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築專業人數本來少,生源主要是城裡或鄉鎮上街上的一些學生,這些學生一般都有從事建築類工作的家庭背景,所以家裡經濟條件相對較好,部分人與社會青年接觸多,沾染了很多不良習慣,在學校紀律最差,是有名的“爛班”,老師們一提起建築班的課就頭痛。
下午第一節課,王冠灃提前了兩分鐘來到高三建築班教室門口,看着學生們睡眼惺忪地陸陸續續走進教室,知道學生午眠剛起牀,精神狀態不好.
鐘聲一響,王冠灃走進教室,站上講臺,還有幾個學生從外面跑了進來,一個學生大聲喊道:“起立!”
學生站了起來,王冠灃還沒回應,一個學生打着呵欠大搖大擺地走進來了,引得學生們一陣鬨笑,這個學生瞪眼道:“笑你媽個B。”
教室頓時安靜,大家看着王冠灃,王冠灃並沒有學生期待的憤怒,而是平靜地說道“坐下。”
王冠灃覺得學生們很疲倦,所以連續講了幾個笑話,同學們都哈哈大笑。但仍然是課堂上後排坐着的學生不很安份,話逐漸多了起來,兩個學生悄聲在說着什麼,笑聲不斷傳來。
一個學生又拿出一張紙,在上面寫了幾行字,摺好後交給前面的學生似乎是叫傳給前面的人。
紙條最後傳到第三排的女生,王冠灃進教室時就看見這個女生就是昨天在宿舍遇到的那個人,女生一看紙條,兩眼一瞪,滿臉怒氣。
第一節下課的鐘聲剛一響,王冠灃直接說道:“大家休息,不用喊起立了。”
話沒說完,那女生起身跑向最後一排的男生,一個耳光打在寫紙條的男生臉上“陳兵,你瓜娃子,寫什麼呢!別以爲你上午打了老師就不得了了,呸,我還沒看上眼呢!”那氣勢王冠灃不由心裡稱讚。
叫陳兵的學生一下子被打懵了,他哪裡受過這樣的氣,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指着那女生說道:“你,你,李碧玉,你竟敢打我,老子,老子饒不過你。”從桌子下面拿出一根木棍就要衝過去。
他旁邊一個學生一把抓住他的手,說道:“喊你莫惹她你要惹,好男不和女鬥,算了,算了。”
陳兵說道:“劉哥,你別管我,老子不打回來忍不下這口氣。”
而李碧玉此時不依不饒,口中說道:“你就一個癟三,打你,打你我還嫌髒了我的手。”從旁邊桌子上抓起一本書,使勁向陳兵扔了過去,一下打在陳兵鼻子上,血從鼻孔流了出來。
陳兵暴跳如雷,掙脫勸他的學生,舉起木棍向李碧玉打去,但那學生又抓住了他,一耳光打向陳兵,說道:“你聽得了人話沒,不要打了!”
陳兵已失去理智,他突然想到什麼,臉上冷笑道:“哦,原來你喜歡她啊,是說你要護着她呢,好、好,那我們不是哥們了,今天起我們斷交……”話沒說完,一個耳光、又幾本書又打在了陳兵的臉和身上。
可憐陳兵不到一分鐘,臉上身上被打得一塌糊塗,流出的血還沒來得及擦一下。
他瘋了,拿起木棍一棒打在勸他的學生身上,那學生也冒火了,提起坐椅就向陳兵砸去,陳兵見勢一躲,後退一步,兩人做出了打架的姿勢。
兩人平時本是好朋友,此時卻成了敵人。兩人也不再說話,雙方凝視幾秒,猛然向對方衝去。眼看就要兩敗俱傷。
打架對於建築班的學生是見慣不怪,剛纔大家一邊看熱鬧,一邊小聲議論:這個王老師真是沒用啊,還不如上午的陳老師呢!
就在兩人向前衝去的一瞬間,兩人同時大喊一聲“哎喲!”椅子和木棍同時掉在了地下,另一隻手痛苦地捏住受傷的部位。
打架的兩人驚恐地尋找打他們的人,但打他們的武器——落在地上的黑板刷和粉筆盒已明確地告訴他們:那人是王冠灃。
此時王冠灃已走到他們旁邊,微笑着說道:“繼續啊,我看你們打得還不錯嘛。”兩人對視一下,拳頭卻突然一齊揮向王冠灃。
學生們一陣驚呼,只聽“叭、叭”兩聲,大家定睛一看,王冠灃安然無恙地站在一側,而那兩個學生側摔在了地上。
剛纔的驚呼是學生爲王冠灃喊的,沒想到卻是這兩人趴在了地下,大家鬆了口氣,心裡早就忘記了剛纔對王冠灃的微詞,將王冠灃當成了英雄。
王冠灃看着地下的兩人又說道:“我叫你們倆打,怎麼都來打我了?”
兩人不甘心地想站起來,但爬了半天,就是無力站起。王冠灃喊旁邊的學生將兩人扶起來,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不再說話,走向講臺。
此時上課的鐘聲也已敲響,全班學生靜靜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目光齊齊地看着王冠灃,等待着老師的講話。
“唉,”王冠灃看着全班學生的目光,知道大家都想聽他對這件事如何處理。
他嘆息一聲說道:“兩個月前,我被分配到五龍來的時候,我班上的同學都爲我鳴不平,我的同學、我的朋友,他們組成隊伍,拿着棍棒,要到學校去討個說法。大家想想,一生有這樣的同學是多麼的不容易,有這樣的朋友是不是值得我們一輩子去珍惜。但你們看一看,今天你們兩個,不,你們三個,爲了芝麻點大的事,朋友反目,同學成仇,這有意義嗎?”所有學生,包括打架的三個人都低下了頭。
“我希望你們自己能認識到一些值得珍惜的東西。”
第二節課再也沒人敢小聲說一句話,王冠灃也知道了三個人的姓名,女生是李碧玉,勸架的男生是劉濤,另外一個學生也是上午打陳年新的那個學生叫程兵。
晚飯後王冠灃坐在校門口的長條木椅上看書,這裡離自己寢室只有幾步之遙,但卻特別涼快,王冠灃認爲是自己最佳的看書之地。
劉濤和陳兵一起過來喊道:“王老師。”
王冠灃笑着問道:“看來你們倆肯定想出點東西了吧?”
劉濤說道:“王老師,課後我們想了很久,你說得對,朋友不容易,不能因爲小事就傷了感情,我們錯了。”
陳兵接着說道:“王老師,都是我不好,不該給李碧玉寫紙條,她太兇了,我也沒想到。”
“你的紙條寫的什麼啊,怎麼會惹她生那樣大的氣?”
陳兵語塞,劉濤說道:“李碧玉中午說你昨天安排學生牀位的事,我們感覺她好像特別喜歡你,上課後,看見你對大家的態度很好,還有點討好學生的樣子,以爲你也不過如此,所以陳兵就不服。我勸他不要寫,他硬是要寫,結果就……”
原來如此,除了細節,大的問題自己估計得不錯。
陳兵接着說:“王老師,我當時真的是被李碧玉那一掌氣昏了頭,不然無論如何也不會和劉濤打起來啊,我們關係那麼好。”
王冠灃表示理解地點點頭,他說道:“能認識到問題就好,你兩是好朋友,就更要珍惜這種感情。”
王冠灃想起上午打陳年新的事,知道是陳兵乾的,他說道:“陳兵我想說說你,同學、朋友的感情要珍惜,但師生的感情更是純潔,因爲老師是除了你父母家人,最希望你成才的人,也值得你一輩子去珍惜,聽說上午你和陳老師發生了些不愉快,我希望你主動地,真心誠意地向他道歉。”
程兵低下頭想了想,說道:“王老師,我這個人好衝動,上午的事的確是我不對,不過陳老師當時對我進行諷刺,我實在受不了了才動了手,不過你放心,我下來就去找他。”
王冠灃點點頭說道:“陳老師是新老師,與你無冤無仇,管理紀律肯定是爲大家的學習,也是爲了你能學好,所以還是要更多的理解,是不是?”
陳兵點頭,王冠灃也不想更多地批評兩人,叫兩人回教室。
劉濤叫陳兵先走,他對王冠灃說道:“王老師,我從小長大沒佩服過誰,但我今天真的對你心服口服,我有個要求請你答應行不?”
“要求,什麼要求?” 王冠灃有點奇怪。
“王老師,我雖然有很多毛病,但我從來不欺負弱小,經常打架也是因爲替同學打抱不平,但學校老師沒有哪個管這些,都認爲我是壞學生。今天我覺得你是第一個真正理解我的老師,所以,所以我想認你當老大。”
“老大?”王冠灃心裡略感詫異,他今天對劉濤的行爲看得很清楚,頭腦冷靜,不欺負女生,敢作敢當,心裡也很喜歡這個人。
王冠灃爲難地說道:“劉濤,我其實很喜歡你的個性,但學校不是社會,不興大哥小弟那一套,如果你願意,我們可以成爲很好的朋友。”
劉濤想了一會,說道:“王老師,我看了好多小說,裡面的兄弟情誼讓我羨慕,也不是社會上那套,要不你就當我師傅吧,反正我跟定你了。”
話說得王冠灃動容,他站起身拍了拍劉濤的肩,說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心裡有數,回教室去吧。”
一個調皮學生將自己認成師傅,是好是壞,還真不知道,但這個學生,的確和其他學生不一樣。
王冠灃沒想到這些學生表面上是那樣調皮,那樣令人心煩,但內心卻是這樣單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