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我跟宋易澋並沒有回公寓,而是在樓下總統套房裡度過了“新婚夜”。
我洗完了澡,甚至沒等他出來就睡着了,本來結婚事情就很多,累得不行,加上這牀真的很舒服,幾乎是沾着枕頭就睡着了。
仍是沒有做夢,一夜到天亮,恢復神智的時候宋易澋甚至都沒醒,我看着他安靜的睡顏,心裡漾起別樣的喜悅。伸手順着他的眉眼描畫,冷不丁想起了我哥哥,又開始難過起來。
他死了這麼長時間,我卻從來沒有夢到過他,無論是之前,還是現在。
不都說人死了會託夢給最親的人麼?但是他卻沒有哪怕一刻出現在我的夢裡跟我好好說說話,他是不是在怪我?
怪我這麼久纔去見他,怪我把自己活成了這個樣子。
怪我傻,怪我蠢?
我嘆了口氣,鑽進宋易澋懷裡,宋易澋像是無意識地雙手在我身後收緊,抱緊了我。
可就在這時,肚子忽然一陣劇烈的疼痛,我不得不蜷起身子,感覺有什麼東西正從我身體裡流失,我害怕極了,伸手拽了拽宋易澋的衣襬。
宋易澋睜開眼看見我這副樣子嚇得不行,雙手捧着我的臉:“怎麼了?”
“我,我肚子疼!”我幾乎是用上全身的力氣才說出了這句話,即便如此,也是氣若游絲。
渾身都因爲疼痛而發抖,最後不得不狠狠掐着自己的大腿才讓自己不至於暈過去。
宋易澋嚇到了,草草披了件衣服,一把抱起我,就往外衝。牀單上猩紅的血跡刺痛了我的雙眼,我心裡一鎮恐慌,眼淚掉了下來。
侍者見了我們這樣,嚇了一跳,連忙去將宋易澋的車開來,問宋易澋要不要打120。宋易澋這纔想起還有120這種東西,於是讓他趕快去,五分鐘以後,我坐在120房車的擔架上,疼得意識模糊。
宋易澋抓着我的手,不停地親吻我的手背,他看起來依然像平時沒什麼區別,一派悠閒的表情,但只有我知道他握着我的手顫成了什麼樣子。
意識總是混混沌沌的,不大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感覺到有很多人涌了過來,我下意識抓緊宋易澋的手,但是抓了個空。
耳邊有滴答的脆響,像是水聲,又不是。我感覺頭有點疼,眼皮很重,想睜開,又睜不開,焦灼地轉着眼睛。
“小芽?”宋易澋輕聲問了句,“你醒了?”
眼皮還是很重,睜不開,乾脆不再掙扎,不一會兒又睡了過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聽見有爭吵聲,耳邊還是繞着滴答滴答的脆響,合着壓低的怒吼,混亂的很。
我聽見他們叫我的名字。
“要不是你們背地裡做的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小芽也不會現在這個樣子。”宋易澋很生氣,“要是她和孩子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你就趕緊滾回簡家準備棺材去吧。”
對方也不是好說話的,聽見宋易澋這話,冷笑了一聲:“小芽因爲簡家早些年犯下的錯遭遇這些我也覺得很抱歉,小芽是我妹妹,我的心疼不比宋先生少。”
“但我分不清的是……”他話鋒一轉,變得陰測測的,“不知道宋先生擔心的,到底是我妹妹,還是我妹妹肚子裡的孩子。”
簡雲揚聲音也危險起來:“說我們簡家見不得人,宋先生又比我們清白多少?你敢說你娶小芽是因爲愛她麼?宋易澋,你只不過是因爲……”
“你給我住嘴!”砰的一聲悶響,我離得這麼遠都聽的清清楚楚。簡雲揚被宋易澋一拳打斷了話頭,後面那半句話始終沒來得及說出口。
我睜開眼睛,兩人已經兇狠地扭打在了一起,像兩隻暴怒的野獸。
“真難看。”我看着他們:“年紀都不小了,還在公共場合打架,傳出去好聽怎麼着?”
兩人都因爲我的問責停了手,宋易澋警告地看了簡雲揚一眼,甩了甩胳膊,神色彆扭地走過來看我。簡雲揚則站在原地擔憂地望着我。
我忽然想起初遇宋易澋的那天晚上,簡雲揚也是用這種眼神看着我。只是這回眼神裡的情緒要包含更多,心疼,擔憂,無奈,欲言又止。
我對他笑了笑,將目光移向了宋易澋。他嘴角和眼角各有青紫,不過比起簡雲揚腫着半張臉,他算是好太多了。
“醫生怎麼說?”我並沒有理會剛纔他們的爭吵,即使我聽見了什麼了不得的內容,在這些未證實之前,即使問他們,他們也不會說實話,不如裝傻,靜觀其變。
我伸手撫着宋易澋嘴角的淤青:“孩子沒事?”
宋易澋將我的手握住,貼在他胸口,笑道:“目前是沒有問題,不過以後得好好靜養。”
“醫生說你本來就是寒性體質,又在大雨天東跑西跑,再傷心難過,難免動胎氣。”他捏着我的手,輕聲道,“對不起,要知道你在這件事上這麼執着,我早該告訴你的。”
宋易澋看着我的眼睛:“我也……早就知道,但是你堅信哥哥還活着,我以爲,給你留個念想,總比斷了強。”
我笑了,但也淚流滿面:“你們都以爲能瞞得住,但怎麼可能呢?刻意營造的假象再美好,畢竟不是真的啊。然而,即使真相再殘忍,也只有它纔是事實。”
“你們都以爲那樣纔是對我好,”我看向宋易澋,鄭重道,“但是,欺瞞我就是欺瞞我。”
宋易澋和簡雲揚都是一愣。
我閉上了眼睛,眼角有淚珠滾落,我狠聲道:“下次,再想瞞我之前,也順便考慮考慮,我還有沒有力氣去原諒你們。”
“得知真相的代價太大了,一次已經夠了。”我像是說這件事,又像在說下一件事。因爲我知道,類似這樣的期滿,數不勝數。
宋易澋抿了抿嘴,沉默着沒有說話。我偏過頭看向簡雲揚的放心,才發現他已經走了。
“我有點餓。”我推了推宋易澋的手,開始撒嬌,“我想喝排骨湯,你去給我熬。把鬱涵叫來陪我。”
宋易澋寵溺地笑了笑,捏了捏我的鼻子:“小饞貓。”
鬱涵沒一會兒就過來了,坐在我牀邊,目送着宋易澋出門,等宋易澋走了之後,忽然湊到我面前,曖昧地問:“原來宋總這麼兇殘啊,這回玩的有點大呀,都出血了。”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