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暖和秦吾到律所時,所裡的前臺一眼就認出紀暖是主任護在手心裡的寶貝兒,她趕緊給樓上的主任打內線電話。
紀言愷接到前臺的電話,讓她先招待着,等自己會見完重要的客人再下來。
“紀小姐,主任正在會客,他讓您在會議室等他一下。”前臺對紀暖十分恭敬,雖然她不是什麼上流社會的名媛,可總也看過津陽市的新聞,知道面前的這位小姐就是紀家的大小姐,紀言愷的外甥女。
外界的人都說紀言愷對自己的外甥女已經好到了人神共憤的地步,捧在手裡怕掉了,含在嘴裡怕化了。剛纔聽主任在電話裡的語氣,前所未有的溫柔,可見傳言的真實性了。
紀暖拉着秦吾的手臂,環顧了一眼四周的環境,“秦吾,你不是後天就要上班了嗎?走,我們去挑一件辦公室吧。”說着,她就拉着秦吾往樓上的辦公區域走。
前臺見狀,趕緊跟上,她認得秦吾,知道她昨天到律所來找過主任,而且還談了好一會兒。可是沒聽說這個人要來所裡上班啊?
律所二樓除了茶水間和會議室之外,全部都是一間間的小辦公室。如果辦公室已經有主人了,那麼門框上面就會掛上律師的銘牌,這樣也方便客戶能快速地找到律師。紀暖一一看過,把剩餘的三間辦公室比了比,最後指向左邊最裡面的辦公室。
“秦吾,就那間吧!位置好清靜,而且面積看上去還比一般的要大點,敞亮!”紀暖當即拍板,好像這間律所的老闆是她自己一樣,她看向前臺,“你把這間辦公室的鑰匙去拿來吧。”
“這……”
前臺站在樓梯口,她左右爲難。且不說這個左臉受傷的女人會不會真的到律所來上班,即使她真的來上班,那也絕不可能是坐這間辦公室。
“這什麼?我讓你去拿鑰匙,你還磨蹭什麼?”紀暖向來就是急脾氣,這會兒看到前臺磨磨蹭蹭的,急了。
前臺猶豫了一陣子,她開口說道,“這間辦公室是主任特地留下來給別人的。現在沒有他的吩咐,我不能隨便把鑰匙拿出來。”
這前臺就是紀言愷從穆旭臣手裡接手律所後請的新人,所以她特別聽紀言愷的話,他特意交代的事情從不敢擅自做主。即使眼前這個人是老闆最疼愛的外甥女,她都不能例外。
可紀暖卻不這麼想。
前臺的話似乎在她的腦海裡炸開了鍋,紀言愷要在辦公室養小情人的想法立即躍上她的心頭。
此時,右邊最裡面的大辦公室的玻璃門被人從裡面拉開,一個身穿黑色西裝,戴着黑色墨鏡,身材十分魁梧的男人提前走出來,隨後紀言愷和顧青雲肩並着肩走出房間。
“顧老先生放心,等我擬好了遺囑的範本就拿給你過目,一定讓你滿意。”紀言愷和顧青雲握了握手。
顧青雲拄着柺杖,他的臉色比之前難看了許多,他交代紀言愷,“這件事要儘快,而且要保密。”
“當然,我們絕對會保證客戶的隱私。”
兩個人握完手,紀言愷送顧青雲下樓,走在過道里看到紀暖難看的表情,他目光凜了一下。
“我當是誰呢!原來是津陽市最放蕩的女人來了!”顧青雲甩開保鏢的攙扶,拄着柺杖嘲諷秦吾。
他不知道顧西爵已經簽署了離婚協議的事情,更不知道穆慶年正在託關係讓秦吾在明早可以成功離婚的事。他嘲笑秦吾,嘲笑她明明是顧西爵的妻子,卻和穆旭臣扯上不乾淨的關係。如今還想要爲了報復自己的大兒子來玷污小兒子顧少廷。
一個女人能夠連續玩弄三個男人,不是放蕩是什麼?
“顧先生還是管好自己的家務事比較重要,我們秦家的門風還用不着外人操心。”秦吾對他的嘲諷絲毫都不退讓,在衆人面前也沒給顧青雲半點面子。
他剛纔那句“最放蕩的女人”直戳在她心口,她很不爭氣的走心了。
“你!”
“顧老先生,您和一個丫頭計較有失自己的身份。還是讓我送您出去吧。”紀言愷來做和事老,扶着顧青雲走下樓梯。
律所木質的樓梯上,顧青雲手裡的柺杖敲的巨響,彷彿震得整間辦公樓都在顫動。可是秦吾不怕,她挺了挺脊背,讓自己看上去更加的自然。
紀言愷送完顧青雲再次上樓,紀暖已經不再過道里站着了,他看見秦吾,上前去和她打招呼,“顧青雲來擬遺囑,他不知道你在這兒上班的事。”他做事向來有分寸,對下屬也是有溝通有交代。
他不等秦吾問起,就主動說了顧青雲到這兒來的目的。
“恩。我不會插手顧青雲所立的遺囑,這和我沒關係,你放心吧。”秦吾知道客戶最重視的是隱私,特別像立遺囑這種非常私密的事情。更何況,顧青雲對她本就心懷芥蒂,如果知道她插手了這件事,反而對紀言愷會特別不利。
她也沒有問顧青雲遺囑的內容,那是客戶的隱私,而她是一名律師,不能窺探客戶隱私是最起碼的職業操守。
“你快去哄哄屋裡的那位小姐吧,她剛纔還興高采烈的來找你,現在又不高興了。”秦吾難得開玩笑,她打趣道,“我先走了。後天上班時再見吧。”
秦吾從律所告辭,在門口打了車回別墅。這一整天到處奔波,她的精力早就透支了,需要找個地方好好的恢復起來。
明天她就要離婚了,就要自由了。
律所樓上,紀言愷推開辦公室的玻璃門走進去,又把窗戶兩邊的百葉窗合下來。當他做這些動作時,紀暖就坐在會客的長形沙發上,自顧自的擺弄手機,對他的舉動連眼皮都沒擡一下。
她正在生氣,正在忍耐!
關於那間特地留下來的辦公室的問題,她硬生生地憋在嘴裡,硬是不肯說出來。
“嘴巴再往上翹一點都可以掛兩斤豬肉了。”紀言愷擡腳從窗邊走過去,他坐到紀暖身邊的位置,伸手攬過她的肩。
可大手剛落在紀暖的肩膀上,她往前一傾,甩開紀言愷的手臂,“你瘋了啊!這裡是辦公室,被人看到了怎麼辦?!”紀暖忙看向房門的位置,幸好玻璃門和窗戶都拉緊了,沒人能看得見。
她和紀言愷的事情只有彼此最熟悉的朋友知道,外界一概不知。小叔和外甥女談戀愛在一起的戲碼,只有偶像劇裡纔會出現,在現實中終究還是端不上臺面。
紀言愷揪過她的肩膀,不顧紀暖的反抗,將她整個人都摟在懷裡,“又鬧什麼脾氣?剛纔前臺給你氣受了?”
來律所之前還好好的,就是他接待顧青雲的那會兒工夫臉色就變了,一定是出了什麼紕漏。
提到前臺,紀暖就想到那個房間,她的火就蹭的一下快速冒上來,她整個人被紀言愷的手臂控制着,沒辦法脫離開來。她只能躺在沙發的靠背上,憋着嘴悶哼道,“那個小姑娘敢給我氣受,也不看看我是誰!”
“給我氣受的不是她,是你!”紀暖不會說那些拐彎抹角的話,她的手戳在紀言愷的胸口,一副囂張跋扈的模樣質問他,“你對面那間房間到底是留給誰的?你是不是打算在辦公室裡養小三?!”
她問的特別直接,以致於紀言愷一點心理預防都沒有,他聽了紀暖的話,臉上的黑線差點垂到下巴上。
紀言愷捏住紀暖戳在自己胸口上的小手,反手點了點她的鼻子,寵溺道,“你這小腦袋裡整天在想些什麼呢?我連老婆都沒有,哪裡來的小三?”
他說自己沒有老婆,這句話又準確地踩在紀暖的雷區上。她甩開紀言愷的手,氣鼓鼓的乾脆不理他。
讓他自己去想到底哪兒說錯了!這次她絕對不會提點他!
“那間辦公室是給你留的,我想等你把法律資格證書拿到了再告訴你。”紀言愷收回剛纔的痞子模樣,他一板一眼地解釋。
每回他變成這個樣子,紀暖就忍不住多看他一眼,以致於當自己看見紀言愷的臉時,忍不住心裡的疑問,又主動給了他提點,“我又不是你老婆,你對我那麼好乾什麼。”
她這是氣話。
“等我娶了你,你就是紀太太了。”紀言愷認真的盯着紀暖,雙手擡起,兩隻大手重重地壓在紀暖的肩頭,“至於什麼時候過門,日子隨你挑,一切都交給我安排。”
他黑色的瞳孔有一股無形的吸引力將紀暖整個人都吸進去,於是他的堅定就成了紀暖的堅定。
“……”紀暖反手抱住身邊的男人,將小臉埋進他胸口,耳邊聽着男人強而有力的心跳聲,無比踏實,隨之而來就是愧疚。
紀言愷都已經疼她疼到恨不得把心肝挖出來的地步,可自己聽到一點瘋言瘋語就誤會他懷疑他,真是太不應該了。
“小叔,我還沒準備好結婚,你讓我再玩兩年好不好?”她枕在紀言愷的胸口,一隻手把弄着他的袖釦。
“好。”
男人的聲音低沉如大提琴,悠揚婉轉,掃在紀暖心頭,暖了整個心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