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透人心脾的寒意,直接透過他與刀接觸的指尖傳遍全身上下,渾身激靈打了個冷戰,男子剎那間反應過來,直接向後退了數步。
神色驚魂未定般的看着前方的那把刀,他有種錯覺,彷彿自己若是當真抓住那刀,恐整條手臂都會被凍成冰塊。
那刀黑漆漆的,刀身劃過一道優美的弧度,無論是刀柄上的龜甲裂紋,還是整把刀猶如墨玉一般的材質顏色,都顯得極爲好看,這也是他第一時間被其吸引的原因。
只不過此刻,他說什麼也不敢再碰那刀了。
“你咋了這是,瞧你那樣兒,一把刀給你嚇成這樣?”一旁正準備對裴蛟下手的男子,立即停下腳步,看着他,言語間帶着三分好奇七分嘲笑的說道。
聞言他只是翻了一個白眼,也不辯駁什麼,只是扭頭看着已經站到門邊上的老大說道:“大哥,這刀邪門的緊。”
一直密切注視着前邊情況的‘店小二’神色平靜,但心裡已經不止一次的泛起嘀咕,當下沉聲開口道:“知道了,直接動手殺人,等成了兩具屍體之後再下手搜身。”
“得嘞。”
嘴上答應一聲,他倒是沒什麼,可苦了另外那位,只見那人看了看裴姑娘的俏臉,有些遲疑的說道:“大哥,如此美的妞,就直接殺了?會不會太可惜了些?”
“讓你動手你就動手,哪兒那麼多的廢話。”老大重重的哼了一聲,一雙眼凌厲的瞪了他一眼。
後者再不敢造次,兩人同時擡起手中彎刀,就要手起刀落,給劉元二人來一個痛快。
只見烏黑的刀光閃過,兩道血痕在脖子上閃過,直愣愣的躺倒了下去。
“往哪兒跑啊。”只見原本躺的好好的裴姑娘一個閃身就到了門前,正好攔在‘店小二’的身前。
反手將門給關上,劉元將‘寒潮’提在手中,刀尖斜向着下方,看着‘店小二’笑迷了眼道:“別急着走啊,咱們聊聊,老大?”
顯然剛纔那一瞬間,劉元暴起傷人了,對於要殺自己的人,劉元從來不會手下留情,那兩人連反應都來不及,便沒了聲息。
之所以還留着‘店小二’,自然是因爲對方還有些用處。
後路被封,前路又被堵,那老大背對着裴蛟,看着劉元眼皮子抖動,突然噗通一下就跪了下去。
一聲脆響,真怕把木地板都跪裂了,此舉倒是讓劉元一愣。
還不待他說些什麼,只見老大舉起手來抱拳說道:“大俠,兩位大俠便饒過小的一命吧,你瞅瞅這兩沒出息的,要殺二位的罪魁回首已死,便將我當個屁給放了吧。”
聲音還帶着哭腔,他滿以爲自己已經足夠小心謹慎了,甚至都躲到了門邊。
然而這一男一女的實力高出太多,絕對的實力面前,不是謹慎小心就有用的,所以倒也光棍,爲了活命,沒有什麼是他幹不出來的。
“嚯,不愧是當老大的啊。”看着跪在地上的老大,劉元笑了起來,拉過身後的板凳坐下,看着他道:“行了,站起來回話吧。”說着還給裴蛟使了個眼色,後者立即推門走了出去。
注意到身後的動靜,老大的心瞬間沉到了谷底,他本來還想拖延時間,等留在客棧的弟兄們察覺到不對勁兒,會去通知城裡的人。
現在看來不太可能了,他手下那些人幾斤幾兩自己清楚,絕不會是那姑娘的對手。
再加上此時的他們還不知道出了事,以那姑娘的狡詐,有心偷襲之下,更不會有失手的可能。
眼前兩人看似年輕,做起事來卻像是老江湖。
不過心裡想的這些,他臉上卻依舊笑着,點了點頭道:“小的跪着就好。”
“行,你要願意跪着就跪着吧。”劉元也不多說,跟着便直接問道:“你們搶這間客棧多久了?”
“剛來。”老大簡單答道。
“你要再如此不清不楚的說些模棱兩可的話,便可以去地下見你兄弟了。”劉元開口冷冷的說道。
“誒誒,來了一天了,昨兒凌晨到的。”老大趕緊回答道,眼前這位年輕人給他的感覺,完全模糊了年齡。
“城裡那些人呢?有多少?”劉元再問。
“城裡......”聞言老大心頭一突,是真的驚詫了,他完全想不到眼前人到底還知道多少。
“說!”不給對方多思考的機會,劉元眼神一凝,稍稍將刀擡了起來。
接下來的情況十分順利,只用了一盞茶的功夫,劉元便通過跪着的這位,瞭解清楚了城內的情況。
原來奪取武陵縣的這羣人,乃是城外一座山頭上的悍匪山賊。
亂世之中,日子過不下去了,便落草爲寇,也是常事,還有的本就是犯了罪的,整個南方地區,顯然也不止這一夥山賊。
能成功將一座縣城搶下,倒還真是有幾分本事,這夥山賊總共有八百餘人,已算是頗具規模。
如今在城裡的不過五百之數,城外還有人等着接應,聽了對方簡單描述了一番他們奪取城頭的過程,劉元也只有感嘆武陵這偏遠縣城的人,實在是太大意了,恐也是安逸日子過的太久。
這些事兒都瞭解完了之後,劉元正要問下如何才能安全離開之地,裴蛟施施然的推門走了進來。
“料理完了?”劉元擡頭看着她小聲問道。
“是啊,我出手還能有失誤?”裴姑娘小聲回答道。
笑了笑,劉元沒搭理裴蛟,而是看着依舊跪在地上的人道:“說說,你們客棧一共來了幾個人?”
這便是劉元精明的地方了,以防這老大偷奸耍滑,隱瞞一些什麼情況,劉元沒有直接問裴姑娘找到了幾個人。
“五個。”老大不敢有絲毫隱瞞,直接開口回答道。
劉元再看到裴姑娘問道:“恩?你解決掉了幾個?”後者豎起一隻手,示意也是五個。
如此就沒有問題了,整個客棧沒有放跑任何一個人。
說完之後,裴姑娘卻是湊到劉元耳邊,提起了一個別的問題,便是她在後院處理那些人的時候,意外的發現了一個被捆綁起來的姑娘。
“哦?有什麼奇異的地方嗎?”要說這些山賊將客棧的客人捆綁起來,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既然裴蛟如此鄭重其事的提了出來,必然就有什麼不同的地方。
“她在我進去之後,拼命的搖頭晃腦,嘴裡還嗚咽着,我也沒取掉其嘴裡的塞布,而是從她身體上搜到了這個。”
說着,裴姑娘將一塊牌子遞到了劉元的手中。
接過這黑金二色的令牌,劉元眼神一凝,皺起了眉頭,輕聲呢喃道:“這是大西北上林道的通行令牌,那姑娘能有這牌子,估摸着得是個官宦之家的姑娘。”
“是啊,就是因爲是大西北的牌子,我這才刻意拿來給你看看。”裴姑娘點了點頭。
“恩。”劉元點了點頭,將這事記在了心上,把牌子揣進了懷裡。
看着兩人在那兒竊竊私語,記得跪在地上的老大心裡七上八下的,幾次想要開口又有些遲疑着,怕多說多錯。
直看到兩人停下話頭之後,那老大才再次開口道:“兩位大俠,您看看,可以將我放了嗎?該交代的我可都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了。”
“呵呵不急。”劉元輕笑一聲,又道:“問你最後一個問題。”
“您問,您問。”
“我們明天要走,你說,能順利出城嗎?”劉元雙目一眨不眨的,直勾勾的盯着老大的眼睛說道。
聞言,那老大卻是沒有立即說話,低着頭思索了一會兒,這次劉元沒催,只是在心裡計算着時間,等了快一百息的時候,才見老大擡起頭來。
道:“具體的就小的在山中的地位,還不夠格知道的那麼清楚,但想來如果明日走的早的話,應該是能離開的。”
“不過,要是想保險起見,最好還是等到咱們的人撤了之後再走爲妙。”老大話語裡彷彿是真的在爲劉元考慮一般。
“你先前不是說,城外還有接應的人馬嗎?”劉元緊跟着就問道。
“對,是有,但,這不是城已經奪下了嗎,就不需要接應了。”每次回答劉元的問題,他臉上都掛着笑容。
緊跟着又說道:“搶完這一波,錢財物資,已經足夠咱們山寨過幾年的冬天了。”
“是嘛。”劉元不置可否,從剛纔的談話來看,對方的幾個回答聯在一起都沒有找到什麼破綻,也沒有前後矛盾的地方。
讓裴蛟從屋子裡找了根麻繩出來,將這個跪着的人先綁了起來。
後者也沒反抗,只是有些哭笑不得道:“大俠,您說說我都這麼聽話了,還綁個什麼勁兒呢。”
話雖然是這樣說,但裴姑娘依舊是給他來了個五花大綁,綁完又踩着對方後背,使勁拉了一下,勒的緊緊的,包管對方掙脫不開。
俗話說的好,伸手不打笑臉人,一個一直對你笑的人,很容易令人放鬆警惕,更何況這人還是跪着的。
至於是否真的會對眼前這兩人有用,‘店小二’心裡也沒譜,看着那個腰佩刀的男人走出屋門,留下那女人看守他。
他心裡放鬆了不少,那男人不好對付,想來這女人要好應付的多,悄悄的打量起裴蛟的背影,眼眉低垂,心裡思量着辦法。
他想活不想死,但一開始他就知道這兩人絕不會放過他,從那男人揮刀毫不手軟就可見一斑。
不過很快他就會知道,這女人才不是省油的燈啊。
看着靠在衣櫃邊的男子,裴姑娘手裡把玩着一個白瓷茶杯,輕聲問道:“落草爲寇,殺了多少人了?”
聞言男子擡起頭來,臉上露出一絲略微尷尬的笑容道:“沒殺過,都是小的們下的手,而且都是該死之人,無辜百姓,我們是不會動的。”
翹着嘴角冷哼一聲,這話要是能信,母豬都可以上樹,她自沒那麼天真。
當然裴姑娘也並未多說什麼,而是從懷裡掏出了幾個小紙包,冰山一般的漂亮臉蛋兒露出一絲迷人的笑容,在男子眼前搖了搖道:“這些可都是寶貝,待會我會一一讓你吃下去的。”
說着已經提起茶壺,倒了一杯水,拆開一包粉末,走到了男子身前。
“這這這,這都是些什麼?”
本來老大背在身後的雙手還在鼓搗着想要掙脫開,看着不斷朝自己的逼近的女人,立即掙的更大力了些。
他頭一次發覺美好的笑容,也令他心頭髮寒。
......
離開了屋子,踏步下了樓梯之後,劉元沒有耽擱,按照裴蛟的說法,走去了後院,此刻月明星稀,後院靜悄悄的聽不到絲毫動靜。
裴姑娘下樓的及時,那些來投宿的客人都沒有受到傷害,只是因爲吃了藥,還睡得深沉。
從右數,第二間屋子,劉元看着後院情況,嘴裡呢喃着走了過去,直接推開門走了進去,屋子裡黑漆漆的。
唯有窗口投進的一些月光,這對於夜能視物的劉元來說不是問題。
清冷的月輝投射在一位姑娘白裡透紅的臉蛋上,幾縷黑色的髮絲垂在耳後臉頰上,雙目閉合,長長的睫毛在月光下顯得多了幾分靈動。
是個好看的姑娘,雖比不上裴蛟五官精緻,卻也多了幾分小巧和柔美的感覺,想來也是從小養尊處優的,才能養的如此好看。
估摸着是真的睡着了,即使劉元腳步聲動靜鬧得很大,也沒有引起那姑娘的注意,甚至睫毛都沒有一絲顫動。
往前走了幾步,劉元站到姑娘身前直接蹲下身來,伸手拍了拍姑娘肩膀,恐是下手輕了,後者沒有一點兒反應。
跟着劉元下手重了些,更是直接伸手搖晃了兩下姑娘的身子。
恩寧一聲,那姑娘從睡夢中清醒過來,緩緩掀開了眼簾,待看清眼前是一個完全陌生的男子之後,冷冷的瞪着他。
掏出懷裡的令牌,在姑娘身前晃了晃:“這牌子是你的?”說着將姑娘嘴裡的白布扯了出來。
停頓了大概兩三息的功夫,姑娘突然大吼大叫起來:“畜生,你們這些無恥的悍匪,我勸你立即將本小姐放了,否則我爹不會放過你們的......”
嘴裡跟着又罵了起來,聲音越來越大。
聽的劉元直皺眉頭,啪的一脆聲,他一巴掌就甩在了姑娘右臉上。
“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