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情薄,前夫太野蠻 愛逝情傷(七)
輕輕的關門聲之後,病房再一次陷入了安靜。
顧承麒跟丁洛夕,大眼對小眼,彼此對視。一言不發。
丁洛夕還沒有從那些壓抑而激動的情緒回過神來。
冷不防看到顧承麒,竟然也忘記了讓他出去,只是怔在那裡,不知道要怎麼反應。
她那被水洗過的眸子,清澈得像是藍天一樣。
她心思太淺,太淺。
淺得以前顧承麒不懂,現在卻可以清楚的看到,她心裡所想。
、
他看懂了,她的委屈,難受,痛苦。
他也看懂了,她的隱忍,壓抑,還有傷心。
那些情緒,無所遺漏的,完全的反應在她的眼裡。
也直直的擊中了他的內心。
萬箭穿心,不過如此。
心,微微抽痛。
、
他剛纔憑着一股衝動跑進來,事實上他應該做的不是離開嗎?
因爲他真的沒有臉去面對丁洛夕。
他可以逃,可以離開,可以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可是他做不到。
事到如今,他才發現,自己一手把事情推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
現在,要如何??
、
腳步向前移動,極輕,像是怕嚇到丁洛夕一樣。
他從來沒有這樣忐忑得不知所措的時候。
他做的一切,那些理直氣壯,在此時全部被顛覆,全部都是錯。
而他犯了這麼多的錯,現在,又要怎麼求丁洛夕原諒?
除了沉默,還是沉默。
先反應過來的是丁洛夕。
她就像是一個揹着巨大的包袱行走的旅人,一直疲憊而痛苦的前行。
、
而在今天,那個包袱,突然就被人取下來了。
她自由了。
不是身體的自由,是心的自由。
那種自由讓她整個都輕鬆了。
而輕鬆之後,她卻要面對她一直不想面對卻又不得不面對的顧承麒。
那些激動的情緒,還來不及收斂,此時又要轉換。
對上顧承麒的臉,他的眸光幽暗,神情顯得有些陰沉。
那樣的臉色讓她徹底的回過神來。
、
第一時間將自己一身的刺,又給披回了身上。
“你聽到了?”
他應該聽到了吧?如果此時顧承麒還敢裝傻,說沒有聽到,她一定不介意打電話讓姚友權進來再說一次。
顧承麒沒有說話,看着丁洛夕的臉,良久,才輕輕的點了一下頭。
丁洛夕咬着脣,他沒有否認,好,很好。
“那你也知道了,宋雲曦不是我害死的?”
顧承麒無言以對,再一次點頭。
、
丁洛夕吸了吸鼻子,還是有些激動,但是她忍住了:“顧承麒,我不欠你了。”
她無辜承受的那一切,她遭遇的一切。
所有的所有,她曾經以爲自己是在還債。
可是現在,她還完了。
“我不欠你了。顧承麒。”
顧承麒還沒有說話,她又說了一句:“顧承麒,我不欠你了。”
連着三句,像是提醒,更像是解脫。
、
萬箭穿心,不及其一。
顧承麒有一瞬間站不住。
丁洛夕說了三次,每一次的語速,語氣都不一樣。
可是每一次表達的意思,他都聽懂了。
她不欠他的,她跟他從此再沒有關係了。
“洛夕——”
只是簡單的叫一聲她的名字,卻發現很難,非常的難。
、
顧承麒的下頜繃得死緊,腳步上前一步,站在了病牀前。
“……”內心有千言萬語,此時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所有的語言都變得蒼白無力,哪怕他閱盡中外名著,看多了世間冷暖。
此時對上丁洛夕那樣像是完全放鬆了,帶着新生一般的臉,卻是一個字都沒有辦法說出口。
“對不起。”
最廉價,最無用的三個字,從顧承麒的嘴裡說出來。
、
“洛夕,對不起。”
他的喉嚨有些哽咽,內心焦躁煩亂得幾乎發狂的情緒,被他硬生生的給擔住了。
每一個字,說出口都是那麼的困難。
每一個聲音的發出,都是那樣的讓他痛苦。
他感覺到喉嚨像是被人用刀子在割一樣,鈍鈍的,悶悶的,痛。
丁洛夕已經平復下來的情緒,因爲他這一句道歉,差點又想要哭了。
、
她做夢都不敢去想,顧承麒有一天會跟她道歉。
雖然這份道歉來得太遲,太遲。
眼眶又一次感覺到了發熱的酸澀。她轉開臉,不看顧承麒的臉。
她必須要死命的咬着脣,才能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顧承麒在她轉開臉的時候,又向前一步。
他垂着頭,神情是懊悔,是自責,還有無盡的痛。
“洛夕,一切是我的錯。”
“請你,原諒我。”
、
丁洛夕看不到顧承麒的表情,卻可以聽出他聲音裡的哽咽。
哪怕很輕微,也讓她捕捉到了。
她有些詫異的轉過臉,這才發現顧承麒的眼睛紅紅的,幾乎是要哭一般。
哭?
丁洛夕勾脣,眼裡染上了幾分嘲諷地情緒:“?”
“顧承麒,現在該哭的人,是我纔對吧?”
“……”沉默,顧承麒又一次無言以對。
“原諒?”
、
丁洛夕想笑了,她的身體恢復得差不多。除了左手,其它的地方已經舒服得多了。
她緩緩的掀開被子,下牀。
站在了顧承麒的面前。
“顧承麒,你讓我原諒你,是嗎?”
原諒他?原諒他什麼?
又有什麼可以讓她原諒?
“對不起。”顧承麒又一次道歉:“以前的所有,都是我的錯。請你原諒我。”
丁洛夕沉默,並沒有說話,她的右手放在胸前,緊緊的揪着自己的衣服的前襟。
、
閉了閉眼睛,她將內心那些翻涌的情緒壓下。
再睜開時眸光一片清澈。
“如果我不呢?”丁洛夕並不想這樣尖銳,可是爲什麼呢?
顧承麒要在這個時候出現?
爲什麼要在她已經對他絕望的是時候才知道?
“顧承麒,你讓我原諒你,原諒你什麼呢?”
“我——”
顧承麒做的錯事太多,此時竟然說不出來。
他說不出來,不代表丁洛夕說不出來。
、
那些情緒,那些愧疚,那些自責壓在她的心頭太久了,久得讓她幾乎都要以爲,自己真的是那個罪人了。
“顧承麒,你說你現在知道你的錯了,你是在爲你以前對我做的那些事情?後悔是嗎?”
“你現在也願意相信我是無辜的了嗎?”
“姚醫生說的話,就是真的了嗎?”
“顧承麒,你什麼時候這麼聰明瞭?你不是一直很武斷嗎?或許,這只是我買通了姚醫生,下的一個圈套,說不定,宋雲曦真的是我害死的,是我玩忽職守,是我的錯呢?”
“洛夕——”
、
她的話,讓他感覺到簡直是比死還要難過的折磨:“不要這樣說自己。”
“那怎麼說?”
丁洛夕站直了,想着跟他認識之後的種種。
“顧承麒,我好像跟你說過,那件事情,我是可以解釋的,可是你聽過我解釋嗎?”
“……”沉默,顧承麒連搖頭都做不到。
丁洛夕的脊背挺得直直的:“我求過你的,你記得嗎?可是你沒有聽我的。”
想到那些血淚般的過往,丁洛夕極力的讓自己不要恨。
可是真的能不恨嗎?
、
“顧承麒,你現在讓我原諒你,你告訴我,如果是你,你要怎麼原諒?”
顧承麒說不出話來,他的身體僵硬得很,全身的血液都像是被人凍住一般。
如果不是他還有呼吸,會讓人以爲他是一尊雕像。
垂在身側的雙手,緊緊的攥成拳。
泛白的關節,可以看出她此時的心情。
“洛夕。”
她的名字從他嘴裡出來,聲音嘶啞又低沉,帶着無可言說的傷痛:“我——”
“你說,你要我怎麼原諒?”
、
原諒他對她的羞辱,欺負?
原諒他把她送給其它的男人糟蹋?
原諒他把她囚|禁,聯着其它的女人欺負自己?
如果宋雲曦真的是被她害死的,那麼今天丁洛夕或許可以當成是自己活該。
可現實呢?
“爲什麼宋雲曦死的時候你不可以去查明一下真|相?爲什麼你可以不問青紅皁白就定我的罪?”
“爲什麼你可以不聽我的解釋?爲什麼你可以那麼主觀?”
顧承麒嘴脣動了動,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
他說不出來,丁洛夕卻不可能不明白。
一切,都是因爲宋雲曦。
如果說顧承麒是個冷靜,穩重的男人,那麼只要關係到跟宋雲曦有關的一切,就能讓他不冷靜,不穩重。
也能讓他失去了最正常的判斷。
“所以,我不會原諒你。”丁洛夕想到此處,神情越發的淡然:“永遠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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