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夏看向門口的時候,沈唯一也正好擡起頭,兩人的目光在空氣中匯合。
前者落落大方的站在劉秘書面前,即使素顏不施粉黛,模樣也依然漂亮精緻,後者的氣質更淡雅一些,還維持着推開門的動作,一隻腳剛踏出辦公室,就那麼生生停下。
似乎是沒想到會在這裡看到晚夏,所以沈唯一眼裡有幾分詫異。
晚夏輕輕笑着,她先開口說話,“沈小姐怎麼看着,精神不太好的樣子?”
看來,這明星傳個緋聞也不容易。
沈唯一穿的極其素雅,比起鏡頭前完美的女神模樣,她今天看起來倒是普通了很多。
高跟鞋被平底休閒鞋取代,氣場就不同了。
沈唯一摸了摸垂在肩頭的長髮,“是麼?”脣邊揚起淡淡的弧度,“可能是因爲我沒有錄影工作,不化妝氣色有點差,我比不得紀小姐天生麗質,看着氣色不好也是正常的。”
這種話,可不像是從清高的沈大明星嘴裡說出來的。
晚夏並不覺得奇怪,畢竟周圍都是顧氏的工作人員,每天跟沈唯一低頭不見擡頭見的,維持形象很有必要。
晚夏抿了抿脣,做出一副不太好意思的模樣,“我開玩笑的,沈小姐這麼認真做什麼?”
沈唯一笑了笑,“你是在跟我開玩笑麼?挺驚訝的,我以爲,我們之間不是能隨意開玩笑的關係。”
都是帶着面具在裝在演,其實沒什麼意思。
晚夏點頭表示贊同,“也是,您是星光耀眼的大明星,我是無業遊民,我確實沒資格跟您開玩笑。”
這明明是放低姿態捧着沈唯一,但話從她嘴裡說出來,卻絲毫沒有那種意思。
她含笑看着沈唯一,勾了一縷長髮繞在白嫩的手指間,模樣慵懶又隨性,眼波流轉,頗有一種難以用語言形容的美。
辦公室的門是大開的狀態,因爲沈唯一在門口停下來,她身後顧氏的公關團隊也就只能停下,原本是要出來的,現在都站在門口。
聽着兩個‘淵源很深’的女人聊天,有些……尷尬。
但又沒有辦法,沈唯一不走,他們就只能被堵在裡面。
直到,顧邵之不悅的嗓音響起,“還杵在門口乾什麼?等着我一個個請你們出去?”
他的意思很明顯。
下屬連忙畢恭畢敬的應着,“顧總我們這就走。”
顧總的聲音雖然不高,但也是大家都可以聽到的程度,然而沈唯一的手依然搭在門把手上。
小心翼翼的提醒,“……沈小姐。”
沈唯一臉上是沒有絲毫破綻的完美笑容,對晚夏說,“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就像是,不懂顧邵之不悅的情緒是因爲她。
爲了留住紀晚夏,他連紀晚夏跟別的男人曖昧不清都能忍,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讓她難堪這種小事算什麼……
是啊,已經不再是從前了,對於他來說,她沈唯一的事,都是小事。
晚夏側身站到一旁,把路讓開。
輕輕淺淺的笑着,“再見。”
這是總裁辦公司所在的樓層,下屬彙報完工作要用最快的速離開,這是顧氏所有員工都知道的規矩。
總裁專屬電梯不是誰都能乘坐的,除了走安全通道,下樓的電梯就只有一部。
所以,沈唯一離開的時候,氣場是很足的,畢竟她身後跟了六七個穿着黑色西裝的男人。
電梯到達,男人伸手禮貌的做出請的姿勢,“沈小姐,您先進。”
沈唯一不想跟他們待在同一個封閉的空間裡,她站在電梯外沒有動,淡淡的說,“你們先下去吧,我去趟洗手間。”
“好的。”
公關團隊的核心人員前前後後走進電梯,電梯門關閉。
走廊盡頭,就只有沈唯一一個人,她微微低着頭,鴨舌帽的帽檐將她的小臉遮住了一大半。
她似乎還能隱約聽到,從遠處傳來的那一對男女的聲音。
因爲看不到,那聲音縹緲又輕,是她的幻覺還是真實存在的,她不得而知。
從前,沈唯一是安城人人欽羨的灰姑娘,被兩個如同星辰一般閃耀的男人守護着,一個爲了她不惜對林家和紀家下手,另一個把娛樂圈裡最好的資源都給了她並且爲她鋪好路。
她腳下穿着的,當真是童話裡的玻璃鞋。
後來,沈唯一成了衆人眼裡的完美女神,風光無限,走到哪裡都是聚光燈下的焦點,卻沒有人知道,她的夢早已破碎。
她已經不記得,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那兩個男人在她的世界裡,越走越遠,遠到連背影都看不見了。
似乎即使窮盡一生,也都抓不住。
————
等那一羣人的腳步聲淡去之後,晚夏慢步走進辦公室,劉秘書很有眼力見的幫上司關上了門。
晚夏雙臂背在身後,白嫩的手指勾着包包的肩帶,在辦公室門口轉了一圈。
即使已經開始降溫了,她依舊穿的很少,水藍色襯衣,豎條紋半長裙,露出了纖細的腳踝,荷葉邊的裙襬隨着她的轉動一晃一晃的,是靈動的美。
她看着坐在黑色軟椅的男人,杏眸清淺動人,聲音輕盈,“顧總很忙嗎?”
在聽到她和沈唯一說話的聲音的時候,顧邵之眸裡因爲繁雜的公事而起的凌厲就已經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能蠱惑人心的溫和。
丟了手裡的簽字筆,站起身,走到女人面前,“剛忙完。”
他攬住小女人不堪一握的纖細腰肢,將她收進懷裡,眉宇間含着寵溺的笑意,“不是說最近嗜睡的很,閒着就只想睡覺,怎麼過來了?”
菸草的味道進入鼻息,混着淡淡的清冽薄荷,是他所特有的氣息。
晚夏不覺得討厭。
眉眼彎彎,清澈透亮,“我來見附近見小初的啊,司機沒跟你說麼?”她還以爲,他把司機留在家的的目的,就是要時刻掌握她的行蹤。
看來是她想多了。
擡手摸了摸男人的喉結,眼波流轉的笑,“剛剛出去那麼多人,我是不是來的不是時候?”
這種親密的動作,她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顧邵之不需要知道的很清楚。
他握住女人柔軟的手,送到脣角親了親,嗓音低沉溫潤,“六點,剛剛好是下班的時間,紀小姐很會挑時機。”
即使這些日子沒有再碰過她,這種一廂情願的親吻也不少。
晚夏眨了眨眼,聲音靈動的如同風鈴,“那要去吃飯嗎顧先生?”
顧邵之已經很久沒有見到過晚夏這樣的小女兒情態,像是有一根羽毛輕輕緩緩的撓着心尖,只覺得越來越柔軟。
他忍不住想要吻她。
這麼想着,他也真的就這麼做了。
顧邵之推着女人的身子往前走了兩步,將她抵在辦公室的門板上。
男人偉岸挺拔的身體靠的太近,給人以無形的壓迫感,將晚夏困在方寸之間,在她還在怔神不明所以的時候,他就已經勾起她的下顎,低頭吻上她櫻紅的脣瓣。
輕輕撬開牙關,勾着她的舌纏繞,彼此的呼吸交融。
她的香甜,和他口腔裡的菸草味道,融爲一體。
吻勢不深,但極盡纏綿。
屬於男人的氣息濃烈的壓了下來,帶着淡淡的菸草的味道侵佔晚夏的呼吸,她愣了好久,都忘記了要推開他。
男人的吻像是帶着電流一般,一寸一寸麻痹她的神經末梢,許是對這種乾淨的吻太過陌生,她的心跳都在加速。
晚夏怔怔的看着黑眸輕瞌專注的吻着自己的男人,心底漸漸涌出一種無法控制的悸動,席捲了身體的每一個部位。
陌生又……熟悉。
她忘記了呼吸,小臉被憋得通紅,男人並沒有任何強勢的動作,只是捏着她的下顎,力道很輕,她偏過頭就輕易的從他的吻勢裡逃脫。
擡起霧濛濛的雙眼,似嗔非怒的看着他,“親夠了嗎?”
顧邵之打開黑眸,進入視線的,是這樣一幅美麗的光景:小女人因爲呼吸不順,臉頰起了一層極其動人的緋色,櫻紅的脣瓣微腫,還泛着水光,杏眸微微失焦,軟綿綿的瞪着他。
活色生香。
勾結不自然的滾動,下腹猛得一緊。
顧邵之知道如果再這麼下去,最後受苦的人一定是他,所以他及時的往後退了一步,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嗓音暗啞至極,“夠了。”
晚夏,“……”
見過理直氣壯的,但沒見過不要臉能到這種程度的。
她像是沒有注意到男人眼底隱忍的火焰,低頭整理着襯衣歪斜的領口,“那我餓了,你到底走不走?”
剛剛纔結束那綿長旖旎的吻,她的聲音還很清軟。
“走,等我拿件衣服,”顧邵之不敢再靠近她,轉身走到辦公桌前,拿起早已涼透的濃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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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頭喝了一大半,身體裡的躁動才平息幾分。
取了掛在衣架上的西裝外套,披在晚夏身上。
眉頭微微皺起,沉着嗓音訓斥,“這都幾月份了,你還穿這麼少,不是最討厭生病進醫院?”
佔完便宜就變臉,這樣的事情他也不是第一次幹,所以晚夏不覺得很難以接受。
她擡起頭,精緻的面龐漾出明豔慵懶的笑意,漫不經心的說,“我就想這麼穿,你不喜歡沒有用,我不會聽。”
面對紀美人兒這種油鹽不進、又兇不得罵不得的小模樣,顧邵之有些無奈。
把被嫌棄推開的西裝外套重新給她披好,目光柔和的凝着女人嬌俏的臉蛋,“我不是不喜歡,我是在關心你,”他頓了頓,補充道,“就像,你給我擦藥一樣。”
晚夏在那幽幽深潭裡只能看到自己的倒影,許是男人的目光太過深邃,她竟沒有否認的反駁或者輕笑着諷刺。
她低下頭,沒有說話,任由顧邵之把自己纖瘦的身子罩進西裝外套裡。
站在面前的女人是少有的溫順乖巧,顧邵之因爲她暴露空氣裡的小腿和腳踝而起的不悅也就消散了幾分,嗓音低沉,“女孩子受了涼,總歸不好的。”
深秋的夜晚,溫度並不是舒適的程度,甚至還有些冷。
身上披着男人的外套,晚夏呼吸間都是他的味道,扭過腦袋,低聲說了句,“真是囉嗦。”
顧邵之攬着女人腰,勾了勾脣,“嫌我囉嗦,明天出門就多穿點。”
注意到辦公室的門從裡面被拉開,劉秘書立刻從椅子上站起身,把桌面上的鑰匙遞到上司面前,“顧總,您的車鑰匙。”
她雖然表面是禮貌恭敬,衣服秘書該有的模樣,但……她內心裡的自己已經開始轉圈圈了。
天!今天可以按時下班了!驚喜!
她代表廣大受苦受難的同事們感謝美若天仙的紀小姐,貴謝!
顧邵之接過車鑰匙,隨意的勾在指間,帶着晚夏往電梯的方向走,嗓音溫和,“今晚不回家吃,去江邊的那家中餐廳好不好?你以前說了好幾次,我都沒時間帶你去。”
今天的天氣很好,白天陽光明媚,夜晚……應該可以看到滿天星辰。
在江邊吹着風,會很舒服。
晚夏不喜歡他跟她提以前,她不笑的時候,眉眼顯得有些清淡,“跑那麼遠幹什麼,我已經不想去了。”
顧邵之揉了揉女人的長髮,溫柔的嗓音帶着誘哄的意味,“我想去看看,就當是陪我,嗯?”
那家餐廳,這四年裡他是去過幾次的,很普通,沒有任何特色,還很簡陋。
安城矜貴的顧先生,日常進出都是五星級餐廳的級別,從來都不會去那樣的地方吃飯,甚至是經過的時候看都不會多看一眼。
因爲晚夏提過,所以顧邵之就去看了看。
起先,他並不懂那裡有什麼是值得她念念不忘的,但某一次他放下了車窗,聽到周圍的居民飯後閒聊。
很多年前,這裡曾經有一場美到令人窒息的美景,千千萬萬的孔明燈升起,點綴在夜空裡,那是壯觀的震撼。
那一天,顧邵之才明白,她爲什麼會想和他一起去那裡。
因爲,顧太太曾經告訴過顧先生,她哥哥送給她十八歲的生日禮物,是孔明燈。
……
晚夏昂起腦袋,笑盈盈的問,“我可以陪你啊,那你用什麼換?”
顧邵之停下腳步,那複雜的深情都隱在潭底,從表層看不透一絲一毫。
他凝着小女人那雙乾淨清澈的眼睛看了許久,緩緩開口許諾,“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你想要什麼都行。”
晚夏覺得可行,於是她點頭,“成交。”
陷進自己的世界裡的沈唯一,還站在電梯口,她是聽到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發出清脆的腳步聲才醒過神。
本能的看向聲源。
無論是總裁專屬電梯,還是普通員工乘坐的電梯,都在走廊的盡頭。
毫無意外,朝着沈唯一走過去的人,是顧邵之和晚夏。
晚夏也看到了站在電梯口的沈唯一,對方無辜恍惚的眼神極其惹人憐惜。
淺淺的笑,將音調拉的又長又慵懶,“顧總,沈小姐好像是還有事找你呢。”
她的話是對顧邵之說的,但卻是視線看着沈唯一的。
沈唯一在對方眼裡,並沒有看到小人得志般的挑釁和得意,因爲紀晚夏根本不屑於做這種事。
她看到的,是譏諷。
沒有看晚夏身邊的顧邵之,伸手按下了電梯的按鈕,淡淡的說,“沒事,我只是腳有點麻,休息了一會兒。”
人一旦開始回憶過去,就會忘記自己所在的地方。
男人的目光淡淡的落在那已經閉合的電梯門,晚夏收回視線,漫不經心的說,“人家恐怕都已經到20樓了,你只要快點下去,還是能追上的。”
顧邵之幽深的黑眸,平靜無瀾。
低頭瞧了她一眼,“再這樣,我會誤會你是在吃醋。”
晚夏,“……”
————
晚上,兩人在江邊待了很久。
最簡單的家常菜,晚夏吃了很多,比平時在清水灣別墅的每一餐都要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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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顧邵之基本沒動過筷子,只是喝茶,抽了兩根菸,他在那裡所有的時間都是在看晚夏。
目光溫柔,但……複雜。
他不吃,晚夏也不覺得奇怪,畢竟他的口味一直都很挑,這種路邊攤看不上很正常。
這裡是普通人生活的地方,下班後三三兩兩聚在一起,喝着便宜的啤酒,醉了之後會聊年輕時候的夢想,也會罵粗俗的髒話。
顧邵之這種西裝革履的成功人士,坐在那些每天爲生活所迫的普通人之間,都有些違和。
江邊的風很清爽,但吹久了會有點冷。
晚夏攏了攏手臂,同對面的男人說,“我們走吧。”
他什麼都沒吃,這裡距離清水灣別墅區又很遠,得給傭人做飯的時間。
顧邵之的目光,沒有一刻離開過晚夏,他喝了口茶,溫聲問,“吃飽了?”
桌面上的菜不僅都動過,還動了很多。
晚夏站起身,去拿搭在椅背的西裝外套,低聲說了句,“我又不是豬。”
即使是坐在簡陋的小攤外,顧邵之也依然是那副矜貴優雅的模樣,含笑凝着小女人,黑眸裡的溫柔,幾乎能溢出來。
但,說出口的話卻不是很好聽,“我倒是希望你是豬,可以任我宰割。”
晚夏,“……”
這個男人還真是直白的讓她覺得很好笑。
“紀家只剩下我一個人,雖然我哥在青城的權勢地位一點都不比你差,但他有自己的家,而且我們沒有血緣關係,始終都不是血肉至親,你想宰割我,也不費什麼事。”
她站在椅子旁,陣陣涼風吹過,帶起裙襬輕盈的飄動。
許是吃到了記憶裡熟悉並想念的食物,晚夏的心情不錯,她笑起來的時候,像是有千千萬萬的星辰落進眸子,明亮美麗的讓人移不開眼。
微卷的長髮絲絲舞動,繚繞在精緻的五官前,頗有些煙波流轉的美。
女人的語調很輕盈,沒有荒涼也沒有落寞,像是在開玩笑。
於是,顧邵之就只當她是在開玩笑。
他還坐在椅子上,棱角分明的五官帶着薄薄的笑意,看着晚夏的目光表層很溫和,內底卻深邃的如同是瀰漫着幽幽森林裡迷霧。
遙遠而虛無。
顧邵之這麼問她,“晚晚,你想爺爺了麼?”
或者說,她懷念的是紀家。
涼風裡帶着溼氣,吹得晚夏眼眶都是潮潮的。
她所在的小吃街熱鬧非凡,對面的河堤卻是寂靜的,融在夜色裡,安靜又落寞。
“想有什麼用呢,連一件可以寄託的遺物都沒有,就算想到渾身都疼,也只能忍着,”晚夏輕輕笑着,看向那片漫無邊際的夜色,目光恍惚難辨,“不是麼?”
她的家,早已化成灰燼。
像是一具行走在人世間的空殼,走到哪裡,都是在流浪。
顧邵之俊朗的五官沒有太多的波瀾,只是凝着晚夏的眸色更深了些。
他又點了支菸,但只抽了兩口就把香菸捻滅,等青白色的煙霧散去之後,他站起身,走到晚夏身邊。
這麼回答,“嗯,你說的對,就五臟六腑都疼,也只能忍着。”
從她離開的那天開始,他就是這樣的。
那片瀰漫着黑暗的河堤,承載着晚夏散落在星河裡的記憶,她偏過頭,不再看。
眉眼之間淡淡的,“有點冷,回去吧。”
顧邵之並沒有邁步離開,而是展臂擁着女人纖細的身子,面對夜空而站,“晚晚,我帶你來這裡吃飯,你開心麼?”
“挺開心的啊,”溫暖的熱度透過薄薄的衣衫傳到皮膚,晚夏輕輕笑開,“謝謝顧總。”
顧邵之握着女人的手送到脣邊輕吻,嗓音溫和寵溺,“開心就好。”
————
顧邵之在臥室裡洗澡,晚夏去了書房。
桌面上放着半杯濃茶,還飄散着似有若無的的熱氣,菸灰缸裡橫着兩三根菸蒂,青色的菸灰堆積。
電腦還是開着的狀態,文檔裡是一份同霍亦寒最新季度的合作方案,安城的顧氏和青城的霍氏,幾乎囊括了大半個娛樂圈的當紅藝人。
他們之間的合作交流,已經屬於公司機密了。
晚夏不關心顧邵之的工作,所以也不會多看。
拿着平板準備出去的時候,無意間碰倒了桌面上的筆架,晚夏伸手去扶筆架,餘光注意到了‘沈唯一’這三個字。
是顧氏當紅藝人們下週的行程表,包括電影節、開幕式、頒獎晚會,綜藝訪談節目等,需要顧邵之批准簽字。
當然,不會少了沈唯一的,而且就放在最上層。
沈唯一的行程都排的很滿,晚夏的多看了幾眼的,是在沈唯一萬衆期待的十週年演唱會一個星期前的‘一心一意’訪談節目。
爲大明星量身定製的,全網直播。
晚夏微微低着眸,若有所思。
她還在出神的時候,男人帶着溼意的身體貼了上來,手臂攬着她的腰將她收進溫熱的懷抱。
顧邵之嗅着女人所特有的馨香,薄脣貼着她的後頸,故意將熱氣吹進她的脖子裡,“這可是商業機密,我是不是應該現場取證,然後報警,嗯?”
正文 274.【露水之夏】互相折磨,誰都不舒服,所以要早點結束。
男人的呼吸很熱,全數噴灼於晚夏頸窩,他輕咬着她的耳垂,製造出一種徘徊於疼痛邊緣的感覺。
暖黃色的燈光下,兩人投在地毯上的影子交疊纏繞在一起。
曖昧,旖旎。
A4紙還捏在晚夏手裡,差不多就是被抓到了現場。
她也不徒勞的掩飾,拿着那張紙轉過身,輕輕淺淺的笑,“我沒往電腦屏幕上看啊,這幾張明星的日程表,都已經是機密的程度了?嘖嘖嘖,不會吧……”
晚夏靠着桌沿,看着男人的目光很慵懶,還帶着幾分促狹的意味。
顧邵之便順勢往前走了半步,將她抱到桌面坐着。
他剛洗完澡,因爲家裡有傭人,不再像以前那樣隨隨便便圍了浴巾就出來了,睡衣穿的很規矩。
脖子上搭着乾淨的毛巾,短髮還滴着水,水滴順着下顎滴落,平添了些隨性的痞雅氣質。
顧邵之微微俯身,掌心撐着桌沿,另一隻手託着女人纖細的腰肢將她半圈在懷裡。
脣角勾起的弧度帶了幾分邪肆,不緊不慢的道,“我說你看了,你就是看了,這是我家,警察應該相信我的程度更多一些,你說呢?”
兩人之間的距離靠的很近,晚夏能清晰的看到男人長長的睫毛投在眼瞼的那一排剪影,根根分明。
沐浴露的清涼氣味無孔不入的竄進鼻息,跟她身上的味道混爲一體,分不清是誰的。
晚夏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臉,男人的每一棱每一角,都如同是最優秀的雕刻師創作的傑作。
歲月和上帝對他都很偏愛,除了成熟的魅力,這四年並沒有給他留下絲毫痕跡。
“我跟你又沒有競爭的利益關係,看那些東西幹什麼。”
移開視線,擡頭看着價值不菲的水晶吊燈,無語的低聲嗤笑,“顧先生真是讓我刮目相看,誣賴人這種沒品的事情也做的出?”
顧邵之當然知道她不會看,因爲她根本就不關心。
他也笑,只是那笑含有幾分痞邪的意味。
女人是仰着腦袋的,精巧的下巴就在眼前,他便低頭輕咬了一口,“我是什麼樣的人,你不是應該最瞭解?”
無論是的肢體動作,還是語言,都是在調情。
在男人的脣開始從下顎往上游移的時候,晚夏身體往後,避開了他的吻。
他是什麼人?
無賴加不要臉,強勢又不可理喻,跟土匪強盜沒什麼差別。
晚夏不想再浪費時間了,原本是想等到娛樂圈最受矚目的年度盛典,可是……她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
早點結束,就可以早點去青城。
餘生漫漫,她總有一天會忘記這座城市發生的事情,所有的一切都會變成過往雲煙。
包括顧邵之。
晚夏拿着沈唯一的行程表,慵懶的靠在男人肩頭,這麼問他,“你跟HY直播平臺的高層領導熟嗎?”
顧邵之還是那樣一副‘調戲良家婦女’的模樣,看了一眼她手裡的行程表,便抱起她出門,往臥室走,“談不上熟悉,只是有幾分交情。”
晚夏白藕一般的手臂搭在男人肩頭,手裡的紙張沒拿穩,正好掉落在走廊的花盆裡。
男人是看見的,但並沒有停下腳步去撿,晚夏也就沒多話。
聲音清淺好聽,“不用太熟,能說上話就行。”
隨着顧邵之的走動,她纖細的小腿,在空氣裡一晃一晃的。
“公司之間有合作,尤其是年末這段時間,基本每個周都要在一起開會,我雖然能上說話,但也要看是什麼事。”
踢開虛掩着的房門,眉頭微微皺了下。
白天他都在公司,雖然沒有打電話回來,但偶爾晚上會詢問家裡的傭人。
傭人說她三餐都是按時吃的,可是爲什麼她會越來越瘦,而且也越來越嗜睡,只要不出門,她都是在睡覺。
就這麼抱在懷裡,都有些硌手……
浴室的門是開着的,空氣裡似乎還飄散着好聞的薄荷味道,晚夏昂起腦袋,眨巴着靈動的秋水眼眸。
“顧氏是安城最大的娛樂公司,你們都是一個圈子的,表面是利益互惠,但私底下誰不明白HY能起死回生,都是因爲顧總給的機會和麪子,所以,只要是顧總開口的事,應該不會有問題的……吧?”
她的聲音本就好聽,再加上有那麼幾分刻意,暖黃色的光線又很柔和,在這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的撩人心動。
顧邵之勾了勾脣,“紀小姐把我捧的這麼高,是有什麼目的?”
身子被放進柔軟的被褥,晚夏勾着男人的脖子,男人沉重的身體順勢就壓了下來。
黑色的長髮隨意散開,海藻一般。
白嫩的手指輕撫過男人棱角分明的面龐,從他濃密的眉毛開始,路過英挺的鼻樑、削薄的嘴脣、下顎……最後,指尖似有若無的觸碰着他的喉結。
她所有的動作,都輕的如同是羽毛。
晚夏擡眸,對上男人炙熱的目光,修長的美腿微微曲起,慢慢摩擦着他的身體。
她輕咬着緋色的脣瓣,聲音媚的像是被醉人的紅酒浸泡過一般,“顧總的隻手遮天的本事安城人誰不知道?又不是我吹出來的。”
是在暗示,是在勾引。
“美人計……”低低緩緩的笑從顧邵之喉嚨裡溢出,他呼吸的熱度升高,幽深的黑眸噙着若隱若現的火光,“有事求我?”
在說話之間,男人的大手就已經悄無聲息的順着晚夏光滑的大腿爬了上來。
她努力轉移自己的注意力,讓已經開始僵硬麻木來的再慢一些。
機會來的太突然,她連去喝杯酒的時間都沒有,身體在抗拒他,但又不得不逼着自己迎合。
臉頰的笑意卻越發的明豔,“對呀,就看你上不上鉤了。”
顧邵之手上的動作並不算是過分,只是呼吸燙的嚇人,搔弄着女人的皮膚,然而,帶起的不是戰慄,而是越來越僵硬的排斥。
心底止不住的冷笑,是嘲諷。
他嘲的不是她,而是在自嘲,荒涼又落寞。
嗓音低沉沙啞,“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我考慮考慮。”
“好啊,你問吧,我保證不撒謊。”
顧邵之拉下小女人作妖的手,握在掌心,他的目光落在女人空空的脖頸。
“我送給你的禮物呢?”
那條項鍊,除了他強行給她戴上的那晚,他就沒再見過。
“我不喜歡,扔了,”晚夏幾乎沒怎麼考慮,她保證過自己不會撒謊,所以現在的模樣很坦然,“既然你送給我了,那就是我的,就意味着我是處理它的權利,反正那你也是撿來的,向來也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你不會因爲這個生氣吧?”
扔了……
輕飄飄的兩個字落進顧邵之的耳裡,風輕雲淡,不帶任何感情。
可能,還有助理袁毅清楚,他到底花了多大的精力才把婚戒找回來,但是,沒人知道那天晚上,他是懷着怎麼樣的心情把那枚戒指串在項鍊裡給她戴上的。
如今她卻說,扔了……
心底似有狂風驟雨一般的憤怒翻滾着,但那憤怒卻藏的很隱蔽,沒有泄露分毫,五官依然是俊朗溫和的。
骨節分明的手指捏着女人的下顎,指腹緩緩摩挲着周圍嬌嫩的肌膚,像是在描繪一幅珍寶。
勾了勾脣,嗓音低沉,“不生氣。”
晚夏眨了眨眼,姣好的容顏漾着淺淺動人的笑意,“那我可以開始了嗎?”
顧邵之在她脣邊輕吻了一下,“嗯。”
“我要下週‘一心一意’直播訪談主持人的聯繫方式,當然,這不是什麼難事,關鍵是需要顧總幫我上上下下都打點好,顧總那麼聰明,知道我在說什麼吧?”
全網直播,無論發生什麼,訪談期間都不會暫停的。
HY是母親相當火的直播平臺,觀看人數很客觀,更何況,直播的人還是大衆女神沈唯一。
顧邵之確實知道她在說什麼。
埋首在她頸項裡,用一種接近啃食的力道在咬她,“晚晚,你是不想始作俑者繼續逍遙,還是不想跟我待在一起了,嗯?”
講道理,他說的這兩個就是晚夏心中所想,但她也知,道求人就應該有求人的姿態,而且她剛剛已經說了讓他不高興的話,即使他說沒有生氣,但是真胸襟寬廣還是假的,誰知道呢……
所以這個時候,她得說一點能聽的。
“哪裡哪裡,顧總這麼優秀的男人可不好找,我能攀上你,應該是上輩子拯救了銀河系才積下的德。”
聽到女人的話,顧邵之低笑出聲。
濡溼的吻往上蔓延,遊移在她櫻紅的脣瓣周圍,旖旎又曖昧。
他緩緩慢慢的陳述,“你想說的,恐怕應該是:你上輩子造了多少孽,這一世纔會遇上我。”
有人說,相愛卻不能相守的戀人,是因爲上一世有人辜負了對方,被辜負的人少喝了幾口孟婆湯,生命裡還潛藏着前世的記憶,所以,這一世也不會讓對方好過。
晚夏想,他倒是挺了解她的。
她無辜的眨了眨眼,模樣嬌俏動人,“我可沒這麼說,你別冤枉我。”
顧邵之低笑了一聲。
他沒有給晚夏適應的時間,炙熱的吻便壓向她的脣,脣舌強勢傾入她的口腔,帶着滿滿的攻擊性,直接將她吻得透不過氣來。
但也僅僅只是吻,而且也只持續了不到五分鐘的時間,顧邵之便給了她自由。
像是,企圖用這吻來慰藉些什麼。
顧邵之翻身而下,在出門前,給晚夏蓋好被子,並在她的額頭上落下一枚輕柔的晚安吻,跟剛纔那近乎掠奪一般的吻勢大相徑庭。
“早點睡,我還有工作。”
他沒有關燈,帶上門的動作卻有些重,似乎再多在待一秒,他就會隱忍不住要她。
那樣,她就會很疼,他捨不得。
走廊裡空蕩寂靜,顧邵之欣長挺拔的身體立在主臥門口,他微微低着頭,落在地板上的影子有幾分……落寞。
良久,他脣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似是自嘲,又似綿延的蒼白。
晚晚,你要的,我都會送到你手裡。
即使,我知道那些所謂的證據,其實都不堪一擊。
……
臥室裡,躺在牀上的晚夏因爲剛剛結束的那場激烈的吻,臉頰通紅,呼吸也很急促。
不知道過了多久,四肢的僵硬才緩和了些,皮膚上因爲窒息感而起的緋紅都在慢慢褪去,呼吸的頻率也恢復了正常。
鼻息間,屬於他所特有的味道淡去了許多,臥室裡安靜得連浴室的水滴聲都能聽的清清楚楚。
長髮凌亂的散開着,被褥下的睡裙被她的手指緊緊攥出的褶皺證明了,她剛剛確實被動的承受過男人的吻。
顧邵之在吻她的時候,身體所起的生理反應,她能感覺到。
在她以爲,他會繼續的時候,他卻走出了臥室。
晚夏拉起被褥,蓋在臉頰,把自己深深的埋進枕頭裡,喃喃自語,“這是已經開始,互相厭煩了吧……”
厭倦了,也挺好的。
互相折磨,誰都不舒服,所以要早點結束。
如果順利的話,等到下週沈唯一的直播結束,她用不了多久就能離開了。
要看着沈唯一身敗名裂,從雲端跌進深淵,再也爬不起來。
那個時候,她應該就能去見見……去見見夏淺了。
————
顧邵之在公司,晚夏在臥室裡睡覺。
傭人在客廳裡整理茶几和沙發,她聽到有人在正確輸入防盜鎖密碼後,發出的‘滴’的聲音。
這是高檔別墅區,自然不會有外人隨隨便便就能進來,而且還知道門上的密碼,她理所當然的以爲是顧邵之。
連忙站起身,她還沒走到玄關,對方就已經打開門進來。
是她不認識的陌生男人。
全黑色的裝扮,給人一種無形的壓迫感,皮鞋踩在地板上發出的聲音,傳遞着危險的氣息。
面龐冷峻,周身都帶着冷意,矜貴又淡漠,黑眸裡的暗色讓她懼怕。
不自覺的攥緊手裡的抹布,低聲詢問,“這位先生,您是哪位?”
陸淮安淡漠的視線在客廳裡掃了一圈,嗓音沉靜沒有任何起伏,“紀晚夏呢?”
傭人聽到他這麼問,緊繃的神經鬆懈了幾分,原來是認識紀小姐的,難怪知道家門上的密碼。
既不打招呼也不敲門,就這麼直接闖進來,對方似乎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的地方。
男人的眼神太過陰戾,傭人不敢直視,畢恭畢敬的回答,“紀小姐還在臥室裡休息。”
得到準確的地點,陸淮安就邁開腳步,往樓上走。
傭人看着男人上樓後直接去往主臥的方向,對方位很清楚,不像是第一次來。
心中大驚。
那可是,可是顧先生和紀小姐私密的空間……
……
晚夏是被男人粗魯的從牀上拽起來的。
朦朧的睡意驟然消失,混沌的眼睛很快清明,她看清了站在牀邊男人的臉。
將被褥往上拉了拉,皺着眉問,“陸淮安,你發什麼瘋?”
上班的時間,他不在公司卻跑來這裡,一句話都不說就踹門進來,是不是有病!
陸淮安打開衣櫃,隨手扯了間衣服扔到晚夏手邊,他潭底光線陰鷙,像是一把刀刃,彷彿能生生剜開一個人的血肉。
冰冷的嘲諷,“你不是聲稱跟林初能共患難是一輩子的好朋友,她差點淹死在泳池裡,你不去慰問一聲?”
晚夏懶得搭理他,重新倒進被褥,淡淡的回擊,“陸淮安我發現你是不是精神錯亂得了神經病?你都三十多歲的了,還不知道尊重人?”
林初自從十歲那年掉冰湖裡,高燒不退導致記憶斷片之後,就變得極其怕水,別說海邊河邊這種地方,就連洗澡都只會選擇淋浴。
怎麼可能突然去游泳,還差點淹死……
“我給過你時間了,從現在開始,你可以開始喊救命了。”
陸淮安說完這句話後,把躺在牀上的晚夏大力拽了起來,給她裹外套的動作很迅速。
在晚夏反應之前,就被男人扛在肩頭大步走出臥室。
這是讓她很難堪的動作,用力捶打着男人的背,充血的難受感讓她幾乎尖叫出聲,“陸淮安你是不是有病!我還沒換衣服!”
外套裡面只有睡衣,睡衣裡面什麼都沒有。
“給你時間換,你躺着不動,怨不得我,”陸淮安冷峻的眸沒有絲毫波動,下樓的步伐沉靜淡定,“顧邵之的女人,就算是脫光了也沒人敢多看一眼。”
晚夏眼尾發紅,不知道是被氣的,還是因爲上半身倒立所有的血都往腦子裡衝。
她從小的教養,即使氣得腦仁疼,也不會說出一個髒字,“別廢話,放我下去!”
從陸淮安上樓,傭人就密切注意着樓上的動靜,看着晚夏被扛着下樓,她震驚的瞪大了眼睛。
連忙上前,“紀小姐這是怎麼了?這位先生您不能這樣……”
陸淮安摔門出去的之前,傭人連他的衣襬都沒有碰到。
晚夏被扔進車後座,頭撞到了車門,難以忍受的疼痛讓她輕呼出聲,等緩過那陣頭暈目眩的不適感,她才坐起來去推車門。
但,已經落了鎖。
她嘗試過,然而並沒有用,陸淮安的力氣和脾氣,不是她能去挑釁的。
冷靜過後的晚夏想,陸淮安半個小時前說的‘林初差點淹死在泳池’這件事,應該是真的。
他不會閒到這種地步。
晚夏攏了攏外套的領口,看着窗外急速後退的街景,聲音清淡平和,“陸淮安,平心而論,小初她唯一做錯的事,就是愛你太深,你以爲的那些都很可笑,這麼折磨她你良心呢?”
陸阿姨的死,小初說不是她,那就一定不是她。
陸淮安眼鋒內有股藏匿不住的冷笑,嗓音淡漠,“收起你的自以爲是,我和她之間的事,你沒資格評論。”
車速很快,車窗緊閉的密封感,讓晚夏有些不舒服。
她依然是早上顧邵之起牀後才慢慢入睡,十一點左右被陸淮安擰着胳膊從牀上拽起來,所以她也就只休息了不到四個小時的時間。
什麼都沒吃,胃裡空蕩蕩的,有點反胃的難受感。
“我確實是沒資格,”從她的角度,只能看到陸淮安冷削的側臉,“但我不會騙她,她問我,我就會告訴她我所知道的,因爲我也沒義務替你瞞着她。”
陸淮安的別墅裡,沒人能對小初做什麼……
一個怕水的人掉進泳池,還差點淹死,除了偶然發生意外這種可能性,就只會是有目的性而爲之。
晚夏想,可能是跟那天小初問她的事情有關。
陸淮安打着方向盤,車速絲毫沒有減慢的趨勢,黑眸淡漠透着諱莫如深的冷意,“你說的很對,我不否認,所以能把嘴閉上了麼?”
————
晚夏被陸淮安帶走之後,傭人立刻就給顧邵之打了電話。
陸淮安的車先到醫院,晚夏腳上沒穿鞋,踩在冰冷的地面又疼有涼,陸淮安不會關心這些,拽着晚夏的手臂大步走進電梯。
晚夏渾身就只有一件風衣外套能勉強遮住自己的身體,她要時刻注意捏好領口才不會走光,就像陸淮安說的,即使她連鞋都沒穿,兩條白皙的長腿都暴露在空氣裡,也沒人敢往她身上多看一眼。
上樓後,晚夏被推到一間病房門口。
陸淮安握着把手,在開門之前,這麼警告她,“不該說的話,最好一個字都別讓我聽見。”
從睡眠被打斷開始,到被強行拽到病房門口,晚夏一肚子火氣都堵在嗓子眼。
陸淮安的手控制着房門的把手,她進不去,擡起頭,清淡的眉眼間蓄起嘲諷的意味,“你要麼割了我的舌頭,要麼就別讓我進去。”
陸淮安深邃的眼睛如鷹隼般銳利,面無表情的看着晚夏,是一種僵持的狀態。
最後,他沒說話,給晚夏開了門。
————
顧邵之是帶着一身戾氣趕過來的,黑眸陰沉的可怕,幾乎都能滲出水來。
他什麼都沒問,就直接給了陸淮安一拳,“你他麼是不是有病,她也是你能隨隨便便能動的人?”
陸淮安知道顧邵之的脾氣,生生捱了揍,也沒還手。
當然,他也沒有還手的理由。
陸淮安口腔裡充斥着血液的腥味,嘴角輕微的烏青他似乎也不在意,站直身體後,淡淡的開口,“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