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蕎下意識地去看他的手機屏幕,陸東庭站在房間門前,她站在他左側方,稍稍探身便能看見手機上的內容。
也好在當時陸東庭嘴角揚起弧度,不知沉浸在怎樣的情緒中,沒有注意到她,才讓她順利瞟見了短信的內容。
那不過是一條銀行發來的餘額變動提醒。
剛要細看,陸東庭注意到了她,將手機一收。
寧蕎措手不及地收回了眼神,穩了穩心神才故作平靜地看着他,笑容輕淡,眉梢眼角有若隱若現的風情流露,“我是我,她是她,我並沒有將自己與她相提並論。”
“哦?那你現在是想做什麼?”陸東庭目光如炬,低沉的聲調透着浸骨泠人的味道,“想跟我嘮嗑?穿着和我太太兩年出席宴會一樣顏色樣式的裙子,弄這麼個髮型,我看你也不像是來聊天的。”
他說完,盯着她的腰帶上的LOGO,突然說:“這衣服連牌子也一樣吧?”
這裙子現在還掛在蘇窈的衣櫃裡。
寧蕎有點下不來臺,偏頭逃避性地看向對面房間的門房號,說:“陸先生,說實話,你還真是不解風情,”她頓了頓,重新看向他:“這種情況下知道就好了,何必要說出來,讓女人難堪?不過是喜歡你纔想投你所好而……”
“那你投錯地方了,不送。”陸東庭眼角餘光都懶得給,徑直要進去。
他卻沒料想到這個寧蕎臉皮比當初的蘇窈還厚,她扒着他的門,硬撐着笑容,慢悠悠地說:“聽說你老婆還不省人事,難道你打算爲了她拒絕所有女人?”
寧蕎笑容之下有着一股剛出社會的小姑娘那樣的倔樣,自以爲自己家底不錯模樣上等,還有一套系統的自我價值觀,便自信過了頭。
有那麼一點點的熟悉,但她沒那人當初有的敏感和隱忍,差遠了。
他看了她兩眼,問:“你多少歲了?”
“23。”
寧蕎心裡暗喜,以爲他想用她太年輕這個理由拒絕她,她本想回答說蘇窈也不過比我大兩歲,當初跟你在一起時也就我這個年紀來回答,誰知道陸東庭居高臨下地睨了她一眼,眼底的輕蔑是她不喜歡的。
她直覺不好,他已經冷冷開口:“給你上一課,送上門這種行爲,對喜歡你的男人來說才叫投其所好,對不喜歡你的男人來說,叫沒臉沒皮。”
寧蕎耳根子驀地發燙,微微睜大了眼,扒着房門一時間忘了走。
陸東庭轉身給姚現打了個電話:“樓上有個人,來處理一下。”
身後傳來窸窣動靜,等他轉身,那兒已經沒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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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蕎剛轉身沒走幾步,身後傳來砰的關門聲,她愣了一下,頓覺屈辱難當,在國外的時候,都是她給別的男人閉門羹吃,輪到她了,才知道多憋屈。
她低頭勾住耳畔的發,呼了口氣,嚥了咽喉嚨才往前走。
這纔沒走幾步,剛要轉去電梯間的方向,旁邊突然走出來一道高挑靚麗的身影,披着件紅色大衣。
寧蕎麪不改色地看了她一眼,“表姐。”
寧菡勾起脣角:“怎麼?送上門人家也不要啊?”她勾了勾頭髮,陰陽怪氣地笑說:“你說你,小小年紀心思倒多得很,難怪在洗手間的時候不吭聲吶,結果是打着這算盤。”
說完之後臉色驟變,冷冷睨她一眼,馬着臉徑直走到前頭去了。
而寧蕎根本不以爲意,笑了笑沒跟她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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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斯維加斯。
黑夜降臨,當陽光慢慢從這座城市的上空抽離,暗紫色的天幕下,萬千燈火依次璀璨開來,彷彿巨獸沉睡的靈魂漸漸甦醒般壯觀。
百麗宮賭場酒店高層總統套房裡,安靜得只能聽見彷彿從天際傳來的人流車流的喧囂聲,穿着寬大浴袍的女人站在窗前,垂首欣賞着酒店門前著名的噴泉表演。
白色浴袍下襬光裸着一雙線條纖細的的白皙小腿,左腿腳踝處紋了一個奇形怪狀的紋身,半截大拇指大小,乍看似玫瑰,細看又像是一隻蝴蝶。
外面夜色動人,黑暗中穿插着多彩的霓虹,光影閃現間,落地玻璃窗上映出房間裡女人的身影,一雙澄澈的杏眼,眼尾細長,擡眸的瞬間,幾分妖嬈幾絲風情,泠泠掃過下面墜落的水柱。
噴泉表演結束,她也轉身。
接到電話說:“太太,下面賭場這邊已經準備好了。”
“嗯。”
紅脣尚未開闔,淡淡應了聲之後,將電話扔在牀上,拿起掛在一旁的紅色長裙換上。
換好後背全開的裙子之後,站在鏡子前轉了個身,裙襬剛好及踝,奇怪的紋身若隱若現,又對着鏡子補了下口紅。
蘇窈滿意地勾了一下嘴角。
臨出門前,手機來了一條短信,“多穿點。”
蘇窈只看了一眼,直接將手機扔進了手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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賭場里人聲鼎沸,大酒店環境相對好很多,但也只有貴客能得一方清靜地。
所謂貴客,身家夠多,玩得夠大。
一桌玩紙牌的,每人身後站着幾個彪形壯漢,荷官幫忙發牌換籌碼。
細看這一桌,兩個亞洲面孔,一個英國人,一個美國人,年紀都不過二三十。
而那美國人剛輸了牌,罵了句髒話,英國人坐姿挺拔,輕蔑地瞧着那人:“玩不起就不要玩哦。”
美國人咬牙切齒挑釁:“死基|佬,別廢話了,還玩不玩吶?”
話音剛落,身後突然傳來一陣清脆的高跟鞋聲,桌上突然一安靜,扭頭看去。
一名身量纖細的女人,穿着身V領紅裙,背後沿着蝴蝶骨交叉過兩條細細的帶子,脊柱與兩側肌膚之間的脊柱溝,沿着背脊弧度生長,曲線細膩光滑,尾端及腰,消失在了圍裹着的裙身之下。
性感卻不馬蚤浪。
蘇窈骨架小,瘦削卻不見一處難看的猙獰突骨,肩頭生得白皙圓潤,鎖骨精緻,恰到好處。
可嘆光景宜人。
“陸太太?”桌上一個男人突然出聲,有些兒詫異地看着她。
蘇窈看了他一眼,並沒有認出來是誰,這時候對方已經悠悠起身,自報家門,“我叫周晏。上次你和陸總婚禮上見過。”
“哦……”蘇窈恍然大悟,“周先生你好。”其實她依舊沒印象。
周晏雙眼精細地將她打量完,疑惑地問:“您這是……?”
普遍男人的心思沒那麼難猜,看見漂亮女人,不免往那方面想,管你已婚未婚,何況是周晏那眼神大喇喇的,毫無遮攔。
關鍵還是蘇窈身後站着四個比她大了一圈的保鏢,還有一個精明的助理,才讓他稍微收斂了一下神色。
蘇窈看向一方空位,“聽說你們這兒缺人?”
周晏眉梢一挑,“陸總要來?”
蘇窈笑,“我來。”
桌子上四個男人對視了一眼,愣了下,還是周晏最先反應過來,一面將人請坐下,一面試探着詢問:“陸太太,我聽說您出了事故,昏迷了許久。”
“嗯。一年多吧。”蘇窈看着服務生給倒酒,紫紅色液體在高腳杯裡縈繞着晃眼的淺暈。
“不,關鍵是,您是什麼時候醒來的?”
“兩個月前。”蘇窈抿了一口紅酒,不以爲意地說,似乎已經回答得煩了,直接輕輕開口:“要開始了嗎?”
畫着精緻的妝容,眼尾眉梢輕輕一挑,風情更甚。
周晏心裡罵了句:臥槽,陸東庭是不是瘋了放他老婆穿成這樣到這兒來?
以前他可是有聽人說過,蘇窈昏迷之後陸東庭都要得精神病了。
周晏先給她介紹了身旁那人:“這是謝南則,我表哥。”
謝南則一直在旁邊坐着抽菸沒吱聲,看了眼蘇窈,只是淡淡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
後來周晏又給介紹旁邊那兩名個男人,什麼威廉還是威廉姆斯的蘇窈漫不經心地也沒注意。
“陸太太,想玩什麼?”一直未開口的謝南則捻熄了煙,問她。
“我是外行,你們選擇怎麼玩,告訴我規則就是了。”剛說完,一個脣紅齒白的荷官小哥換好了籌碼。
周晏看了眼那重重疊疊的籌碼,唏噓了一聲,年輕氣盛的男人,總是有很多小動作,舔舔脣又摸摸下巴,有些痞裡痞氣,“陸太太這是想玩多大啊?”
蘇窈舒舒服服地靠在椅子上,交疊着腿,一頭黑髮工整地盤在腦後,耳邊垂了幾縷髮絲,性感中又有種不容冒犯的矜貴優雅,她撩起髮絲別在耳後,露出溫婉而小巧精緻的五官,微微一笑:“不想玩嗎?”
正文 295.295.她以前名聲就不好,而且還是陸東庭的老婆,把她鬆開
“不想玩嗎?”
周晏右手肘支在桌沿,身子微向前傾,聽完先是愣了一秒,然後就樂了。
“玩,當然玩,陸太太想怎麼玩我們都奉陪到底。”
到底是還不怎麼成熟的富家子弟,雖然不到三十,但也是比蘇窈大了一兩歲的年紀,身上卻缺少一種穩重的氣度。
也是,聚衆賭博比誰錢多的從來都是毛頭小子。
這麼一對比,笑得雲淡風輕又太沉得住氣的蘇窈,更像個妖嬈老阿姨。
被告訴了規則之後,蘇窈坐在椅子上等着發牌。
新手總是無愧於這個頭銜,押注押得大的蘇窈,輸得也多,連着幾把下來,兩千多萬已經沒了蹤影。
而她跟本就沒將心思用在牌上,一直捏着酒杯,添酒喝酒,發牌翻牌,然後就只是看着荷官一點點將籌碼收走。
室內溫度高,即便穿着露胸又露背的長裙,依然覺得氣氛沉悶而燥熱。
手機突然震動,她拿起來看了看,又是一則短信——少喝點酒,你身體還沒好。
蘇窈看完之後,眼睛也不眨的刪掉,還生了反骨,將手中的液體一仰而盡,不時,杯子裡又給添上了。
蘇窈暈暈乎乎地靠在椅子上,伸手翻牌看點數,純靠運氣贏了一把,這把壓得更大,一時間將之前輸的全給贏了回來。
周晏支頤叫好,“陸太太,瞧瞧,這就是新手的運氣。”
讓她把錢贏回去,倒還讓他心裡落了塊石頭。
不是他看不起女人,跟女人賭,還把把贏人家錢,這以後說出去,一個是他面子上掛不住,二是陸東庭那邊不好對付,誰知道他會不會心裡不爽他贏他老婆,悶聲整你呢?
當下一把,蘇窈的荷官又推出雙倍籌碼的時候,周晏有點搞不清楚這個女人了。
她壓根兒就沒認真玩。這不分明就是心情不好,就愛大把花錢尋開心的變|態行爲麼?
周晏梗着脖子說:“陸太,您出手可真是越來越闊氣,陸總的身家真是讓人越來越好奇。”
蘇窈沒跟話,擡了擡眼皮慵懶地看了他一眼,支着腮,她是典型的喝酒上臉,兩頰泛着酡紅,目光像浸過水似的迷離,伸手去撥弄籌碼,嘴角攢着誘人的弧度,語氣嬌柔散漫地衝謝南則的方向問,“周先生一向這麼多話麼?”
話音纔將將落下,謝南則跟了同她一樣的籌碼,三千萬。
周晏橫了謝南則一眼:你丫是不是跟這女人一樣有病啊?
另外兩個白人男人見狀,紛紛跟了,周晏當然只能跟。
他覺得很倒黴。
這一把竟然讓菜鳥贏了,蘇窈面前擺滿了籌碼,周晏嘆氣,她那兒得有一個多億了吧?
“陸太,還要來幾把麼?”
蘇窈朦朦朧朧地看向聲音傳來的地方,‘叮’的一聲金屬打火機的聲音,謝南則正眯着眼睛點燃一支菸。
謝南則的五官不算漂亮到讓人移不開眼,反而還沒周晏的五官來得好看,輪廓透露着男性的陽剛,因棱角太過硬朗分明,即便是修長的身形,卻也給人一種硬漢的感覺,經常沉默着不說話,像大佬似的坐在那兒,還頗有幾分讓人望而生畏的氣度。
反觀周晏,就是高高瘦瘦的小白臉一個。
蘇窈歪着頭衝他笑:“當然來啊。”
謝南則手裡夾着煙吞雲吐霧,透着漸漸升騰後又散去的青灰色煙霧看着那個喝高了的女人,紅脣瀲灩,雙頰呈天然緋色,比腮紅的效果要好得多,明明濃妝豔抹,應當被批爲庸脂俗粉一類,但他竟然有點移不開眼。
他正一晃神間,蘇窈親自將剛纔所有的籌碼的二分之一全部推了出來,“來啊。”
她一手捏着酒杯,一手去推砝碼,‘嘩啦’一聲鋪了小半桌。
言罷又突然向謝南則伸手:“麻煩給我一支。”
謝南則挑眉。
蘇窈笑着重複,“煙。給我一支可以嗎?”
身後站着始終沒發話的助理終於開口,小聲在她耳邊提醒:“太太,煙您不能碰。”
“他說的?”蘇窈嗤笑,仍舊伸着手。
“是。”
“要麼當做沒看見,要麼跟他告狀,要麼從我身邊滾卡,ABCD很多選項的,你自己想怎麼辦怎麼辦吧。”
說完,一支菸卷落在指尖,蘇窈接穩,對方又給點燃,她學着陸東庭以前抽菸的姿勢,吸了一口,頓時像個初次抽菸的不良少女,嗆得眼淚都要流出來。
又吸了兩口,她一把捻熄,抿着脣按了按太陽穴,眯着眸,嗓音又輕又淡,“開始吧。”
不過兩三把,蘇窈不僅將贏來的錢輸了個精光,還倒貼了好多。
具體是多少,她腦袋擱在一個寬大的肩膀上,仔細一想,腦袋疼,也想不起來了,反正是助理和荷官去換的籌碼。
“還要來一把麼?”蘇窈咕噥一聲,嘴角牽起笑意,迷醉地睜開眼睛,看着比自己高了一個頭的男人,杏眼突然閃過詫然,“你誰?”
這才感覺自己的腰間也有一隻乾燥灼熱的手扶着她往前走,一半貼着的她腰側,一半貼在了她裸露的背上,粗糲的掌心,磨得她很不舒服。
她皺了皺眉去扯那人的手,眼簾半爭半掩:“鬆開,不舒服。”
那人將她抵在牆壁上:“那要不要去來點舒服的?”
“我又不認識你。”蘇窈眼睛都懶得睜開,背脊貼在冰冷的牆壁上,將她身體裡快要膨脹開的眩暈和熱氣一一遣散了不少。
對方不知抽了多少煙,體味也不是她喜歡的,她中意的是那種健康而又充滿荷爾蒙的強勢,但氣息是自然清冽的,這一切必須建立在這個男人生活自律,品味講究的基礎上。
有個人身上的味道恰好都符合。
但跟前的這個不是,一股濃烈的,帶着侵佔性的男性味道,悶鼻又悶心,讓她胃裡一陣翻騰。
蘇窈不知道自己在何處,眼睛睜開一條縫,越過男人的肩膀,只見天花板上的水晶燈光華熠熠,奢侈燈飾上的流蘇輕輕搖擺,閃耀着像鑽石一樣的光澤,牆壁上的壁畫和周圍的擺設,皆是奢華而考究。
驚覺這還是剛纔進來時的大廳,她卻沒看見什麼人。
目光緩緩移到這人臉上,黑亮的瞳仁,如石板堅硬的棱角輪廓。
“謝南則。”蘇窈捂着額頭,閉眼無聲地咧開嘴角。
“嗯?”
“麻煩手拿開。”
謝南則順着她背脊往上滑的手停下,指尖在她腰中間的脊柱溝上一劃而過。
蘇窈迷迷惘惘地睜開眼睛,語笑嫣然地勾着他的肩,在他耳旁吐氣如蘭:“你***技術很高超,然而我沒有任何感覺,你還要繼續嗎?”
她說完,推開,背貼着牆輕輕地挽脣。
謝南則舔了下脣,無聲地看着這個眼睛裡都是水的女人,說話的時候,脣間溢出紅酒醇香的餘味。
謝南則喉結滑了滑,“你是出來招搖撞騙的嗎?”
“唔,什麼意思?”蘇窈不解地看着他。
這男人說話很沉,慢條斯理的,但很直接了當,“說你穿成這樣出來,不就是想勾男人麼,上鉤了,你連魚餌也不給吃一點。不是招搖撞騙是什麼?”
蘇窈莞爾,“我愛怎樣就怎樣。”
“你男人不能滿足你嗎?”謝南則好整以暇地打量她的脣,畫得真是好,一張一合倒是挺勾魂,也不知原來的顏色是如何,夠不夠嫩。
蘇窈突然吃吃笑出了聲,但水潤的眸子冷了幾分,淡淡瞥了他一眼,連圓潤嬌柔的腔調也淡了下來,“是我不能滿足他。他最近缺男人,你要不要試一試,保準比我勾人。”
蘇窈說完,翻了個白眼,一把揮開他的手,轉身就走。
剛走出去,才發現自己剛纔是被人拉進了一個角落裡。
走出來,不遠處站着四個保鏢,助理和周晏不知去了哪兒,這會兒纔回來。
蘇窈暈頭轉向的站在原地扶着牆,腰上突然又多了一隻手,男人的聲音不徐不疾地響起在耳畔:“原來是跟他鬧矛盾了。”
蘇窈看着助理複雜的顏色,沒動。
“能站得穩嗎?”謝南則輕聲問。
周晏一個箭步衝上來,要將謝南則拉開,謝南則皺眉,站着一動不動,倒是因爲反彈力將周晏甩了一圈。
“你幹什麼跟這種已婚女人糾纏?”周晏以爲蘇窈沒聽到,咬牙切齒低聲地附在謝南則耳畔說:“她以前名聲就不好,而且還是陸東庭的老婆,你瘋啦?把她鬆開!”
正文 296.296.果然他是英雄救美去了,時刻離不得是不是?
“她以前名聲就不好,而且還是陸東庭的老婆,你瘋啦?把她鬆開!”
周晏比謝南則矮,幾乎踮起腳跟同他說話。
而蘇窈就站在謝南則旁邊,周晏聲音壓得再小,她怎麼可能聽不到。
蘇窈當時就雙手握成爪狀,朝着他學了聲狼叫,“對啊,我還是狐狸精呢,專門扒你的皮喝你的血。”
周晏差點被她戳到眼睛,他趕緊往後退了一下,擰着眉瞧着喝得眼睛都泛紅的女人。
周晏一句話堵在了喉嚨裡,看着她,吊兒郎當地順着她的話說:“那你說說,你爲什麼要出來害人?”
蘇窈還沒搭話,謝南則突然打橫將她一把抱起,蘇窈昏昏沉沉的脖子一軟,頭搭在了他的肩臂上。
周晏看了謝南則一眼,揮了揮手說:“走走走,悠着點啊,別到時候求我救你,小爺勾了倆模特兒,我去了。”
謝南則抱着她往電梯間走去,蘇窈感覺一顛一顛的,頭昏腦漲更加厲害,閉着眼睛直接說了樓層和房號,然後說了聲:“謝謝。”
謝南則神色複雜地看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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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晏見謝南則抱着人離開之後,陪着兩個模特在其他地方玩了兩把,正準備往樓上走的時候,突然瞟見大門那邊進來幾個人,爲首的男人面無表情,一身黑色西裝,正伸手扣着西裝的扣子。
周晏倒吸一口涼氣,眼珠子瞪得比燈泡還大,脫口罵了句‘我|操’,轉身一邊撥電話一邊說:“這兩口子搞什麼東西?”
難不成抓姦來的?
偏偏電話那頭遲遲沒反應,周晏差點罵娘,“不會這麼快就搞上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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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套房門前的走廊,蘇窈讓謝南則將她放下來之後,剛轉身就被人扯住手腕一把摁着她肩,人被釘在了牆上。
蘇窈莞爾,有氣無力道:“還想如何?”
“我的目的可不是幹苦力。”謝南則勾起她的下巴。
蘇窈呵了一聲,媚眼如絲,睜了條眼縫瞧着他,直接伸手一把掐住他的臉,“小朋友,抱我是苦力,上|牀也是苦力,不幹苦力你上來幹嘛?”
說完興致缺缺地要走,謝南則勾住她的後腦勺就要親下來,蘇窈臉一偏,他的脣只是擦過了她的臉龐。
蘇窈沒再轉頭,而是目光渙散地看着自己視線的正前方,似假非真地開口:“我不喜歡你身上的味道,”轉而看向他,拍拍他那張看起來就很硬的臉,“意思就是我真的提不起欲|望啊小朋友。”
謝南則一把拽開她的手,聲音帶着隱怒:“陸太倒是隨性,如果遇見的不是我,你可能就沒這麼走運了。”
蘇窈手攀着牆壁,餘光瞟了他一眼,咀嚼着他剛纔話中的兩個字眼,“走運?”
她低聲笑了笑,揚聲道:“王生,送客。”
突然,走廊那頭走來五個人,爲首的助理‘王生’領着四個保鏢走過來。
謝南則眯了眯眼睛,蘇窈衝他笑:“我走運嗎?”
說完,從手袋裡翻出房卡,搖搖晃晃地進了房間。
走到牀上坐下,左腳踝突然傳來一陣鑽心的疼。
蘇窈勉力撐着用手撐着牀,脫下高跟鞋,光腳踩在平坦的地上,毛茸茸的地毯絨毛掃過腳背,痛楚漸漸散去。
她看了眼裙襬下的腳踝,似醒非醒的失神了半晌,直到將腳擡起來,手摸了摸那枚紋身。
墜機對她來說彷彿只是不到兩個月前發生的事,但是這確確實實已經過了一年零四個月。
一睜眼,陸希承已經從那個還站不起來的小不點變成了會叫媽媽的小淘氣,天知道她看見陸希承的那一刻心裡覺得有多幸運。
就像是提前預知到將有事發生,她寧願將陸希承託付給陌生人也不願意帶他上飛機。
指腹擦過紋身,下面的皮膚有些不光滑,當初陸翰白拖着她不讓她手的時候,指甲直接深深地掐進了她的肉裡,幾乎摳掉一塊皮,當時她已經感覺不到痛,後來才知道腳腕都被他生生擰骨折了,根本已經痛到麻木。
蘇窈用指甲掐了掐紋身掩蓋下的疤痕,然後閉上眼睛什麼也不想地躺倒在了牀上。
剛躺下助理‘王生’就進來了。
說是讓人給她弄了醒酒湯,待會兒就送上來,記得喝。
蘇窈不知清醒還是喝高暈過去了,“嗯了一聲。”
助理又說:“太太,您今天這種行爲,犯了古代的七出之罪,擱在那個時候是會被浸豬籠的。”
蘇窈從喉嚨裡發出兩聲笑,“王生,大清亡了許多年了。”
助理又說:“太太,我叫文森,不叫王生。”
蘇窈睜開了眼睛,看着這個不過三十來歲,戴着副金絲眼睛裝老成的男人,默了一會兒又閉上了眼睛,“我知道了。”
蘇窈轉了個身,換了個趴伏的姿勢,“出去吧,我要睡覺了。”
過了許久,放好洗澡水的客房服務和文森都離開了,房間裡的燈光被調暗,蘇窈睜開眼,看着空曠的房間,彷彿霧裡看花,看什麼都不真切。
她動了動喉嚨,拿起手袋裡的手機,調出給陸希承的視頻和照片。
…………
她醒來的那天,正值冬日嚴寒,早上五六點鐘的光景,窗外一片漆黑,機率光源不明的光線從窗戶外照進來,映出牀邊一道背窗面牀而坐的身影,單手支着腮,似乎睡着了。
僅憑身影和外形來看,她也知道那是誰。
她嘗試着動了動,卻感覺渾身肌肉僵硬無力,有些許的痛楚從身體各處傳來。
或許是她受的傷太重,但卻又感覺不到厲害的疼痛。
她轉了轉頭,開口便是如同破鑼嗓子一般嘶啞,“幾點了……”
她看見陸東庭睜開了眼睛,卻如同雕塑一樣被定在了原地,只是目光一動未動地看着她。
渾身無力的她,連聲音都脆弱小聲得可怕,“我問你現在幾點了?”
陸東庭摁開了放在旁邊的手機,聲音喑啞,竟然還帶着些顫抖:“五點四十七。”
“這麼早。”宛如一張白紙的記憶漸漸匯攏,卻發現,在昏迷之前最後一刻看到的那張臉,在記憶裡最爲清晰。
陸翰白的話也如同魔咒一般漂浮在腦海,揮散不去,讓她覺得好似中了邪——
“他現在,算算時間,應該是去見姜初映了。前任女友遇上麻煩,被紐約那邊扣押超過一週,他可是全身心都在那位身上,哪有空來應付你,你說是不是?”
果然……果然他是英雄救美去了,還將人帶到了醫院,時刻離不得是不是?
她盯着天花板,掃過了一些光線,眼睛都覺得刺痛,她沒再去看他,問:“希承呢?”
“在家裡。”他一字一句,說得極爲謹慎認真。
她覺得他奇怪過了頭,又偏頭去看他,見他仍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將背脊挺得筆直,呼吸粗重,一雙深眸熾熱如炬,她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想了下,有些小心翼翼且懼怕地開口:“我……我睡了多久?”
“一年零兩個月。現在是2017年12月8號。”
話音落下,迎接她的是一個幾乎將她緊到窒息的擁抱,避開了她的重要部位,動作十分小心翼翼,彷彿一鬆手她就會憑空消失一般。
而她震驚地盯着窗戶數十秒,過了許久,才用那感覺已經不屬於自己的聲音淡淡說:“哦,離婚協議書籤了嗎?”
…………
蘇窈指尖滑過屏幕,翻到了她出事之前拍的照片,那天她沒去健身會館,陪着陸希承在家午睡,將他抱在自己的懷裡,她就半躺在沙發上看看手機看看書,他醒來的時候是下午三點過,迷茫地睜開眼睛,一擡頭髮現還在媽媽的懷裡,突然咧開小嘴笑了笑,露出一排光禿禿的牙齦。
蘇窈笑了笑,將手機按在被子上,迷迷糊糊睡着了。
恍惚之間好像聽見了房間開門的聲音。
她以爲是文森讓送醒酒湯來的,便懶懶地開口說:“王生,醒酒湯放那兒,我待會兒喝。”
沒人回答她,反而傳來關門的聲音,緊接着是越來越近的腳步。
蘇窈說:“王生?”
突然一道低沉溫柔的聲音,伴隨着撫上她背脊的動作響起:“他叫文森,不叫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