會兒,林嫂便將早點送了過來。
林嫂送了兩個人的份,自然知道容城墨早晨也沒吃。
林嫂送了早點後,又很快離開了,病房裡又再度只剩下肖瀟和容城墨兩個人。
肖瀟一邊喝着粥,一邊抓着板栗糕吃,味道可口,一下子填滿了空虛的胃部。
容城墨沒吃,只看着肖瀟吃。
肖瀟一時尷尬,看了一眼那兩人份的早餐,提醒道:“林嫂送的兩人份的,你也吃點吧。”
雖然,她一直都知道,容城墨沒有吃早點的習慣,但她也記得,在倫敦的時候,容城墨會陪着她吃早點。
肖瀟忽然愣了下,好好的,怎麼又想起以前的事情來了?
以前的事情,有什麼好想的呢?
肖瀟苦笑一聲,都過去了。
容城墨目光幽邃,點了點頭,陪着肖瀟一起吃早餐。
今天容城墨的態度,令肖瀟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昨天他們鬧成那樣,容城墨恨不得伸手掐死她,可今天,爲什麼他看向她時,眸光裡滿滿的都是柔意。
容城墨吃了一塊板栗糕後,雙手微微交疊,清明目光審視着在吃早餐的肖瀟。
她的口味,過了這麼多年,還是沒變。
“爲什麼不早一點告訴我?”
沒來由的,容城墨忽然問了這樣一句。
肖瀟自然不明白他在問什麼,低頭吃東西的動作卻是微微愣住,擡頭看着他,“你說什麼?”
“當年的事情,你爲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肖瀟先是一怔,隨即蒼白脣角又勾了抹笑意,她晶亮透徹的眸子,凝視着他深沉的眸底,語氣清淡的反問:“告訴你有用嗎?告訴你,時間就能倒流,你就能重新選擇一次了嗎?”
“是,我沒有能力讓時間倒流,可是這麼多年來,我一直被矇在鼓裡,連你當年懷孕的事情我都一無所知。”
肖瀟的心,狠狠一顫,“你說什麼,你不知道我當年懷孕了?”
容城墨雙臂撐在她身體兩側,眸色幽暗,“如果我知道你當年懷孕了,不,就算你當年沒懷孕,我選擇的從來都是你。”
肖瀟微微翕張着脣,瞳孔裡折射着質疑,“可是……可是你當年已經和葉佳佳訂婚了。”
“容家派了人在倫敦,威脅我如果不跟葉佳佳訂婚,就綁架你。”
肖瀟瞳孔狠狠一縮,他……他從來就沒有背叛過他們的感情?
這其中,是有人從中作梗?
容城墨不是個會編織謊話的人,他也懶得去利用謊話去討好誰。
肖瀟的水眸,直直的注視着他。
容城墨低身抱住她,大手扣着她的小腦袋,摁進懷裡,“可就算是誤會,這一切還是因爲我。瀟兒,我說不出爲當年因爲沒能好好保護你而道歉的話,因爲我不想道歉,我想用盡餘生來補償你。這麼多年,你受了這麼多傷害,委屈你了。”
他是個有擔當的男人,深知道歉是最沒有用的東西,若是一句道歉就說完,還不如就讓他用盡餘生一切來補償她。
哪怕,用盡餘生也無法彌補過去這麼多的傷害,可他不想再浪費一丁點時間,只想用盡全力與她相愛。
壓抑了這麼多年的情緒和事情原委,忽然浮出水面,肖瀟忽然覺得自己的固執有些可笑。
她被容城墨緊緊抱在懷裡,渾身有些僵硬。
肖瀟深吸一口氣,眼底有微微的溼意,“可即便是如此,我還是沒有辦法原諒你。”
容城墨將她緊緊抱住,埋進她肩窩裡,“我也沒有辦法原諒我自己。”
哪怕這一切有人從中作梗,可當初,他確確實實跟葉佳佳訂婚了,他們的孩子,也真真切切的不在了。
她也爲他,真的**過,險些與這個世界絕緣。
這麼多年受過的委屈和傷害,早就成了心裡的一道糜爛的傷口,無論什麼靈丹妙藥,都沒辦法令它痊癒。
“容城墨,我不想再恨你了,我也恨不起你,你如果真的覺得對不起我,那就放我走吧。我只要一看見你,就會想到我過去這麼多年受到的那些傷害,還有做過的傻事。”
她沒有在矯情,也沒有在開玩笑。
他們之間,蹉跎了這麼多年,其實早已沒有再在一起的必要了,不是嗎?
空白了這麼多年的感情,其實現在哪怕再在一起,恐怕也不一定會是愛情促使,或許是當初的執念吧。
而肖瀟不想再繼續這痛苦的執念下去了。
對這段感情釋懷,對容城墨放手,讓自己從這個噩夢中清醒。
是肖瀟認真思考後做的決定。
“肖瀟。”
容城墨握着她的後脖頸,她白皙的脖子上,還有昨天他掐過的淡淡紅痕,眸底滑過一抹痛意。
他有些自嘲的笑了笑,是啊,她跟他在一起,一直都是被強迫的那一個,她怎麼會不受傷?
他本身就是一把利劍,當她靠近時,他下意識的也會傷害她。
容城墨想不到什麼比達成肖瀟的心願更加能夠彌補她,他修長的指腹,輕輕摩挲着她的脣角,“你認真考慮過了?”
“嗯,我是認真的。阿墨,我們……真的不合適。”
她的心,很脆弱,在經歷過那些鋒利的傷害後,變得更加敏感,她現在不想再品嚐那些愛戀的甜與苦,亦或是痛,她承受不了。
容城墨盯着她的眸子,足足有五秒鐘,薄脣微啓時,只說了一個字,“……好。”
如果這真的是她的願望,那麼他滿足。
肖瀟點點頭,又道:“這麼多年了,其實我們之間的感情早就沒有了,雖然這裡面有誤會,可時間不等人,你對我,或者我對你,或許已經不是愛情了。我希望以後,我能平平靜靜的在海城生活,工作下去。”
肖瀟沒有立刻提離婚的事情,先暫且分開一段時間,冷靜冷靜吧。
容城墨記住了肖瀟的那四個字,平平靜靜。
好,他讓她平平靜靜的在海城生活下去。
既然她說不想見他,一看見他,就會想起當初的那些傷害,那他就默默守着她,不再強勢插手她的人生和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