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西爵的頭頂被一杯冷水澆下來,水滴從頭髮上滴落下來,劃過眼前掉落在他的周身。他聽見了顧青雲的問題,但是他沉默着,沒有回答。
在三十幾年的生活裡,以往的每一件事,發生的沒發生的都能在他的掌控之中。可這一次,對秦吾的身世他竟然一無所知,到最後還要考顧青雲派人擄了他和秦吾到地下室裡,他才察覺到這件事的異常。他實在不敢想象,如果自己處於昏迷中再晚醒來半個小時,等問題問完了遊戲結束了,等秦吾比自己先知道了這件事的原委,那應該怎麼辦?
那女人一直都喜歡鑽牛角,秦烈的事情還沒結束,如果再背上與同母異父的兄長結婚生子的罪名,那她大概是不用存活在這世界上了。光是她自己的腦補和自責就能將她整個人都吞沒了。
“怎麼?你還想包庇那女人?還想和秦吾重修舊好?”顧青雲見自己的兒子不回答,他抓着手裡的柺杖往前一伸,隔着茶几將柺杖的末端戳到顧西爵的手臂上,他警告顧西爵,“她是你妹妹,你想都不要再想這件事!”
撇開他和秦烈之間的過節,光是爲了顧家的聲譽,他顧青雲都不可能讓自己的親生兒子和一個私生女來往。這世界沒有不透風的強,如果讓媒體知道了他們之間的關係,只會害的顧西爵身敗名裂罷了。
所以他要在這件事發生之前,提前阻止,免得到時候釀成了彌天大禍。
顧西爵推開手臂上的柺杖,他的臉色不好看,整張臉沉到了谷底,丹鳳眼微微的擡起望向對面的沙發,冰冷的說道,“難道我還能和自己的親妹妹上、牀麼?我沒有亂、倫的癖好!”
他一邊反問,又一邊回答了自己的問題。這樣的真相這樣的結果,難道他還能再和秦吾當沒事發生一樣,以相愛的名義繼續生活麼?
顧青雲聽了兒子的話,知道了他的決定之後,他整顆心都放了下來。顧青雲將茶几上的柺杖收回自己身邊,語重心長的補充道,“無論我承不承認,秦吾她現在都是少廷的老婆,你的弟媳,以後你們還是保持距離,這對你對她都好。”
顧青雲語重心長的口氣卻惹來顧西爵的側目,他開口問,“你不會把這件事告訴秦吾?你不恨她?”
秦吾不知道顧青雲和秦烈直接的仇恨,但是他顧西爵是知道的。幾十年前,方嵐因爲秦烈二度背叛了顧青雲,所以顧青雲對秦烈是恨之入骨。本來這樣的往事就應該隨着方嵐和秦烈的去世而成爲過去,可如今又牽扯出秦吾是方嵐私生女的事情,這口氣顧青雲又怎麼能嚥下去?
爲了秦吾,爲了將這件事隱瞞過去,他可以從此與秦吾保持距離,可如果顧青雲要做出傷害秦吾的事,那他顧西爵卻是第一個不同意。這個世界上,沒有人可以傷害他心愛的女人。
“這是我們上一輩的事情了,秦烈如今都死了,我還輪不到和一個小女孩置氣。”顧青雲拄着柺杖從沙發上站起來,“只要你和秦吾保持距離,那麼這件事永遠都不會傳到她的耳朵裡,我能保住她所有的自尊。”
顧青雲的潛臺詞就是如果顧西爵不識時務非要和秦吾扯上什麼別的關係,那麼他就會把秦吾的身世告訴她,到時候以秦吾的脾氣,別說是自尊了,恐怕是連一張臉都沒有了。
顧青雲拄着柺杖,另一隻手扶在沙發的邊緣,他往裡面的房間走去。等他走到門口的時候,突然想到什麼,他立即停住了腳步對沙發上的兒子說道,“你過兩天再回津陽市,先把熊烈那邊安撫了,還有等你回了津陽市,第二天就去顧氏上班,職位不變。”
“我答應過你的母親,你永遠會是顧氏集團的繼承人。”說完,顧青雲走進了房間,他將房門重重的合上了。
對那女人的承諾,在他的腦海裡早已深深的紮根了,而事實卻是,這個兒子一直都沒有辜負他的期望,在生意方面,比小兒子能耐地多了。
顧西爵知道,顧青雲的這個決定不過是他的一個安撫,一個他設計了自己,設計了秦吾之後的緩兵之計。不過他沒有拒絕,而是應下了這個條件。因爲他深切的知道,在津陽市如果想要好好的保護秦吾和秦深,那麼他必然需要一個堅強的後盾,顧氏總裁這個位置能在許多時候派上用場。
顧西爵離開總統套房,他在酒店的大堂借用了電話,撥打了熊烈的電話。
k國鷹首幫的總部,熊烈正坐在最上面當家的椅子上,他看着大堂裡跪了一屋子的手下,氣不打一處來。他揚起手裡的茶杯,朝着最前面的小滑頭丟了過去,怒斥道,“老子讓你看人,你竟然把人給我弄丟了!你tm到底是幹什麼吃的!”
滾燙的茶水隨着熊烈的斥責聲落在小滑頭的身上,他已經怕的不知道說什麼,整個人只能匍匐在地上,他不算顫抖着,聲音顫顫巍巍的認錯,“老大,我知道是我失職了,老大饒命啊……”
小滑頭剛說完話,跟隨在他身後面跪着的一羣弟兄也都匍匐在地上,不斷的求饒,他們害怕極了。平時五大三粗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早已經沒了形,現在只知道要保住自己的這條狗命。
“饒命?”熊烈冷哼,“你出發前我怎麼交代你的?在手機裡我又是怎麼警告你的?你忘了?!”
“小的沒忘……小的不敢忘……”小滑頭額頭上的冷汗已經將他的整張臉都淋溼了,他們一羣人已經從下午跪到了晚上,幫裡的其他兄弟去找大老闆的蹤跡,到現在還沒人回來報告,老大已經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了。
這個時候他只能不斷的承認錯誤,不斷的順着老大的意思來捋他的虎毛,如果這個時候他還敢頂嘴的話,那麼一定是被拉出去槍斃了的下場。
“老大……”突然,幫裡的二當家劉野拿着一個手機跑出來,他馬上把手機舉到熊烈的面前,“老大,電話!”
剛纔熊烈讓他去自己房間拿槍,一進門就看見茶几上的手機震動着,他想也沒想就接起來了。對方是一個男人,而且說話的聲音十分低沉,完全地聽不出喜怒哀樂。
那個人指名要老大接電話,而且好像很嚴重的樣子,所以他馬上就跑來把手機交給了老大。
“喂!”熊烈心裡着急,胸口的怒火還在不停的燃燒,他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是一家酒店的座機,他的語氣自然就更差了。
這都什麼時候了,竟然還有人拿座機給他打電話!
電話另一頭的顧西爵將耳邊的話機拿開一點,沉着嗓子說道,“是我。”
“啊?大老闆!”熊烈幾乎是從身後的檀木椅子上跳了起來,他不敢置信的再確定了一遍,“老闆真的是你?”
剛纔他沒有聽錯吧?老闆不是被人綁架沒了蹤影嗎,爲什麼會突然給他打電話?熊烈捏着手機,將手機屏幕顯示的電話再仔細看了一遍,這是位於s市郊區的sun酒店的電話,難道老闆就在那?
“你馬上派人到sun來接我,我在大堂裡。”顧西爵交代了熊烈來接自己的事情之後,他馬上掛斷了電話。
熊烈還處於難以切換的狀態,可是剛纔電話裡的聲音明明就是大老闆的聲音,他還讓自己去sun酒店接他!
“把這羣人先帶下去,一切等我回來再說。”熊烈不敢耽誤,馬上拿了車鑰匙和手機跑出了大堂。
那羣跪在地上不斷求饒的手下,看着老大瘋了似的跑出去,他們面面相覷根本想不明白老大心裡所想。不過對他們來說,這懲罰大概是會來得晚一點了,起碼現在就是安全的了。
熊烈駕着車,闖過了幾十個紅燈,四十分鐘之中出現在sun酒店的大門口,他以最快的速度下車,跑進酒店的大堂裡。當他站在大堂的旋轉門口,看見大堂沙發上坐着的顧西爵時,一顆心才穩穩的落了地。
“老闆!”熊烈跑進大堂,他站在顧西爵的身邊,看到他頭髮和身上都溼了,他再細細查看了顧西爵的身體,確定他除了溼漉之外並沒有別的外傷之後才放心了。
“老闆,究竟是什麼人那麼大膽,竟然敢綁架你?”其實熊烈更想問的是,爲什麼那羣人綁了老闆之後並沒有打電話要贖金,而是在幾個小時後就將人質給放了。
顧西爵放開自己翹着的二郎腿,他從皮質沙發上站起來,反問熊烈,“從我失蹤到現在已經有四五個小時了,你還沒查到是誰做的?”他這說話的語氣明顯是對熊烈的辦事效率十分的不滿。
熊烈的臉上立馬像吃了一隻蒼蠅般難看,“那兩人跳海了,派了救援隊都沒有抓到。”
這的確是他的疏忽,如果讓他抓到那兩個人,非將他們活剝了喂狗不成!
“你讓你的人全部撤回來吧,這件事就不用追究了。”顧西爵吩咐熊烈,這是他和顧青雲之間達成的協議,不能讓這件事鬧大了。
“不追究了?!”熊烈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這麼大的事情老闆竟然說不追究了?熊烈這才注意到周圍,他沒找到秦吾的影子,“大嫂呢?大嫂還在那羣人的手裡?”
“她先回國了。”經過了一整天的事情,顧西爵的精神非常差,他不理會熊烈的驚訝,提前擡腳走出了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