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逝情傷(九)
“所以,我不會原諒你。”丁洛夕想到此處,神情淡了下去:“永遠不會。”
顧承麒眼裡僅剩下的一點兒光彩,就在此時暗了下去。
而他周身的世界,彷彿也在這一瞬間,變得黑暗了下去。
明明是是夏天,天氣正熱,溫度正熾。
可是他卻覺得冷,非常的冷。
病房裡的冷氣,爲什麼開這麼低?
那些涼意,一點一點的,從他的指尖漫上心臟那裡。
而他不能動彈,不能反應。
腦子裡不斷迴響的,就只剩下丁洛夕那一句,不會原諒,永遠不會。
她竟然,這麼恨他嗎?
“你,你恨我?”
“不。”丁洛夕搖頭,眸光十分的平靜,看顧承麒的目光,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我不恨你,但是,我也不會原諒你。”
她擡起頭,那眸光如水,清澈至極。
她說不恨,就是真的不恨。
“顧承麒,不是所有的錯誤,都值得被原諒。也不是所有的錯誤,都能用一句對不起來挽回。”
顧承麒心口一涼,竟然無法面對,丁洛夕如此的眼神。
………………
顧承麒離開了,腳步倉皇而踉蹌。
幾乎是落荒而逃。
他那些未說出口的話,那些準備好的臺詞。
那些他想說,丁洛夕,我發現我愛上了你,我要跟你在一起一輩子,不管你是不是害死雲曦的人。我都已經決定了。
那一句,老早就要跟丁洛夕說的話。
就這樣,胎死腹中,沒有辦法說出來。
他說不出口。只能逃離。
一切的一切,都是他自己造成的。
他能怪誰?好像誰也不能怪。只能怪自己。
他甚至連面對丁洛夕的視線都不敢。每多看一眼,就多的提醒着他一分,他的錯。
那些不可原諒,不可挽回的錯。
所以,他只好極爲沒骨氣的逃了。
這是多少年來的第一次。
經過病房門口,那灑了的早餐,掉落的玫瑰花,都已經失去了蹤影。
就好像他鼓起的勇氣,在此時消散無蹤。
這個世界上,總有一些錯是不值得被原諒的。
而他又有什麼資格,什麼理由,去求丁洛夕的諒解呢?
………
他走了,丁洛夕的世界就安靜了。
她從來沒有像此刻這樣感覺舒服過。
真的,從來沒有。
她可以活在陽光下,在她獨自縮在黑暗的角落裡長達六年之久之後。
她終於可以擡頭挺胸的說自己是無辜的,又可以再重新去當護士。
大抵是心情愉快,再看到喻姐,丁洛夕的臉色也不是那麼生疏客套了,偶爾還能有點笑臉。
顧承麒是顧承麒,喻姐是喻姐。
很快的,她的手傷也好了。
姚友權在這中間又來看過她兩次。每次都是跟着秦漫一起來的。
她很喜歡秦漫,秦漫跟她表示,如果不想呆在北都,可以考慮去y市。進他們醫院。
她沒有反對。
她本來就是y市人。等父母旅行回來,她一定要告訴他們這個好消息。
只是現在丁洛夕有些後悔了,她並沒有想到事情 會有解決得這麼輕易的一天。
幫父母報的團是半年的,也就是說,她還要半年才能見到她的父母。
幸好,他們在船上跟她聯繫過,兩個老人一輩子沒出過國,這幾天玩得倒是不錯,已經到了紐約了。
真好。真的挺好。
兩天之後,丁洛夕手上的繃帶帶沒有拆下來,但是已經可以出院了。
喻姐幫她收拾東西,自然是要帶她回家的。
畢竟她還沒有得到顧承麒的命令。
丁洛夕想了想,也好,回去把自己的東西收拾掉。
接她的人依然是周姐。現在看到周姐,丁洛夕也是很平靜。
現在已經沒有什麼事情,可以讓她心情起伏了,真的沒有。
回到顧承麒的家,她讓喻姐一起幫忙,收拾了一下她自己的東西。
證件什麼上次她本來都是帶在身上的。
就是走得太急,有些她自己的東西沒有帶走。
這一次,全部都收走了。
至於顧承麒給她買的東西,她一樣都沒有拿。
花了點時間把東西收拾好。
拎着小小的行李箱正要離開的時候。顧承麒回來了。
他好像是跑回來的,腳步很急,氣息也有些重,額頭上還有汗水。
他看起來像是又瘦了一些,下頜都有青渣冒出來了,看着有些憔悴。
他這幾天似乎過得不好?
不過,那跟她有什麼關係呢?
他早已經,跟她沒有關係了。
喻姐看到顧承麒回來,鬆了口氣,對着他點了點頭就離開了。
房子裡很安靜。客廳裡,只有丁洛夕顧承麒兩個人。
丁洛夕看到顧承麒時,眸光已經很平靜了。
她的心裡,無愛亦無恨。
那些情感在經歷了這麼多事情 之後,都淡了。
“……”顧承麒每天都會去醫院看丁洛夕,在她睡着之後。
他也知道她今天出院,可是他不知道要怎麼面對她。
現在她卻是要走了。
目光落在她腳邊的行李箱,他清楚的感覺到自己的心臟似乎都被丁洛夕揪住一般的痛。
“洛夕。”能不能不要走?能不能留下來?能不能給他一個機會?
“這個,是你的房子的鑰匙,還給你。”
丁洛夕像是知道他要說什麼一樣,先一步打斷了他的話,將他公寓的鑰匙給他。
“我——”他要的不是這個。
“哦,還有這個。”丁洛夕從包裡掏出錢包,因爲左手還不是很方便,她的動作有些吃力。
顧承麒下意識要伸出手,卻在感覺到她身上明顯的防備之意時又收回來了。
丁洛夕將一張支票放在了顧承麒面前。
“五十萬,你原來借給我的。”
“……”這是,要跟他徹底劃清界限,完全沒有關係的方式嗎?
顧承麒的拳頭攥得生疼。血液不斷的奔流,幾乎有一種要爆血管的感覺。
“洛夕,你一定要這樣嗎?”
“不好意思,還得有些慢。”丁洛夕像是不懂他的臉色一樣。神情真的有幾分歉疚:“上次就應該還給你的。”
顧承麒用盡了畢生的剋制力,纔沒有讓自己搶過那張支票,將那張支票 ...
撕成碎片。
“謝謝你,在那個時候幫了我一把。”
她竟然在向他道謝?顧承麒的牙齦緊咬,下頜繃得緊緊的。
有一種幾乎要發瘋的衝動。
“我的行李,你也可以檢查一下。”
丁洛夕好像覺得剛纔那些話還不夠一樣,又加了一句:“都只有我自己的東西。”
“洛夕,別說了。”顧承麒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聲音,他閉了閉眼睛,轉開臉去:“我求你,別說了。”
他的神情,剋制而隱忍,好像在承受巨大的痛苦。
他記得的,好早以前,丁洛夕是多麼的愛他,爲他着想。
可是現在,每一句話,都像是刀子一樣,直直的插在他的心上,句句都能要他的命。
丁洛夕抿了抿脣,神情是釋然,又似乎是鬆了口氣:“既然你不檢查的話,那我走了。”
看到顧承麒沒有接自己手上的鑰匙跟支票的意識,她將那兩樣東西放在了茶几上。
微微欠身,禮貌而客氣。對待顧承麒,好像是一個陌生人。
拎起了行李箱就要往外面走。
手腕上一緊,行李箱掉在了地上,她的身體被顧承麒重重的抱進了懷裡。
“不要走。洛夕,我求你,不要走。”
丁洛夕沒有動作,不拒絕,也不反抗。
她左手還有傷,真要掙扎,會傷了自己。
她現在,不想讓自己再受傷了。
“放開我,顧承麒。”
“洛夕。洛夕。”顧承麒將臉埋進了她的頸項,結實的手臂,緊緊的圈着她的腰身,像是要將也揉進自己的身體。
“我愛你,我愛上了你。在我以爲我不會愛人的時候。”
“洛夕,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錯,我求你留下來,真的,我願意餘生都被你折磨。我求你。”
他抱得那樣緊,那樣用力。
丁洛夕有一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她的眉心擰了擰,白的可以看的小臉上閃過幾許複雜的情緒。
像是想到什麼,她突然就笑了。
“顧承麒。你說愛我,不會讓你的雲曦不高興嗎?”
顧承麒身體一震,手臂微微鬆開,丁洛夕藉機退後一步,退到一個安全的地方:“你不是愛宋雲曦嗎?你現在又說愛我?你這樣,真的好嗎?”--1279h+994946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