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的模樣是那樣清晰,卻又有些模糊。
容澤忽然有些不想看到這樣的笑。
他垂下頭去,神色微微一暗。
多少年了……
自從母親席音去世,經歷了那麼多之後,很多年他都不再碰餃子。
母親喜歡吃餃子,也愛做餃子。
小時候……
畫面浮現在腦海裡,卻被容澤強行壓了下去,那些原本美好的回憶,在經過後來現實的摧殘,越是回憶越是深刻,心底的怨恨也就越發刻骨。
容澤的心是孤獨的,孤獨很難接受陽光的溫暖。
口中的餃子明明是宋溪做得最好吃的一次食物,可容澤卻一下子失去了品嚐的興趣。
這大概源於心底最深處的猶豫。
因爲容澤低着頭默不作聲的將餃子吃完了,所以宋溪以爲容澤是滿意的,畢竟剛纔他還笑了。
宋溪有些後悔沒有把手機放在包裡,不然一定要偷偷拍一張留下來,要知道五叔本來就不愛笑,話又少,機會太難得了。
收拾了碗筷,宋溪樂呵呵的朝着書房外走去。
走到門口的時候,她又頓住了腳步,轉過身來。
容澤擡頭,順着光望到了女孩嘴角的柔和微笑,“五叔,以後你想吃餃子就跟我說,我做給你吃。”
容澤的心一怔,眸色有些複雜的望着宋溪,不過還是點了點頭。
宋溪沒有發現容澤情緒的變化,見他點頭,心中流淌過一絲甜甜的感覺。笑着走出了書房,並沒有過多去想那絲絲甜意是爲什麼。
即使細想,或許也只是以爲終於可以報答一下容澤對她的保護了吧。
蘭珈馬場,沈楓握着馬鞭往壯碩的白馬臀上猛的甩了一鞭,超過了容澤,衝向不遠處的終點。
黑色襯衫袖口挽起,衣領隨風微微浮動。
容澤筆直的坐在黑馬上,目光淡漠,整個人衿貴至極。
沈楓不曾聽到緊追的馬蹄聲,突然拉住了繮繩,轉過身來。
“容澤,還能不能好好比賽。”
“你贏了。”容澤聲音淡淡的,猶如一陣冷風。
沈楓無奈了,“你還真是大方,就這麼讓我……”
他的聲音明顯有些咬牙切齒。
容澤鞭着馬,朝着沈楓靠近,“我不欠人情。”
沈楓愈發無奈了,瞪着面無表情容澤,伸出拳頭,毫不留情的在容澤肩上捶了一拳,“行,錢我手下,你沒欠我人情。”
這是沈楓願意與容澤交往的原因。
他和容澤之間,是君子之交,說是朋友,可能還差那麼一些,說是陌生人卻也不對。
“行了,咱們下次再約。”沈楓望了容澤一眼,然後策馬擦過容澤朝着遠方奔去,“再見!”
那人揮着馬鞭,迅速消失在馬場之上。
容澤立在原地,深深的凝視了遠方,接着策馬狂奔於草地上,大大的馬蹄聲穿越了空間傳到了遠處。
“咦,我聽到了馬蹄聲,馬場裡還有其他人?”宋溪站在馬場門口。
謝暖暖有時候會來蘭珈馬場騎馬,今日正好得空,又想着反正宋溪還沒有工作,便約了宋溪來馬場騎馬。
宋溪本來不想來的,又不會騎馬,不過在謝暖暖的勸說下,還是跟了過來。
“場主,把我的預定的那兩匹馬呢?”謝暖暖對着場主說道。
場主說:“謝小姐,已經爲您牽過來了。”
謝暖暖循着場主的目光望去,果然見到了兩匹棕色的馬。
“小溪,你沒騎過馬,我給你選的馬性子很溫和,而且不高,不要害怕。”謝暖暖握住宋溪的手叮囑道。
宋溪眸子裡閃爍着亮光,其實在看到棕馬的時候,想象着自己騎在上面馳騁的模樣,不禁有了一絲嚮往:“恩,知道了。”
她回握住謝暖暖的手,其實知道謝暖暖之所以執意帶着她來馬場,也是爲了緩解緩解她的心情。
“好,帶上護膝,和頭盔。”謝暖暖將護膝和頭盔遞給宋溪,自己卻沒有。
宋溪接過去,關心道:“暖暖,你不戴嗎?”
“我不用。不是我自誇,我的御馬技術還是不錯的。”
謝暖暖對自己的御馬技術很有信心,等宋溪將護膝和頭盔戴上後,就挽着宋溪朝着馬走去。
宋溪由謝暖暖扶着,先上了馬。
接着謝暖暖一個騰身,輕而易舉的翻上了馬,那姿勢,還挺帥氣。
然後謝暖暖讓宋溪牽住繮繩,兩人並排着往前去。
微風徐徐而來,草隨着微風慢慢浮動,聞着馬場中的青草香,享受着天高地闊的視野感覺,宋溪的心彷彿也被撫平。
“怎麼樣,第一次騎馬的感覺不錯吧?”謝暖暖偏頭朝着宋溪挑眉笑道。
宋溪回以淺淺一笑:“感覺真的很不錯。”
“你慢慢的騎,我在你旁邊溜一圈。”謝暖暖也許久沒來馬場了,有些迫不及待。
只是話音剛落。
“嘶——”突然謝暖暖的馬昂起了頭,發出一聲淒厲的嘶吼,然後擡起了兩隻前腳,發起脾氣來。
宋溪揪着繮繩的手頓時一緊,着急喚道:“暖暖。”
“我沒事!”謝暖暖不愧是好手,遇見狀況沒有絲毫慌亂,她貼緊了馬背,握緊繮繩,同時雙腳夾緊了馬腹。
可是那馬好像發瘋了一樣,竟然紅了眼,鼻孔直出悶氣,兩蹄子使勁兒擡起來,身體也不停的翻轉,好像一定要把謝暖暖給甩下背纔好。
“暖暖!”宋溪在一旁揪着繮繩乾着急,而她的馬似乎也受到了驚嚇,忽然也發起瘋來,跟吃了興奮劑似的,瘋一般的往前跑。
宋溪驚呼:“暖暖!”
謝暖暖本來選的就是烈馬,以爲可以駕馭,沒想到卻突發狀況,如今自身難保,哪裡幫得了宋溪,眼看着那馬馱着宋溪往遠處奔去,心裡自責又擔心,狠心朝着馬臀拍打,想要跟上宋溪,那馬卻瞅着與宋溪相反的方向跑去。
“來人!有人嗎?啊……!”馬飛奔在草地上,完全沒有停下的趨勢,儘管帶着護膝和頭盔,宋溪卻還是害怕,不過她死死的拽着繮繩,又夾着馬肚,所以纔不至於被顛下來。
一邊呼救,一邊往四處看去,茫茫的場地中,竟然沒有看到一個人。
宋溪焦急得皺緊了眉,馬顛得她想吐,可是她又不敢學電視那些人直接跳馬,那樣太危險了。
“嘶——”又是一聲淒厲的叫。
身下的馬脾氣似乎更加暴躁,它可是狂亂的踢蹄子,一揚一揚的擡起前身,又猛地轉身,宋溪拼死抓着繮繩,又低垂着身體,極爲艱難的待在了它的身上。
遠處叢林裡,容澤牽着馬緩緩走出。
聽到馬叫聲,容澤循着聲音望了過來,黑眸頓時凝在了馬背上。
接着,他立刻翻上馬背,策馬過去。
聽到“噠噠”的急促的馬蹄聲,宋溪眸子裡頓時劃過一抹欣喜,卻同時雙手上的勁兒稍微鬆了那麼一分。
但是就是那麼一分的同時,那馬卯足了勁兒一甩,宋溪的上半身剎那間給甩離了馬背。
容澤瞳孔狠狠的一縮,眉頭立時皺緊,手中的鞭子揮打得越發厲害。
“啊……!”宋溪害怕得驚叫,緊緊的閉上眼,以爲自己會掉下去,但是雙腳卻掐在了馬鞍上。
宋溪搖搖欲墜,整顆心都提到了嗓子,雙眸期盼的往旁邊看去,容澤冷俊帶着擔憂的臉龐闖入眼中,身子頓時一頓。
下一秒,“嘶——”馬聲狂亂,宋溪覺得自己好像在空中旋轉。
容澤還沒到邊從馬上翻身而下,急跑到宋溪身邊。
他長臂一伸,立刻拉住了繮繩,馬蹄橫掃着朝他而去,差點兒踢到他的胸口。
“五叔!”宋溪驚叫一聲。
面前身影一晃,容澤已經利落的躲開了馬蹄,成功的上了馬。
“把手給我。”男人繃着一張臉,臉色非常不好。
宋溪連忙聽話的伸出手,卻還是差了那麼一點兒才能握到。
容澤臉色一冷,身軀微微一低,欲要抓住宋溪的手。
忽然,宋溪的身體朝下掉去。
原來掐在馬鞍上的腳鬆了,宋溪掙扎着努力握到容澤手,卻沒想那馬掙扎得更加激烈,整個前身都跳了起來。
就在宋溪要被甩出去的那一刻,她看到容澤立刻鬆開了繮繩,朝着她越來越近。
接着,她撞入了一個堅硬寬闊的胸膛,連着在草地上滾了四五圈才停了下來。
宋溪緊閉着雙眼,睫羽忽閃忽閃,像是蜻蜓的翅膀,煞是好看。
容澤緊緊將她護在懷裡,望着她,不由得舒了一口氣。
宋溪的頭有些暈,不過感覺到沒有再動了,她睜開了眼。
男子的俊臉是如此的靠近,宋溪仔細看去,竟然發現他的肌膚是如此細膩,棱角分明的輪廓如同雕刻般,精緻得沒有一絲瑕疵。
他溫熱的氣息噴灑在她的臉上,癢癢的,令宋溪又面紅耳熱。
容澤垂頭看着宋溪斂着眸,臉色紅潤,目光卻有些呆愣,以爲她被嚇到了,便伸手在她的背上拍了拍,“別怕,沒事了。”
宋溪臉色更紅,不過擡起頭來,回道:“五叔,我不害怕了。”
容澤這才放開宋溪,站起身來。
因爲方纔抱着宋溪翻滾,襯衣上的鈕釦竟然掉了一顆,露出他那精壯的胸口。
宋溪一見,立馬低下頭,臉色潮紅,望了該站起來。
容澤蹙着眉頭理了理襯衣,問:“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宋溪連忙搖頭,然後有些莫名的慌張。