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不再合作,那應該要提前提出來的,以便讓我們有一定的時間準備善後,現在突然提出不再合作,這不是故意爲難麼?”
“他們之前都表示過還將繼續合作的,是因爲……”曾明文說到這裡,就沒再說下去。
我已經猜到他的意思了,這事肯定和張志被辭退有關。
這就是傳統銷售模式的弊端之一。
廠家生產出產品,需要找到渠道商,由他們分銷出去,這本身需要利用他們的資金和分銷渠道,然後他們也從中獲利。這本來也是一種互利互贏的關係。但經銷商本身和廠家也是有利益衝突的,經銷商希望從廠家拿到更多的利益,這本身就是一種又合作又博弈的關係。
中小型的公司,經銷商大多由銷售系統的主管來維護,大級別的經銷商,當然就要銷售部門的高管來維護,在華夏這種講究人情關係的國家,在商只言商是很難完全辦到的,要想和經銷商有良好的合作關係,那就得和他們有一些私人層面的接觸。有些銷售主管甚至和經銷商稱兄道弟,完全把公事轉化爲私人人情關係。
這樣的關係看起來也倒沒什麼,處成朋友了嘛,自然好談生意。但其實弊端明顯。一方面是有可能銷售主管有可能和經銷商達成聯盟,一起向公司發難,還有一種可能就是銷售主管得罪了經銷商,私人間關係不好,直接影響到公事層面的合作。
現在看來,這屬於第一種,張志和這些經銷商處了多年,自然關係很好,現在張志離職,他們就聯合起來給張志助陣。向公司發難。也或者說是向我發難。
“好了,我知道了,你把那些提出不再合作的經銷商名單給我。我看看再說。”我說。
“好的,袁總,如果這些經銷商真的不做了,按做經銷協議,我們還得給他們清理庫存,據我所知,下半年整體銷量不好,他們的庫存都非常的大,如果現在要清理這些庫存,對我們來說又是一個沉重的負擔。因爲我們本身也有大量的庫存積壓。”曾明文說。
華夏的服裝行業庫存巨大這是業內人士都知道的事,據說按現在的庫存,就算五年不再生產衣服,也還是夠全國人民穿。
這個數據的真實性到底如何我們不去考證,但從這一點也能看得出來整個服裝行業的巨大壓力。
就美如星辰來說,也還在去庫存的奮戰當中。如果現在還要負責處理幾大經銷商的庫存,那我們將會陷入非常艱難的處境。這些情況經銷商們肯定也是心知肚明,所以纔會如此放肆向公司施壓。
真沒想到我上任後會這麼不順,麻煩事是接二連三的來,剛剛擺平了內部的牴觸情緒,外部的難題馬上就又來了。而且這一次的事明顯更加棘手。
內部的工作人不管怎麼說,他只要還想在這裡工作,那就還得受我管,再怎麼也鬧不上天去。鬧完後他還是我的手下。怎麼也好處理一些。但經銷商就不一樣了,那是平起平坐的平等合作關係。根本沒法強力壓制,更何況現在主動權在人家手裡。
我坐在新佈置好的屬於我自己的辦公室裡,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看着曾明文給我的那些經銷商的聯繫方式,拿起桌上的電話打了過去,我只是表明了身份,說我是美如星辰銷售二部的新任總監袁小暖,人家直接說了句不認識就把電話掛了。
完全的輕視,那掛電話的速度就已經說明人家根本不把我當回事。
想想也是,人家憑什麼要把我當回事?我一個新人,把人家以前的老總監給幹下去了,自己爬了上來,不管是在公司還是業界都是徹底的新人,學歷一般,資歷沒有,就一個大菜鳥,人家要是給我面子,那反而奇怪了。
這該如何是好?我陷入苦思之中。
如果這些經銷商真的都不做了,那二部的銷售業績肯定會下降,安明和魏鬆或許不會怪我,但公司的其他人會怎麼想?肯定會認爲是安明錯誤用人,把我這個菜鳥給扶上來,結果我成了阿斗,讓本來就處境尷尬的銷售二部更加舉步維艱。
我自然不能讓這樣的事發生,其他利益方面的事我可以不管,我至少不能讓安明對我太過失望。如果我接受銷售二部後整個傳統業務部份就變成了一個爛攤子,那我在安明面前會更加自卑,我會認爲自己是一個廢物。我剛剛建立起來的那一丁點的自信也會消失殆盡。
我首先想到是像之前那樣的方法,一個一個地去拜訪那引起經銷商,但好像又不太現實,因爲這些經銷商都不買我的帳,而且分佈在全國各地。我就算飛來飛去地拜訪,那也需要花很多的時間,更何況我到了他們在的地方,人家還不一定肯見我。
這個方法太慢,而且有效的可能性太小,行不通。
最好的方法那當然是讓他們到溫城公司總部來商談,但這顯然做不到,這些人現在鬧着說不做了,當然不可能你讓他來他就來。所以這方法更加難辦。
我仔細地研究了這些個鬧事的經銷商的相關材料,發現他們都是被收購的製衣廠的老客戶。
這些人起步很早,在別人還沒反應過來之前他們就開始做服裝,後來國家的經濟騰飛,消費能力急速增長,他們也享受了國家經濟發展帶來的紅利,都賺到了錢。
後來市場飽和,競爭越來越劇烈,互聯網時代的呼嘯而至,他們並沒有從原來的模式中及時轉型,所以他們現在大多都過得不太好。只是仗着以前的底子厚,還能勉強支撐而已。
也就是說,他們其實也沒有那麼多驕傲的本錢,如果不和公司合作,那他們也還得重頭再來,對於那些年過半百以上的商人來說,從頭再來對他們來說是有恐懼的,所以我想,他們恐怕也只是鬧一鬧,並不是真想不再和公司合作。
至於他們爲什麼要鬧,那恐怕也不僅僅是因爲和張志的交情深厚,恐怕還有其他的一些什麼原因,但凡和商人扯上關係的事,絕大多數的原因都是因爲利益。
想到這裡,我心裡就沒有那麼惶恐了。
我開始從公司其他部門調閱和這幾個經銷商相關數據來分析,然後發現這幾個經銷商每年完成的銷售額確實不少,但是公司給他們市場開始的補貼也是驚人的。在傳統渠道日益沒落的情況下,那些補貼不但沒有減少,而是逐年增加,而這一切都是前總監張志負責的。
我心裡大概已經有底,於是把曾明文叫到了我的辦公室。
在銷售二部裡,曾明文是資歷最老的銷售主管,也是我第一個接觸的老員工,現在我和他也走得最近。是我最值得信任的一個下屬。
“你知道這些經銷商爲什麼要向公司發難對不對?”我直接問。
曾明文臉上有些猶豫,說他不知道。
“你這麼資深的老銷售了,和經銷商之間的那些貓膩新人們可以不知道,你這樣的老江湖不可能不知道。你不願意說,是因爲擔心得罪那些經銷商?”我說。
“袁總你不是自己都知道了嘛,那還問我幹嘛,有些事都是高層處理,我們下面的人都只是負責執行,其實也挺爲難的。”曾明文說。
曾明文的回答讓我更加確定了我的判斷是對的。
“既然你不說,那我來說吧,張志負責銷售二部這麼多年,和這些經銷商形成了鐵的關係,表面上他是公司的員工,但其實暗地裡他成了這些經銷商的利益代言人。他以開發市場爲名,不斷地將很多的資源從公司要出來給這些經銷商,然後經銷商分一部份利益給他。那些向公司申請的營銷補貼,其實並沒真正用開促銷和其他的市場開發行爲,那些資源,都落進了經銷商和張志的口袋裡,他們狼狽爲奸謀取利益,最後買單的是公司。那個被收購的製衣廠,就是被他們這樣裡應外合給吃垮的吧?”
曾明文沒有說話,算是默認。
“我很奇怪,既然知道張志有這些行爲,爲什麼你們不向公司舉報?難道他也給你們分了利益,堵住了你們的嘴?”我提高了聲音。
“張志平時對下面的人確實不錯,經常帶出去吃吃喝喝,過年過節公司發發禮品,他自己還掏腰包給下屬發一份,這年頭得了利益,自然沒人坑聲。所以公司查過幾次,什麼也沒有查出來。”曾明文說。
“看來張志還是挺好厲害的,籠絡了你們這麼一大羣人爲他保密,但你們想過沒有,他這樣做,只會讓公司利益受損,公司發展不好,你們收取他的那點小恩小惠又能有什麼意義?每月工資就那麼點兒?收點小錢就能養家餬口了?就能改善生活了?”我怒道。
“所以我們都知道錯了,只是我們又能怎樣?當時公司高層都不敢動張志,我們要在他的手下討口飯吃,雖然收取小利沒多少意義,但有總比沒有的強,他貪的是公家的錢,大家當然也就當不知道。”曾明文說。
“所以現在如果我要和這些經銷商搞好關係,那就得按照以前的潛規則,給他們大量的補貼,然後讓他們也分一些利益給我,這樣合起夥來掏公司的錢花?”我問。
“我相信袁總不會這樣做。”曾明文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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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你也認爲如果不這樣做,我就解決不了這個問題,是不是?”我說。
“這我不知道,我當然希望我袁總能夠打破這些潛規則,這樣並不利於公司的發展,但是如果不向他們妥協,我們就要面臨處理他們巨大的庫存,這對我們來說太難了。現在整個行業不景氣,大家都在苦撐着渡過困難期。”
“我纔不會向他們妥協,我絕對不會做那樣的事。現在你幫我做一件事,幫我約張志見面。”我說。
曾明文以爲自己聽錯了,愣愣地看着我。
“你沒聽錯,我要和他見個面。地點隨便他約。你只要替我傳信就行。”
“張志他就等着袁總去求他出面解決這件事呢,如果現在找他,那就真正中了他的計了。”曾明文說。
“這怎麼可能,他只是公司的一員棄將,公司的事,又怎麼會可會找他一個被開除的人幫忙
,我找他,是要向他追責的。至於我怎麼處理,你不用管,你只要給我把消息給他就行了。”
“好,我一定辦到。”曾明文說。
——
當天晚上我加班到晚上八點,將該準備的材料都準備了一份,又讓一線的銷售人員提供了一些張志和那些經銷商勾結的證據。
再把這些東西都影印了幾份,明天一早,我就會讓下面的人將這些東西給那些個鬧事的經銷商每人寄去一份。
經銷合同中寫得很明確,在雙方合作期間,如果其中一方向另一方的工作人員有行賄或者其他違規行爲,那將要賠償違約金,如果是經銷商那邊違規,我們不但可以不處理他們的庫存在,而且還可以扣除他們交到公司的經銷保證金。
也幸虧我把那些枯燥的經銷合同反覆讀了幾遍,終於才發現有這樣的條款,不然我真是把這些老奸巨滑的經銷商沒轍了。
我用鑰匙打開門,看到沙發上坐着一個四五歲的小女孩,長得漂亮極了,留着很洋氣的短髮,身上的衣服也是潮到爆。看到我開門進來,她將眼光從電視上轉過來,直盯着我看。
眼睛又圓又大,真是漂亮極了。這小孩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沒有那麼羞澀和稚氣,完全就是一個小大人的樣子,看我的眼神充滿了戒備。
不誇張地說,我從來沒見過哪一個小孩子有這麼成熟的眼神。那種戒備完全就寫在眼睛裡,讓人一眼就能看得出來。
不用說,這孩子肯定就是安明的女兒琪琪了。
要是一般的孩子,看到有人進來了,那肯定會呼喚大人,說爸爸有人來了什麼的,但她不,她就這樣盯着我看。我猜測她知道我是誰。安明肯定已經有跟她提過我。
我總不能也跟着她對視,只好先打招呼,“你就是琪琪吧,你好啊,歡迎你來。”
小女孩忽然張口就說了一段英語,我雖然大學時英語也勉強過了級,但口語着實不怎麼的,而且這麼多年沒用,我當時愣是沒聽明白她在說什麼。
“你不會英語?你聽不懂?”這一次她換成了國語。她的國語口音很怪,絕對不是溫城的口音,至於是哪裡的口音,我聽不出來。
我驚歎於這孩子的聰明,竟然一下子看透了我。
“你語速太快,所以我沒聽明白,不好意思。”我微笑着說。
我真是羞得無地自容,沒想到讓這麼一個小女孩的兩句英語難住了,老天啊,還讓不讓人活了?我真的是應該要加強學習了,我落後於這個社會真是太多了!
於是她又說了一遍,我趕緊豎起耳朵認真地聽着,我巴不得下個翻譯軟件在耳朵裡裝上,把她說的每一個單字都聽清楚。
還好,這一次我聽明白了,她的說的意思是,這裡是我爸爸的家,應該是我歡迎你纔對。
這聽不懂吃驚,聽懂了更吃驚。小小的孩子,竟然在那麼快的時間裡就想到了反擊我的話,而且反擊得如此到位,真是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她說的的確是在理,這裡是安明的家,她是安明的女兒,而我是什麼?最多算個女朋友,所以這裡她纔是主人,我是外人,自然是她歡迎我纔對。
我正愣住的時候,安明聽到我和小女孩的對話聲音,繫着圍腰從廚房裡走了出來。“你回來了?這是琪琪,琪琪……”
“我不會叫她媽媽的。”小女孩果斷出言打斷了安明的話。
安明應該也不至於會在第一次見面就讓琪琪叫我媽媽,從我內心裡來講,我有自己的女兒,也並不希望她叫我媽媽,但她這麼突然地一句話,還是硬生生地將我和她的距離拉了開來。氣氛瞬間就沒有那麼友好和諧了。
或許你會說,你和一個小孩子較什麼勁?幾歲大的孩子,她懂什麼?可是我當時的確是覺得背心發涼,就是因爲她還小,所以才讓我吃驚,她這麼小就對我有如此激烈的牴觸情緒,要是長大了以後,那還不得舉着菜刀將我從她家裡趕出去?
安明也變了臉色,“琪琪,你這樣很不禮貌!打斷大人說話是非常不禮貌的行爲,我不希望這樣的情況出現第二次!”
小女孩顯然很怕安明,安明一發話,她馬上就不說話了,但卻沒有退縮的樣子,眼睛還是冷冷地看着我。
我想說其實小孩子表現出來的不善意,也是很驚人的。也會讓人心裡非常的不舒服。因爲小孩子一但知道對你不善意,那就已經說明她有了清楚的意識。
和大人如果有分歧,那還可以和她理論。但面對的是一個小孩子,那你就只能讓着她,根本沒有其他的辦法。
我勉強笑了笑,“琪琪很聰明,我叫袁小暖,你可以叫我小暖阿姨。”
因爲有安明在場,她並不敢怎麼反對,但我從她漂亮的大眼睛裡看出了不屑。
“快叫阿姨!”安明提高了聲音。
“阿姨好。”小姑娘勉爲其難地叫了一聲。
“你好,我早就知道你叫琪琪,我們可以做朋友。”我討好地說。
她又不說話了,看得出來她對我要和她做朋友這個主意完全不買賬。
我跟着安明進了廚房,看到他做了五個菜。正忙着弄湯。
“你應該提前告訴我說她會來,我也好給她準備份禮物,畢竟這是第一次見面。”我責怪安明說。
“沒事,她希望有的我們都給她買了,也確實不差什麼。你忙到現在,肯定是累壞了,哪裡還有精力去給她挑禮物,而且這孩子很倔,大人作主給她買的東西,她是不接受的,非要她自己挑的她纔會滿意。都是我給她慣壞了。”安明說。
“她的確是很倔強,坦白說她給了我一些壓力,我感覺她不喜歡我。”我也實話實說。
“她對陌生人一向戒備,她是苦命的孩子,經歷了太多的事,所以很戒備,你不要太介意,慢慢相處後,她就會喜歡你的,因爲你是一個善良的人。”
安明的話又讓我不禁浮想聯翩,心想這麼一個小女孩,怎麼會是一個經歷過很多事的人?這完全說不過去啊。安明說這不是他的親生孩子,那這麼小的孩子,爲什麼不跟着自己的爸爸媽媽,卻要跟着安明?難道她的爸爸媽媽都不在了?
雖然心裡這樣想,但我嘴上不敢說出來。
對於小姑娘的事,安明似乎不願意地多地提及,所以我也不好去追問。我如果去追問,那反而顯得我好像容不下小姑娘似的。我現在的身份其實已經接近於後媽,後媽這個角色在大多數的影視劇裡那都是虐待兒童的反面形象。我也真是很避諱這個角色,生怕自己言行不妥,也成爲過街老鼠一樣人人喊打的後媽。
“怎麼不說話?她惹你生氣了嗎?我會好好和她談談的,我會告訴她,你是一個善良的阿姨,你會對她很好的。”
“你覺得我會嗎?”我反問。
“當然。”安明很篤定地回答,“你這個人懦弱,還有些不求上進,但你內心善良。都說聰明那是天分,但善良纔是選擇。善良比聰明能幹更爲可貴。”
“這只是你大人的理解,小孩子可不一定這麼想,不過我會努力讓琪琪接受我的。”我說。
“謝謝你,小暖。”安明說。
其實我心裡在想,你也不必謝我,如果我們真的能在一起,以後我把我的女兒接過來,你也能待她好就行。但這話依然是不能說出口,只能在心裡說說而已。
“好了,咱們就不用說這些客氣話了。我幫你來端菜吧。”
“你不用管了,你去換衣服洗手吧,馬上開飯了,已經很晚了,再晚就變成吃宵夜了。”安明推開我說。
晚飯正式開始,我也確實是餓了。我給琪琪夾了塊排骨,她輕聲說謝謝,然後也給我夾了一塊,我竟然有些受寵若驚的感覺。忽然覺得,那些電視劇裡黑後媽真是太道德了,我想說當後媽的壓力其實比當親媽還要大,你對孩子好,她不一定領情,你要是對她不好,那你就是罪該萬死。
琪琪吃飯倒是很安靜,而且吃相非常的文雅。小孩子端坐着,手裡在捧着碗,慢慢地吃着,不發出一丁點的聲音,從坐相和吃相來看,都是極爲有教養的孩子。只是看我的眼神還是很冷。
我覺得氣氛太僵,於是主動問她:“琪琪,你的全名叫什麼?你有沒有上學?”
“我的全名就叫安琪琪,我沒有上學。”她答得很乾脆。
“哦,也對,你還小,不過好像也可以上幼兒園了哦。”我說。
“爸爸不讓上。”安琪琪忽然說。
這又是出乎了我的預料。現在的孩子比較聰明,身邊的同事的孩子也就是三歲左右就送到幼兒園去了,安琪琪看起來應該是有四五歲了,吐字那麼清楚,思維也那麼靈活,我以爲是上了兩年以上的幼兒園了,可沒想到她竟然沒上過!更要命的是,她竟然說是安明不讓上的!
我心裡自然是不相信,於是看向了安明。
“她說的沒錯,是我不讓她去上幼兒園的,當然有其他的原因,但她有受到良好的救育,羅怡每週都會給她上課。並不比其他去上幼兒園的孩子素質差。”安明說。
他明顯不準備解釋這件事,爲什麼不讓孩子去上幼兒園,他完全不提,只是說孩子得到了好的教育,所以不用去上幼兒園。
但只要有點基本常識的人都知道,孩子上幼兒園不僅是爲了學知識,更重要的是培養孩子的獨立性,還有就是學會與人相處。所以,如果不是沒有特別的理由,大多數的家長還是願意將自己的孩子送去幼兒園。
當着安琪琪的面我也不好多說什麼,我總不能說你這不讓孩子去上幼兒園是錯誤的。於是大家又變得沉默起來。
“你有孩子嗎?”安琪琪卻突然問我。這真是一個讓人緊張的問題,我搞不清楚她問這個問題的目的,但看起來我得如實回答才行,不然安明肯定會說我說謊話騙他女兒。
“有的,她也是女孩,還很小。
”
“你不要她了?爲什麼?”安琪琪忽然情緒激動地看着我。
我趕緊否認,“我沒有不要她,我心裡一直想着她的。”
——
“那你爲什麼不在她的身邊?你爲什麼自己一個人跑到這裡來了?你明明就是不要她了!”安琪琪大聲說。
“琪琪,不許這樣跟阿姨說話!”安明喝道。
小姑娘果然就不說話了,但眼睛裡卻是蓄滿了淚水。一副很委屈的樣子。
這讓我很震驚,沒想到說的是我的孩子,她卻如此傷心。我猜想,她媽媽肯定也是不要她了,所以說到這個話題,小小的她如此敏感。
我看着安琪琪那委屈的樣子,覺得也有點心疼,趕緊說沒事,讓安明不要呵斥她。
我甚至認爲我有必要向這小孩子解釋一下我爲什麼不在孩子的身邊,因爲我不想在她心裡留下一個不要自己孩子的惡毒形象。
“大人間很多事小孩子無法理解,以後你就會明白的,但我非常的想和我的孩子在一起,只是暫時沒有辦法,我非常的愛她,時時刻刻都在想着她,請你相信我,好不好?”我看着琪琪。
她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我看,一臉的懷疑,但她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我竟然有一種得到寬恕的感覺,那一刻恍惚在我面前說話的人就是我的女兒棉棉,好像她親口原諒了我這個媽媽的不稱職。在看到琪琪點頭的那一刻,我非常的想哭。
吃過飯後,我一直堅持去涮碗,我不想讓琪琪以爲我是一個懶女人,什麼事都是他爸爸在做,我不想她用那樣的眼光看我。
這時琪琪竟然也到廚房來了,我心裡一下子就有些緊張起來。我也不知道爲什麼會緊張,或許是這個小孩子太聰明,她隨時會有一些震撼性的問題丟出來,讓我猝不及防無法應付。
“琪琪,你有什麼話要跟我講嗎?你放心,不管你講什麼,我都不會告訴你爸爸。”我柔聲說。
琪琪站在旁邊,就那樣看着我。似乎在猜測我到底有幾分誠意。
“你會和我爸爸結婚嗎?”她的問題果然都是重磅型,而且非常尖銳的。
我只能笑了笑,說或許會吧。
“那到底是會還是不會?”她盯着我說。
“我希望會。那你希望我和你爸爸結婚嗎?”我反問。
她果斷搖頭,沒有一點的猶豫,雖然我猜到了她的否定態度,但我的心還是劇烈地往下沉了一下。
“爲什麼?你不喜歡我?”我問。
她點了點頭,但很快又搖了搖頭。這應該是表明了內心的一種矛盾。
“讓我來猜猜,你並不是很討厭我,但你也不想讓我和你爸爸結婚,因爲你認爲我一但和你爸爸結婚了,我就會奪走他對你的愛。是這樣嗎?”我問。
這一次她沒有搖頭也沒有點頭,這就不是心裡在矛盾了,而是一種不信任我的表現,所以她不想太過表明態度,這是對我在戒備。但她畢竟是小孩子,就算是她不答應,我也猜到了她就是這個意思。
於是我接着說道:“你放心,就算我和你爸爸結婚了,他對你的愛也不會減少,相反會增加,因爲他對你的愛,會加上我的一份。我向你保證。”
“真的嗎?”她的大眼睛裡竟然有了淚光。
“當然是的真的,我會用行動來證明。”我說。
“我希望我和你的女兒能成爲朋友。”
這話真是給了我莫大的鼓勵,這說明我取得了她的信任。
“不僅是朋友,我希望你們能像親姐妹一樣相親相愛。”我說。
這一次她沒有表態,或許是她不認同,也或許她沒有過姐妹,所以她對這個概念很陌生,並不知道像親姐妹一樣相親相愛是怎樣的一種體驗。
涮完碗後,我幫琪琪洗了澡,然後服侍她睡下。她和我約定,改天一定要聽她彈一首曲子。我說好,然後她說她要睡覺了,讓我離開她的房間。
我以爲我會要哄她很久她纔會入睡,沒想到她竟然如此獨立,竟然自己入睡。
真是讓我驚訝,心裡又有些疼惜,這麼獨立的孩子,恐怕也是因爲從小沒有媽媽疼愛的結果,這和我的棉棉差不多,都是可憐的孩子。
再聯想到五歲的孩子能夠彈出曲子,又覺得很不可思議,四五歲的孩子學鋼琴的不在少數,但大多數都只是練習一下手型什麼的,真能流暢地彈出曲子的,我至今還沒有見識過。如果琪琪真的能,那這孩子真是前途不可限量。
我洗完澡後回到臥室,安明正躺在牀上接電話。“她挺乖的,完全適應,你放心好了。”
看樣子是在和人說琪琪的事,我並不想監聽他和別人打電話,想先退出去等他打完,但他作手勢示意我說留下。然後他和對方說了晚安後就掛了電話。
“是羅怡打來的,她問琪琪在這裡是否習慣。”安明大大方方地承認。
我眼前浮現出混血美女那天火辣的身材和漂亮的面容來,心裡有些小酸,那個女人不但長得漂亮,而且也是留洋海歸,感覺我不管從哪方面和她比,都遜了很多,好像完全不是一個級別,這讓我心裡很沒底。可能這也是因爲不自信,不過自信往往是需要實力來支撐的,沒有實力的自信,那就是自大了,像我這樣的和羅怡一比,基本上就是屬於沒有實力可言的,自然心裡沒底。
安明似乎看出了我的不快。“羅怡一直負責教琪琪,不但教文化知識,也教鋼琴和其他方面。她有很深的音樂造詣,由她來當琪琪的輔導老師,比去上幼兒園更讓我放心。你不用多想。”
我趕緊搖頭,“我沒多想。”
“琪琪從小缺失母愛,身邊有個女子照料,對她的成長也會好,羅怡認了她作乾女兒,這樣她們更親一些,也方便交流,所以琪琪叫她媽媽。本來是乾媽,但琪琪喜歡直接叫媽媽,這恐怕也是因爲太渴望母愛的原因,希望你能理解。”安明又補充說。
“琪琪到底是誰的孩子,她的媽媽到底去哪了?爲什麼不讓她去幼兒園?孩子在幼兒園本身也能鍛鍊到其獨立性,而且和其他的孩子在一起,也可以學會與人相處什麼的,在幼兒園能學到的東西,在家裡未必能學到。”
我還是忍不住說出了自己的疑惑。我真的是很好奇,也或許不是好奇那麼簡單,我心裡其實還是懷疑她就是安明和某個女人的孩子。
“對於琪琪的身世,我現在真的不能告訴你,我不是不信任你,只是有些事情,你不知道會更好。其實我可以隨便編一個故事來忽悠你,比如說琪琪是我在街上撿到,或者是我從孤兒園領養的,但我不想騙你,琪琪的確是我一個朋友的女兒,而且是非常重要的朋友,所以琪琪對我很重要,非常的重要。”
我只能點頭,“沒頭系,你可以不說的,我能看得出你很愛琪琪,請你相信,我也會像對自己的親女兒一樣去對待她。”
“這一點我絕對相信。”安明伸手摟過我,讓我靠在他的身上。“琪琪睡着了?”
“這孩子很獨立,自己說要睡覺了。讓我離開。”我說。
“她一直都這樣,有時看到她太過懂事,反而讓人心疼。孩子都應該是天真無邪的,那樣才能無憂無慮快快樂樂,如果太早懂得了世間冷暖,反而不會過得太開心。”
我嚴重同意,“是啊,太懂事了,就不像個孩子了,就像個大人了,就會憂心大人才會憂心的事,你猜她問我什麼了?她問我會不會和你結婚。”
我承認這裡我耍了一點小心機,我就是想借琪琪的這個問題,看安明如何回答。
“你應該自信地回答,會的。”安明說。
“我說或許會。”我說。
“不用或許,我們一定結婚,但恐怕得過一陣再說,如果你馬上離婚就馬上結婚了,那外界會對你有不好的猜測。”安明說。
我倒也明白他說的意思,的確也是這樣,如果我剛剛離婚就馬上結婚,人家肯定會說我是早就預謀好的。
“你可不要誤認爲我是在向你逼婚啊,我沒那意思。”我有些心虛地說。
安明摟過我,“咱們不說這些,辦正事要緊。”
說着一隻手圈着我的腰,一隻手摟過我的脖子,嘴含住了我的嘴,舌頭像毒舌一樣凌厲攻入。
我本來是想和他談談經銷商的事,沒想到他直接就奔這件事上來了,而且很急切的樣子。也就只好配合着他。
他的吻沉重而劇烈,經常會吻到我有點缺氧心悶。再加上他不老實的手上下摸索,我很快就被他弄得暈暈的了。
強烈的愉悅讓我有些想叫出聲,但又擔心被隔壁的孩子聽到,那就不好了,只好壓抑地悶哼了幾聲。
可能是很久沒有的原因,安明動作力道強勢。我如小船在大海中一樣,被他送上一個又一個的浪尖。
他粘溼的身體緊貼着我,我迷迷糊糊地享受着他給我帶來的歡愉。、
打掃完戰場之後,我起來吞下藥片,睏意襲來,想睡覺了,但安明卻精神得很,說要不咱再來第二戰役?
我果斷拒絕,說還是節制些好了。他說他一點也不困,加上時間還早,讓我陪他聊聊天,不做也行,親親嘴什麼的也不錯。
他現在的這狀態,果然又處於我熟悉的痞子狀態,說話和做事都沒個正經,一副市井混混的德性。
“你別胡鬧了,咱們聊聊公事吧,你知道嗎,有幾個經銷商提出不和我們合作了。”我說。
“唉,誰在牀上聊公司呢,牀上時間那是純私人時間,聊公事那真是不合適,還是不要了。”安明說。
“是你說睡不着,咱們聊聊正事也是應該的,你這個董事長平時都不去公司,難道不想知道公司的狀況嗎?這是一個稱職的董事長應該有的態度嗎?”我掐了他的腿一下。
他哎喲一聲,伸手捏向了我的前胸:“想打架是不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