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見不平

“嵐心,咱們什麼時候去皇宮?”

坐在客棧的牀上,言霖月晃動着纖細的長腿,嘴裡叼了塊聖域帶來的水晶糕點。

“不急,等我探清裡面的情況再動身。”

古嵐心在地上的軟墊上端坐着,平息下最後一縷靈氣,睜開了眼。

“好,咱們儘快吧。好久都沒有碎片的消息了,我怕遲遲找不齊……”

言霖月盯着窗外,秋風捲起落葉,帶了絲絲涼意。時間真快啊,轉眼來靈界已經三個月了,奶奶現在應該已經着急了吧。

“確實要儘快解決這件事。不過一定要謹慎行事,因爲我們的畫像被四國流傳,我擔心……”

“你是說那些殺手?”

言霖月很清楚古嵐心在擔心什麼。能幹出這樣膽大妄爲的事,又是兩名容貌不凡的女修,神殿那羣叛賊估計很容易猜出來是她們。一旦暴露在人前,可怕的不僅是衆多人界修士,還有那幫藏於暗處實力可怕的殺手!

“嗯。”

古嵐心看着言霖月手裡用水元素凝出來不斷揮舞長刀的蒙面人形,不禁感嘆這小傢伙真是有着絕佳的資質。短短几月,竟比得上她當初修行兩三年的修爲,對各種靈技的熟練掌握更像是已使用了數年,她似乎就是爲修煉而生……當年的聖主恐怕也不過如此吧。

三天後,皇宮深處。

打着燈籠的宮女身姿搖曳,牆上映着邊角模糊的影子緩緩行過,無人注意到牆角躲着兩個人。

“嵐心,咱們有必要這麼鬼鬼祟祟嗎?”

人在江湖闖,必備夜行裝!

“以我們的身份是求見不到皇帝的。另外,我們可不是真的來跟他好好說話,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好吧……”言霖月低頭看了眼這合身的裝扮,感嘆一代神王就此踏上刺客行列……嵐心作爲神影衛,這恐怕是她的老本行吧?

陸陸續續躲過幾隊禁衛軍,兩人根據從綁來的太監那得來的地圖,摸索到了皇帝最愛待的妃子的寢宮。

然而……言霖月在宮外就用靈域看到了會被廣電禁的震撼畫面……

來的時機不對啊!看到老皇帝那興致勃勃,一臉“朕還能行,朕年輕體壯!”的模樣,言霖月趕緊撤了靈域,生怕遲了一步眼睛會生瘡!

“嵐……嵐心,咱們撤吧。”言霖月紅着臉拽住古嵐心袖子要往外走。

“不去了嗎?”

言霖月擡頭,古嵐心竟一臉風輕雲淡,彷彿裡面只是兩隻普通生物在進行正常的生理活動……事實上這麼說好像也沒毛病!

“我……我不太能接受,那個,畫面。”

“走吧。”

說完,古嵐心牽着言霖月快步離開,沒有絲毫停留。

言霖月心想:“對哦,眼前這位可是三十好幾的’老阿姨’了,我還是個未成年呢。哎……有時候需要臉皮再厚一點啊,白跑一趟了!”

第二天下午,在街上溜達的兩人碰着了點熱鬧事兒。

畢竟是皇城,慶安城主城街道上熙熙攘攘全是人。這裡民風更爲熱情粗獷,穿衣也不似上元天國那般繁複講究,但款式多樣顏色鮮麗有獨特的美。言霖月一路享受着異地風情,一邊嘗着各色小吃。

再密的林子總會禿一塊。這不,街角處有個小攤生意冷清,巨大的人流量硬是沒能將那小攤捧熱乎。

唯有兩位漫不經心晃悠着的富家子弟走過那小攤時,停了下來。他們朝那攤面上插着的各種草編小動物看去,然後伸手取下兩隻瞧着順眼的,轉身就走。絲毫沒有要給錢的意思,彷彿只是摘了路邊的花花草草。

這一幕剛剛好被言霖月看見。果然無論在哪裡總會有那麼些地痞流氓一樣的存在,讓人見了心裡堵着慌,直想將其父母揪出來問問是怎麼教育的!

穿着破爛的小小少年着急地大:“你們還沒給錢!”

上一秒看到有人對他的東西感興趣他還很激動,這時卻心裡如落千丈。

“給錢?就這些破爛玩意?”那人嗤笑一聲,揚了揚手裡的草編兔子。

“這不是破爛玩意!這是我娘教我的手藝!”少年沒了剛開始的張皇膽怯,氣得臉都漲紅了。

“說吧,一根草多少錢?我施捨給你。”另一人嘲笑着伸手往錢袋裡掏。

少年沒有說話,咬牙攥緊了拳頭卻剋制着自己不能衝動,像一隻受了傷炸毛的小獅子,一動不動盯着敵人,想用眼刀子剜疼對方。

那人掏出一枚銅板,少年眼睛一亮收回些許殺氣,卻見那人手心一翻,銅錢“叮”的一聲掉在他腳下。

“撿吧,撿起來就是你的。”那人雙手環抱在胸前,揚起下巴睥睨他,像在看一隻搖尾乞憐的小狗。

周圍漸漸聚集了一些人,圍成了一個小圈,那些似走未走的人竊竊私語。作歹的兩人卻十分享受這種別人的隱晦打量,這些帶着退避和畏懼的眼神。

“咻!”一枚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冰針扎進了扔錢那人的膝蓋頭。

“啊!”那人慘叫一聲,“撲通”跪倒在地上,“哪個狗雜種?給老子……啊,給老子滾出來!”

他疼得面目猙獰眼皮跳動,卻動彈不得,只能直挺挺面向少年跪坐着。

言霖月藏在袖子底下的手指換了個走向,一點,那人又嗷嗷慘叫起來連話都說不出了。冰在他膝蓋裡像刺蝟一樣延伸出無數小刺,又因爲極寒沒有絲毫鮮血溢出,於是吃瓜羣衆只看見那人抽風似的突然跪下渾身戰慄。

那同夥嚇得不輕,正要撲騰着跑開,被言霖月一個藤蔓絆倒與大地來了次兇猛的親密接觸,然後也在地上動彈不得。少年則驚恐地後退,一直縮到了推車後面,只露出一雙黑溜溜的眼睛緊緊看着這混亂場面。

一人從人羣中走出來,看了言霖月一眼,然後瞥向地上兩人淡淡地說:“天子腳下也是你們撒野的地方?還不認罪?”

兩人是個典型的欺軟怕硬的,以爲是那人使的仙術懲治自己,立刻忍着劇痛跪在地上求饒。

“對不起!對不起!”他們咬牙朝那少年道歉,又轉向謝淵,趴在地上說:“仙人饒命!是小人污了您的眼,小人有罪,求上仙放我們一條生路!”

“滾吧!”謝淵冷哼一聲,然後看了眼言霖月。

言霖月手指一勾,那兩人立刻恢復了活動爬起來邊作揖邊狼狽地退着跑開,最後隱晦地給了那少年一個危險的眼神。

待人羣散開,謝淵在古嵐心警惕的目光中走近。

“怎麼又是你?身爲一個將軍每天都這麼閒的嗎?”

言霖月語氣還算溫和。因爲她知道,謝淵狐假虎威是爲了吸引目光,變相地替她打掩護,算是幫了個忙。如今她們的身份太敏感了。

“沒看出來,你還挺能惹事的,能活這麼大真不容易。”說着,他好奇地打量兩眼古嵐心,又轉向言霖月,“本將軍可不閒。不過託你倆的福,我會閒好一陣子了。”

“嗯?”言霖月迷惑了,難道因爲一場敗仗讓他被降了職?那她豈不是罪過……

“這裡不便說話,換個地方。”

“好。等等……等我一下。”言霖月爽快答應,只是她還要處理點事情。

她走到一直打量着這邊的少年的攤位前。這少年十二三歲模樣,有些過分消瘦,致使一雙眼睛顯得有些突出,黑溜溜的格外可憐。

“小弟弟,你這些小動物怎麼賣的啊?”

“客人,一文錢一隻。”少年聲音很小,完全不像剛剛怒號的小獅子,更像只小奶貓。

“姐姐看你這些小動物做得特別可愛,那姐姐把你這些全買了吧。”

少年睜大了眼睛,只見言霖月從懷裡掏出了一個碩大的錢袋。她在謝淵疑惑的表情中數了草編動物的數,然後給了相應的價錢,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你明明……”謝淵正要說話,卻被言霖月打斷。

“我就是喜歡,買這麼多怎麼了?”

言霖月知道,謝淵想說的是:你明明連月間相都吃得起,想幫這個男孩不是很容易嗎。

然而,這話可不能讓這少年聽見!她知道有種東西叫小人物的尊嚴。她買就是要買,不是施捨也不是饋贈。

少年露出欣喜的模樣,捂着到手的錢,十分開心地自言自語:“太好了!我娘可以請大夫了!”

“你娘生病了?”言霖月將東西全裝起來抱在懷裡,突然看向他。

“嗯……不過現在我終於湊夠請大夫的診金了!”少年咧開嘴笑,露出一排並不整齊的牙齒。

“可是你還沒有抓藥的錢吶。”

少年的腦袋漸漸垂了下去,難掩糾結。很快,他眼裡又燃起熊熊烈火,說:“我很快就會掙更多錢的!我要努力做更多草編!”

言霖月略一思索,說:“小弟弟,我還想在你這買一樣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