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不能再裝作看不見了。
“姐姐,你告訴我,到底誰是仇人?”秦吾抓着秦媛的手臂,不停的搖晃,怎麼都不肯鬆手。
她急的哭了。
秦媛看見妹妹的眼淚,衝到嗓子眼裡的話瞬間停住了,她避開秦吾的目光,“沒有誰。”
她終究說不出口。終究無法親口告訴秦吾真相,將自己的親妹妹親手推進火坑。
三年前,她因爲車禍失憶,後來生下孩子,吃盡了苦頭。如今,她還怎麼能再把她心底的傷口揭開,硬生生的往上踩幾腳呢!
“姐姐……三年前,到底顧西爵做了什麼?爲什麼你那麼恨他?”對秦媛的解釋,秦吾一點都不信。
抓在姐姐手臂上的手更加用力,她問的更加徹底,屏息等回答。
在自己失去的那部分記憶裡,顧西爵到底做了什麼?到底做了什麼才能讓最愛她的姐姐這樣憎恨自己的丈夫!
馬路上,車來車往,喇叭聲刺耳,湮沒了秦吾的哭聲。但她因爲抽泣,雙肩不停顫抖的模樣全落在顧西爵眼裡。
他聽見了她的問題,兩條腿落在柏油路上,往前邁不開。
“小吾,我還是那句話,你如果鐵了心要和顧西爵在一起,那就當沒我這個姐姐。”秦媛甩開妹妹的手,抹乾臉上的眼淚。
她篤定地望着秦吾,目光裡全是不容置疑。
她這樣站着,不走不躲,好像就在等秦吾的回答。等她決定到底是要姐姐還是顧西爵。
問題繞了一圈,又繞回到原點。秦吾的雙手被甩開,揚在半空裡,她身體瘦弱,差一點就摔在了地上。
“姐姐……我不知道……你爲什麼要逼我?”秦吾往前一步,逼近秦媛,“你要我選擇,卻從來不告訴我原因……姐姐,我也是人啊,我想要一個理由,一個足夠讓我做出選擇的理由……”
她知道,姐姐就是有事瞞着她,而這件事就是導致姐姐和顧西爵之間關係惡劣的根本原因。
“沒有原因!我和顧西爵,永遠不可能共存!”秦媛拒絕說出理由,但卻橫了心。
她不是見不得妹妹過幸福的日子,在這個世界上,她比任何人都想秦吾得到幸福。但她的心實在不大,無法笑着祝福親妹妹和殺父仇人恩愛不疑。
她做不到!
“你自己決定!如果你和顧西爵結婚,永遠別再叫我姐姐,我沒有你這樣的妹妹!”秦媛不顧秦吾的阻攔,跑開。
她怕自己再待下去,就會忍不住說出真相了。
“姐姐!姐姐……”秦吾去追跑遠的人,動作太急,腳底打絆,摔在地上。
粗糙的柏油路面,戳在她膝蓋上,破了皮。絲絲鮮血從嫩白的膝蓋上流下來,刺痛了顧西爵的心頭。
秦吾還想追,可身體剛踉蹌着站起來,卻被男人一把按住,然後打橫抱起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顧西爵!你放開我,我一定要問清楚……我一定要去問清楚……”她捶打面前的人,拳頭全落在顧西爵身上。
可他卻抱得越緊,說什麼都不肯鬆開。
“爲什?爲什麼你們都不肯告訴我?爲什麼……”她泣不成聲,捶打在顧西爵身上的拳頭漸漸停歇。
她不明白,不明白爲什麼明明是自己最親的兩個人,卻要逼她做出二選一的選擇?
爲什麼?
“顧西爵,你放開我,我要去問清楚。”她抓住車門,不肯坐進去。
其實,她可以試着撬開顧西爵的嘴,從他那裡問出三年前的事情。可是這個想法剛起就滅了。自己連姐姐的嘴都撬不開,更別說是顧西爵了。
秦吾掙扎,不停亂動着要從顧西爵懷裡跳下來,抓在車門上的手越來越用力,不肯鬆開。
顧西爵和她較真,拖着懷裡的女人往外拉,試圖讓她的手放開。可當他看見秦吾不停泛白的指尖時,他停住了。
“回家。我告訴你。”他妥協。
“真的?”秦吾驚訝,她怎麼都沒想到顧西爵會妥協,會主動這麼說。
拽在車門上的手鬆開,任他抱着坐回進車裡,然後她眼睜睜地看着顧西爵把車門合上,又回到駕駛座上。
車子啓動,駛向淺水灣。
“你不要騙我。”車子到別墅門口,秦吾下車時再次和顧西爵確認。
對三年前發生的事情,她特別想知道,自己從來沒有這樣渴望知道。她甚至有些怪當初的自己,爲什麼走路這麼不小心,竟然會出車禍,竟然會忘記了所有的事情。
如果她還記得,就不會像一個傻瓜一樣,到處亂撞了。
“不騙你。”顧西爵耐心地承諾。
兩夫妻走出車,顧西爵抱起車後座的兒子,讓他趴靠自己肩頭。秦深換了一個睡覺姿勢,微微睜開,看見爹地和媽咪都在,又重新睡着了。
芹姨在打掃客廳,從落地窗裡看見進門的秦吾和顧西爵,她迎上去。
“芹姨,你晚飯吃了嗎?剛纔出了一點插曲,都來不及給你帶晚飯。”秦吾拿過芹姨手裡的抹布,放到一邊,“芹姨,你先把傷養好,衛生的活兒等你好了再做。”
“一點皮外傷,沒什麼。你們飯吃了嗎,我給你們下點麪條?”芹姨對秦吾的關心充滿愧疚,不敢看她的眼睛。
她重新拿起抹布,擦着鞋櫃的木門。
“也好。我們先把小深放到樓上,再下來。謝謝芹姨。”秦吾知道自己阻止不了芹姨,她大概是忙慣了的人,一停下來就覺得無聊。
秦吾跟在顧西爵身後,上了三樓。三樓兒童房裡,顧西爵把兒子放進兒童牀裡,秦吾替他蓋好被子,又在兒子小臉蛋上親了一口之後,才輕手輕腳得退出了房間。
“三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麼?”
二樓主臥裡,秦吾站在顧西爵面前,直接發問。
對以前發生的所有事情她都想知道,她已經按捺不住好奇心了。還有姐姐逼她的那個問題,她如果不知道原因根本不會做出選擇。
“你想聽什麼?”顧西爵覺得煩躁,扯開領帶,摔在大牀上。
對過去的事情,他不知道從何說起。要他親口將兩個人的過往說出來,實在不太可能。剛纔在大馬路上,他爲了安撫眼前的女人,實在沒辦法了才妥協。
可現在——
她竟然當真了!一回家就追問個不停。
“我想知道姐姐那麼恨你的原因。還有她說的仇人究竟是誰?”他們瞞着她的天大的事情,她一定要知道。
實際上,在她和穆旭臣的訂婚典禮之前,在婚紗店挑選禮服時遇上顧西爵之後,她就起疑了。後來,她在網上搜索了津陽市三年前的全部新聞,娛樂版、社會版,甚至連財經版和體育版她都全看了個遍。
除了一些她和顧西爵公開亮相恩愛的照片之外,沒有半點收穫。
或許,讓姐姐憎恨顧西爵的這件事,根本沒有見報,根本只是一件小事。
顧西爵伸手,拽過秦吾的手,將她懷裡一帶,然後擁着她往後倒在大牀上。秦吾要掙扎,卻被他打斷。他摟住懷裡的人,“不要動……我不舒服……”
他聲音低沉沙啞,連喉嚨都在顫抖,透着難受的信號。
“沒事嗎?是不是發燒了?是不是肝疼了?”秦吾立刻忘了自己的目的,趕緊爬起來,跪坐在顧西爵身邊,伸手去探他的額頭。
肝臟移植是手術,她總擔心顧西爵的身體因爲沒有好好調理而跨下來。
體溫正常,沒有發燒。
“要不要去醫院看一看?”她依然不放心,聽到他說不舒服,慌得馬上亂了陣腳。
顧西爵看着她,看着她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胸口一緊,再次伸手將身邊的女人收進懷裡。
“我抱着你,抱着你就好多了……”他說甜言蜜語,首先甜了自己的心。
他又不是傻子,好不容易得來的幸福不可能親手去毀滅。以秦吾的性子,如果知道了三年前發生的事情,別說留在他身邊了,恐怕比秦媛還要偏激。
她會報復他,用一切可能的方式,即使傷害自己,將自己傷地遍體鱗傷,她也會在所不惜。
“顧西爵,你這樣難受總不是辦法,我們還是去醫院看一看吧,好不好?”秦吾不敢亂動,乖乖地趴在他胸口,生怕亂動的動作推到他的身體,讓他更加難受。
她堅持要讓顧西爵去醫院。
“沒事。過了今晚就好了。”顧西爵不肯,他哪裡是不舒服,他是爲了避開秦吾的逼問才這樣無賴。
以前用在她身上的那些霸道強勢的手段,現在他怎麼都用不出來了。
“顧西爵,你騙我的是不是?你沒有難受,你就是不願意說出三年前的事情……”秦吾終於想明白了,可是她話還沒說,就別人提着肩膀往上拖了一點。
男人熾熱的薄脣壓下來,將她那些沒說完的話直接堵回了嘴裡。
“顧西……唔……”秦吾努力推開他,可是他擺明了要吃她,根本推不開。
理智在顧西爵攻城略地的過程裡,一點一點地淪陷。她的身體慢慢地軟下來,軟進鬆軟的牀墊裡。
一室纏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